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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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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王公侯伯,让他们赏贤人而惩坏人;给予万民金木鸟兽,让他们从事五谷麻丝的生产,作为万民的衣食来源。从古到今,无不如此。如今有这样的人,喜欢他的儿子,竭尽全力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为儿子谋利。他的儿子长大,却不报答父亲,所以天下的君子,全都称他是不仁不祥的人。如今上天兼爱天下万民,养育万物而使天下万民得利,即使是毫毛一样小的事情,也无不是上天所为,而人民得到的利益可以说非常丰厚了。然而不仅不报答上天,反而不知道他做的是不仁不祥的事,这就是我所说的君子明白小道理而不懂得大道理。

    24.7 且吾所以知天爱民之厚者,不止此而足矣[1]。曰:杀不辜者,天予不祥。不辜者谁也?曰:人也。予之不祥者谁也?曰:天也。若天不爱民之厚,夫胡说人杀不辜,而天予之不祥哉?此吾之所以知天之爱民之厚也。且吾所以知天之爱民之厚者,不止此而已矣。曰:爱人利人,顺天之意,得天之赏者有之;憎人贼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罚者亦有矣。

    【注释】

    [1] 足:旧本或作“已”(于省吾说)。

    【译文】

    我之所以知道上天深爱万民,还不止如此而已。说道:杀害无辜的人,天会降下不祥。无辜的是谁呢?答道:是人。降下不祥的是谁呢?答道:是上天。如果上天不是深爱万民,怎么能说有人杀害无辜的人,上天就会降下不祥给他呢?这就是我知道上天深爱万民的原因。并且我之所以知道上天深爱万民,还不止如此而已。说道:爱人利人,顺从天意,得到上天赏赐的人是有的;憎人害人,违背天意而受到上天惩罚的人也是有的。

    24.8 夫爱人利人,顺天之意,得天之赏者谁也?曰:若昔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者是也。尧舜禹汤文武焉所从事?曰:从事兼,不从事别。兼者,处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乱小家,强不劫弱,众不暴寡,诈不谋愚,贵不傲贱。观其事,上利乎天,中利乎鬼,下利乎人,三利无所不利,是谓天德[1]。聚敛天下之美名而加之焉,曰:此仁也,义也,爱人利人,顺天之意,得天之赏者也。不止此而已,书于竹帛,镂之金石,琢之槃盂,传遗后世子孙。曰:将何以为?将以识夫爱人利人[2],顺天之意,得天之赏者也。《皇矣》道之曰[3]:“帝谓文王,予怀明德[4],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5],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善其顺法则也,故举殷以赏之,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誉至今不息。故夫爱人利人,顺天之意,得天之赏者,既可得留而已[6]。

    【注释】

    [1] 天德:指有功德于天。

    [2] 识:通“志”,标记。

    [3] 《皇矣》:今本《诗经·大雅》中有此篇。

    [4] 怀:想念,怀念。

    [5] 长夏:为诸夏之长。革:变革。

    [6] 据下文当为“既可得而知也”(王念孙说)。

    【译文】

    爱人利人,顺从天意,得到上天赏赐的人是谁呢?答道:从前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就是。尧舜禹汤文王武王都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说道:从事于“兼”,而不从事于“别”。兼,就是身为大国而不攻打小国,身为大家而不扰乱小家,强者不抢劫弱者,人多势众不暴虐势单力孤,多谋者不欺负愚笨者,高贵者不轻视低贱者。观察他们所做的事情,上有利于天,中有利于鬼,下有利于人,这三者都得利,就没有什么得不到利益了,这就是有功德于天。天下所有的美名都会加给他们,说道:这就是仁,是义,是爱人利人,是顺从天意而得到上天赏赐的人。不仅如此而已,还要把他们的事迹写在竹帛上,镂刻在金石上,雕琢在盘盂器皿上,传给后世子孙。说道:准备干什么呢?想要以此来记住能爱人利人,顺从天意而得到上天的赏赐的人。《皇矣》说:“天帝对文王说:我怀念有明德之人,他不说大话来表现自己,不因为做了诸夏之长就更改先王之法。他不识不知,一心顺从天帝的法则。”天帝赞赏他能顺从上天的法则,所以把殷商的天下全部赏赐给他,让他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美名到如今都没有停止。所以爱人利人,顺从天意,得到上天赏赐的人,从他们身上就已经可以知道了。

    24.9 夫憎人贼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罚者谁也?曰:若昔者三代暴王桀纣幽厉者是也。桀纣幽厉焉所从事?曰:从事别,不从事兼。别者,处大国则攻小国,处大家则乱小家,强劫弱,众暴寡,诈谋愚,贵傲贱。观其事,上不利乎天,中不利乎鬼,下不利乎人,三不利无所利,是谓天贼[1]。聚敛天下之丑名而加之焉,曰:此非仁也,非义也,憎人贼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罚者也。不止此而已,又书其事于竹帛,镂之金石,琢之槃盂,传遗后世子孙。曰:将何以为?将以识夫憎人贼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罚者也。《大誓》之道之曰[2]:“纣越厥夷居[3],不肯事上帝,弃厥先神祇不祀[4],乃曰吾有命,无廖务[5]。天下[6]。天亦纵弃纣而不葆[7]。”察天以纵弃纣而不葆者,反天之意也。故夫憎人贼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罚者,既可得而知也。

    【注释】

    [1] 天贼:指祸害上天的人。

    [2] 《大誓》:即《泰誓》。今本《尚书·泰誓》为伪古文。第一个之字疑为衍文。

    [3] 越厥:发语词,无义(王焕镳说)。夷居:倨嫚(江声说),倨傲不恭。

    [4] 神祇:天神和地神。

    [5] 无廖务:指不戮力其事(孙星衍说)。廖,同“戮”。,为“彼”的借字,意思与“其”相近。

    [6] 天下:此二字疑为衍文(毕沅说)。

    [7] 葆:保全。

    【译文】

    憎恨人贼害人,违背天意,那么得到上天惩罚的人都是谁呢?答道:像从前三代的暴君桀纣幽王厉王就是这样的人。桀纣幽王厉王所做的事情都是怎么样的呢?答道:他们从事“别”,而不从事“兼”。别,指身为大国而攻打小国,身为大家而扰乱小家,强者欺负弱者,人多势众者残害势单力孤者,多谋者欺负愚笨者,高贵者轻视低贱者。观察他们做的事情,上不利于天,中不利于鬼,下不利于人,这三者都得不到利益,就没有得到利益的了,这就是所说的上天的祸害。天下所有的恶名就都会加给他们,说:这是不仁,是不义,是憎恨人残害人,违背天意,因而得到上天惩罚的人。不仅如此而已,还要把他们的事迹书写在竹帛上,镂刻在金石上,雕琢在盘盂器皿上,传给后世的子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准备以此来识别憎恨人贼害人,违背天意,因而得到上天惩罚的人。《大誓》上说:“商纣倨傲不恭,不肯侍奉上帝,抛下他祖先和天地神灵不去祭祀,还说:我有天命保佑,而不去努力做自己的事情。上天因此也舍弃纣王而不再保佑他。”考察上天舍弃纣不再保佑他的原因,是因为他违背了天意。所以憎恨人贼害人,违背天意,而得到上天惩罚的人,从他们身上就已经可以得知了。

    24.10 是故子墨子之有天之[1],辟人无以异乎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也。今夫轮人操其规,将以量度天下之圆与不圆也,曰:“中吾规者谓之圆,不中吾规者谓之不圆。”是故圆与不圆,皆可得而知也。此其故何?则圆法明也。匠人亦操其矩,将以量度天下之方与不方也,曰:“中吾矩者谓之方,不中吾矩者谓之不方。”是以方与不方,皆可得而知之。此其故何?则方法明也。故子墨子之有天之意也,上将以度天下之王公大人为刑政也,下将以量天下之万民为文学出言谈也[2]。观其行,顺天之意,谓之善意行[3];反天之意,谓之不善意行。观其言谈,顺天之意,谓之善言谈;反天之意,谓之不善言谈。观其刑政,顺天之意,谓之善刑政;反天之意,谓之不善刑政。故置此以为法,立此以为仪[4],将以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与不仁,譬之犹分黑白也。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实将欲遵道利民,本察仁义之本,天之意不可不顺也。顺天之意者,义之法也。

    【注释】

    [1] 之:旧本作“志”(毕沅说)。

    [2] 为文学:指写文章。

    [3] 意:疑当作“惪”,与“德”通(孙诒让说)。

    [4] 仪:准则,法度。

    【译文】

    因此墨子认为把握了天志,就好比制造车轮的人掌握了圆规,木匠掌握了矩尺。如今制造车轮的人拿着他的圆规,要用它来测量天下圆和不圆的东西。他说:符合我的圆规就是圆,不符合我的圆规就是不圆。所以圆和不圆,都是可以得知的。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圆的标准很明确。木匠也拿着他的矩尺,要用它来测量天下方和不方的东西。他说:符合我的矩尺就是方,不符合我的矩尺就是不方。所以方和不方,都是可以得知的。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方的标准很明确。所以墨子把握了天志,上可以用它来测度天下王公大人的刑法政治,下可以用它来测度天下万民的言论文章。观察他们的行为,顺从天意,称之为好的品行;违背天意,称之为不好的品行。观察他们的言谈,顺从天意,称之为好的言论;违背天意,称之为不好的言论。观察他们的刑法政治,顺应天意,称之为好的刑法政治;违背天意,称之为不好的刑法政治。所以,把天志设置为法则,设立为人们的行为准则,以此来测度天下王公大人和卿大夫的仁与不仁,就好比区分黑与白一样容易。所以墨子说:如今天下王公大人和士人君子,内心确实希望遵循道义来使百姓得利,希望从根本上考察仁义的本源,那么天意就不能不顺从。顺从天意,就是仁义的根本原则。

    【评析】

    康德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总是让我心生赞美并满怀敬畏。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我的内心就越是充满着热爱与敬畏:这就是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美好的道德法则。”康德先生对道德这种充满人文情怀的赞美既是有感而发,也是对他整个理论体系的一种感性总结。为了人类自身的和谐生存,我们必须假定道德的前提和基础是不可动摇的,是不证自明的,它不以人类为目的但完全合乎人类的目的,与自然铁律一样自然合理、万古长存。但是,道德的前提和基础很难不证自明。为了维护善的至高性,康德不得不向宗教妥协,承认善的根本有赖于上帝的存在。墨子著《天志》,与康德存的是同样的心思。墨子指出,正义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且颠扑不破的根基,“今天下之君子之欲为仁义者,则不可不察义之所从出”。义从何处出?墨子的逻辑推论是:“义不从愚且贱者出,必自贵且知者出。”墨子认为,最贵最知者莫过于天,天是比天子更尊贵且智慧的存在,因为天不但能够评定天子的行为,还能够赏善罚暴,左右天子的行为;更何况,天子还需要向上天祭祀祈福。所以说,“天为贵,天为知而已矣。然则义果自天出矣。”

    然而,墨子的目标毕竟与康德不同,康德的全部学术兴趣和目的是道德本身,而墨子的目的显然是政治而非道德,或者说是政治道德。无论如何,政治在墨子的语境中都是第一性的。所以,墨子在上篇中提出“义者,正也”的伦理学定义之后,本篇马上笔锋一转,明确指出:“义者,善政也。”讨论道德的根源只是为了增加道德的权威性和威慑力,最终还是要导向政治。“且夫天子之有天下也,辟之无以异乎国君诸侯之有四境之内也。今国君诸侯之有四境之内也,夫岂欲其臣国万民之相为不利哉?今若处大国则攻小国,处大家则乱小家,欲以此求赏誉,终不可得,诛罚必至矣。夫天之有天下也,将无已异此。”天为天子树立了道德法则、行为规范和赏罚原则,顺之则赏,逆之则罚。而天最基本的行为原则就是“从事兼,不从事别”。也就是说,墨子的理论是在代天立言。在国家政治层面,墨子的“兼爱”理论表现为:“兼者,处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乱小家,强不劫弱,众不暴寡,诈不谋愚,贵不傲贱。观其事,上利乎天,中利乎鬼,下利乎人,三利无所不利,是谓天德。不止此而已,书于竹帛,镂之金石,琢之槃盂,传遗后世子孙。曰:将何以为?将以识夫爱人利人,顺天之意,得天之赏者也。”从这种匠心独运的行文之中,我们不难理解墨子倡导“兼爱”学说的苦心以及其在理论上所做出的艰苦努力。

    更为难得的是,墨子的“天志”说不但没有那些怪力乱神的神秘主义色彩,反而有一种浓浓的伦理亲情氛围。在墨子笔下:“天兼天下而爱之,撽遂万物以利之,若毫之末,非天之所为也。”不仅如此,“杀不辜者,天予不祥”。天简直是一位智慧若海、爱民若子、赏罚分明的父亲。有这样一位既慈爱又威严,还拥有无上智慧的善之化身的父亲为人类做榜样,“故古者圣王明知天鬼之所福,而辟天鬼之所憎,以求兴天下之利,而除天下之害。是以天之为寒热也节,四时调,阴阳雨露也时,五谷孰,六畜遂,疾菑戾疫凶饥则不至”。从这里来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墨子笔下的“天志”实际上已经冲决了宗教神学的堤岸,走进了唯物主义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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