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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南中王门薛应旂与唐鹤征的思想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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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薛应旂的心学思想

    薛应旂是南中王门的一位有影响的学者。过去学术界对他研究极少,仅在个别著作中有所涉及,认为他“调和于朱熹和王守仁之间”,“倾向于朱学” [1] 。其实,他的思想主要方面是陆王心学。现将薛应旂心学思想及其矛盾论述于后。

    一、薛应旂的生平、师承和著作

    薛应旂 [2] 字仲常,号方山,武进(今常州)人。嘉靖十四年(公元1535年)进士。薛应旂自述:

    旂少贫贱,学与时违。及走仕途,言行多忤于俗。公卿大臣之门,无可借以进,而亦不敢有意于求闻。然于天下之贤人君子,耆德元老,一从士人闲有得,则心辄向往而不忍果于自弃。(《方山先生文录》卷十《别西磐张公序》)

    赵时春《方山先生文录序》说,薛应旂“其励志即尚友千古,不与世狎”,“方山子沈毅畅达,绩学好问”。由此可知,薛应旂贫寒而好学,行为方正,其为人与流俗相忤,是封建社会正派的知识分子。

    薛应旂中进士后,曾任浙江慈溪县知县、江西九江府儒学教授、南京吏部考功司主事、本部稽勋司郎中、考功司郎中、江西建昌府通判、刑部陕西司员外郎、礼部祠祭司员外郎、本部精膳司郎中、浙江副使、鄜州兵备副使等职。“嘉靖二十四年(公元1545年),奉例考察南京五品以下官员”,因得罪宰相严嵩,受降职处分。《常州府志》载:“严嵩托人,风之令去御史王晔。晔,端士也。应旂留晔而去其所托之人。嵩不怿,竟用言者,谪建昌通判。”卷二十三《人物》所指当是此事。薛应旂说他“一生以清苦自励,不敢妄有出入”(《薛方山先生集·明出处疏》) 。他为官清正,对宰相严嵩不苟同,故遭到贬责。这对他思想发展有重要的影响。

    从《方山先生文录》可见,薛应旂一生为官、教书和著作,政治上不十分得意。

    薛应旂的学术师承,在他的《与王槐野》书中有所叙述:

    七八岁时,就一乡村老学究启蒙,俾诵《孝经》、小学。……髫丱(幼童)入乡校,从先达二泉邵先生游。……既先生谢世,伥伥无依,忽闻关中吕泾野先生论道金陵,徒步往从之。先生一见甚欢……问自何来,语以邵先生故。吕先生曰:有自来矣。”留四三年,日有所闻。

    又赵时春《方山先生文录序》说:

    (薛方山)自为诸生时从无锡邵文庄公(邵宝)游……既而业成均(古之大学),其司成泰和欧阳文庄公(欧阳德),阳明先生高第子也,以方山子为良,亟嘉与之。方山子沈毅畅达,绩学好问,务求其至。闻陕之泾野吕先生,笃信好古,从而请益。以故造诣日进,闻誉日茂,遂魁南宫。

    由上两段材料,可见薛应旂有几位老师,一是邵宝,二是欧阳德,三是吕柟。薛应旂受学于三位老师,影响各有其至。

    邵宝学以洛、闽为的。尝曰:吾“不愿为假道学”(《明史·儒林传》) 。欧阳德是王守仁的弟子,曾知六安州,建龙津书院,聚生徒论学,他在当时学术界有一定影响,讲学时“赴者五千人,都城讲学之会,于斯为盛”(同上) 。吕柟学以薛瑄为宗,“格物穷理,先知而后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七) ,“其践履最为笃实,尝斥王守仁言良知之非”(同上卷九十三) 。

    从以上师承关系可以看出,薛应旂既有王守仁心学的影响,又有朱熹理学的影响。两者相较,以王学为主。

    薛应旂的著作很多,主要有:《方山先生文录》二十二卷,这是他自己编的文集;《四书人物考》四十卷;《宋元资治通鉴》一百五十七卷;《宪章录》四十七卷;《薛方山纪述》一卷;《薛子庸语》十二卷;《甲子会记》五卷等。

    二、薛应旂的心学思想及其矛盾

    薛应旂的思想比较复杂,但其主要倾向是心学。我们只要把王守仁的思想和他进行比较,就不难发现这个情况。

    (一)“此心之外无余道”

    薛应旂说:

    苟能反诸吾心,而超然自得,则天之所以为天,人之所以为人,物之所以为物,皆一以贯之,而此心之外无余道,此心之外无余言也。究而论之,此心此道,皆圣人名之也。(《薛方山先生集·会道》)

    外心以为道者,非道也。(《方山先生文录》卷十七《学以人事为大》)

    夫学所以明道也,道安从生哉?人有此心,心即是道。(同上卷八《记二·宁海正学祠记》)

    从以上材料可见,薛应旂认为,除自己的心之外没有其他的道。简而言之,即是心外无道。如果认为心外有道,那么,道是从何处来?按照他的意思,自然是从人心中来,因此,心就是道;或说道具于人心。这和王守仁“心外无理”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薛应旂所说的“道”,就是王守仁所说的“理”。“心即理”与“心即道”;心外无理与心外无道,是一个意思。

    薛应旂又说:

    天理之在人心,其究不在于纷华盛丽逢迎容悦间也。(《方山先生文录》卷十一《赠叶教谕序》)

    天理之在人心者,则未尝泯也。(同上《论三·高帝》)

    薛应旂所说“天理在人心”,与王守仁所说“汝心……便是天理”,意思是相同的。

    薛应旂又说:

    盖观不在物而在我,以我观物,则万物皆备于我矣。观不在目而在心,以心宰目则百体皆令(合)于心矣。(同上卷八《大观草堂记》)

    这与王守仁所说的“心外无物”“心者天地万物之主也”的思想是一致的。

    他又说:“人之一心,本与天通者也”(同上卷三《纪述上篇》) 。王守仁说:“心即天,言心则天地万物皆举之矣”(《王文成公全书》卷六《答季明德》) 。

    总之,在薛应旂看来,“心”包涵天地万物,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心即天,心与天通,而且其地位立于天。

    (二)“人者天地之心也”

    薛应旂的心学思想还反映在他的“人者天地之心也”的主张上。

    他说:

    今夫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刚与柔,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是故阴阳成象而天道立矣。刚柔成质而地道立矣。仁义成德而人道立矣。别而言之,三才之道也。合而言之,理也,具之乎人心者也。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也。是心也,万事之所从出,而万化之所由行者也。(《方山先生文录》卷十七《圣人人伦之至》)

    又说:

    人者天地之心也。圣之所以为圣者,此心也;贤之所以为贤者,此心也。吾人之学,正以学为圣贤也。(同上卷七《常州府重修儒学记》)

    又说:

    夫人非圣人也,夫人之心则固圣人之心也。《易》曰成德、《书》曰恒性、《诗》曰秉彝,一理也,皆具之乎此心者也。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圣人之所以为圣者,以其能存乎此心也;众人之所以去圣远者,以其昧乎此心也。(同上卷十七《思者圣功之本》)

    薛应旂认为天道(阴阳)、地道(刚柔)、人道(仁义)为三才之道。三才之道即“理”,或者说,“成德”“恒性”“秉彝”。德、性、彝,指的都是“理”。而“理”是具于人心的。因而“心”是天地的主宰。而具有仁义之心的人,就成为天地之心。从而得出“人者天地之心也”的结论。“人者天地之心也”,此语出自《礼记·礼运》篇。薛应旂引用此语,已经进行了改造。他说得很清楚,“是心也,万事之所从出,而万化之所由行者也”。即是说,“心”是万事万物的创造者,千变万化都是由“心”而来的。人是天地的主宰,“心”又是人的主宰,所以“心”也是天地万物的主宰。

    薛应旂“人者天地之心”的观点,也是从王守仁的思想而来的。王守仁说:“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者也”(《王文成公全书》卷二《传习录》中) 。他又在《答李明德》中说:“人者天地万物之心也,心者天地万物之主也”(同上卷六) 。薛应旂继承了王守仁的主观唯心主义思想,于此就一目了然了。

    (三)六经与心的关系

    薛应旂的心学思想还反映在六经与心的关系这一问题上。他说:

    人之言曰:圣人未生,道在天地,圣人既生,道在圣人,圣人既往,道在六经。是六经者,固圣人之道之所寓也。然其大原则出于天,而夫人之心,则固天之心也。人能会之于心,则圣人之道,即吾人之道,有不在六经而在我者矣。(《方山先生文录》卷十六《折衷》)

    又说:

    人人存其本心而形气不扰,则六经可无作也。于是乎可以知圣人作经之意也。《易》以道化,《书》以道事,《诗》以达意,《礼》以节人,《乐》以发和,《春秋》以道义。先后圣哲,上下数千年,究其指归,无非所以维持人心于不坏也。夫圣人作经,以生人。而夫人则任末而弃本,各出意见,竞为训疏。支辞蔓说,眩博务奇,门户争高,相倾相毁,而彼此枘凿,后先矛盾,遂使学者耳目应接不暇,而本然之聪明,反为所蔽。以经求经,而不以吾心求经也,求经于经,而不求其理于吾心也。(同上卷十六《原经》)

    薛应旂认为六经包含着圣人之道。“圣人之道,即吾人之道”。他反对“以经求经”,“求经于经”,而主张“求经于心”(同上卷七《舒城县儒学尊经阁记》) 。如果“以经求经,而不以吾心求经也。求经于经,而不求其理于吾心也”,那就是荒谬的。薛应旂的这些议论,实际是陆九渊“六经注我”思想的翻版。

    关于这个问题,王守仁说:

    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王文成公全书》卷七《稽山书院尊经阁记》)

    这里,他把六经和心的关系讲得很清楚,认为六经是自己的心的记录,六经之实包含在吾心之中。而一般学者不懂得这个道理,“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去搞些考证文字意义的东西。实际上这是舍本逐末。王守仁这种观点,显然是陆九渊“六经皆我注脚”(《象山全集》卷三十四) 思想的发展。由此明显地看出薛应旂和陆九渊、王守仁心学思想的继承关系。

    (四)薛应旂心学思想的矛盾

    薛应旂的思想既有王守仁的主观唯心主义,又有朱熹的客观唯心主义。这种思想上的矛盾与其师承是有直接关系的。前面我们已经说过,薛应旂的老师欧阳德是王守仁的弟子,而另外两个老师邵宝、吕柟都是学宗朱熹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薛应旂“所见出入朱、陆之间”(卷一七七) 。又《四库全书总目》卷六十一《考亭渊源录》提要中说:“应旂初学于王守仁(按:应为王守仁的弟子欧阳德),讲陆氏之学。晚乃研穷洛闽之旨,兼取朱子。故其书目录后有云:‘两先生实所以相成,非所以相反’。遂以陆九渊兄弟三人列《考亭渊源录》中,名实未免乖舛也。”这里确实看出,薛应旂有和会朱、陆的味道,不过他主要倾向于陆王心学。黄宗羲指出:

    先生(薛方山)为考功时,置龙溪于察典,论者以为逢迎贵溪(夏言)。其实龙溪言行不掩,先生盖借龙溪以正学术也。先生尝及南野(欧阳德)之门,而一时诸儒不许其名王氏学者,以此节也。(《明儒学案》卷二十五《南中王门学案·薛应旂传》)

    可见,薛应旂曾一度被排斥于王门学者之外。其原因是得罪了王畿,这并不能说明薛应旂真的不是王门弟子。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七七《方山先生文录》提要说,薛应旂“先入为主,宗良知者居多”。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把他列入《南中王门学案》,这样做是合适的。

    三、薛应旂的《致良知说》与《正己格物》论

    薛应旂的思想虽然有自相矛盾处,但其主要倾向是王守仁的心学。他的道德论也是学宗王守仁的。这从他的《致良知说》与《正己格物》两文中可以明显看出。

    薛应旂的《致良知说》继承了王守仁的观点,阐明了“致良知”说的几个基本问题。他说:

    《大学》一书,乃学者入德之门,而致知一语,实大头脑处,实紧关下手处。世儒误认其义,遂以为必穷尽天下之物,然后吾之知致。(《方山先生文录》卷六《杂著》)

    这就是说,“致知”是《大学》的关键,而朱熹等人认为必须一件一件地穷尽天下的事物,然后才能达到。其实这是一种误解。人们要按照此种误解行事,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指出:

    阳明先生直指以示人曰:此致知者,乃致良知也,非别有所谓知也。(同上)

    这是说,王守仁所说的“致知”即是“致良知”,除了“致良知”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知了。薛应旂认为,王守仁的“致良知”说“所以发明人心天命之本然”(同上) 。即是把先天赋予的、不虑而知,不学而能的天赋发挥出来。

    他进一步发挥王守仁“致良知”说关于“求诸本心”的观点说:

    今之从事口耳者,执著良知之说,而不能求诸心,其说纷纷,遂致自相牴牾枘凿。其于道理,一无所得,而古圣贤之格言至论,已一切废弃,不能为阴阳之辅翼,而其说反晦矣。敢告吾党,求诸本心,当自有豁然贯通处。(同上)

    这就把王守仁“致良知”说的要害问题抓住了。什么是“致良知”?就是要求诸本心,把人的心作为认识的本体;就是不向外求,不去认识具体的事物,而是去认识自己的心,即向内心去探求,使内心充实明白,良知也就得到了。这种不假外求的思想是“致良知”说的一个重要观点。薛应旂是王守仁的再传弟子,在这一点上他是王守仁的忠实继承者。

    薛应旂的道德论还可从他的《正己格物》一文来探索。“正己格物”是程子的主张。薛应旂将它加以改造,已经和程朱之说不一样了。朱熹解释“格物致知”说:“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朱熹《大学补传》) 。他承认了接触事物是获得知识的方法,虽然这还是有限的。但是,薛应旂在论“正己格物”时,首先提出“唯求诸己而已矣”。不是“即物穷其理”,不是接触事物而获得知识,而是要“于其身焉求之”。他认为只要从内心探求就可以获得体验。这与王守仁“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王文成公全书》卷三《传习录》下) 的观点是一致的。

    薛应旂说:

    今夫天下之物,纷然不齐,而吾以一人处于其中,知其一,未必知其二,而况什伯千万,有不可胜计者乎!知其外,未必知其中,而况矫伪饰诈,有不可以常测者乎!君子于此,而欲其我格焉,岂非势之难者哉!(《方山文录》卷十七《正己格物》)

    他认为,要像程、朱那样一一格物是很困难的。那么,应该如何去对待事物呢?他说:

    殊不知天下之物理众多,而感应之机则存乎我。我有文德焉,则有苗可格也,鸟兽可驯也。吏虽难御,比之夷狄禽兽,则犹有人心者,初何难格哉?呜呼!是未可以难易言也。……吏一也,而其所以为吏者有不同焉。自朝廷而言,则天子而下,凡百执事,皆吏也。自一国而言,大夫庶士,皆吏也。斯其为吏也,御之,格之,犹易为力也。乃若奉佥书而供使令者,则其为吏,莫非诬上行私之属,而奉公守正者千万不一、二也。吾言未发,而彼得以探之;吾令未宣,而彼得以窥之;吾欲未萌,而彼得以导之;吾念未及,而彼得以先之。阿谀逢迎,以希吾意;奔走承顺,以快吾情;巧辞曲说,以乱吾听;蒙蔽壅遏,以眩吾明;追改日月,涂擦文字,以败吾事;间见叠出而居其上者,不觉也。于此而欲御而格之,非有孚苗之德,感物之诚,则无以发其良心而使之格也。吁!其亦难哉!(同上)

    由此可见,薛应旂的“正己格物”与朱熹的“格物致知”是不相同的两回事。薛应旂说的是“正己以感格顽冥之人”,是属于道德论的问题。朱熹的“格物致知”是格客观事物以求取知识,是属于认识论的问题。薛应旂认为,要通过我的诚意,使顽冥之人“发其良心而使之格也”。他说:“君子于此,固当正己以格之。”就是说,首先要“正己”,“正己”才能“格物”。他又说:

    正己之功,则又不可以易为也,必以正心。正其身,正其衣冠,正其瞻视,正其体统,正其举动。大庭正焉,退食正焉。非徒格面,而务以格其心也。非徒格之于一时,而务以格之于永久也。潜消其狙诈之术,而俾之献其诚,默化其奸宄之私,而俾之输其悃。不惟不能欺而不忍欺,斯可以言正己之功也。吁!此犹吾儒正心诚意之学而纯任道之言也。(同上)

    他认为,“正己格物”首先要“正心”、要“正心诚意”,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感格他人的目的。格不是格面,而是要格心,即是要使人从内心的功夫上入手。

    薛应旂说:

    正己格物之功,固圣门第一义也。自是而齐家而治国平天下,位天地,育万物,举不出此。(同上)

    这里的“正己格物”相当于《大学》的“修身”。湛若水在《答聂文蔚侍御》中说:“程子曰:‘格者至也,物者理也。至其理乃格物也’。故《大学》古本以修身说格物”(《甘泉文集》卷七) 。薛应旂认为,有了“正己格物”功夫,进一步推扩乃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四、薛应旂的务实思想

    薛应旂处在王守仁去世之后,学术界出现了空谈良知,不尚实际的时弊。他反对这种坏学风,提倡“务实”:

    子言之,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称非称许之称,乃实称其名之称也。非疾其无名也,疾其无实也。世儒之说异焉,乃谓名者,治世修身之具。于是好名者,益肆其侈心,而凡可以盗名者,无弗为矣。……此皆不尚实而尚名,而末流之祸,遂沦胥而莫能障也。夫是以知微生高之直名,陈仲子之廉名,孔孟所以斥之而不少假借者,盖尚实而防其渐也。(《薛方山先生集·尚实》)

    可见,薛应旂在尚名与尚实二者之间是重视尚实的。故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非疾其无名也,疾其无实也”。他指出“尚实”与“尚名”是相对待的。“尚实”也就是务实。他说:

    赵生子严学于薛子,岁暮将归,请以言为教。薛子曰:“言之匪艰,行之惟艰。”古圣贤之训,其虑天下后世也,盖亦远哉!太古忘言,典籍靡纪,中古以还,躬行不逮者,虽或有其偏蔽遁屈,多与心性悖戾,尚可指摘辨析。延至于今,则有大不然者。知行合一之旨,勿忘勿助之说,公私理欲,是非同异,剖析几微,亹亹终日,随口酬答,无可疵议,虽古称善言德行者,亦不是过矣。及见诸行事,则弃厥所言,不啻若弁髦唾涕,若是者,将谁欺哉!而又何贵于言哉!吾愿子身体力行,不立户门,不事标榜,务从实践,则本心本圣,当自有不言而喻者,吾又何言哉?子归维扬,维扬士人,近多论学,试平心易气,以质其日之所师,当自信鄙见之非诬,而益知空言之无益,实行之当务也。(《方山先生文录》卷六《杂著·答赵生》)

    薛应旂讲“言之匪艰,行之惟艰”(《书》曰:“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说空话并不难,要实行才是艰难的,这话有积极意义。他又主张“身体力行”,主张“务从实践”,强调“空言之无益,实行之当务”。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薛应旂不是空谈心性的理学家,而是一个重视践履、反对空言的思想家。

    薛应旂说:

    鄙意则谓践履上亦不一息放过,不然则荒唐无实,如近世之论学者,于知行忘助,辨析毫厘,而义利大防,则甘心溃决而不顾,未必非邯郸之步累之也。(《方山先生文录》卷五《与唐荆川》)

    又说:

    古之学者,知即为行,事即为学。今之学者,离行言知,外事言学。一念不敢自恕,斯可谓之修;一语不敢苟徇,斯可谓之直;一介不敢自污,斯可谓之廉。(《明儒学案》卷二十五《南中王门学案·薛方山纪述》)

    可见薛应旂是重视“践履”,主张务实的。

    薛应旂评价孟子说:

    孟子……所以距杨、墨者甚至,而所自为者,则务知言养气之实学,竭明善诚身之实功。真足以继往圣开来学。(《薛方山先生集·审异》)

    这里,他对孟子的“实学”,“实功”是赞许的。孟子所谓的“实学”是“知言养气”,“实功”是“明善诚身”,都没有超脱唯心主义修养的窠臼,和我们所说的实践并不相同。那么,薛应旂所谓“务实”的“实”是指的什么呢?是封建道德的践履。他是针对当时理学家“束书不观”,空谈心性,不考虑人生践履而发的。

    薛应旂的务实思想与他的师承有直接关系。他的老师欧阳德就是“学务实践,不尚空虚”(《明史·儒林传》二) 。他的另一个老师吕柟也是“学以穷理实践为主”(同上) 。在薛应旂《送谢阳溪序》中说:“值泾野吕先生近在留都,闻其务实敦行,乃徒步从之游”。他作的《泾野先生传》中也说,泾野先生“务事力行,不尚口耳”(《方山文录》卷十四) 。欧阳德和吕柟的务实思想深深地影响了薛应旂。

    薛应旂的务实思想是一种朴实的作风。与理学家的空谈义理,不尚实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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