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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学报》中的“撰著提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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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泰誓》今古文异说考

    《泰誓》年月,解经诸家,各持异说,聚讼至今,讫无定论。兹篇遍举今古文之说,以及据古文以驳今文之说,调停今古文之说与“近师”之说,条列而明辨之。末将各说对照,列表以参验其异同之迹。

    ————陈钟凡,《国学丛刊》,第一卷,第四期,四六至五六页,民国一二年(一九二三)一二月出版。

    《国学丛刊》

    乃东南大学国学研究会之出版物。该会之主要指导员为顾实及陈钟凡,故《丛刊》中二人之论文较多。内容多考证之作,亦恒有非难“今文家”之论。年出四期,现已出至一卷四期。有小学、文学、史学等专号。定价每期二角五分。出版处:上海商务印书馆。

    《永乐大典》考

    谓《永乐大典》全书已佚,据著者所闻见,今存尚有一百五十余册。原书蒐采极详,修撰甚宏,惟其编纂体例,以《洪武正韵》为纲,以韵统字,以字系事,实殊欠允洽。篇中历考《永乐大典》之编纂、储藏及散失之经过,末将现存各卷之目录及所在地点,列为一表。

    ————袁同礼,《学衡》,第二六期,一九二四年二月出版。

    《学衡》

    总编辑吴宓。月出一期,现出至二八期。内多国学及西方哲学、文学之论文,时有批评新文化运动之作。定价每册二角五分,全年二元五角。编辑所:南京《学衡》杂志社。发行处:上海中华书局。

    周代南北文学之比较

    是篇先比较周代南北文学之渊源、背景及其体制三事之别。北人诗歌,言短调重;南人辞赋,句读长短无恒,篇章变化非一。论音律,则楚声迂徐而雄浑,北音沉顿而凄清(此乃将南北作品中所用韵,归纳而得之结果);论思想,则北多写实,南富想像;论情感,则北人多慷慨激昂之怀,南人极悱恻缠绵之致;论其所言之宗教,则北人所言,仅属抽象的描写,南人所言,能为具体的表示。篇中所论各节,均列举例证,所据之书,大抵北方文学,以《诗三百篇》为根据;南方文学,以《楚辞》为根据。

    ————陈钟凡,《国学丛刊》,第一卷,第三期,一一至二六页,民国一二年(一九二三)九月出版。

    夏商二代学者考略

    将汉以前之典籍中关于夏商二代学者之记载,尽为搜集。所考自夏之禹、皋陶、后稷、契、益、奚仲、启、式罗、靡鬲、关龙逢、太史终古、卞随、瞀光、无余;商之汤、伊尹、太甲、仲虺、咎单、老彭、迟任、伊陟、臣扈、巫咸、巫贤、甘盘、傅说、祖己、大戉、祖乙、盘庚、武丁、高宗、祖甲、箕子、微子、祖伊、胶鬲、商容、辛甲、粥子,至伯夷、叔齐止。凡四十六人。虽本篇所考悉就“经国治民”而言,然即此以推周秦诸子以前之我国“学界”情形,亦可得其概略矣。

    ————周慤,《史地学报》,第二卷,第七期,一九二三年一一月出版。

    郑樵传

    郑渔仲为我国学术史上重要人物,而《宋史·儒林传》及《宋元学案》俱载焉不详。兹篇据《夹漈遗稿》《莆田县志》《福建省志》及他书之零碎记载而成,谓:“郑樵初亦有用世之志,因受挫折,于是专向学问方面去发展。入山之初,虽是志在《六经》与整理其他的古书,但后来研究范围甚大,于天文、言语、动物、植物、医药上,都下实际观察之功。”郑氏为学,具有实验的精神,故最恨“空言著书”。彼以为凡是做一种学问,都要亲自去认识,不能专靠在书本上。彼之研究方法,为“明类列”及“核实”。彼对宋儒之理学、汉儒之传注均有非难。彼到京师上书的原因,非为要做官,实为下列三个志愿:(1)传自己的书;(2)整理图书金石;(3)编辑通史。彼毕生的大事业是在《通志》一书,是书流传最广远(他的别种书现已失传)。书中《本纪》是由各史集合而成,《年谱》四卷和《二十略》是彼自著。其中有一部分————《年谱》及《都邑略》————是临时编集。其余《氏族》《六书》等略,是由旧著删节而成。此书系急就而成,故并没有精神的结构。彼自己所做之书亦并没有在《通志》里多多收进。故我们至今,不能见到他学问的“完全系统”和“细密分类”,实在是一个缺憾。

    ————顾颉刚,《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二期,三○九至三三二页,民国一二年(一九二三)四月出版。

    《国学季刊》

    乃北京大学出版物之一,编辑主任为胡适。年出四期,现已出至第三二期。所发表论文,以史学及小学为多,大半为该校各教授及海内外学者研究有得之作。每册价五角,全年一元六角,发行处:北京大学出版部。

    转注正义

    是篇首辨清代小学家对于转注之误解,而以为转注之始,由于殊方异域,言有不同,而字亦异之故。观扬子云《方言》所记及《说文》转注之明引,其为方言者,全书极多。其证末,更附录所假定转注正例及变例数则。

    ————李翘,《学衡》,第二六期,一九二四年二月出版。

    “歌”“戈”“鱼”“模”古读考

    是篇研究之结果:(一)唐宋以上凡“歌”“戈”韵之字皆读“a”音,不读“o”音;(二)魏晋以上凡“鱼”“虞”“模”韵之字,亦读如“a”音,不读“u”音或“ü”音。其研究第(一)事根据:

    (a)唐季日本采汉字所制,以为切韵所用之“假名”其代表“a”音之字什七属于“歌”“戈”二韵,而日本音注汉字其属于“歌”“戈”韵者一律以“a”属诸音为切。

    (b)晚唐阿剌伯商人所著《中国游记》及元马可孛罗游记中,从汉语音译之专名,凡汉文属“歌”“戈”韵者,悉译作“a”音。

    (c)将六朝隋唐佛籍中音泽之名词与梵语原文比对,凡梵语作“a”音者,汉译悉用“歌”“戈”韵之字。

    (d)凡当时所译外国人名、地名,语言之可考者,按其对音之例无不(与上述假定)相同。

    (e)宋人译名亦与前代相同,校其音读,足征古音之未变。故杨中修《切韵指掌图》犹合“歌”“麻”为一。至刘鉴《切韵指南》,乃立“果”“假”二摄,而辽金元史以下译名,遂不以“歌”对“o”,以“麻”对“a”。盖“歌”“麻”异读,为元代以后之变迁,有断然矣。其研究第(二)事所根据,与上述(c)项相同,而更引“鱼”“虞”“模”在汉魏不读“a”或“ü”之例,以反证之。末又考声音之理,并指出清代音韵学家之误,篇后附有钱玄同一跋,谓:“战国以前,西周及春秋时‘鱼’‘虞’‘模’韵亦不读‘a’音云。”

    ————汪荣宝,《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二号,二四一至二六四页,民国一二年四月出版。

    国语问题之历史的研究

    是篇研究中国文字与语言之关系及其变迁,以世界一般文字发达之次序,及思想进化之历程相比照,而不墨守六书旧说。大略言我国文字,由文字画进而为象形字,更进而为意符,更进而为音符。象形有写实,及象征之别,音符有半音符与纯音符之分。惜进化至半音符之阶级时,误入“借字表音”之歧路,遂终不能完全脱离意符之束缚,以造成一种有规律之字母文字。缘此情形,乃生二弊:

    (一)文字本身之分裂(即别字日多)。其补救方法,当改用拼音文字。即不能,亦当规定:凡原属表音字中纯音符之字,悉以注音字母代之,不写汉字。其余固有之“象形字”“表意字”及“表音字”中之“半音符字”,亦当规定一种有规则的简笔写法。

    (二)语言文字之分歧:(1)语言随时与地之变迁而生差异,而文言不符。其补救之法,当赶紧规定一种国语,以我国“有势力的多数人所用之语言”为准。(2)文人学士以四声分别字义,而一般俗人则变单音之字为复音之词,以别字义,于是文言不符。其补救方法,急须改以字为单位之语言,而为以词为单位之语言,尽量采用口语中之复音词,并规定语尾用法。

    ————沈兼士,《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一号,五七至七八页,民国一二年(一九二三)一月出版。

    释《墨经》“说”“辩”义

    释《墨经》中关于“说”“辩”各条,皆依照原文,不增易字句,并证明《墨经》为名家之术,于墨学为别派,而墨学之要点在“兼爱”。又谓治《墨经》必先通名家之学,而后经义或能有得,若近人之以科学附会《墨经》及改字解经,则既舍本而趋末,且不足以服人矣。

    ————孙德谦,《学衡》,第二五期,民国一三年一月出版。

    名墨訾应论

    篇端首论墨有“正”“别”之分,则“别墨”犹言异端,不当以他派为解。当时之争辩者,必各自谓“正墨”,而以“别墨”归之他家。他家与辩亦尔。故墨义本不齐一,欲求眉目应有三事先须明白具答。依著者之研究,其结果如下。

    (一)惠施、公孙龙之学,不出于墨,其证有六。

    (a)《荀子·解蔽》言:“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墨、惠并举,而其所蔽性又相反,故不能谓惠出于墨,犹不能言墨出于惠。

    (b)庄子《天下篇》、韩非子《显学篇》所称墨派,俱有相里等诸氏,而俱未提及惠施、公孙龙,焉有墨家钜子如惠施、公孙龙者,所就远出相里诸墨之上,而庄、韩论“墨学流别”转致漏列之理?

    (c)《汉志》所载名、墨流别,判然不同,惠施、公孙龙俱列名家为大师,无同时跨入墨家之道。或谓施、龙专习科学之墨,而舍宗教之墨,不知墨子言教言学,理原一贯,歧而二之,乃不知墨者之所言,施、龙果为墨者无舍教言学之事。

    (d)惠、墨两家,凡所同论之事,其义莫不相反,如墨言“景改为住”,与惠言“飞鸟之影不动”、墨言“非半不则不动”、惠言“一尺之捶取半不竭”,理均相反。

    (e)考惠子之说,与墨大相僢驰,故如鲁胜言:以惠为“别墨”亦无有是处。

    (f)引章太炎之说谓:(1)惠施与墨家俱有事于名,特施为譥,而墨非譥,其中鸿沟甚大;(2)墨子自著之《辩经》久已亡绝,今之六篇非施、龙作,殆墨家弟子所撰述;(3)今所存六篇为墨家一派之作,余派已不可考,今所得言惟此自号为正墨者与名家“訾应”诸义而已。

    本篇所论,与近人梁任公、胡适之论墨颇多出入。

    ————章行严,《东方杂志》,第二○卷,第二一号,七五至七八页,民国一二年(一九二三)一一月一○日出版。

    《东方杂志》

    总编辑钱智修。其内容以政治及其他社会科学为主,尤注意我国时事及各国政治社会情状,亦间有关于哲学、科学、国学等专门论文。时出专号,最著者如《宪法问题专号》《爱因斯坦专号》《杜里舒专号》等。最近出有《二十周年纪念增刊》上下两册。出版处:上海商务印书馆。月出二期,每册价二角,半年二元,全年四元。现在已出至第二一卷一号。

    《列子》书中之宇宙观

    谓《列子》书之“宇宙观”主张“轮化”说。轮化说者,谓宇宙之变化,悉依一循环的原则,现世之前与现世之后,皆有无限之世界。其世界,皆与现世界相若。每一世界之中,有一大进化,有一大退化,如明晦之相前后,如寒暑之相循环。又如轮转,故谓之“轮化”。吾国老子、庄子、列子及印度哲学,均有此观念。日人井上圆了,近亦于所著《哲学新案》,有所阐明。作者因述列子之宇宙观较详,故以《列子》书中之宇宙观命题。

    综观《列子》一书,与世界轮化说相似之处,约有十端。

    (一)谓世界之物,有“有变化”与“无变化”二类。

    (二)世界无时不变化。

    (三)万物变化之原因,不本于神意。

    (四)“自化”之“自”字,以因果律解之,最圆通,《列子》书中之“命”,与此相似。

    (五)列子亦有类似以现世为来自星云,及气体变液体、液体变固体之说。

    (六)列子亦有现世界将来必坏之主张。

    (七)列子以天地为空中一细物,与太阳系非世界全体之说相同。

    (八)轮化论谓惟有生有,现世有物质与势力,现世之前亦有物质与势力,《列子》书中有类此之说。

    (九)《列子》亦有必宇宙大化为无始无终、无穷无尽之意。

    (十)以万物变化为轮化之说,有《列子》书中凡数见。

    就此十端所举,可知列子之论,为轮化而非进化。胡适谓之为生物进化论,实欠的当。又胡适以庄子之自化为进化,亦属误解云。

    ————傅铜,《四存月刊》,第七、八及一一期。

    《四存月刊》

    系北京四存学会出版品,以提倡颜(习斋)、李(恕谷)之学为宗旨。内容有颜李学,颜李遗著(兼论国故、史地及世界政治),译稿,演说,名贤遗著,谈丛,文苑及附录各栏。四存学会原系前总统徐世昌所发起,故月刊论著亦多半撰自徐氏及其旧幕府。该刊月出一册,现已出至第一九期。定价每册二角,全年二元。编辑者为四存学会编辑处,总发行所为北京西城府右街四存学会。

    《四书》之分析(An Analysis of The Four Books)

    Ⅰ.《大学》————著者将《大学》一书所论作一统系表,然后逐条讨论之。其表如下:

    Ⅱ.《中庸》————大略言《中庸》乃研究“道”之作,而“中”与“庸”为道之作由;又谓“道”之定义,应根据原书,绎出如下:(一)道为自然之路;(二)道为个人及宇宙惟一之道;(三)道无乎不在;(四)道人人之所由,惟至人能明之。结论,谓道即因果律,未复说明《中庸》之应用于心性、伦理的行为、社会服务及政治诸论。

    Ⅲ.《论语》————作者谓《论语》非孔子自著,乃其门弟子所记集,专言人类道德之书。其对于道德之观察有四点:(一)对于个人之道德,以“仁”为本,仁之英译以“humanity”为最当;(二)对于家庭之道德,以孝为本;(三)对于社会之道德,以“忠”“恕”为本;(四)对于邦国之道德,以“德治”为本,惟德义甚广大,故又言“礼”“乐”以明之;次言孔子对于政治有“庶”“富”“教”及“足食”“足兵”“民信”之二说;次又分举子所“雅言”与子所“不语”以明孔子学说之范围;次言孔子教学之态度,与设教之门类;末更论孔子对于“天”及与“君子”之观念。

    Ⅳ.《孟子》————谓《孟子》乃孟子自著之书,本孔子之教,而发挥其“内圣外王”之学。于“内”则述其“性善”“知言”“养气”之说,而以为人皆可以为圣人。于“外”则述其“德谟克拉西”及“社会主义”(Democratic & Socialistic)的政府。而谓为君者,当忧民之忧,及乐民之乐。至贼民之主,只可谓之独夫,实在应诛之列。孟子以为民无恒产,则无恒心,故又持井田之主张。末述孟子非战主义、性命之见解及异说之争辩。

    ————江亢虎,《中国学艺杂志》(China Journal of Science and Arts),第一卷,第六期,五三八至五四六页,一九二三年一一月出版;又第二卷,第一期,一五至二四页,一九二四年一月出版。

    《中国学艺杂志》(China Journal of Science and Arts)

    总编辑二人Arthur De C.Sowerrby,F.Z.S.主理科学部分;John C.Ferguson,Ph.D.主理文学及艺术部分。副编辑兼总经理为Clarice S.Moies,B.A.。此杂志以研究中国学艺为主。其内容以关于中国地质、生物、文学及古代学术、史学等论文为多,亦间有其他科学论文。年出六期,每期定价中国银币二元,全年定价一○元,现已出至二卷一期。编辑及经理处在上海(The Ben building 1020)。

    萧梁旧史考

    著者欲编《新异书》,故先作此篇以溯其源流。所考萧梁旧史凡三十种。除考其大略外,并附作者之事迹。

    ————朱希祖,《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一期,八○至九五页,民国一二年一月出版;又第二期,三三三至三五二页,民国一二年四月出版。

    郑樵著述考

    考郑樵遗著共六十余种。凡关于诸书之记述及批评悉为辑集。所根据资料,以郑樵之《夹湀遗稿》及《通志》为主,并参以宋、元、明、清人的记载十六种。

    ————顾颉刚,《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一期,九六至一三八页,民国一二年一月出版;又第二期,三○九至三三二页,民国一二年四月出版。

    摩尼教入中国考

    唐武后间,波斯摩尼教入中国,颇行于社会,至宋元不衰,及明清政府悬禁传教,乃渐绝迹,至于今日,其史迹极为湮晦。

    作者于唐宋载藉,搜剔钩籍,言之极详。其章目分十六,如下列。

    (一)摩尼教起原。

    (二)摩尼教始通中国。

    (三)摩尼教开教回鹘。

    (四)摩尼教与回鹘之关系。

    (五)回鹘为摩尼教护法。

    (六)摩尼教传布广远。

    (七)唐道家依托摩尼教。

    (八)唐人重视摩尼教。

    (九)唐季摩尼教受迫害。

    (十)五代摩尼教与乱党。

    (十一)五代宋初摩尼教消息。

    (十二)宋摩尼教依托道教。

    (十三)僧徒诋毁摩尼教。

    (十四)南宋摩尼教复盛。

    (十五)元明时代摩尼教。

    (十六)摩尼教与秘密教派。

    ————陈垣,《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二期,二○三至二四○页,民国一二年四月出版。

    “火祆教”入中国考

    大略言波斯火祆教之名闻于中国,自北魏南梁始,其在北魏极得帝后之信仰。唐代尤尊崇“祆教”,建祠设官,岁时祭祀,意欲以此招徕西域也。唐武宗会昌五年(八五四年),用道士赵归真议,罢黜佛法,并毁外来诸教,“祆教”遂被排斥,及宣宗复兴佛法,外来诸教并获弛禁,“火祆”历五代两宋犹有存者。

    南宋而后,中国典籍不复见“祆祠”之名,“祆教”即有留存,当亦式微矣。篇中兼考“祆”字在我国字书内之源流,及唐时典籍称祆之略例。又证宋姚宽附会杜预《左注》谓春秋时睢水有“祆神”之谬。又论“火祆”与“摩尼”之异同,并辨明唐杜佑、宋姚宽至清钱大昕辈将“火祆”“大秦”“摩尼”三教混为一谈之误。

    ————陈垣,《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二期,二七至四六页,民国一二年出版。

    《穆天子传》征西今地考

    谓黄帝、尧、禹、周穆王皆尝至西王母,西王母即今波斯。篇中取证古今要籍,暨地理专书,比互钩稽;将穆天子西征所经、今地所在,一一审勘,存疑著信,都二万数千言。综其所考,大略谓穆王西征,自今之直隶正定,诣山西,出雁门关,绕河套,抵甘肃西宁,逾黄河,入青海,道出河源及巴颜喀喇山,越前后藏,登帕米尔大山;折而东,截帕米尔山北经喀什噶尔河,循塔里木河上流至和阗;复自叶尔羌,走逾布哈尔,转入波斯;更折而北,直抵今里海、黑海、俄罗斯南部大旷原,大猎三月而还,东南逾俄属西比利亚向新疆之天山,北路逾天山,沿塔里木河、罗布泊,道哈密,长驱至外蒙、土谢图汗,复南沿河套而南,至山西之蒲州,又东至直隶井陉东,长驱而西,逾太行越河乃归宗周。

    ————顾实,《国学丛刊》,第一卷,第四号,五六至八五页,民国一二年(一九二三)一二月出版。

    未有历史以前之河南一村落(A Prehistoric Village in Honan)

    近世考古学者,以为华族初入居中国时,已知用铜器,而谓在中国所发现之石器,非华族之物,乃古代先华族而居中国之低化民族之遗迹。一九二○年作者在河南发现一古代村落,带有正确不误之华族的形式,而其中仅有石器、陶器、骨甲器,独无一铜器。于是上述假说,遂有问题矣。

    此次发现地点,系在河南仰韶村(在陇海路渑池站北一五里,洛阳西二○○里)。其遗址在今村之南,南向延长约二○○○呎,东西广一五七○呎;北半多荒土,南半则几全为“文化土层”(culture stratum),厚十呎至十六呎。其质松轻,多含炭灰,亦时见小炭片。所发现各物,有铸形之石斧、镰铚形之石刀,甲骨所制之针、箭嘴、钻,与其他品物,石制及土制之纺织轮,及石制之耕器,又有贝壳多件。其刀斧之形式与今日中国北方所用者同,箭嘴之状亦与近世相似。各器考定略属于新石器后期,然从所发现之陶器观之,则其时代或当略后,缘此处所发现陶器之一部分,系曾转于制陶之磨轮者(potter's wheel)。而新石器时代用轮制之陶器,除在埃及一国,其纪载尚有可疑外,其余世界各部陶轮之用,皆在较后之文化阶段。此处所发现之陶鼎,无古代铜鼎垂立之柄,陶鬲有耳,为古代铜鬲所无,然其形状则相同。此“仰韶文化累积层”之显著的形式似足以表示:不独古仰韶之居民为华族之祖,且仰韶文化似为中国历史曙光之先导。在所发现各遗物及数千陶器碎片中,完全无文字之存在,足证明其遗址之古,应在有史以前。

    此遗址中又发现人骨甚多。由北京协和医校人体学教授Dr.Davison Black研究后,现尚未有确定之结果。然作者据其所言,知其有以仰韶住民为原始华人(proto-chinese)之趋向。陶器之碎片中,有陶质极良者,多作砖红色,表面磨光,原器多为碗,形小而简单,上有黑色(间有红或白)之绘画。其图样甚随意而多改变。中国有史时代之陶器,无与此同者。但此与新疆安诺一九○四年所发现者极相似,又与希腊南部Thessaly、俄国西南Tripolje及西西利岛(Sicily)所发现属于新石器后期者相同。

    据英人R.L.Hobson氏及其他考古学者之研究,谓此种绘画之陶片乃红陶而黑饰,其式样显然与近东各地,如巴比伦、波斯等所发现者相同。此类陶器之时代,约在纪元前四○○○至一五○○年之间,以其散布于近东及西伯利亚,似尝逾新疆而入中国。倘此器源于巴比伦(此器在巴比伦之年代,据H.R.Hall所证在纪元前三五○○年),而分布各地,则中国既在远东,其达此处历时甚久。仰韶遗迹既无铜器,而中国之有铜器,早已证明为在纪元前二二○五至一八一八年间。故知此器不能在纪元前一五○○至二○○○年之后。此遗迹今正开始研究,现在所得之结果如下:

    “仰韶文化”大略属于新石器后期,带有原始华人的色彩,而其绘画的陶器,表现其曾受近东及欧洲东南部之新石器后期文化之影响。

    ————安特生,《中国学艺杂志》(China Journal of Science and Arts),第一卷,第五期,五○八至五一二页,一九二三年九月出版。

    原载《清华学报》第1卷第1期,1924年6月

    汉代老学者考

    汉世老学盛行,诗家如韩婴,儒家如董仲舒亦称引道家言。文、景好老学,其风所被广矣。兹篇据《史记》、两《汉书》及前后《汉纪》五书考见两汉老学者。计前汉二十余人:盖公、曹参、河上公、文帝、景帝、窦太后及窦氏子弟、直不疑、王生、汲黯、郑当时、黄子、司马谈、司马迁、杨王孙、刘德、邓章、严遵、邻氏、傅氏、徐氏、刘向。后汉二十二人:蔡勋、安丘望之、耿况、王伋、班嗣、向长、高恢、任光、任隗、范升、淳于恭、楚王英、樊融、樊瑞、翟酺、马融、周勰、矫慎、桓帝、张角、向栩、折像。其攻击老学者前汉一人:辕固生。后汉一人:刘陶。

    ————杨树达,《太平洋》,第四卷,第八号,民国一三年九月出版。

    《庄子》研究历程

    司马迁谓:庄子放论归之自然,其著书大抵寓言。阮籍《达庄论》言其“述道德之妙,叙无为之本。寓言以广之,假物以延之,聊以无为之心,而逍遥于一世”。且于“自然之理”颇加注意。郭象《庄子注》或言非出其手,然其书实足不朽。序称庄通天地之统,序万物之性,达死生之变,而明内圣外王之道,上知造物无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所论亦属扼要。唐韩、柳为文模《庄子》,惟于义理未尽窥。宋苏轼始鉴别《庄子》书中之真赝。王安石则谓庄周隐居放言,深识周之为人,然谓“推庄子之心以求其行,独何异于墨子”,则稍失附会矣。褚伯秀撰《南华真经》《义海纂微》专主义理,林希逸《庄子口义》侧重论文,皆未精核。明焦竑《庄子翼》多引古书,方以智《药地炮庄》及陆西星《南华经副墨》时杂佛说。陆谓《天下篇》为庄子后序,《寓言篇》为其前序,颇具特见。

    清王念孙校《庄子》颇见审重之精神。姚鼐撰《庄子章义》疑外篇不出《庄子》,与王船山不谋而合。姚于韩退之“庄学出子夏”之说取半信的态度,此则由于平日治文笃好韩公之故矣。梅伯言谓“庄子者,文之工者也。以庄子为言道术非知庄子者也”,此则专以文学眼光论庄矣。曾国藩以庄子文比孟子、阳明,颇具特见。王闿运注《庄子》,谓庄子学孔子受《春秋》,自为道德,非欲继老学,论甚奇辟。康有为以庄周传子贡学,并从其书考子贡之学。梁任公于二十年前,谓庄子乃道家而兼治儒家之言。俞樾《庄子平议》贡献在训诂。章炳麟《齐物论释》以唯识说庄,其《征信论》力驳实斋之说,而以谓庄学不出子夏,又谓《盗跖》《胠箧》《马蹄》等篇为伪。林纾之《庄子精华》《庄子内篇浅说》、马其昶之《庄子故》、王先谦之《庄子集解》及郭庆藩之《庄子集释》均系释庄之作,而以郭著为犹便于初学。近梁任公于庄子政治哲学有所发明;胡适据《天下篇》考宗教的墨学与科学的墨学分途之因;马叙伦《庄子义证》意主蒐罗;蔡元培以庄子比柏拉图说皆新颖。著者之意,以谓《庄子》于古代南方文学极占重要位置,而于道家哲学史之原价亦不容轻视云。

    ————甘蛰仙,《东方杂志》,第二一卷,第一一号,九四至一○○页,民国一三年六月出版。

    由读《庄子》而考得之孔子与老子

    (一)《庄子·天下篇》历叙各家道术,言其“往其不反”,独不及孔子,盖庄子实暗予尊孔。《盗跖》《渔父》虽似诋孔而实非。《渔父》之说与《论语》所记晨门、荷蒉、沮溺、丈人辈等耳,非诋也。《盗跖》之无理谩骂,乃借一穷凶极恶之口,语类渭稽,未足为孔子辱,庄子或有微意存乎其间也。又反观之,据太史公《老子列传》亦谓今存先秦儒家言,绝无绌及老子之文。孟子距杨、墨独不及老(杨氏为我,老子外身各异趣)。荀子论及老子者只《天论篇》“有见于绌,无见于信”八字。孟、荀皆以好辩称,而均未目老子为异端之尤,是皆古书骤难解答之问题也。

    (二)老学之高尚,无待庄生抑孔以张之。而《庄子》一书述孔老答问,共有一十一条老孔事迹,莫详于此。庄子之如是详述发挥,盖以此为当日两家之最大学案,并非以轩老轾孔。反观儒家所纪,仅《礼记·曾子问》寥寥数语。盖此学案属于老子,故儒家不甚纪载。或陋儒嫉老,仅留此破碎剩言,以见孔所问所闻于老者,不过如此。

    今从《庄子》考见孔老学术之异如次。

    (甲)儒家重仁义,老氏斥之为乱人之性。

    (乙)儒家重经籍,老氏以经为先王陈迹。

    (丙)儒家游方之内,重修身行已,老氏主忘形。

    (三)《庄子·天下篇》明引《道德经》,证以《韩非子·内储下经》及《吕览》所称老聃之言,亦皆出《道德经》,此皆证明五千言为老聃之所作。再《文子》一书固解说五千文者,内亦称老聃,亦系一证。至老莱子则另系一人别有著书。见汉《艺文志》。若太史儋之名,则仅见于《秦史记》,彼见秦献公为预言,背老子,斥前识为愚之义,决非为著五千言之老聃。

    (四)据《庄子》一书,可订正《史记·老子传》者有八事。

    (甲)老聃不名耳。

    (乙)老子尝久居沛,孔子见老子在其免官后。

    (丙)孔子见老子,一在周问道,一在沛问藏书,皆非问礼。

    (丁)《史记》误以老莱子语孔子“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为老聃语。

    (戊)太史公说老子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似不足信。据《庄子》则关令尹为列御寇之师,俱为古之博大真人,故关尹似非强老子著书之人。

    (己)老子入秦,非一去不返。

    (庚)《庄子》记老聃死,非莫知所终。

    (辛)《庄子》记老子事,无一语涉及神话。《史记》所载老子后裔,或出太史儋后人之附会。

    (五)《庄子》记接舆事与《论语》合,可见其不皆寓言。又所记子桑户(即子桑伯子)即孔子所称为简者,孟子反(即孟之反)即孔子所称为不伐者。又子琴张,即孔子所指为狂者,皆儒家之浸淫于老氏者。又《檀弓》记原壤母死而歌,与《庄子》记子桑户死,孟子反、子琴张临尸而歌事相类,则孔子故人原壤子固亦老氏之流。又曾晳言志近于老氏,子游述《礼运》与老子告子贡“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一章(见《庄子》)同。又《论语》记,“或曰以德报怨奚如”,则直举五千言为问。可见孔子门徒中受老氏影响者不少,而并不以其书为异端,不许学人之研究也。

    ————范祎,《学衡》,第二九期,民国一三年五月出版。

    孔孟之根本思想

    孟子称孔子曰“集大成”。集大成者,将过去学术组成统系(systematize)之谓。欲组织一学说成统系,必有一根本原理(fundamental principle)。孔子之根本原理,“仁”是也。孔子所谓“仁”,一面是指天之德,他面是人类所具有之本性,能实现仁即是事天之道。是之谓修己,成己(self-realization)而治人。治人即成物(universal realization),能成物则是与天地合其德。故孔学带宗教性,而实非宗教。

    孔子所谓义,实涵于仁。其说有二:(一)仁者乃无差别之爱,义者含有由亲及疏之原则。后者所以实现前者之手段也。(二)仁为人类之天性,然人类之天性不仅有仁,又有动物之本能(宋儒所谓人欲)焉。义者乃伦理规范,所以区别人类天性中之所当实现者(仁),与所不当实现者(欲)之事也。仁义并举,始于孟子。盖当时墨子言兼爱,即孔子所谓仁,惟其实现之手段则不由义。杨子为我,其看重人我之差别,亦与孔所谓义有相近之点,惟其理想又与仁违。故孟子并标仁义,以距异说。

    更试以孔孟所谓仁义为立脚点,讨论近代各种主义。如以义与近代之个人主义结合,而以仁与家族主义结合,则二者之调和即为孔、孟实现仁义之第一步。如以义与家庭主义结合,而以仁与国家主义结合,则二者之调和即为孔孟实现仁义之第二步。如以义与国家主义结合,而以仁与国际主义结合,则二者之调和,即为孔孟实现仁义之第三步。

    总之,孔孟举个人、家庭、国家、国际四主义,而调和之。四者调和,仁义乃能实现。

    ————日本服部宇之吉(东京帝国大学教授)讲,范寿康译,《学艺》,第六卷,第一号,民国一三年五月出版。

    孟子教育学说

    言中外教育大家之定施教方针,多先研究性之本体。我国揭出性字讨论者,孟子实为启端之第一人。孟子论“性善”之主旨,实仅曰性可以为善,初不曰凡性皆善或必然。彼对告子之论性三说————(一)性无善无不善也;(二)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三)有性善有性不善————惟总答之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是则孟子之所谓性善,乃其情之可以为善也。此孟子性善之说也。

    孟子之论性善,其根据有三:(一)仁义礼智,人所同具;(二)人之官能,有所同然;(三)人皆有良知良能。

    孟子之所谓性善乃专指仁义礼智之性,而形色之性不与焉。故云:“形色天性也。”明乎仁义礼智之性之外,别有形色之性矣。然孟子于形色之性曰:“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恐人藉口于性,任性所之也。仁义礼智之性足以指导形色之性,故曰:“此天之所以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若夫为不善,由于不能尽其才也。

    所以不能尽才之原因有二:(一)激于外势,如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是;(二)放其良心,如自暴不可与有言,自弃不可与有为是。

    欲存其性,在求放心,欲求放心,其积极之法为“仁礼”,消极之法为“寡欲”。至其教育学之实施,有五大要点:(一)养性教育————“存其心养其性”;(二)自动的教育————“深造”“自得”“勿助长”;(三)标准教育————“大匠诲人以规矩”“中道而立,能者从之”;(四)意志的教育————“养吾浩然之气”,其方法“在不动心”;(五)人格教育————“反身而诫”。

    ————盛朗西,《民铎》,第五卷,第二号,民国一三年四月出版。

    梁任公五行说之商榷

    梁任公谓:五行生克之说创于邹衍,而以为《尚书·甘誓》及《荀子·非十二子》篇之五行均不知作何解;而《洪范》之以金、木、水、火、土为五行,不过分别物质之性质功用,并无生克之说;至《左传》所记,虽有颇近五行家说,然疑是战国后人窜乱。其解《墨经》“五行毋常胜”曰:胜,贵也;或以五行生尅说解之非是,生克说出邹衍后,墨子时无有。

    著者非之谓:“五行生克,古人谓之‘生胜’,以‘克’训‘胜’,不为无见。任公谓其非是,窃所未解。而谓生克说出邹衍以后,墨子时无有,寥寥数语,别无明据。”又谓古代五行说,有“常胜论”及“非常胜论”二派。“常胜论派”谓:五行生克有一定,墨子主“非常胜论”,以为五行变化,生克不常。《墨经》:“五行毋常胜,说在宜。”宜字乃多字之讹,古文宜作,形近致误。观《经说下》释此条云:火铄金,火多也;金靡炭,金多也。二多字是其证。盖墨家以为五行相遇,固不免相胜,然其相胜,由于其量之多,而非一定不移。例如,火多铄金,火胜金也;然金多靡炭,是金又胜火也。其说与“常胜派”正相对。若依任公解作五行无常贵,以适宜者为贵,则与《经说》全文不相照应。又《孙子·虚实》篇引“五行无常胜”语,以明兵法之变化无定。若如任公解,则又与变化义无关。《墨经》之言,既为驳“常胜派”生克之说而发,则墨子时已有五行生克说,非创自邹衍可知。著者又引《墨子·贵义》篇“墨子北济遇日者”一段,以证明墨子时已有五行生克之说。

    ————栾调甫,《东方杂志》,第二一卷,第一五期,九二至九八页,民国一三年八月出版。

    支那内学院精校本《玄奘传》书后(关于玄奘年谱之研究)

    首言此书校本之特点在:(一)文字之校勘,(二)记载之校勘,(三)遗像及地图之附录,(四)年岁之标记。惟作者于该书卷端所列年岁,有未能释然,因作一《玄奘简谱》。玄奘卒年,诸书所记,互相矛盾者有五说。作者考定玄奘生于隋文帝开皇十六年,卒于唐高宗麟德元年(五九六到六六四年)。谱中于玄奘西行所经,及传译佛经之次第,其有年可考者,一一简略叙入。末提出整理《玄奘传》之法,关于注释、校勘、补编者十二事。

    ————梁启超,《东方杂志》,第二一卷,第七号,七二至八七页,民国一三年四月出版。

    指南车与指南针无关系考

    篇述日本山下博士之说,谓黄帝、周公造指南车之事不可信。其足征者,则有后汉张衡、三国马钧、后秦令狐生、北齐祖冲之、唐金公立、宋燕肃、吴德仁诸人,皆尝制指南车。燕肃之制法见《宋志·舆服志》,其内部构造称述颇详。历观各史所载此器之形式与制法,知其内部乃装置齿车之机械,并非应用磁石之指极性。此器自晋代后,用为天子卤簿之先驱车,并非学理的观测器。至元代后此器即绝迹于世。

    又考中国磁石之见于载籍,始自《吕氏春秋》,名为“慈石”。至梁大同九年(五四三)出版之《玉篇》始有磁字。后唐之《广韵》(唐天宝中)更言“磁能引针”。宋沈括(仁宗嘉祐八年,即一○六三年进士)《梦溪笔谈》始言磁针之指极性(欧洲十二世纪末,英人Alexander Nackman始言磁之指极性,后沈括百年)。后《本草衍义》(一一一六,宋徽宗政和六年)亦载其说。《萍洲可谈》(一一一九)始载“时人用指南针航海”,其后《诸蕃志》(一二二五)、《真腊风土记》(一二九七)并有同样之记载。据此推考,可见宋以前中国人尚不知磁之有指极性,故使用指车时代,乃尚在未知磁之指极性之时代。

    至于妄言指南车与指南针有关系之说则实始于明陈殷之《十八史略》(一三七二)。其时指南车已绝迹,而指南针盛行于世,故彼按其字面,臆断指南车为指南针之应用。其后中西学者并踵其谬,遂至遗误至今。

    篇首有译者自附识语,纠正本文谬误者二事,谓:(一)指南车虽非利用磁针,然又安知指南之意非由磁针间接而来,或古代指南车未尝不同磁针,特后人欲眩神秘,故代之以机械。(二)磁针之指极性及其应用于航海,虽至宋代,始见于载籍,然前人之无纪载,未必即为未发现之证。发明与应用,往往质假以时日。磁针发明之后,安知其即能应用于航海。故山本以指极性之发明始见于宋之《萍洲可谈》,即断罗盘针之发明当在十一世纪后半,似亦未当云云。

    ————日本山本博士,文圣举译,《科学》,第九卷,第四期,三九八至四○八页,民国一三年四月出版。

    二千年前中国之国立大学

    汉武帝从董仲舒议,创太学立五经博士,寻至弟子博学员。光武复兴之。明帝以后渐颓废,安帝、顺帝相继缮修。孝献帝时,太学行礼,帝犹亲自临观。故汉之太学自武帝元朔五年(西纪前一二四)至东汉亡即献帝建安二四年(二一九)已有三二二年之历史。校址西汉时在长安有市,有狱。东汉时在洛阳,讲堂长十丈广三丈,有石经四,有博士宿舍。顺帝时有房二四○所,共一八五○室。汉代太学生,通谓之弟子员,初置时由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上者补之,亦有年未十八以异敏拜为“郎子郎”者。后汉质帝时大将军至六百石皆遣子弟受业,此外又有非太学生而受业太常者。学生有先工而后读者,有常为佣役者,有受郡守津贴者。又有匈奴遣送来学之留学生。初置时有学生五十余,成帝时增至五千,顺帝以降则三万余。武帝初置五经博士为教师,而以祭酒总领其纲纪。博士祭酒,皆由丞相御史、中二千石及二千石保举,经太常卿选试,然亦有以才德被征者,应选举者初不限年岁。故光武时戴凭以十六应试,年岁之限大约始于明帝,其限为五十以上。博士选举,久后亦多不以实,故杨震能举名士,诸儒称之。

    太学课程为五经。初《书》有欧阳,《春秋》有公羊,《易》则施、孟,此外《诗》有齐、鲁、韩,《礼》有大、小戴。宣帝始立《谷梁》,及梁丘之《易》,大、小夏侯之《尚书》,共十四家。哀帝时从刘歆议,立《左传》《逸礼》及《古文尚书》。光武立《左传》,后旋废。其授课也,聚千百人于一讲堂,举行大都授。讲授殆有定时,弟子不敢缺席,人主亦时临幸讲经,或称制临决。然自安帝览政,薄于艺文,博士倚席不讲。博士亦争掌承问,或奉命巡行天下。学生均自费,然亦有受国家优待,如复其身,且时受赐教。有志操者加俸禄,卒业有期。又尝设甲乙之科以劝勉学者。学生得奏议国事,其势力可以左右朝政。东汉之时私家传授者,指不胜屈,其弟子之多过于西汉之经师,尝立精舍讲学。武帝以前,郡国未有学校,而闾里自有书师。自文翁在蜀立学堂,武帝乃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王莽柄国,特尚学术,郡国乡聚,皆有学校。东汉开国君臣,大都其时学校所养成也。

    ————盛朗西,《民铎》,第五卷,第一号,民国一三年三月出版。

    原载《清华学报》第1卷第2期,1924年12月

    甲骨文字之发现及其考释

    清光绪廿五年,甲骨文字发现于河南安阳城西北五里之小屯。骨甲归刘鹗者五千余片,归罗振玉者三万以上。甲骨刻辞,乃殷墟遗文,较之许慎所见大抵为姬周文字,实称更古。自经孙诒让、罗振玉、王国维等考释之后,已得结果如下。

    (一)关于小学者。(甲)象形文字多恍若图画。(乙)会意文字,有体殊字同者。例如,牢,或从牛,或从羊,其义则一。(丙)斠正《说文》。《说文》中形体之讹者,因此证明者甚众。(丁)斠正经文。罗氏从殷墟卜辞中发现斝字之本形,知古文斝、散二字形似,经书中多讹斝为散。(戊)参证金文。骨甲文中足为金文之参证者甚多。(己)参证古籀。甲骨文字有与大篆小篆相同者。可见大小篆非出一时之创造。又骨甲文为《说文》所无者几千字。

    (二)关于历史者。(甲)都邑。卜辞所载地名可考者凡二三二。其可定者二:商(河南商丘)、亳(山东曹县南)。略可定者七:龚(辉县,在河南,以下五处同)、盂(沁阳)、雝(修武西)、杞(杞县)、(考城)、雇(原武)、曹(山东定陶)。(乙)帝王。殷帝见于卜辞者廿三,名号有与《史记·殷本纪》略异者。《三代世表》“主癸生天乙,是为殷汤。”卜辞汤作唐,天乙作大乙。《周书》“天邑商”,卜辞作“大邑商”。《殷本纪》外丙,卜辞作卜丙;外壬,卜辞作卜壬;阳甲,卜辞作羊甲;盘庚,卜辞作般庚;庚丁,卜辞作康丁,亦作康祖丁;武乙,卜辞又作武祖乙。又《史记》之大丁疑即卜辞之文武丁。汤之先世见于卜辞者,据王氏所考:夋为帝喾名;土为相土;季当为王亥之父冥;王亥即振,乃亥之伪,《山海经》作王亥不误;王恒即恒,仅见《楚辞》,盖王亥弟;上甲即微,即《鲁语》之上甲微。据罗氏作考,卜辞中之、、即报乙、报丙、报丁;示壬、示癸,即主壬、主癸。此外,若且丙、小丁、且戊、且己、中己、南壬,其名号祭祀比于先王,而史籍无征,殆兄弟之未立,或诸帝之异名欤?(丙)制度。(子)继统。兄终弟及,无弟乃传子,兄弟未立殂者,亦祀以先王礼。(丑)名号。商代诸王多同名,其大、小、祖等字皆后代所加,以示区别。卜辞之称先妣,皆作妣甲、妣乙等,可见女性之制,始自周初,而商无有也。(寅)祭祀。卜祭用祖妣生日。祭名甚多。有曰者,殆谓祭用大之乐也;有曰伐者,殆以乐舞祭者也。先公、先王、先妣,皆特祭不祧。先妣亦特祭。亦有同日而祭二祖者。祭,牲用牛,或羊,或豕,或犬,数自一至百;用鬯六至百。(卯)贞卜。凡征伐、田渔、出入、风雨、年岁皆卜。出师人数多至五千。官制有卿事、太史、方、小臣、竖、埽臣。宫室有大室、南室、血室、祠堂、皿宫、东寝、龙囿。(丁)卜法。卜以兽骨(龟用腹甲,兽用肩胛及胫骨),于骨里凿一椭圆之渠,上博下狭,复于圆旁凿一洼。以火灼洼处,则坼纵横见于表,所谓兆也。凡卜祭祀则以龟,余皆以骨。胫骨多用于田猎,胛骨多用于征伐。殷墟所出,兽骨什九,龟甲什一而已。篇末附关于骨甲文著作目录表一。

    ————容庚,北京大学,《国学丛刊》,第一卷,第四号,六五五至六七三页,民国一二年一二月出版。

    汉隋间之史学

    (一)导言。自汉至隋为我国史学昌盛时代,其间史学之变迁以魏晋为升降极大之转纽,故实际上可分为魏晋前后两时期。此时期史学之位置迭有变迁。我国史家初以史出《春秋》之流,故刘歆《七略》、王俭《七志》均以史籍附于《六艺略·春秋家》之末;荀勖四部,初立史目在经、子后;至阮孝绪《七录》始介史部于经、子之间。爰及《隋志》以经、史、子、集分为四部,史学始与各部相抗衡。史学之名似起于魏晋之际,其意不外娴史事,精鉴识。主要定义,盖在劝善惩恶。此种史学,实仅为一种史观,重在伦理的评判,而与近时西洋新史学之定义大相径庭。

    (二)史官。汉仍周秦之制,置太史公。宣帝以其官为令,但行文书。迨其末流,仅知占候。王莽效古,立柱下五史。东汉置兰台令史,著作东观,为开局修史所由昉。三国各置史官,而北方诸夷国亦多有设著述之司者。元魏史官添置翻译,高齐、周、隋,名人兼出。众手修史之弊在汉隋间尚不是剧。汉初史出于官,西汉无甚私著之史。后经灵、献、永嘉之乱,逮于魏晋,史官失守,学者乃代之而兴。

    (三)史家及史著(上)。本章所谓史家包括:(甲)为史官而专事著述者;(乙)非史官而任意撰述者。此时期史著数量之进步,可于汉、隋二《志》觇之:《汉志》无史部,而《隋志》史部有十三门;《汉志》所录史书不过四百余卷,《隋志》则数十倍之。据各史《艺文志》及近人所补《续各史艺文志》等书,各朝代之重要史家及史著,可撮录如次。楚汉间之史著,有《世本》《战国策》等。汉初有陆贾《楚汉春秋》及司马迁《史记》,后者补续颇多,然皆鄙陋,不足踵追。后汉则班固《汉书》由曹大家奉诏校叙成书,注之者甚众;至于专门授业,并于五经。荀悦奉献帝命删固书为《汉纪》,班固又奉明帝诏成《载记》。《汉纪》百十四篇,历桓、灵两帝,经数手续撰始成。灵帝时,马日拟续《汉纪》,会乱未就。综计两汉史家及史著,盖有史家六六,史部目一○五,史卷目一四八八。其在三国,王沈独就《魏书》,韦曜、薛莹续成《吴书》,蜀有谯周《古史考》等。综计其成绩,盖有史家五四,史部目八六,史卷目七四八。晋代史学渐进,其著者有陈寿之《三国志》,马彪之《续汉书》。又华峤删《东观记》为《后汉书》,惜未成。又袁宏有《后汉纪》,于宝有《晋纪》。陆机、束皙及王隐父子亦各有撰述。综计其成绩,盖有史家一六五,史部目三○二,史卷目二三四二。宋代史学极著精采,有范晔之《后汉书》、裴松之《三国志注》、何法盛之《晋书》、孙冲之、苏宝生之国史,及徐爰诸氏之续纂。综计其成绩,盖有史家四六,史部目八九,史卷目一三六七。齐代有臧荣绪合东晋、西晋二史为一书,江淹著《十志》,沈约撰《宋书》,裴子野删为《宋略》,年祀虽促亦有可观。综计其成绩,盖有史家一五,史部目二五,史卷目六一二。梁有萧子显《齐书》、吴均《齐史》及何元之等之《梁典》,均雅有条理,足以弥纶一代。综计其成绩,盖有史家五六,史部目九七,史卷目三七一二。陈代史学寖衰,梁、陈二史迄唐贞观始成。综计其成绩,得史家一八,史部二六,史卷目五七八。以上所述均属南朝,北方诸国亦不废著述。前赵、后赵、前燕、后燕、南燕、前凉国史之撰述,皆有可考。而蜀汉常璩之《蜀汉书》及《华阳国志》尤杰出。前秦撰述,焚于苻坚,存者甚鲜,赵整隐著不辍,后经裴景仁正讹,删成《秦纪》十一篇。此外后秦、后凉、北凉、南凉、北燕诸国,史多残阙,《史通·正史》篇犹记其一二;至西凉、后秦,则人书俱缺。综计北方诸国之成绩,得史家二一,史部目三○,史卷目二六六。北魏史书最著者为崔鸿《十六国春秋》,道武以后,屡修国史,遭崔浩史狱,史官遂广。和平间,复史官,命高允修国纪。太和以后,官私撰述称盛。然尽此一代,多琐述而鲜伟制。综计成绩,得史家一五,史部目二三,史卷目二六八。北齐有魏收之《魏书》。其国史则天统迄武平间,作者辈兴,颇多注记。综计成绩盖有史家一九,史部目三四,史卷目六八七。北周国史,推柳虬之著,他无足称。综计成绩,有史家五,史部目八,史卷目五一。隋开皇初,诏更撰《魏书》。炀帝更命修改之,旋中止。又诏李德林续成《齐史》,同时王劭以编年体撰《齐志》。王劭又有《隋书》八十卷,惟体例未备。王胄等有《大业起居注》,多散佚,至唐始成。此外有牛弘《周纪》,亦成于唐初。综计成绩,得史家二○,史部目四五,史卷目一○八一。

    (四)史家及史著(中)。比较各朝史家及卷部俱以两晋为首,两汉次之,梁又次之,后凉为末。史卷以梁为首,两晋、两汉次之,前赵为末。汉隋间史学兴替之受时代影响者有四:(甲)汉代史司于官,灵、献后乃渐开放;(乙)晋混一宇内置史官,作者辈起;(丙)梁武、元二帝提倡史学(武敕造通史);(丁)萧梁间实录仪注之体兴,动至数百卷,原料多而成书少。(原文此下有《历代存疑史家及史著》《历代存书目录》《〈隋志〉史著部卷目比较》,及《〈隋志〉四部部卷目比较》四节。)

    (五)史家及史著(下)。史注之类属注训诂者,裴骃、应劭等开其端;类属注事实者裴松之起其绪;从事于史料考证者刘宝、姚察创其首。刘勰之《文心雕龙·史传篇》为批评史书之祖。汉卫飒《史要》十卷,开史钞之风。魏晋以降,族望渐崇,故世系家谱之编纂特盛;自五胡乱华,作者因欲区别夷夏,谱牒乃尤贵于世。方志及舆图之书,撰制于此时内者亦众。其中尤以齐陆澄之《地理书》、梁任昉之《地记》、陈顾野王之《舆地志》、晋裴秀之《禹贡地域图》、隋裴矩之《西域图记》为最著。传记之为专著,肇自刘向之《列仙列女传》等。自光武诏撰《南阳风俗传》,郡国之书始兴。魏文传列仙,嵇康传高士,而后作者益众,名目益广。

    (六)正史之体例。叙本纪、世家、列传、表历、书志、论赞、题目、叙传等体例之沿革,而论其得失。

    (七)五大史学家。论司马迁、班固(附班彪)、荀悦、裴松之、刘勰。历述各人之事迹,及其学术之得失及影响;后者多采前人成说。

    (八)史学界之现象。历叙各朝君主对于史学之提倡,贵族对于史家之扶助,及史家对于史学之努力。末考魏晋迄隋史家于《史记》、前后《汉》三史之研究。

    (九)三大史案。(甲)汲冢案。晋太康二年(二八一),汲郡(今河南汲县)魏襄王墓发现竹书数十车,卫恒、束皙、王庭坚、荀勖、和峤从事考证整理。此事在史学上之最大价值,在因此而发生疑古之观念。(乙)石铭案。此案为我国最早之史狱,在北魏太武帝时(四五○)。初,崔浩奉太祖命修国史,务从实录,恭宗时刊之石铭。及太武真君十一年被极戮辱;僮吏已上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惟与浩同修国史之高允因实对见宥。崔浩之诛,按明焦竑据《宋书·柳元景传》所考,虽实由于谋叛,特假史事而发;然此事之影响于后世史笔固甚钜。(丙)秽史案。魏收于齐天保二年受诏撰《魏书》一百三十卷。史称其所引史官惟取学流,美恶书录,恩怨相报。于是诸家子孙,投诉陈谍,众口喧然,号为秽史,而收冢亦被发。实则收书包举一代(刘攽语),婉而有章,繁而不芜(李延寿语)。《四库提要》尝为收辨护,并谓其叙事详赡,而条例未密,秽史之说,词实太甚。据《唐志》所载,称《魏史》者实咸以收本为主。

    (十)结论。综观汉隋以来之史学:论体制则无史注之例,而文亦繁芜,又尚空论,事模仿,多芜杂、抄撮、过繁诸失;论辞句,则有发言失中、加字不惬、措词烦冗、润饰过滥等弊;论史职,则史臣多文士,著述多以大臣为首。又史官所修,多载事不博;而起居注之职,多出近臣,宠禄贵游,罕因才授云。

    ————郑鹤声,《学衡》,第三三至三六卷,民国一三年九至一二月出版。

    The Last Journal of Thomas Angier

    Thomas Angier乃清初商于台湾之英人。兹篇从其一函中考察清初中英贸易之状况。初,郑成功既逐荷人而有台湾,其子郑经嗣立,贻书招徕外国商人。冀得其助,以维持独立。一六七一年东印度公司自Bantam(苏门答剌地)遣一船来尝试之。时郑经利洋人火器,许公司市舶商于岛中,惟限定每船须以定价代购枪械,及其他货物各若干。明年公司复。遣二船东航,不知所终。是年复有三船来。然郑经欲一手专利,英商咸失望。一六七五复有一船来,携火器甚多,王大喜,以其时方与清廷抗,需此孔殷也。船货既售,索值不能偿。郑经乃准公司设洋行于厦门及台湾以为酬。至一六七八年,乃开始营业,而Angier则执业于台湾。是时岛中洋人极鲜。有意人名Riccio,宦于郑氏,理洋人交涉事。公司海舶,每年一来,然无利可图。以纳税甚重,而郑氏及其权贵,恒购货不给值,争之无效,乃预备辍业。一六八三年十二月,Angier致书厦门经理,述其在岛中之经过,其略如下。

    一六八一年,经少子克塽嗣立。一六八三年六月,清师以舰四百迫台湾,郑氏水师副帅林某逐走之。次月清水师大队又来击,总帅名Sego(编者按,Sego当即是施琅)。郑军大慑,不战而降。克塽遣使求容。清帅命蓄发者免死,余俟帝命。复以兵万人登陆,建节港内。清帅初入岛,待英人甚善,允保护其财产,许其贸易如前;于台民亦善加安抚。及全岛既定,手段乃大变;并责英人以械助贼叛清。令洋行将存货列单上呈。旋索贡(Premium)金二千五百两,言如违令则尽没其财产。英人不得已,乃以货物充数,而帅之手下复勒金六百两。英人见商业无望,乃速收旧债,所得甚稀。而清帅之待遇日恶,且不许其离岛。

    此Angier清中之大略也。其后台厦洋行均辍业,而中英之通商,遂遭中断云。

    ————China Journal of Science and Art(《中国学艺杂志》),第八卷,第三期,一四○至一四九页,民国一四年三月出版。

    中国历史上气候之变迁

    美耶鲁(Yale)大学校教授亨丁敦(E.Huntington)去岁来华,演讲于东南大学史地学会,谓新疆人民之生活习惯,全受气候支配;即昔日西域诸国之盛衰,亦皆视天时为转移;而五胡乱华,元灭宋,及满清入关,亦可进而推定其尝受气候上之刺激而发动。本篇即以考证此说之真确而作。

    作者根据《图书集成》及《九朝东华录》统计各省之雨灾旱灾,上起成汤十三祀,下迄光绪二六年,列为四表,其结果如下。

    东晋(四世纪)旱灾特别增多。明代雨灾较少,旱灾较多,而尤以长江流域为甚。南宋时长江流域雨量增加而黄河流域则反减退。又日中黑子之记载,世界各国中,以我国为最早,依二十四史所记(原文附有一表),在南宋一朝,日中黑子之多,为晋代迄明所未有,与近代科学家华尔福(Wolfer)研究所得之意见相同。依印度气象局局长华葛之研究,世界各处雨量可分两类,或则依日中黑子数之增而增,或则依日中黑子数之增而减。南宋时长江、黄河两流域之雨量,一增一减,与华葛之说参考后,殊觉信而有征。科学家又谓日中黑子多则地面温度降,少则增高。南宋时杭州春雪时期较今时晚而且久,与此相证,可见当时气候之曾变冷。且也,南宋时春季多雪,又为风暴南行之征,风暴多,故雨量增也。由历史各季奇冷之统计观之,自十二世纪至十四世纪(南宋至明初),冬季天气似较严寒;在十五世纪中(明中叶),则冬季天气似较温和。此又足与南宋降雪之记录互相印证。

    ————竺可桢,《东方杂志》,第二二卷,第三号,八四至九九页,民国一四年二月出版。

    原载《清华学报》第2卷第1期,1925年6月

    《古书疑义举例》补

    (一)耦语中异字同义例。如《庄子·山木》篇曰:“天地之行也,运物之泄也。”行、泄义同。《大宗师》篇曰:“神鬼神帝生天生地。”神、生俱有引出之义。

    (二)一字不成词则加助语例。如《书·盘庚》:“民不适有居。”《诗·瞻卯》:“蟊贼蟊疾,靡有夷届。”有、夷皆以助语。

    (三)助语用无字例。如《诗·文王》:“王之荩臣,无念尔祖。”《左传》隐十一年:“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无皆语助也。亦有用不、莫等字代无字者。

    (四)草木虫鱼鸟兽同名例。如《尔雅·释草》:蓧,蓚通苗蓚;又《释草》有果臝,而《释虫》亦有果臝是也。

    (五)协韵之字而后人误读之例。如《书·洪范》:“无偏无颇,遵王之义。”义(古文作谊)颇古音相叶,而唐玄宗不察,诏改颇为陂。

    (六)句中用韵例。如《诗·国风》:“喓喓草虫,趯趯阜螽。”喓与趯韵。《邶风》:“有沵济盈,有鷕雉鸣。”沵与鷕韵。

    (七)注经用韵例。如《尔雅·释训》:“子子孙孙,引无极也。”“颙颙卬卬,君之德也。”……计共七句,每句第七字皆用韵。

    (八)二声相近,二义相通,而字亦相通例。如《史记·周本纪》:或作有;盖或古读若域,有古读若以(说见《唐韵正》)。二声相近;故曰:“或言有也”;音义既通,则字亦相通。

    (九)二形相似,二声相近,而义亦相通例。如蕉瘁班固作焦瘁,《左传》作蕉萃,《孟子》《国策》作憔悴,《玉篇》作,俱形容困苦或枯稿之意。

    (一○)有双声之字连用,不得分为二义例。如《易·说卦》:“坎为水,为沟渎”。《说文》:“渎,沟也”。《离骚》:“曾歔欷余郁邑兮”。《说文》:“歔,欷也”。

    (一一)有叠韵之字连用不得分为二义例。如《左传》闵元年“宴安鸩毒”,《说文》:“宴,安也”。《诗·民劳》:“无纵诡随,以谨无良”。《经义述闻》云:“诡随叠韵字不得分训”。

    (一二)补倒句例。如《庄子·应帝王》篇曰:“且鸟高飞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凿之患。而曾二虫之无知。”“曾二虫之无知”(知训匹),倒文成句,犹言不能配匹二虫也。

    ————姚维锐,《东方杂志》,第二二卷,第八号,一○一至一○九页,民国一四年四月出版。

    中国民族西来辨

    言中国民族西来者有二派。(一)谓所有东西各民族悉系自美索不达迷亚徙入。(二)谓东亚原始之民为黎苗。黎苗之来不可考。惟夏族则自西来,其文明亦自西移植也。考吾侪今日对于东亚为非人类发源地之说,尚无确证,故东亚住民为无原始于东亚者一说,实难凭信。且近世所发现之各种原人遗骸十七起,无一出于美索不达迷亚者。又考东亚当黄土生成时代已有旧石器之人迹,而巴比伦则无之。故第一说不能成立。

    主第二说之最占势力者为法人拉克伯里氏。拉氏谓中国民族来自迦勒底(Chaldea)、巴比伦(Babylonia)。古代霭兰(Elem)王廓特奈亨台(Kudur Nankundi)既平巴比伦南部,率巴克(Bak)族东徙,经昆仑山脉,抵中国西北部,循黄河入中国。奈亨台即黄帝,巴克即所谓百姓,昆仑译言花国,即中华。又其先西方有萨尔功(Sargon)帝,创用火焰形之符号,即中国所谓炎帝、神农。又有但吉(Dunkit)曾传其制文字,即中国之苍颉云云。此说之不能成立,理由有五。

    (一)夏族于短时期内(如拉氏所言者)自西徂东,就地上之阻碍,及当时交通方法上观之,殆不可能。

    (二)或以传说人皇由藏经蜀入陕,及黄帝经昆仑,为夏族东迁之证。不知昆仑卫藏之去西亚较去东亚为尤远,不能为其由亚徙东之证,人皇事出《纬书》,黄帝事出伪籍,皆不可信。而其所谓昆仑,究为今日何地,莫能确指;百姓二字始于唐虞,以其授姓而名;华本民族之称,非国土名,始见于《左传》。

    (三)论年代。我国古史在共和以前至少有数万年以上,而巴比伦文化仅可溯至西纪前六千年,吾国有旧石器时代而巴比伦则仅可溯至新石器,奈亨台实约当尧舜之时,乌包(Ur-Ban主西来说者以为即伏羲)约当炎黄之世,且神农在伏羲之后,而萨尔功则在乌包之先;仓颉与黄帝同时,而但吉则在奈亨台之先。

    (四)论人种。华族为黄人,而塞姆人及霭南人(皆居巴比伦之民族)皆白人,苏米尔人(居巴比伦南部)亦以白种为近。羲、农、黄、仓皆黄人,而萨尔功、奈亨台为白人,乌包、但吉亦近白种。至若姓名之发音,即使相近,亦不能证明其为一人,奈亨台等诸名与黄帝等诸名其音并不相合,且Sargon本为Shargani-shar-ali之省称,岂神农亦为省名耶?

    (五)论文化。中国有旧石器时代文化,而最近河南仰韶所发现新石器时代遗骸用具,亦为华族所固有之物。至有史后之文物创作,如伏羲之八卦,神农之琴瑟,黄帝之乘马造旃冕,垂衣裳,苍颉之作书,皆于巴比伦无征。或谓八卦即楔形字。考楔形字由图象进化而成。八卦远出楔形字之前,而一卦代表数物,非仅为文字之用,且多少含有哲理,二者不能附会为一。

    又主西来说者谓中土用马传自西方,不知黄帝乘马远在巴比伦知有马之前。巴比伦文物为古代中国所无者尤多。如星期(易七日一来复,乃指消长之道,与取义日月五星者不同)及时、分、秒之划分,史诗、混版书皆是。此外加神祇建筑、美术品等不易悉数。

    日人白河次郎、国府种德所举中巴文物一致之点七十余条,其中谬妄之点,有如上文所已辨正者,至若天文、历法、沟洫、堤防、制度等,两邦虽略有相类,然各亦不能据为因袭之证,凡民族之禀赋及环境有相似之部分,则其文化亦常因而有相类之点也。且巴比伦之闰岁、堤防、沟洫、牧伯等在古史第一期内(西纪前三千零五或三千八百年以前)已完具,而在中国则须至唐虞时始有可考。至若二十四节气,则至西汉方始完成。

    综上各端,结论如下:(一)中国民族即自外来,亦必在数万年或数十万年以前。(二)西来之说为事理所必无,中国民族即自外来,亦必不自巴比伦迁入。

    ————缪凤林,《学衡》,第三十七期,民国一四年三月出版。

    清儒对于“元史学”之研究

    (甲)《元史》之芜陋,其故有六:主撰者俱非史才,无真挚之责任心;急于开局,史料搜集未广;速于成功,未遑考订;抄录旧文,不加润色;诸臣起草泽,不谙元掌故;汉人不谙蒙古语,无从翻译。

    明太祖虽曾命解缙重修之,而其书不传。明人不敢议削官书。至清康熙间邵远平始另著《元史类编》,于《元史》略有删补,其功颇大,然有纪传而无表志,且不能取材西域,新增资料甚少。乾隆间,钱大昕继起重修,先为《考异》十五卷,又以所获资料作《元诗纪事》。据郑文焯《国朝未刊书目》,有钱大昕《元史稿》百卷,然其写定传世者仅《氏族志》《经籍志》两篇耳。大昕于此两篇用力甚久,搜辑颇博。乾隆五十年钦定《元史语解》亦治元史者之一利器。嘉庆间,汪辉祖著《元史本证》,但就本书举证其记载之讹误、遗漏及译名之歧异。道咸间,魏源踵承前业,自创体例,采《四库》中元史各家著述百余种,并旁搜《元秘史》《元典章》《元文类》等成《元史新编》。其列传以类相从,传事与传人相兼,司马迁以后,未或之行也。光绪间,洪钧奉使俄、德,采译拉施特儿哀丁所著《蒙古史》并参考笔记杂史二十余种,成《元史译文证补》,于元代史料颇发新彩。屠寄继洪后著《蒙兀儿史记》,参以西方史料,证以实地调查,于《元史》大有补证,惜未成功。近人柯劭忞集诸家考证之余,再加搜采,以数十年之力,成《新元史》二五七卷。虽取舍未尽得宜,考证犹有未尽,而又无考异或案语以明其所增修及根据,然其采材之广博,组织之完备,实兼《类编》(邵)、《新编》(魏)之长,前此所未有也。以上述清儒重修《元史》之功。

    (乙)清儒于《元秘史》之整理,亦有足纪者。《元秘史》乃元初人所撰,为论次太祖、太宗两朝事迹者所必折衷,明初曾以华文译之,而未以补订正史。清钱大昕从《永乐大典》录出之。顾广圻又得影钞元本,与钱抄颇异,最为佳本。《元秘史》之考核自大昕始,彼之《元史考异》即全于此着手焉。清末李文田始为此书作注,李通汉、满、蒙三合音之例,故所注极精到。同时施世杰撰《秘史山川地名考》,尝亲历塞外以取证;阮惟和亦作《秘史地理今释》。丁谦集其大成而更进,所著《元秘史地理考证》,辨稽甚勤,复附有《元初漠北大势论》及《太祖编年大事记》。

    (丙)此外可称之零星作品足补元代史书之缺者,清儒之成绩亦尚复不少,梅定九于《元史》年月之讹记多所订正。而元代遗书,如邱处机《西游记》、张耀卿《纪行》、耶律楚材《西游录》《元圣武亲征录》《元经世大典》及《元典章》,皆有清儒之考证注释。李文田又有《和林金石考》,集和林唐、元二代之碑刻。今人陈垣作《元西域人华化考》共引书二百余种,取材及于方志,亦前此所未有云。

    ————郑鹤声,《史地学报》,第三卷,第四期,一至二三页;又第五期,一至二二页,民国一三年一二月,及一四年三月出版。

    中国民族之原始及其远古(The Origin and Antiquity of the Chinese people)

    (一)中国历史大略可追溯至西纪前二千五百年。考证家以伏羲、神农、黄帝为神话人物,尧舜为历史人物。此五帝者,创造中国文化之袓也。耕稼、衣服、文字等等之制造,相传皆起于羲农时代,实则或当更前乎此,亦未可知。而农业之不始于是时,更无可疑。传说更有谓五帝以前,尚有万余年榛狉之世,其民生活简陋,以树为栖。此不过后人测度之词,不足尽信。然华人之自知其民族起自野蛮,不与他民族之好夸张,自谓起源于黄金时代者相同,此则正可注意之点也。关于史前之遗迹,在甘肃、河套则有Licent及Chardin神父之发现,属旧石器时代;在河南满州则有安特生教授之发现,属新石器后期,去历史初期不远。惜所获不多,未能使吾人于史前华人得一确定观念。历史时期中之最要发见为殷墟甲骨,甲骨文所纪多关于田猎祀祖之事。昔日之未开化习俗,如以鲜肉祭地祇,以生人作牺牲等,亦皆于此发见。其字形不固定,每有同字异样者。就考证所得,甲骨盖属商代之物。然甲骨中曾见一鹿角,其种今已绝,据此推测,则遗物之一部,或更早于所假定之时期,亦未可知。总之华人风俗及今回溯至有史前之野蛮时代,实可有五千年之久云。

    (二)中国文化约在二千五百或三千年前,兴起于黄河流域。此说证之于各传述,均各相符。如《诗》《书》《易》中所载事迹大抵在河渭附近。虽《禹贡》所载地域颇广,然此书是否禹作,尚属可疑。若以其他较为可靠之载籍为凭,则当时疆域实属甚小。且其地险阻四环,有甚于今日之情形,故与他族常相分隔焉,华族单音制之语言,据学者研究所得,共有六百音左右。古文字数不甚多,殷契所载才千五百耳。中国文字之象形字(standard ideograph),根据学者研究之所得,约有千数。据瑞典Karlgen氏之研究,千五百年前之中国古音,与今音大不相同;今日之各处方言,以广州语为比较的稍近古音。就作者所知,华语之与他国语言,至今不能证明其有何关系,即蒙古语亦无与华语相关之迹可巧。就地质上言,蒙古与中原间之地理的阻隔,必已存在于历史时期之初,文化殊难越此而移殖。华化来自蒙古之说,可见不足深信。

    (三)或有谓中国象形字与埃及古字相类,因谓华化源于埃及。然夷考其相似者不盈五六字,皆属浅明之象,几凡小儿皆能用之。且埃及字在西纪前四千年已完成确立,而华字则在西纪千年或千五百年前,尚无定形。或又有谓埃及神话与华多同者,然安知其输入不在纪元之后。或又有谓华化与巴比伦有关,谓亚克特(Akkadian)象形字(巴比伦文字所本)与华字相合者。然实则不过少数简单之字偶相符合耳;且亚克特文之古音,至今未能确知。而西纪千五百年前之中国古音,今亦全无可考。故若就音而论,其相同亦殊不足为据也。或又有谓华化与美洲有关,谓墨西哥土人之字与华字相近。然亦不过少数简单之字偶尔相同,且此种相似之字,与其谓为字,毋宁谓为画,且溯其西纪六百年前时最古之形式,较西纪千五百年前之中国文字,更为粗陋,故中美文化有关之说亦不足信。要之,各地文化不必同出一源也。

    (四)结论谓中国文化在二千五百年前,独立的发生于河南附近,其所以能产生文化之故,与黄河有关。

    ————《中国科学美术杂志》(The China Journal of Science and Arts),第三卷,第六期,三四四至三五一页,一九二五年六月出版。

    山越考

    两汉以前,江南未辟,吴越山居民族化外不羁。良善者白首林谷,不识郡朝;桀黠者仗兵野逸,剽掠好乱。至三国时而益盛。其民好武习战,行军部伍,以户为单位,有组织,有训练,故多精锐可用之材,所屯聚之地,首推会稽,余散居今之浙、苏、皖、赣各地,山越之所经营与江南之开辟有关者三:于山谷间广启田畴,一也;尝开道路以利交通,二也;山越所聚居之地,后多辟为郡县,三也。

    三国时,山越为吴患甚烈,时受魏诱起乱,沮吴远图。孙权初降魏受封,亦由其逼迫之故。盖数十年间,尝祸及六十余郡县。寇变无时,守令常须戒备也。吴人对付之法:镇抚、讨伐与怀柔。三者并施,颇著效果。及孙权嘉禾六年,诸葛恪平山越,东南山越之患,至是稍息。吴亡后,陈高帝初年及唐德宗贞元间虽有余患,然不久即平。嗣是山越事不复见于史书,盖渐同化矣。

    ————刘芝祥,《史地学报》,第三卷,第四期,五一至六四页,民国一三年一二月出版。

    王玄策事辑略

    玄策先玄奘使天竺,立功甚伟,惜正史无传,事遂湮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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