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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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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视线穿过舞场投向音乐台。那些人形模模糊糊,不过她认出了沃什,他正跪着,把他的萨克斯管存放起来。其余四个人正在收拾乐器和乐谱。她感到他们是她的唯一的朋友,尤其是沃什,尤其是沃什。

    最近八天,她到乔罗克家的乔里蒂斯酒吧来过两次,加上今晚算三次。这间酒吧紧靠入口处。她喝过酒,想让沃什知道,可又改变了主意,于是坐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布里阿斯。每个下一天的早上,她都为她的新的贞洁、改邪归正而感到骄傲。每个下午和夜晚,她又感到孤独得难受和痛苦。她意识到,如果不做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今晚早些时候,在她的厨房内,食物使她感到倒胃口,因此她开始小饮起来(为了提提胃口),一发而不可收(为了淹没欲火),最后,在十点钟,她打电话要了一辆出租汽车,第三次来到这里。这一次,她让那个酒吧间招待员(此人这时已经成了可以依赖的朋友)告诉沃什她来了。演奏完集成曲之后,沃什走过来,把她领到这张桌边。

    她喜欢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在当中间歇的空间,他们跟在沃什后来到这张桌边,拉过椅子,与她讨近乎,赞美她,对沃什说一些逗趣的话(沃什一个劲地眨眼睛)。最后,用一种古怪的方式交谈起来,她一句话也听不懂。有关音乐的事情吧,她想。这些音乐家。他们名字叫……哦,沃什……皮拉威兹……、拉温……巴代里……尼姆斯……不,西姆斯……基姆斯,威姆斯,黑姆斯。

    她在前额和腮这间揉了揉眼睛,试着把这些名字和这些朋友对上号……叼着烟卷的那张苍白的脸……卷头发和摇晃膝的罗马型脸……长着乱蓬蓬的山羊胡子的黑人脸,他手指上戴满了戒指,指甲老长,老长……长着胖鹰钩鼻子的橡皮脸,腿脚动作起来像兔子似的……老长,老长的长下巴脸,凹陷眼,老长老长的身子,胳膊,大腿与沃什-狄龙不相上下。他用手搂着她,他的嘴唇把她的耳垂搔得挺痒。

    她看见他穿过滑溜溜的舞池走过来了,相貌很丑,值得弄到手的东西,穿着夜小礼服。她试着坐起来。

    他站在她前面。“我的姑娘怎么样?”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凸牙、麻子脸的重叠形象。

    “感觉很好吧,心肝儿?”他问。

    “很好。”

    “夜间刚开始,喜欢寻点更多的快活吗?”

    她想,与你的姑娘调调情,读一个睡前的故事她听,把她放在她的带轮的暖和床里。她的嘴像吃了糖一般,脸上红红的。“喜欢。”

    “你非常漂亮,亲爱的姑娘,也非常甜蜜可口。”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

    沃什露出了无唇的微笑。“喜欢你?亲爱的,老沃什可不是你的那些光用嘴皮子的人。他喜欢表明想干就干。亲爱的,也许你用不着告诉我,不过,在那里,我一直想要你想得发疯。”

    她点点头。“我累了。”她说。

    她试图站起来,但就是站不起,他伸手到她臂下,很容易地把她吊起来。

    “你先站着,”他说。他龇牙笑了笑。“我希望不会呆多久。”他把她的一只胳膊卷放进他的里面。“走吧,亲爱的,我们回家去。”搂她的那只手臂很有力,她的感觉较前好多了。

    他导引着她穿越空荡荡的桌子,上面有污迹斑斑的桌布,盛着半满烟蒂的烟灰缸,湿漉漉被捏成团的餐巾,仍像早上以后的样子。

    “嗬,沃什!”有人喊。

    他站住,回过头去看。

    “今夜有乐局?”

    “远非如此,”他回答,“还有场小小的爵士乐即兴演奏。”他朝下看着内奥米。“我们要演的,是不是亲爱的?”

    “沃什,我只想躺下。”

    “你就要躺下,亲爱的姑娘。老沃什定会把他的姑娘照顾得舒舒服服。”

    外面,冷空气像湿抹布一样拂在她的脸上。不过,尽管她部分地苏醒过来,世界仍然看不见,看见的只是身旁那个高高的运动的形体。在相隔很远的什么地方,交通发出说不清是什么的嗡嗡声。高高的天空上,星光闪闪的穹窿翘起来,在那很远很远的下面,铺过的地面是混凝土的滑坡。在他汽车的皮革座位上面,很容易让自已被拉向他那里,直到她嗅到了他的套服上的杜松子酒和绒面呢,以及他翻领上圆花的隐隐约约的香水味。

    她意识到自已被带着向前走,感到转弯时的摇摆和轻微的浮动,她感到了他的手在她胸前的毛线衫上摩挲着。

    “我早就知道你是那个,”他说,“从我给你送明信片的那一天。我敢打赌你也感觉出来了。”

    她把头向后枕在车座上,眼睛仍闭着。

    “有那种事多久了,亲爱的?”

    “什么?”

    “从你被爱以来?”

    如果她告诉他,自幼儿时起,自从……,永无止境,他会认为她疯了。另外,她太疲倦。她什么话也不说。

    那艘宇宙飞船继续向前,向前,后来,它停住了,她也睁开了眼睛。

    “我们到啦。”他说。

    过了一会,门开了,他帮她从汽车里出来。他一只胳膊揽着她,扶着她走过人行道,通过玻璃门,走进大楼。只见门前挂着一排排人名牌子和蜂鸣器以及装有黄铜盖子的信箱。阴暗的走廊从楼梯通到后面。那个门上写着五号。

    灯亮着,她斜斜歪歪地站在他那起居室中间绿毡扑克牌桌子旁边。他从什么地方端来两个玻璃杯,有一杯到了她手里。

    “来,亲爱的,喝。整晚上都没有喝啦。”

    “我喝杜松子酒。”

    “它就是。”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掉它,好上路。我们要过一段时间。”

    她喝掉了。那酒没有什么滋味。

    他把玻璃杯放在扑克牌桌上,抓住她的胳膊肘,牢牢地带她走过敞着的门。他一拉开关顶灯亮了。她站在淡棕色的衣柜边。椅子那边,是一张带淡棕色低床头板和双人床,米黄色的绳绒线床罩整洁地盖在床上。

    “你很干净。”当他在她身后把门关上时她口齿不清地说。

    “他们弄来个服侍人,海外的黑白混血儿。她打扫房间挣五块钱。”

    他把绳绒线床罩和酱紫色的毛毯从床上扯下来,并掀开毯子下面白色床单,把它们都扔到地板上,后来,又把枕头抛到一旁。

    “我喜欢足够大的地方,”他说,并送给她一个微笑。“你呢,亲爱的?”

    “我什么?”

    他走向她,将她半提离地面,贪婪地把嘴压到她的上面。通过醉酒的蒸气繁衍,慢慢地欲念浮上来。那根本不是接吻,而只是对她的疼痛的Rx房的压迫,及对她臀部的搂按。他放开她,他们俩都喘着气。

    “来吧,亲爱的。”他说。

    他开始解他的衬衫。她慢慢挪向床前,想脱衣服,但最终只是站在那儿。短暂的要求交媾的强烈欲念减弱了,剩下的只是漠然的空虚感。太阳穴的眩晕有一点清醒。那张掀光盖饰的大床也不再那么诱人了。没有使她冲动的欲望——没有看他脱光身子和急不可耐的神态的兴趣,因为已经有过很多了。没有与他胶合在一起的渴念,也因为已经有过太多了。她怎么在这里?如果她告诉他,解释一下,也许还有希望。

    “嗨,亲爱的——”他说。

    她厌烦地转过身,想要依靠逻辑和说理,不过那时她看见他那长长的、无毛的、骨嶙嶙的身躯,于是心里清楚,那么做是枉费心机,她已经把机器上紧了,这就得开动起来。

    “……什么使你耽搁,来吧。”

    她异常后悔地抓起她那毛线衫的底边,慢慢地、慢慢地开始向上拉脱过乳罩。

    “快一点,该死的!”

    他来到她身前,抓过毛线衫,从她的头上猛地拉出去。他的手来到她身后,试着解乳罩,最后,用力地一下子撕开。随着衣服下落,她那洁白的肩膀一下子裸露出来,她企图去遮挡,而他的双手已经抓在上面,搞得生痛。她被抱离地板,粗暴地摔在床上。

    “沃什,别——”

    “该死的——”

    她那丝棉长裤被粗野地撕到地板上。

    他靠上身来,逼近她身上。

    “我的长筒袜——”她喘吁吁地说。

    “去它妈的。”

    “不,求你——”

    她挣扎着想起来,用一只胳膊肘撑起了身子。她只是想说明一下,做爱有一定的习俗规律,一个夫人不脱袜子是不应赤裸着身体躺下的。穿袜子很不合适,绝对不合适。

    他的胳膊像条撬棍似地压在她的喉部。她的头被猛地推进床垫里。他的双手似砂砾般地按在她的两个粉肩上。她仍在为她的长筒袜的尊严呻吟着。

    她一度睁开眼,看见他,被吓坏了。“不要弄伤我。”她哭叫起来。

    他的声音很生气,很不耐烦,充满野性。在她的耳朵里絮絮不休地发出野兽的单调话语,她闭上眼睛,沉入黑暗之中,献出了她的爱情,使死亡来得更快一些,痛苦也会结束。

    最后是那种期待的感觉——美丽的如花的草原,如絮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悠哉悠哉地游荡,如雪的羊群在吃着嫩生生的带露珠的小草,小鸟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地歌唱,花蝴蝶在花蕊中振动着彩裙般的翅膀,小蜜蜂不倦地采吸大自然的恩赐,嘤嘤地唱着劳动的歌谣。还有那永远默默无闻的小草,吮吸着大地的灵气,吐出空气的芬芳,享受着阳光温情的爱抚,承受着雨露的滋润。最后,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脊前。“我爱你,霍勒斯。”她咕噜着说。

    不过后来,做完了,她感到软弱无力,但在失败中却有点胜利感。因为,正像她告诉愚蠢的屏风后的那人那样,她总好性亢奋,可今夜,他倦了,而她没有。这种快感压过她所知道的任何快感。

    她在床垫子上转了一下头,望过去,沃什正在扣裤带。

    他看见她,龇牙笑了笑。“你要应付的,小家伙。想喝一点?”

    她摇了摇头。“带我回家。”她开始欠身。但是他走近她,把她轻柔地推回去。“不要这么快。”他说,“吃了就走不礼貌。”她躺回床上,感到既无力又头晕眼花。她注视着他走到门口,敞开门。通过门道,那种夹杂着叽叽呱呱的打趣和挖苦,以及含糊不清说话声传过来。

    沃什朝那边喊。“好啦,阿C——你上。”

    突然,一个陌生人通过门口走进来——不陌生,是那个长着卷头发的罗马脸。她吓呆,伸手去够什么东西来盖自己的裸体。不过除了她的手以外什么也没有。

    “喂。”罗马脸说。

    沃什做了个无唇的微笑。“巴代里,今夜你是个男子汉。”

    巴代里开始脱衬衫。内奥米坐起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她斥责沃什说。

    她竭力想扭动着到床下。但是沃什抓住了她肩膀,把她往回拖。她用拳头捣他,直到他抓着她的前臂,硬把她推躺在床上。

    “猜想你没有让她痛快,”巴代里说,“还要搏斗一大阵子。”

    内奥米尽力喊叫,沃什用臂堵她的嘴。“上,你这个老东西,”他向后喊,“这是只老虎。”

    她既不能移动手臂,也不能喊叫,内奥米疯狂地用腿踢蹬。可是,有人把她的双腿死死地按住在床上。她看见沃什的胳膊上面那张卷毛罗马脸。一会儿,卷毛触到她的脸上,满是大蒜气味的嘴扣到她的嘴上。她竭力挣扎。有一次她看见沃什从门口处龇牙对她笑,这之后她看见的只是那张罗马脸。她用脚踢他,他呻吟了一下,于是便用手掌拍她的脸。她抽泣着,想用嘴咬他,得到的仍是他那巨大手掌的针刺般的痛。过了一会,她停止了反抗,他也停止了用掌打她。她任他像布娃娃似地摆布。

    又是那种没完没了的动作,针刺般的疼痛,用钳子夹紧般的疼痛。残酷的暴行伴随着什么地方的门敞、门闭、门敞、门闭,以及远处要巴代里继续干、再继续干下去的声音。在上面悬晃着的罗马脸像一只扭曲的灯笼。卷毛粘乎乎,湿漉漉。

    完事之后,她不能起身。没有任何毅力能够使她抬起她那施过拉肢刑般痛楚不堪的肌肉。她躺在那里喘着气,她那高耸的Rx房胀鼓鼓的。她的眼睛瞪着视着,等待着。她的内里机构竭尽了反抗力。她衰竭地躺着,大瞪着眼,等待着。

    那道门敞开又并闭了,传来了一阵大笑声,并且来了那个胖鼻子,那个大下巴。手掌捂上了她的Rx房,大腿压在了她的大腿上……拉温,拉温……那个黑家伙,西姆斯而不是尼姆斯,她最后知道是西姆斯,她闭上眼睛。她记得以前曾经有过像他这样的一个——什么时候?——巴坦达,那个读过许多书的知识分子。他告诉她南方的种族问题起源于白人的精神恐怖,认为黑人比白人更有力量……西姆斯,别,西姆斯,直到她尖声喊叫得沙哑了……后来,当她睁开眼时,那已不再是西姆斯,而是一张抽搐着的长满丘疹的粉脸……就在这当中,她晕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时,她身子竖立着,她在沃什和西姆斯之间夹着。他们驾驶着车。两扇窗都开着,风像溪水那样凉飕飕的。

    “你怎么样?”沃什在问,“我们在带你回家。”

    她朝下看了看,看见有人给她穿上了衣服。真正有教养的人,真正有教养的人——对待女子的事情上。

    “不要对我们轻举妄动,”沃什说,“任何外科医生会告诉你,五个并不比一个坏。那些小姑娘所遭遇的并没有弄坏。你听着,亲爱的——你要——呐——你要小心——这些家伙中有一个,他——你被稍稍弄伤了——不过不严重,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嘿,西姆斯,就在那边,停住那里。”

    她感到汽车突然转向,嘎的一声刹住了,马达空转着。沃什敞开门。“我们让你隔几道门下车,以防有人等你。”

    他伸手帮她出来,但是她不动。

    “帮帮手,西姆斯。”

    他们两人推推拉拉,好一阵折腾才算把她弄出车。沃什把她靠在树上站着,并指了指。“那条路,亲爱的。”他装出一副假惺惺的微笑,弯下了头。“多谢你这一晚上。”

    汽车开走后,她仍靠在树上立着,最后,她伸出一条腿,试探着看能不能动。她看见她的长筒袜褪到膝盖以下,撕破了,沾满了污迹。

    她开始跑,绊绊跌跌地向前跑,抽泣着。奔跑着。

    当到达她的草坪上时,她垮下去,跌倒在一处又冷又潮湿的草堆上,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见铺路面上传来脚步声,脚踏草地上的压抑声,快速地朝她接近。她尽力止住哭,抬起头来,希望是一位警察。在她发现那是霍勒斯来到身边时,她竟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他说了些什么话,她还没有明白过来,便对一切感知闭上了眼睛和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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