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四章 希腊远古的春季舞蹈或酒神颂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在雅典,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悲剧在一个叫大酒神节的庆典中上演。时间是在四月初,这个时间让我们觉得庆典的内容是与春季有关联的,而且我们还有进一步确凿的证据。亚里士多德在他有关诗歌艺术的论述中谈到戏剧起源的问题。他对原始仪式并不是特别感兴趣,野兽的舞蹈和春季的哑剧对于他来说似乎仅仅是野蛮的,是最低形式的“模仿”。但是,他发现一个结构如此复杂的希腊悲剧必然产生于一个更为简单的形式,事实上,他看见了或感觉到了,艺术是以某种方式源自于仪式的,而且他还为我们留下了一句著名的话语。

    在描述“夏季来临”时,我们看到一些真正的戏剧、真正模仿的因素与歌队的领唱者、五月女王、死神或冬季联系在一起。我们高兴地发现,亚里士多德认为希腊戏剧有一个神圣的起源,他说:“悲剧(也包括喜剧)最初仅仅是模仿,悲剧‘源起于酒神颂的领唱者们’。” (1)

    我们所面对的进一步问题是:什么是酒神颂?我们会欣喜地发现,虽然在亚里士多德之前的时代,这首听上去含义模糊的酒神颂歌就已经有了文学的形式,但却与我们刚刚讨论过的同类节日有着相近的起源。酒神颂歌始于一个春季仪式,当亚里士多德告诉我们悲剧产生于酒神颂歌时,虽然也许是无意的,但他却给了我们一个艺术是产生于最简单的仪式之中的清晰而又极好的例子。他为我们关于艺术与仪式紧密联系的理论埋下了一个历史的伏笔。

    今天,当我们使用“狂热的”(dithyrambic)这个词时,肯定不会联想到春季。当一种风格是无限度的、同时也是华丽而又热烈时,我们说它是“狂热的”。希腊人自己也已经忘记了“酒神颂”的意思是指一种跳跃的有灵感的舞蹈。但是,他们没有忘记何时是舞蹈的时刻。品达为雅典的狄奥尼索斯节写作了一首《酒神颂歌》,他的歌曲中充满了春天的气息和鲜花。他邀请诸神头戴花冠到雅典来跳舞。“看看这些舞蹈吧,奥林匹斯诸神;为我们带来胜利的荣耀,来到我们城邦心脏的众神啊,在那里许多人踏着舞步,点燃香炉:在神圣的雅典,来到圣石的中心。戴着你那三色紫罗兰所编成的花环,为春天的来临而奠酒……头戴常春藤来到神灵这里。我们凡人将他称做‘大声叫喊’(Bromios),即代表他那强有力的声音……他的成就的标志十分明显不会隐藏,每逢紫袍人到来的时候,房间就会打开,甜美的花朵会开放在芬香的春天。之后,舍弃不朽的土地,三色紫罗兰可爱的花瓣以及玫瑰花插在我们的头发上;笛声伴随着歌声,对女神塞墨勒(Semele)的呼唤之声与舞蹈之声交织在一起”。

    狄奥尼索斯的一个头衔是Bromios,即“大声叫喊”。他的母亲是塞墨勒,大地女神,我们还称呼她为“新地”(Nova Zembla),即“新土地”的意思。人们可能会在“抬入夏季”的仪式上演唱歌曲。时序女神(The Horae)、四季、少女歌队在春季的形象、五月女王的前面走着,他们呼唤大地母神快快苏醒、从地下升起来。

    酒神狄奥尼索斯的面具,陶质,高30厘米,约公元前450——公元前400年,发现于希腊中部彼奥提亚,现藏于巴黎卢浮宫

    大理石雕像:哈得斯抢劫珀尔塞福涅,贝尼尼创作于1621——1622年,现藏于意大利罗马的博格斯美术馆

    你可能会“回想”起以少女或树的形式出现的春天的形象,或许你也会召唤她从沉睡的大地中醒来。在希腊神话中,我们非常熟悉这种复活的形式。德墨忒耳(Demeter)的女儿珀尔塞福涅(Persephone)就是被劫持到了地下,之后又每年再从地下复活的。在希腊瓶画中,这种场景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通常用一个小土堆来代表,有时还要越过一棵树。土堆当中树立着一个妇女的雕像,土堆周围是等着迎接她的恶魔雕像,他们正跳着舞。

    所有这些不仅仅出现在后期的诗歌和艺术中,原始艺术和诗歌是直接来自于仪式,来自于实际上“已经完成的事情”,即dromena。在靠近雅典城有一个名叫墨伽拉(Megara)的村庄,如今在这个地方举行复活节活动时,在星期二的这一天,小山坡上就会挤满了跳舞的人群(尤其是女人),保萨尼阿斯(Pausanias)说:“在城邦的圣火边有一块被称做‘阿那克勒色雷’(Anaklethra)的岩石,意即‘召唤之地’,因为人们相信,当德墨忒耳四处游荡找寻她的女儿时,她曾在此地呼唤她的女儿。”他又补充说:“如今举行这一仪式的妇女仍被告之类似的故事。” (2)

    这些“召唤”仪式肯定就是春季仪式,在这些仪式和某些哑剧舞蹈中,大地之魂的复活就是这样上演的。

    另一个复活节日也许更加原始也更有意思,因为它与“抬出冬季”很相似,也因为它清晰地表现出与这些食物供应仪式的密切联系。普鲁塔克告诉我们,在德尔菲(Delphi),每九年都会举行这样的一个节庆。 (3) 它的名字来自被称做“卡瑞里”(Charila)的人偶,这个词原初的意思是“春天的少女”,它与俄语中的yaro一词相近,意为“春季”,也与希腊语中的Charis一词类似,意为“恩惠”,有“给予我们所有恩惠”的意思。有关卡瑞里的仪式、施恩者、春天少女的仪式可描绘如下:

    国王主持仪式并将谷物分配给众人,包括公民和陌生人。然后,呈孩子形象的卡瑞里人偶被抬出来。当人人都得到自己的一份时,国王用他的凉鞋敲打人偶,酒神的女信徒堤伊阿忒斯(Thyiades)的领队举起人偶,将它送到一个险峻的地方,在那里用一根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然后将其埋葬。

    考尔德伦先生(Mr. Calderon)还向我们介绍了今天在保加利亚为纪念雅里洛(Yarilo)这位春季之神所举行的一个非常类似的仪式。

    人们敲打、侮辱人偶的图像,把它放在裂缝或洞穴之中。虽然我们不知道举行这一仪式的确切日子,但是,显然这是一个“抬出死神”的仪式。在德尔菲,另一个被称为“赫瑞斯”(Herois)或“女英雄”(Heroine)的节庆中可以看到其结果。普鲁塔克说,这个仪式太神圣也太秘密了,以至于难以描述,但是,他让我们知道了其中最关键的部分:“有关赫瑞斯的大多数庆典都有一个神秘的只有堤伊阿忒斯才知道的原因,不过仪式是公开举行的,人们可以推测它是一个有关‘塞墨勒的养育’的故事。” (4)

    某人或某物、一个真正的妇人、或者更像是一个被埋葬掉的人偶“卡瑞里”、春天的少女从地下复活来扮演并魔法般地召唤春天的到来。

    这些鞭打、驱赶、埋葬的仪式在希腊人那里都有,如同野蛮人和现今的农民一样,也都有一个真正的目的:即摆脱灾年的食物匮乏,带来并复苏新的食物供给。这一点在普鲁塔克时代的庆典中表现得十分明显,他告诉我们这是“祖先留传下来的”。 (5) 这个庆典被称做“赶走公牛的饥馑”。而所谓“公牛的饥馑”则意指大的饥荒,这个用词很强烈也很怪异,将我们带回了过去忍饥挨饿的可怕岁月中。当普鲁塔克任执政官时,作为城邦的主要行政长官,他在普吕坦内安节(Prytaneion)或公共祭坛前主持庆典。一个奴隶被带来,人们用具有魔力的植物鞭打他,然后将他赶出去,大家一齐大声叫喊:“公牛饥馑滚出去!财富、健康快进来!”在此,我们看到一种对于大饥荒的真正的情感或情绪,因此是很具个性的,虽然并不比死神或夏季更抽象。我们不知道赶走公牛饥馑的庆典是否是在春季举行的,这只是一个例子而已,因为它比卡瑞里仪式更加明白清晰,当国王向人们分发豆子时,它显示出古代模仿仪式与食物供应之间的关系。

    181×221厘米现藏于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如果我们始终在头脑中清醒地记住的是春季之歌的“目的”而不是它的“日期”,那么我们就会避免许多困难。一首在德尔菲演唱的酒神颂歌经过冬天之后最初会显得有些奇怪。但是,我们必须记住,在农业民族中,举行魔法般的庆典是为了促进繁殖和食物的供给,这也许开始于耕地播种后的任何时鲁斯本的油画作品“美惠三女神”,181×221厘米现藏于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候。播撒种子就是其死亡和葬礼,“除非它死了,否则播种便不会加快它的生长”。当死亡和埋葬伴随着复活的希望以及新生命的开始一起来临时,满怀希冀的魔法庆典或许能有助于实现人们的愿望。人们相信,太阳在隆冬季节获得新生,到了冬至日,“新年”随后就会来临。如今,在春季,我们有大型的复活节活动。

    让我们再次回到我们的论题上来,并牢牢地记在头脑中。酒神颂歌是春季庆典中的一首春之歌,春季庆典的重要性在于它能魔法般地促进食物的供应。

    你对酒神颂歌知道得更多了吗?幸好是的,而下一个问题同样很奇怪也很重要。品达在他的颂歌中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狄奥尼索斯节的美惠三女神(the Graces)是何时与驱赶公牛的酒神颂歌一起出现的?”学者们冥思苦想,终于明白了这个奇怪问题的意思和答案。仅仅是不久前,他们才发现酒神颂歌是一首春之歌、一个原始仪式。之前,它都被认为只不过是产生时间相对较晚的抒情诗中的一种精致形式而已。但是,即使将它称做春之歌,我们对它的理解又前进了多少呢?为什么酒神颂歌是驱赶公牛?驱赶一头公牛又如何能有助于春天的到来?首先,“细长脚踝”的美惠三女神做了什么?而这能有助于驱赶庞大而笨重的公牛吗?

    希腊人为什么将她们称做美惠三女神或卡里忒斯(Charites),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因为它们就是季节或“时光”,而主要的季节或时光就是春季。它们被称之为卡里忒斯或美惠三女神,因为在集合词汇中,其意为“所有恩惠的给予者”,能增强体力和精力。但是,为什么它们是伴随着对公牛的驱赶而来的呢?很显然,所有恩惠的给予者领唱酒神颂歌、春之歌的原因是,她们与“预定季节中的果实”一起到来,而这正是酒神颂歌的关键之所在。但是,为什么酒神颂歌是“驱赶公牛之歌”呢?这仅仅是一个“诗体的”绰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它就不是专门针对诗歌而言的了。

    然而,我们现在知道,品达的作品并不像某些学者所说的那样纯粹只是“诗体的”,即无甚深意或了无意义的。他描述并暗示的是一个实际的仪式或是有关公牛的“一件已完成的事情”,人们在春天召唤并驱赶它。关于这一点,我们必须弄清楚。普鲁塔克这位历史上第一个人类学家写有一篇名为《希腊问题》(Greek Questions )的小论文,他在文中告诉了我们,他在希腊看到的所有奇怪、少有的仪式和习俗,然后他问自己,这些仪式和习俗究竟意味着什么?在他的第36个问题中,他问道:“为什么伊利斯(Elis)的妇女要在赞美诗中召唤有着公牛脚的狄奥尼索斯来到她们中间?”幸运的是,普鲁塔克为我们记录下了一首由妇女们演唱的小小的仪式颂歌,这是我们所知道的最早的“驱赶公牛的”春之歌:

    在春季, (6) 噢,狄奥尼索斯,

    到你神圣的神庙去;

    与美惠女神一起来到伊利斯,

    你迈着公牛的脚步而来,

    圣牛,圣牛。

    这为我们描绘的是一幅奇怪的远古画面————春天里,圣女站在神庙前面召唤着公牛。公牛戴着花环和嵌边冲向她们,美惠三女神驱赶着三个真正的妇女,三个头戴花环的五月女王。然而,这意味着什么呢?

    普鲁塔克力图解答他自己提出来的问题,虽然只是部分地、含糊不清地,但仍是成功的。他说:“是不是人们以‘公牛的诞生’或‘公牛’等名称来称呼神灵?……或者是许多人以为神就是播种和耕耘的始创者?”之前,我们已经看到一种恶魔、或灵魂、或冬季或夏季是如何从一棵真正的树或少女或男人(他们年复一年地假装成一棵树)中复活的,而狄奥尼索斯神的复活是不是通过年复一年地驱赶和召唤某个圣牛来实现的呢?

    首先,我们必须注意到,不仅仅是在伊利斯圣牛出现在春季庆典上。普鲁塔克还问了另一个有益的问题:“在德尔菲人中谁是那个神圣者?” (7) 我们惊讶地发现,公牛就是那个神圣者。一头公牛不仅其自身是神圣的,而且因为它是如此神圣以至于它有能力使其他人也变得神圣,它就是那个“神圣者”。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在布西俄斯月(Bysios)它通过死亡而神圣化了,普鲁塔克告诉我们,这个月过后,“初春时节是许多植物开花的时候”。

    我们没有听说在德尔菲的“神圣者”被“驱赶”,但是很有可能它是被领着从一座房屋到另一座房屋,每个人都可能参与了在圣地的这场活动。在麦格里亚(Magnesia),一座小亚细亚的城市中有更多关于这方面的细节。 (8) 在那里,每年一次的集市上,城市的管理者购买一头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公牛,然后在开始播种的那个月的新月之时为了城市的福祉用它来献祭。公牛神圣的生命以农业生产的开始为开端,无论是在春季还是在秋季,开始耕种都是这样。献祭公牛的仪式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公牛被引领着走在游行队伍之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城中的大祭司和女祭司。与他们走在一起的是传令官和献祭者,还有两队年轻男女。公牛是如此神圣以至于不能让任何不吉利的东西靠近它,选出来的青年男子和少女们都必须是父母健在的,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是不受死亡阴影所影响的人。传令官大声宣读一段祈祷文:“为了城邦和这块土地、为了公民、妇女和孩子们的平安,为了和平和富足,为了粮食、水果和牲畜的丰产。”人们将所有对丰饶、食物和孩子的渴望都集中在圣牛身上,而它的神圣性就在于它的力量和强大的繁殖能力。

    因此,公牛被认真地隔离开来,它与全体民众的幸运相关,城邦以公费喂养它。喂养公牛的费用来自市场,“这对那些将谷物作为礼物喂给公牛的粮店老板来说是一件好事。”说对他们而言是件好事是因为他们喂食、养育的是国家的幸运,那也就是他们自己的幸运。由此,公牛能够活过秋冬两季,但到了来年的四月初,它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又是一次庞大的游行,祭司和议事会的成员走在队伍中,与他们一起的是各阶层的代表,还有孩子、青少年、刚刚成年的年轻人,希腊人将之称为“伊费搏”(epheboi)。为什么要用公牛来献祭?为什么如此神圣的东西必须要死?为什么不让它终老?它死是因为它是如此神圣,它将它的神圣性、它的力量、它的生命给予了它的人民,在这一刻它是最神圣的。“当他们祭献公牛后,会在参与游行的人群中分食公牛”。

    要求是明确的。游行队伍包括了全城邦的代表。公牛的肉不是奉献给神灵的,而是被人们吃掉,每一个公民都有份,他由此获得一份公牛的力量、城邦的幸运。

    如今在麦格里亚,除了在神圣的公民灵交会之后分享饮食外,再无其他。第二年,一头新的公牛又会被选出来,这个周期又再次开始。但是,在雅典,每年一次的“宰牛节”(the Bouphonia)上情景却有些不同。公牛被杀死,所有在场的人分食牛肉,然后在牛皮里塞满稻草并将其缝合,让它站立着套上轭仿佛在犁地一般。紧接着死亡之后的就是复活,这是最重要的。我们习惯性地以为牺牲就是死亡、是对某种东西的放弃。但实际上“牺牲”并不完全意味着“死亡”,它也意味着神圣化、使某物圣化。对于原始人来说,神圣性就是特别的强壮和富有生命力。他们想从公牛那里得到的正是那种特别的生命力和强壮,是他们整整一年精心喂食、养育而输入它体内的力量和生命。这个生命是存在于它的血液之中的,人们只有杀死它才能食其肉饮其血。所以它必须得死,但他们杀死它并不是要将它献给诸神,这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牺牲”,而是拥有它、保存它、吃掉它,通过它而与它和它所带来的恩惠共存。

    然而,杀死神圣动物的行为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是一件他们想要逃避的事情。他们逃避这种行为,不向后看,他们公开地谴责斧子落下时那致命的一击。他们最美好的希望、最强烈的愿望是它不要真正的死去。所以,这种内心的渴望在复活仪式中得以表现出来。因为,如果它没有复活,他们来年将如何播种、耕耘呢?所以,它必须复活,它应该复活,它也的确复活了。

    雅典人为他们那充斥着可笑的哑剧和复活牲畜的“宰牛节”感到一点点羞愧,如同今天有些人为必须在复活节前的第七个星期三(Ash Wednesday) [1] 故意诅咒其邻居而感到羞于启齿一样。他们可能对其食物供应并不十分敏感,他们觉得他们每日的晚餐都是有保障的。不管怎样,这种情感哑剧中所故有的情感已经逝去了,虽然哑剧的形式仍在继续。可能在一些受教育较少的人群中,他们还会以为“也许其中有什么东西”,而且无论如何它都是“在安全的一边的”。在奥林匹亚崇拜宙斯的庆典中伴随着一个奇怪的仪式,这是你必须加以考虑的:也许你的小舅子是宰牛者,无论如何希望妇女们也能去参加,于是一些出身名门的女孩子就充任了持水者的角色。

    在雅典,宰牛者的角色已经被废弃了,但是仪式的精神今天仍然存活在遥远的库页岛上的阿伊努人(Ainos)中间。在阿伊努人中,熊被心理学家称之为重要的“食物”、主要的“价值中心”。也许的确如此,熊肉是阿伊努人的主要食物,他们既吃新鲜的熊肉也吃盐腌的熊肉,熊皮是他们主要的衣服,他们还用熊膘来付税。阿伊努族的男人花费三个季节(秋季、冬季和春季)的时间来猎熊。据说,阿伊努人“崇拜熊”,他们将它称做“卡穆威”(Kamui),翻译过来就是“神灵”的意思。但是,这个词又可适用于所有陌生人,也就是说它意味着引起注意,因此也是令人畏惧的。有学者说,在阿伊努人的宗教信仰中“熊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也有人说,熊“受到偶像崇拜般的崇敬”;甚至有人认为,“崇拜熊是他们的风尚”。难道我们还需要另一个关于“愚昧的异教徒”的例子吗?在此,人们只是没有向“木制或石头的神灵鞠躬”,但却是在崇拜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一头粗俗、呆滞却又高尚的————熊。还是让我们来观察一下阿伊努人的具体“行为”(doing)、“一件已完成的事情”和仪式而不是去推理他们的想法和想象吧。在他们最大的春季和秋季仪式中,与熊有关的仪式是最重要的。我们会在一些细节中发现它不可思议地与希腊人的公牛仪式十分相似。

    在阿伊努人中,当冬季即将来临之时,人们会设陷阱猎捕一头年幼的小熊,并将它带到村子里来。先由一位阿伊努妇女为它哺乳,稍后再以它喜欢吃的食物————鱼来喂养它。等它长到足够强壮时,也就是说,当它威胁要打破笼子时,盛宴便开始了。这通常是在九月或十月,那时正是猎熊季节的开始。

    熊形器具(仿制品),这是在鄂霍次克一个阿伊努祭坛遗址发现的木制熊头

    盛宴开始之前,阿伊努人向熊道歉,说他们对那头熊已经够好的了,但不能再喂养它了,他们必须杀死它。然后,那个要举行熊宴的人便邀请他的亲朋好友一起来,如果团体较小,那就整个村庄的人都一起来参加宴会。舍伊博博士(Dr. Scheube)为我们描述了一次三十个阿伊努人出席宴会的场景,其中有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全都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来赴宴。那个曾给小熊哺乳的女主人伤心而沉默地坐在一边,不时落下无助的泪水。庆典以向坐落在房间一角的火神和房屋之神奠酒作为开端,随后主人和一些客人离开小屋,来到关熊的笼子前奠酒,他们用盘子盛几滴酒端给它,但很快就被它打翻了。然后,妇女和女孩子们围着笼子跳舞,她们单脚跳跃、边跳边击掌,还唱着一首旋律单调的赞美诗。当她们跳舞时,母亲和一些老年妇女则向那头熊伸出双臂,叫着它的昵称。还没有生育孩子的年轻女子仿效那些年轻人对着熊大笑。那头熊开始变得烦躁起来,在笼中左冲右突,哀伤地咆哮着。

    庆典的第二阶段有着特别的意义,它是祭熊仪式中从来都不会被忽略的一点。人们向“英巴斯”(inabos)奠酒,即那耸立在阿伊努人小屋外的神圣权杖。这些权杖大约有两英尺高,顶部被削成螺旋状的胡须。“五根带着竹叶的新权杖”是专门为庆典树立起来的,对于阿伊努人而言,这些叶子意味着“熊可能会复活”。这些权杖非常有意思。其注意的焦点当然是熊,因为熊肉是阿伊努人重要的食物。不过,植物也没有被遗忘。熊的动物生命和竹叶的植物生命是被放在一起考虑的。

    接着进入实质性的献祭。熊被领出笼子,一根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它被人领着绕小屋游一圈。我们没有听说,阿伊努人会在村子里游行,但是,住在离东西伯利亚不远的吉利亚克人(the Gilyaks)却是有此习俗的,他们带着熊在村子里游行,它缓慢地下到河里去,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会确保村民能捕获足够多的鱼。然后,这头熊会被村民们分食,他们还会吃掉先前奉献给熊的鱼、白兰地酒和其他佳肴。一些人俯伏在熊的面前,如果它走进一座房屋,那就会为那幢房子带来祝福,如果它嗅了食物也会带来祝福。

    让我们回到有关阿伊努熊的叙述中,当它被领向小屋时,男人们在首领的带领下用顶端有扣的箭向熊射去。但是,射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熊,显然只是为了激怒它。它最后会不流一滴圣血地死去,人们希望这是没有多少痛苦的。它被置于圣杖之前,人们将一根棍子放在它的口中,九个男人把它的脖子压在一根横梁上,它便一声不吭地死去了。与此同时,妇女和女孩子们站在男人的身后舞蹈、哀嚎,并捶打着那些正在杀熊的男人们。随后,熊的尸体被放置在圣杖前的一块垫子上。人们把从圣杖上取下来的刀剑和箭袋挂在熊的身上。如果是一头母熊,则会用项链和戒指来装饰它。还会以食物和饮料(比如小米肉汤和小米饼)来供奉它。它被装扮成一个阿伊努人,以阿伊努人的饮食喂养。显然,这头熊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了人熊、成了一个阿伊努人。男人们坐在熊前面的垫子上向它奠酒,然后自己再痛饮。

    此时,死亡结束了、悲痛也结束了,所有人都在享受宴饮和欢乐,甚至那些老妇人也不再哀伤。人们在争夺小米饼,熊被剥皮去肠,头被切下,熊皮被挂起来。之前不能流血,现在则将它的血小心地盛在碗里,被男人们迫不急待地喝下去,因为血液就是生命。肝脏被切下来生吃。肉和其他部分则留待第二天再吃,但只可保留一天,次日再在所有出席宴会的人们中间分配。希腊人将此称做“德斯”(dais),即分餐。女孩子们在熊被肢解时,在圣杖前跳舞;而那些老妇人则再一次地恸哭。熊的脑髓被从头部取出来吃掉,头骨和熊皮则被挂在圣杖附近的一根木杆上。由此,仿佛熊的生命和力量都赋予了附近活着的植物。熊衔在嘴里的木棒也被挂在杆子上,与之相伴的还有它死后赢得的刀剑和箭袋。在整个集会上,男人和女人都围着这个奇怪的五月柱跳舞、饮酒,所有的男女都同样地开心,直到宴会结束。

    在不同地方,这个仪式的细节有所不同。在吉利亚克人中,熊是在死后才以吉利亚克人的全套服装将它打扮...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