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科克斯大夫问。
“当天气极其寒冷,打雷都点不着火的时候。”
一般来说,简-埃杰顿不陪萨米-斯金打猎,就和本-拉多见面,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北方旅馆。总之,他们没有一天不至少见上一面的。他们交谈时,总有伊迪丝在场。她在场的作用并不明显。然而,对工程师来说,她似乎是主要的人物。他严格遵守的保密承诺只能对她一个人破例,从那时起,对组织将来的远征中的最少的细节都要征询她的意见。他似乎真的高度评价她的意见。可能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看法,如同她同意此项计划的原则一样,她闭着眼睛同意工程师提出的所有看法,并且总是站在他的一边来反对堂姐,必要时反对洛里克;后者虽然不知道这些秘密交谈的真正目的,但是一般来说被接纳加入谈话的圈子。本-拉多说得都对,做得都正确。本非常欣赏这个表达幼稚的、吹捧的观点。
至于洛里克,工程师不厌其烦地向他询问关于克朗代克,特别是本县北部地区的情况,因为洛里克经常到这些地方去。萨米-斯金与内鲁托打猎回来总是看见他们聚在一起,略有不安地思忖他们可能谈论的话题。
“他们四个人能研究什么呢?”他不停地问自己,“本在这个可恶的地方还没有呆够吗?他是否打算在洛里克的带领下再次冒险呢?嗨!嗨!……我在这儿,我,到时候,我不得不使用暴力!……如果到了五月份,我还在这个可怕的城市里,那就是因为出色的皮尔科克斯大夫把我的双腿锯掉了……并且,他也不敢肯定我不会拄着双拐上路!”
对雅克-勒丹的秘密,萨米-斯金一直一无所知。本-拉多和简-埃杰顿一直保持着互相承诺的沉默,洛里克知道的情况也不比萨米-斯金多。这并不妨碍工头继续挑动本-拉多明显的兴趣,并且刺激他继续去碰碰运气。他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克朗代克,第一次失败就泄气了吗?何况这次的失败是由于特殊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情况造成的。129号被毁无疑是令人心痛的,但是为什么不想方法获得另一个地块呢?往上游走,会发现比失去的金矿更强的金矿……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博南扎和埃尔多拉多继续提供很好的结果……多姆那边延伸着一个广阔的含金地区,矿工们刚刚涉足……谁来开发金矿就归谁所有……工头可以招募人手……无论如何,在许多人成功的地方为什么本-拉多会失败呢?恰恰相反,在这场冒险的游戏中,工程师的科学知识是他手中的王牌。
可想而知,工程师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在他的头脑当中,金火山极有可能存在变成了肯定存在。他梦想着这座金火山……一个地块,比一个地块大得多,一座大山,肚子里装着几百万个金块……一座火山自己把财宝贡献出来……啊!当然,这个奇妙无比的风险一定要冒。春天开始时出发,三四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到达金火山。几天时间就可以采集到比育空河所有的支流两年来提供的还要多的金块,冬天到来之前返回;因神奇的财宝而发财,因此势力强大,连国王们也自叹弗如。
本-拉多和简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研究法国人手绘的地图。根据经纬度,他们看出那个十字划在马更些河的一条支流:鲁伯河的左岸上,那么,金火山到道森城的距离不会超过280里,也就是500公里。
“只要有一辆好车和一匹好马,”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洛里克回答,“20来天就可以走500公里。并且,5月的第2个星期就可以出发。”
在此期间,萨米-斯金不停地琢磨:
“这4个人搞什么鬼呢?”
尽管他不了解情况,但也怀疑这么经常的交谈一定是在计划一次新的远征。他下定决心要千方百计阻这件事件。
“来吧,我的小孩子们!”他在心里嘀咕,“你们算计,我也算计,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3月份到了,寒流回潮。在两天时间里,温度下降到摄氏零下60度。萨米-斯金告诉本-拉多: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温度计上的刻度就不够用了。
工程师模糊地感觉到表兄潜在的愤怒,竭力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确实是一股极冷的寒流,”他用和事佬的声音说,“但是因为没有刮风,因此我没有想到这么容易承受。”
“对,本,对……”萨米控制住自己,并且承认,“这的确非常有益于健康,我相信严寒会大量地杀死细菌。”
“我补充一句,”本-拉多又说,“据本地人说,寒流不会持久。甚至,好像人们有希望认为今年的冬天不会太长,5月初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干活?……如果你还对我说出这个有力的字眼,我敢说我毫不介意,”萨米声音更高地说,“我打算咱们利用早到的春天出发,等着侦察兵一回来就上路。”
“不过,”大概认为吐露真情时机已到的工程师说,“出发之前,也许应该到129号地块去看看。”
“现在,129号像一艘沉入海底的船只的破旧外壳。要看它得使用潜水服。既然咱们没有潜水服……”
“可是在那里损失了几百万!……”
“本,你愿意说几十亿也行,我不反对。但是,无论如何,损失了就是损失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返回四十里河,那里只会引起你不愉快的回忆。”
“噢!我好了,完全好啦,萨米。”
“也许不像你想的好样完全好了。我觉得发热……闻名遐迩的发烧……你知道……黄金热……”
本-拉多正视着表兄,作为一个胸有成竹的男人,决定向他揭示自己的计划。
“我有话对你说,萨米,”他说,“但是你不要听见头一句话就发火。”
“恰恰相反,我要发火,”萨米-斯金大声说,“只要你那怕拐弯抹角地吐露咱们推迟返回,我先警告你,没什么东西可以拦得住我。”
“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个秘密?谁的秘密?”
“你搭救到道森城的那个半死的法国人的秘密。”
“本,雅克-勒丹向你吐露了一个秘密?”
“对。”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
“没有,因为这使我想到一个计划,要好好考虑一下。”
萨米-斯金跳了起来。
“一个计划!……”他大叫一声,“什么计划?”
“不,萨米,”本-拉多回答,“什么秘密?首先是秘密,然后是计划。咱们按照顺序来,请你安静下来。”
这时,本-拉多向表兄揭示了金火山的存在,雅克-勒丹准确地画出了马更些河在北冰洋岸边出海上的情况。萨米-斯金看了原始草图,然后又看了地图上工程师标定的金火山的位置,火山至道森城的距离也按照北-北-东的方向表示出来,几乎正好在136度经线上。最后,他告诉他这是一座火山……火山喷发的岩浆中含有大量的黄金,它的肚子里装着几十亿金块。
“你相信这个‘一千零一夜’中的火山?”萨米-斯金用挪揄的口气问。
“相信,萨米,”本-拉多回答,他似乎决心已定,在这一点上勿庸置疑。
“好吧,”萨米-斯金同意了,“那么以后呢?”
“怎么,以后!”本-拉多激动地回答,“什么!咱们得到了这样的秘密而不去利用它!而去让别人从中得到好处!”
萨米-斯金为了保持镇静而控制住自己,他只是说:
“雅克-勒丹也想利用它,你知道他是如何成功的。金火山中的几十亿金块也未能阻止他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因为他受到坏人的攻击。”
“那么,咱们,”萨米-斯金回答,“咱们就不会受到攻击,同意……不管怎样,要去开发这座山,得向北走100来里,我这么估计。”
“的确有100来里,可能还要多点。”
“咱们可是订于5月初返回蒙特利尔。”
“推迟几个月就行了。”
“就行了!”萨米嘲讽地重复,“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要出发就太晚了。”
“如果太晚了,咱们就在道森城再过一个冬天。”
“没门儿!”萨米-斯金大声说,那声音是如此坚定,以致本认为应该停止这次太有意思的谈话了。
况且,他打算很快就重开这个话题。果然,尽管他的表兄不情愿,他还是这样做了。他用最好的理由来说明他的计划。解冻之后,旅行不会有困难。两个月之后就可抵达金火山,带上价值几百万的金子之后就返回道森城。那时,还赶得上出发回蒙特利尔,至少,没有白来克朗代克一趟。
本-拉多还保留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理由。雅克-勒丹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不无缘由。那就是他热爱的仍在人世的母亲,为了这个可怜的、不幸的女人,他努力获取财富;如果儿子的愿望得以实现,母亲的晚年生活就有了保障。萨米-斯金想让表弟不履行对一位死者的承诺吗?
萨米-斯金让本-拉多说下去,没有打断他。他心里嘀咕到底谁疯了,是说了这么多神奇事情来呢,还是竟然同意听他说的自己。当本的辩护词说完之后,他的愤怒之词就狂泻出来:
“我只回答你一件事情,”他用因愤怒而颤抖的声音说,“就是我非常遗憾救了那人不幸的法国人,没能阻止他的秘密随着他一起进入坟墓。如果你对他作出了不明智的承诺,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比方说,可以给他母亲一定的补助,如果你同意,这笔钱由我个人来承担。至于重新开始对咱们来说颇为成功的玩笑,那就不必了。你答应过我返回蒙特利尔,不许反悔。这是我最后的话。”
本-拉多进行反驳,但无济于事。萨米坚定不移。他甚至好像责怪本,认为本的固执己见不是光明正大的。本开始真的担心他们的兄弟关系会恶化。
实际上,萨米在和自己斗争。他在不停地思考如果他不能说服本-拉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倘若本坚持冒险冒到底,他能让他一个人踏上这危险的旅途吗?萨米不抱幻想。他知道他无法承受将来的不安与焦虑的命运,为了避免这种命运,他会在最后的时刻作出让步。想到这些,他就怒不可遏。因此,他就将他的软弱掩饰在他那仁慈的本性所能想象的最粗暴的外表之下。
本-拉多被迫相信表面现象,他对规劝表兄接受自己的观点越来越不抱希望了。尽管他不像表兄那样感情丰富,但是仍为他们的友情之间出现裂痕而痛苦万分。时间过去了,局势没有变化。有一天,他在医院里,只好将萨米-斯金固执的反对意见告诉了简-埃杰顿。后者颇感惊讶。她从来不注意萨米对这个她热衷的计划的看法。萨米的这个看法与他本人一贯的态度是一致的,简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然而,她又很难说清楚她如此乐观的原因。不管怎样,鉴于她的这种思想状况,她的惊讶很快又变成了愤怒,仿佛不幸的萨米-斯金成了对她个人进行侮辱的罪人。她一贯有当机立断的作风,马上到旅馆去找萨米-斯金。她下定决心指责他的卑劣的行为。
“您好像反对我们去金火山,”她用酸溜溜的口气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遭到突然袭击的萨米重复。
“我在琢磨,”简接着说,“您阻止您的表弟和我,我们计划的旅行对您有什么好处?”
萨米在一秒钟之内看到了彩虹的七种颜色。
“这么说,”他结结巴巴地说,“简小姐,您也去吗?”
“别装不知道啦,”她严肃地回答,“您最好做一个好的同路人,并且只要来分享您应得的部分就行了。金火山足以使咱们3人发财致富。”
萨米像公鸡一样脸红了。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气量之大使人有理由担心别人是否还有空气可供呼吸。
“可是,”他厚颜无耻地说,“我要的也不是别的东西啊!”
这下,轮到简大吃一惊了。
“好吧!……”她说,“本-拉多先生对我说了什么?”
“本不会说话,”萨米以一个身经百战的骗子的勇气肯定地说,“我确实在细节上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不过,我的意见全是涉及这次远征的组织工作的。原则问题用不着讨论。”
“这太好啦!”简大叫一声。
“您瞧,简小姐,我怎么能放弃这样的旅行呢?说实话,并不是黄金吸引了我,而是……”
萨米没有把话说完,无法说出是什么令他感兴趣。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什么?……”简追问。
“是狩猎,当然-!还有旅行本身,发现冒险……”
萨米又充满诗意了。
“各有各的目的,”简得出结论,然后就去向本-拉多报告她与萨米谈话的结果。
本-拉多很快返回了旅馆。
“这是真的吗?萨米,”他走近表兄时问,“你决定加入我们的行列了?”
“我对你说过相反的话吗?”萨米恬不知耻地反问,以致摸不头脑的本-拉多扪心自问:前几天长时间的争论是不是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