轻人走去,一面大声说,“假如您不出去,我就要叫卫士来把您撵出去。”
“在被赶出去之前,我会告诉您,为什么您不配做王后,为什么您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夏尔尼激愤得忘乎所以,高声说道,“我已经整整三个晚上在花园里跟踪您啦!”
夏尔尼狠狠地来这一下子,满以为王后会吓得跳起来,但他失望了。他只看见王后抬起了头,向他走近来。
“夏尔尼先生,”她提起他的手说,“您这副样子,简直让我可怜您。当心啊,您的眼睛在冒火,您的手在颤抖,您的脸颊苍白,您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心脏了。您这么难受,我叫人来好吧?”
“我是看见您了!看见了!”他冷冰冰地重复说道,“当您给一个男人玫瑰花时,我看见您和他在一起。当他吻您的手时,我也看见您了。当你们走进阿波罗浴室时,我也看见你俩了。”
王后把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确实是没有在做梦。
“好吧,”她说,“您请坐,因为倘若我不扶住您,您就要跌倒了,我再说一遍,您请坐。”
夏尔尼真的就势倒在一张扶手椅上,王后在他身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随后,她抓起了他的双手,双目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的灵魂看穿似的。
“放心吧,”她说,“让内心和思想平静下来,并且请再重复一遍您刚才和我说的话。”
“啊!您是要把我气死吧!”不幸的人喃喃自语道。
“那就别说了,让我来问您吧。您在什么时候从您的庄园里回来的?”
“有半个月了。”
“您现在住在哪儿?”
“住在捕狼人的房子里,我是特意租来的。”
“啊!是啊,就是那所在花园尽头,有人在里面自杀过的房子吗?”
夏尔尼做了个手势,表示就是。
“您是说您看见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吗?”
“我先是说,我看见您了。”
“在哪儿?”
“在御花园里。”
“几点钟?哪一天?”
“第一次是星期二,在午夜。”
“您看见我了吗?”
“就象我现在看见您那么清楚,我还看见了陪伴您的那个女人了。”
“还有人陪着我?您看见她,还能认出她来吗?”
“刚才,我好象看见她在这儿来着,但是我不敢肯定,只是举止有些象,至于脸盘儿,要犯罪的人总是躲躲闪闪的。”
“好吧!”王后镇静地说,“您没有认出我的女伴,但是我……”
“啊!您,夫人,我看清您来着……听着,难道我现在没看清您吗?”
她不安地用脚蹬着地。
“嗯……这个男的,”她说,“我给他玫瑰花的这个人……因为您看见我给人一枝玫瑰花嘛。”
“对啊,这个骑士,我始终没有跟上他。”
“但是,您总还认得他吧?”
“他被称作‘王爷’,我知道的就这些。”
王后气愤得直打着自己的脑门。
“说下去。”她说,“礼拜二,我给人一枝玫瑰花……那么礼拜三呢?……”
“礼拜三,您献出一双手给他吻。”
“啊!”她咬着自己的手低声说,“那么,还有礼拜四,昨天呢?……”
“昨天,您在阿波罗浴室里和他待了一个半小时,您的女伴让你们单独待在那里。”
王后庄严肃穆地站了起来。
“啊……您……看见我了吗?”她一字一顿地说。
夏尔尼向天上举起一只手赌起咒来了。
“啊!……”王后生气地说,这回她也气得克制不住了,“他还赌咒呢!”
夏尔尼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次他作为指控者的姿势。
“我吗?我吗?”王后顿足捶胸地说,“我吗,您看见我了?”
“是的,您,在礼拜二,您穿着一件绿底闪耀条纹的裙袍,礼拜三,您的裙子上有蓝色、暗红色的花纹。昨天,昨天,您穿着一件枯叶黄的绸裙子,和我第一次吻您的手时您穿的那件一样。这是您,一点儿也不会错,是您!我以我的生命,我的名誉,我的上帝发誓。当我向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悲痛欲绝,是您啊,夫人,是您。”
王后开始在平台上大步地踱着,平台下有不少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也顾不得他们看见她激动成这样了。
“倘若我也起誓,”她说,“倘若我也以我的儿子,我的上帝起誓!……和您一样,我也有一个上帝,我也有!……不,他不相信我!……他是不会相信我的!”
夏尔尼垂下了头。
“神经错乱!”王后又补了一句,使劲地晃动着他的手。接着,她把他从平台上拖到卧室里。
“指控一个无辜的、无可指摘的女人,这真是一种少有的快感,污辱一个王后,这真是无上的光荣……但当我向你说,你看见的不是我时,你相信我吗?当我用基督的名义向你发誓,接连三天,在午后四时,我从未出过门,你相信我吗?你希望我去叫我的侍女和亲眼看见我在这时的国王来向你证明我不会在其它地方吗?不……不……他不相信我,他还是不会相信我的。”
“我看见了!”夏尔尼木然地回答说。
“啊!”王后突然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了!这种残忍的诬陷不是已经冲着我来过了吗?不是有人也在歌剧院的舞会上见到我,触犯了宫廷的尊严了吗?不是有人在麦斯麦家看见我神智恍惚,不成体统,给在场的人和卖笑的女人做出了坏榜样了吗?……您知道得很清楚,您曾经为我决斗!”
“夫人,那里,我决斗,是因为我不相信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王后绝望地向空中伸出了一双僵直的胳膊,两行热泪从她的脸颊一直淌到她的胸口上。
“我的上帝啊!”她说,“快给我一个办法救救我吧。我不愿意这个人蔑视我,呵,上帝哟。”
夏尔尼听见这简单而悲壮的祈祷,内心被深深地感到了。他把双手遮住眼睛。
王后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想了想,又说:
“先生,您得给我恢复名誉。我要您做一件事。接连三晚,您在我的花园里看见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然而,您也知道,有人已经利用过外形相似的特点。有一个女人,我不知道是谁,在脸盘和举止动作上和我有相似之处。我啊,一个不幸的王后。但是,既然更愿意相信是我在夜晚这样瞎跑,既然您坚持说是我,那么在同样的时候,再到花园里去吧,和我一块儿到那里去吧。既然我在您身边,您就肯定不再会看见我啦。假如我们看见她了……啊!先生,您会因为刚才使我如此难受而有所后悔吗?”
夏尔尼双手揪住了心口,轻轻地说:
“您为我作的牺牲太大啦,夫人,我甘愿千刀万剐,可别用您的善心来压垮我吧!”
“啊,我将用事实来压垮您,”王后说,“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今晚十点钟,您一个人待在狩狼人的房子的门口,等眘我作出让您信服的决定。去吧,先生,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夏尔尼一声不吭跪了一跪,走出去了。
快走出第二个客厅时,他不得不在雅纳虎视眈眈的目光前经过。她正准备着,只要王后一声招呼,便和大家一道走进陛下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