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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赛跑正在进行着,在战争史上,从来也没有这么多的人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进行推进。英美盟军攻势的速度具有传染性,在整条战线上,各集团军掀起了一场宏大的竞速赛,都想全力以赴进行最后的胜利冲刺,抵达易北河边,拿下桥头堡,尽早结束战争。与此同时,在西线北部和中部的每个师都决心首先抵达易北河。河对岸的柏林从来就是最后的目的地。

    在英军战区,第7装甲师————著名的“沙漠之鼠”————自从离开莱茵河之后几乎就没有停下过脚步。一过莱茵河,第7装甲师师长刘易斯·欧文·莱恩(Lewis Owen Lyne)少将便强调:“全体官兵,你们的眼睛现在应该牢牢地盯住易北河。部队一开拔,我提议要日夜兼程,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前不要停下来……接下来就杀个痛快吧。”现在,即便遇上了德国人的猛烈抵抗,“沙漠之鼠”仍以每天超过30公里的速度向前狂飙突进。

    飞行中队的准尉副官查尔斯·亨内尔(Charles Hennell)连军士长认为:“让第7装甲师攻占德国首都,是对我们这支从北非沙漠就一直艰苦奋战至今的老牌劲旅最好的回报,是天经地义的。”自阿拉曼战役之后,亨内尔就一直和“沙漠之鼠”待在一起。埃里克·V.科尔(Eric V. Cole)军士长甚至有更令人信服的理由到达柏林。他是一名参加过敦刻尔克大撤退的老兵,1940年时被德国人赶到了海上,现在科尔正铁了心准备进行最后的清算。他时常吵着要装甲兵们把车辆设备保持在最佳的运行状态,打算把挡在第7装甲师坦克前面的德国人一直赶回柏林去。

    英军第6空降师曾在D日引领他们的同胞进入诺曼底,现在他们下定决心要领先到最后一刻。休·麦克温尼(Hugh McWhinnie)中士从德国俘虏那里听说,英国人一越过易北河,敌人就会“打开大门,让他们长驱直入前往柏林”。对此他深表怀疑。因为第6空降师所走过的每一里路都遭遇了敌人的顽抗,前进的道路是一步一个脚印打出来的。第5伞兵旅第13伞兵营的威尔弗雷德·戴维森(Wilfred Davison)上尉确信,奔赴柏林的过程将是一场赛跑,不过他和该师的大多数人一样坚信“第6空降师将领跑这场比赛”。该师师部的约翰·L.希勒(John L. Shearer)上尉却有些担心,因为他听到谣传说“柏林已经留给美国人了”。

    美军的各空降师也听到了类似的谣传,但他们烦恼的是谣传里对伞兵只字未提。在詹姆斯·加文少将的第82空降师的集结区,空降兵已经训练很多天了,然而很明显眼下在柏林实施空降作战是不可能了。唯有在敌人突然崩溃令“日食行动”付诸实施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空降突击,派空降兵去柏林执行必要的维持治安的任务,但这似乎希望渺茫。盟军最高统帅部已经指示刘易斯·布里尔顿中将的第1空降集团军,准备实施解放盟军战俘营的空投行动,行动代号“欢腾”。尽管他们很想把战俘解放出来,但让这些空降精英们仅仅参加一个解救行动,而不是作战任务,这样的前景使空降集团军的官兵再也欢腾不起来了。

    类似的失意出现在了其他空降部队的身上,马克斯韦尔·泰勒少将麾下的第101空降师那群“呼啸山鹰”们再次充当步兵投入了战斗,这次是在鲁尔区。加文的第82空降师奉命派出第505伞兵团参加战斗。该师还接到了待命通知,在日后的行动中帮助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渡过易北河。

    505伞兵团1营C连外号叫“荷兰佬”的阿瑟·B.舒尔茨(Arthur B. Schultz)二等兵,也许最为出色地总结了空降兵们的感受。他爬上一辆开往鲁尔区的卡车,对他的好友乔·塔勒特二等兵说了一串怪话:“哇哦!我引导他们进入诺曼底,对吗?进入荷兰,对吗?看着我,伙计,我是一个出身名门的美国人,整个国家只有一个我。他们想物有所值,他们不想把我浪费在柏林,该死,不想!他们把我捏在手里!他们要把我从空中扔到东京去!”

    不过,在空降部队垂头丧气之时,陆军地面部队却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在中央战区,兵力雄厚的美国军队正在全力向前突击。随着辛普森庞大的第9集团军脱离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布莱德雷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指挥4个野战集团军的将军。除了第9集团军之外,他的兵力还包括第1、第3和第15集团军,总共将近100万大军。

    4月2日,在来到莱茵河东岸仅仅9天以后,他的部队便完成了对鲁尔区的包围。被装进这个10 000平方公里口袋里的,是瓦尔特·莫德尔元帅统领的B集团军群,兵力至少有32.5万人。由于莫德尔的部队被包围,西线如同敞开了大门,布莱德雷大胆地往前快速推进,仅仅留下了第9和第1集团军的部分兵力来肃清口袋中仍负隅顽抗的德军。现在他的部队正奋勇向前,北方的英军和南方的德弗斯上将的美军第6集团军群则庇护着他的侧翼。在这种情况下,布莱德雷更是毫无顾虑地大举猛攻,穿过德国中部朝莱比锡和德累斯顿挺进。在美军从北到南的序列中,第9集团军距易北河最近,在指挥官们看来,似乎布莱德雷已经授权辛普森向前猛冲,照这个势头美军将夺取柏林。

    包围鲁尔区的当天,艾森豪威尔对全军下达了命令。布莱德雷的集团军群的任务是“肃清……鲁尔区……朝卡塞尔——莱比锡一线推进……抓住任何机会夺取易北河上的一个桥头堡,做好在易北河彼岸作战的准备”。4月4日,也就是第9集团军被交还给他的那一天,布莱德雷亲自给麾下的各集团军下达了新的战斗命令。在第12集团军群的“第20号指令”中,第9集团军得到的指示是:首先,以希尔德斯海姆(Hildesheim)地区作为集团军的中心————离易北河大约110公里,大体上在汉诺威南部向前一线平推;然后,“一旦接到命令”,第二阶段作战就将即刻展开。正是这段极其重要的话把第9集团军的角色讲清楚了,而且在集团军指挥官看来,其部队的目的地是没有丝毫疑问的。这段话写明:“第二阶段,一旦接到命令即向东进军……利用一切机会夺取易北河上的桥头堡,准备继续向柏林或者东北推进。”第一阶段,也就是向希尔德斯海姆的大举猛攻,似乎纯粹是一个指示方向的命令,没人认为会待在那里。但第二阶段却是第9集团军的每个师都一直等待着的发令旗,而最迫切的那个人当属集团军指挥官,绰号“大傻”的威廉·辛普森中将[1]。

    “我的部下都被激励起来了,”辛普森后来回忆道,“我们是最先抵达莱茵河的人,现在我们要成为最先冲进柏林城的人。我们自始至终只考虑一件事情————尽快攻占柏林,穿过柏林,在柏林的另一侧与苏联人会师。”自集团军群下达指令起,辛普森就分秒必争,他预期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到达希尔德斯海姆的阶段线。于是辛普森对他麾下的参谋们透露,他计划“把一个装甲师和一个步兵师,部署在马格德堡北边的易北河畔通往波茨坦的高速公路上,从那里我们将随时迫近柏林”。辛普森还打算,“如果我们占领了桥头堡,而他们又让我们放手大干一番的话”,他就让第9集团军的其余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冲向德国首都的战斗去。他兴奋地告诉他的参谋们:“该死,我做梦都想去柏林。你们所有人也一样。上至将军,下至军衔最低的二等兵,都想去柏林。”

    艾萨克·怀特少将,是外号“地狱之轮”的第2装甲师的师长,意志坚定,瘦而结实,他甚至在麾下部队渡过莱茵河之前就计划攻占柏林了,比辛普森还要先行一步。怀特的作训科长布里亚德·波伦·约翰逊(Briard Poland Johnson)上校,在几个星期前就精心策划了向德国首都进军。他的计划非常齐全,到3月25日,详尽的命令和套地图用的塑料薄膜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2装甲师的进攻计划在某种程度上与辛普森的构想差不多,也是沿着易北河畔马格德堡的高速公路向前猛扑,拟议中每天的推进路线都标在地图的塑料膜上,每个阶段起了一个别具一格的代号。在从马格德堡出发的大约100公里的最后冲刺中,沿途各个阶段的名字分别是:“白银”“丝绸”“缎子”“雏菊”“紫罗兰”“水罐”,最后,在覆盖着柏林的蓝色字的上面,写着代号“终点”。第2装甲师推进过程中,大部分时间内只遇到了一些零星的抵抗,往往一天就能推进56公里。怀特坚信,按照这个速度,他最终将成为拿下德国首都的英雄人物。现在马格德堡就在13公里之外了。怀特十分乐观地预计,如果他的部下能够在马格德堡夺占一个桥头堡的话,那么他就能在两天之内杀入柏林城。

    现在,在第9集团军80多公里宽的战线上,怀特的第2装甲师充当了突击矛头。这个师是西线盟军编制最大的单位之一,它的坦克、自行火炮、装甲车、推土机、卡车、吉普车和大炮,形成了一个超过115公里长的洪流。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战斗力,全师分成了3支装甲部队————A战斗群、B战斗群和R战斗群,其中R战斗群是预备队。即便如此,由于全师是以纵队向前推进,大约每小时前进3公里,因而要经过一个给定点需要差不多12个小时。这支行动缓慢的装甲部队走在第9集团军的其他部队前面————只有一个引人注目的例外。

    在它的右翼,一支车队顽强地与第2装甲师齐头并进一路冲杀,一步都没有落下。这支塞满了士兵的车队由五花八门的车辆组成,从空中俯瞰的话,它既不像充斥着坦克战车的装甲师,也不像普通的步兵师。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车队中点缀着一些美军卡车的话,这支队伍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支德军车队。罗伯特·梅肯少将独具特色的第83步兵师,号称“痞子马戏团”,这会儿正乘着他们从德国人手里缴来的各式车辆,竭尽全力朝易北河前进。每支投降的德军部队,每个被攻占或竖白旗的城镇,都要按份额给这个师捐出车辆。当然了,德国人通常是在枪口的威胁下才愿意捐出宝贵的机动车辆。每辆刚刚到手的车子都会被迅速刷上一层橄榄绿油漆,侧面匆匆涂抹上白色五角星,然后被投入第83步兵师的行列中。“痞子马戏团”的官兵甚至还设法解放了一架德国飞机,并花了大气力搞到了一个飞行员。结果这架飞机在整个前线造成了巨大恐慌,并蔓延开来。第30步兵师120团的威廉·G.普雷斯内尔二级军士长是从诺曼底的奥马哈海滩一路打过来的,他熟悉每架德国空军战斗机的黑色轮廓,所以当他看到一架明显属于德国人的战机朝他呼啸而至时,便大声叫嚷着“ME 109飞机”,随后慌忙地寻求隐蔽。然而飞机并没有用机枪对地扫射,这把他搞糊涂了。于是他抬起头注视着那架古怪的战斗机逐渐远去,飞机上的橄榄绿刷得斑斑点点,机翼下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第83步兵师”几个大字。

    别说自己的同胞,就连德国人都被第83步兵师的交通工具彻底搞糊涂了。当这个师一窝蜂似的涌向易北河时,第329步兵团的黑利·尤斯蒂斯·科勒(Haley Eustis Kohler)少校听见一辆汽车不停地在后面摁着喇叭。“这辆梅赛德斯汽车从后面赶上了我们,”他回忆道,“然后开始加速,试图超越公路上的每个人。”约翰·J.德文尼上尉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记得“那辆车在我们的队列中进进出出,与我们同向而行”。当它从德文尼的车旁经过时,上尉目瞪口呆地发现那是一辆由专职司机驾驶的德军军官座车,里面全都是德国军官。一阵机枪扫射让那辆车停了下来,德国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了俘虏,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友军部队的车队中行驶呢。那辆梅赛德斯汽车车况极佳,也被匆匆刷上油漆,立即投入到宏大的追击战中。

    梅肯将军下定决心,要让他的第83步兵师成为第一个跨过易北河、向柏林进军的步兵师。第83步兵师和第2装甲师之间的竞争现在已经趋于白热化。当这两个师的先头部队在4月5日同时到达威悉河的时候,梅肯说“有关谁应该先渡河的问题,吵得那是相当激烈”。双方最终达成了一种无奈的妥协:两个师挤在一起同时渡河。第83步兵师师部有传言说,怀特将军对“痞子马戏团”的所作所为勃然大怒,据说第2装甲师师长的原话是:“没有一个该死的步兵师能打败我杀奔易北河的人马。”

    第2装甲师的竞争对手还有别人。号称“胜利之师”的第5装甲师的行军纵队和怀特所部的推进速度不相上下,他们也有攻占德国首都的小算盘。“当时唯一的难题就是,谁将首先抵达柏林。”第5装甲师参谋长爱德华·吉尔伯特·法兰德(Edward Gilbert Farrand)上校记得,“我们计划在唐格明德、桑道(Sandau)、阿尔讷堡(Arneburg)和韦尔本(Werben)渡过易北河。我们听说苏联人就要动手了,所以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以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个师一直在向前推进,法兰德记得没人能在晚上睡四五个小时————而且经常谁也不睡觉。由于部队连续行军,法兰德的半履带车现在成了师部。第5装甲师的进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德军的抵抗很微弱。法兰德回忆道:“行军实际上没啥事做,最多解决掉敌军的后卫部队。”不过,当一颗炮弹击穿了他的座驾时,法兰德承认,这些德国后卫部队也是能打死人的。

    在步兵师当中,第84、30和102师都把目光盯住了柏林。在第9集团军的战线上,又累又脏的官兵一边行军一边吃饭,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希望能抵达柏林,高歌猛进的势头本身就令人感到兴奋。不过,尽管德军的防御没有总体上的规划协调,但有时还是会爆发激烈的战斗。

    在一些地区,死硬分子在末日来临之际进行了殊死抵抗,第84“劈木人”步兵师334团1营营长罗兰·L.科尔布(Roland L. Kolb)中校注意到,最残酷的战斗来自分散隐蔽在树林中骚扰行军队列的党卫军战士。装甲纵队通常会绕过这些狂热的残兵,把他们留给步兵去清剿,而小城镇里经常会爆发激烈的遭遇战。在行军途中,科尔布在某处震惊地发现了一群12岁大的孩子,他们正在操纵火炮,他记得“那些孩子拒绝投降,决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恐怖经历。在条顿堡林山(Teutoburger Wald)林木茂密的山岭附近,率领第2装甲师先头部队的第67装甲团2营营长詹姆斯·弗朗西斯·霍林斯沃思(James Francis Hollingsworth)少校,发现自己突然被德军坦克包围了,原来他的行军纵队误打误撞冲进了敌人的一个坦克训练场。霍林斯沃思是很幸运的,因为那些坦克都是老旧的教具,里面的发动机早就被拆掉了,根本动弹不了。不过,用于训练新兵的坦克炮还在,所以德国人迅速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克莱德·W.库利(Clyde W. Cooley)上士是在北非打过仗的老兵,他是霍林斯沃思坦克上的炮手,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先旋转炮塔干掉了一辆1 350米处的德军坦克,然后又把大炮转了过来,打掉了70米开外的另一辆坦克。“当大家都开火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了可怕的炼狱!”霍林斯沃思回忆道。战斗才刚刚结束,一辆满载士兵的德国军用卡车居然沿着道路高速向第2装甲师的纵队驶来。霍林斯沃思当即命令部下放卡车进入到射程之内,当这辆倒霉的军车距离他们只有70米的时候,他下令开火。卡车被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子弹打成了马蜂窝,熊熊燃烧起来,翻车时把车上一群穿制服的人甩到了道路上。大多数人在落地时就丢了命,但有几个重伤者还在苟延残喘,发出生不如死的可怕尖叫声。当霍林斯沃思过来检查那些或是支离破碎,或是被打成筛子的尸体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些士兵都是身着制服的德国妇女,大概相当于美国的陆军妇女队队员。

    抵抗完全是无法预料的。许多地区一枪未放就打出了白旗。在某些城镇,市镇长官向美军举起了双手,而撤退中的德军部队却仍然在居民区中间穿行,常常与美国人的坦克和步兵只相隔一个街区。代特莫尔德(Detmold)地区的工厂是德国最大的军械厂之一,厂里派出的人遇见了惠勒·梅里亚姆中校的第82装甲侦察营的开道坦克,那辆坦克正在第2装甲师的前方进行侦察。那位德国军械厂的代表宣布,工厂负责人想投降。“当我们向前开进的时候,炮弹全都落在我们身边,”梅里亚姆回忆道,“工厂负责人、经理和工人都在工厂外面列好了队。负责人做了简短的投降讲话,然后还将一把漂亮的镀铬毛瑟手枪当成礼物送给了我。”再往前走几个街区,梅里亚姆又接受了一个完整的德国军需连的投降,外加大量的钞票。但几个小时之后,在梅里亚姆后面赶来的美军步兵却经历了一场长时间的苦战,为的是肃清同一座城市中的敌人。原来代特莫尔德正好坐落于党卫军的一个训练区中心。

    类似的事件随处可见,不胜枚举。在一些小城市里,一块已投降区域的宁静,会突然被几个街区之外猛烈战斗的枪炮声打破。第83步兵师师长梅肯少将记得,他在这样一座城市的主干道上,“从我的指挥部前门走进来时很安全,但当我试图从后门离开时,却几乎得杀出一条血路来”。在一座城镇的郊区,第30步兵师的部队遇到了几个步枪上系着白手绢的德国士兵,但当那些德国兵试图向美军投降时,遭到了身后仍然在继续战斗的党卫军散兵的机枪扫射。

    有些人想出了受降的新方法。第83步兵师的弗朗西斯·绍默上尉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有几次他是用电话受降的————在一把0.45英寸口径的柯尔特手枪支持下。绍默用这把枪顶着一位刚刚抓获的市长的脑门,威胁他说:“要是知趣的话,就给下一个市镇的长官打电话,告诉他,如果他的地盘还想继续存在的话,最好现在就放弃抵抗,举手投降。告诉他,让所有人都在窗户外面挂上白床单,要不然就……”那位被吓坏了的市长“通常就会危言耸听地告诉他的邻居,他这里的美国人有数以百计的坦克和大炮,成千上万的部队。这个计策屡试不爽”。

    攻势规模日益庞大的时候,公路上挤满了急于赶路的摩托化部队和坦克装甲纵队,它们从成千上万向西而去的德国俘虏旁边反向而行,向东推进,甚至都没有时间处置这些俘虏。胡子拉碴的德国国防军官兵们精疲力竭,在无人押送的情况下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头朝莱茵河走去,他们中的一些人仍然携带着武器。第113机械化骑兵群的随军牧师本·罗斯回忆说,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军官显得十分绝望,走过他所在的纵队旁边时“用了很长时间试图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以便把他们的随身武器交出去”。但美军官兵们一门心思要多赶路,因而只是竖起拇指叫他们往西走。

    德国的城镇一个接一个地在向前猛冲的盟军部队面前陷落了,此前没有几个人听说过那些城镇的名字,无论如何,没人能长时间待在那些城镇里,长到足以记住它们的名字。像明登(Minden)、比克堡(Bückeburg)、廷登(Tündern)和施塔特哈根(Stadthagen)这样的地方,只不过是通往易北河途中数不胜数的公路检查站中的几个而已。但第30步兵师却偶然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这个地名太熟悉了,大多数人都记得,他们为这个地方真的存在而感到惊讶。这个小城叫哈默尔恩(Hameln),因花衣魔笛手的传说[2]而闻名。早些时候,第2装甲师曾绕过了几个党卫军把守的据点,现在据点内的党卫军在做自杀式顽抗。第30步兵师用猛烈的炮火进行了凶狠的还击。到4月5日,这座有着童话书中色彩艳丽的姜饼屋和鹅卵石街道的城镇,被烈火和爆炸摧残成了瓦砾。第117步兵团团长沃尔特·莫里斯·约翰逊(Walter Morris Johnson)上校说:“这一次,我们用一种稍许不同的笛子把老鼠赶走了。”

    到4月8日,第84步兵师进抵了于15世纪建城的汉诺威郊外。自渡过莱茵河之后的长途奔袭中,拥有40万人口的汉诺威是第9集团军下属各师攻陷的最大城市。第84步兵师师长亚历山大·罗素·博林(Alexander Russell Bolling)少将本来想要绕过这座城市,但上面却命令把它拿下。博林根本就不乐意这么做。一旦他的部队陷入麻烦的巷战,那么他就失掉了宝贵的时间————这会让他在冲向易北河的竞速赛跑中输得一干二净。战斗是激烈的,但两天不到,德国人的抵抗就只剩下一些孤立的小战斗了。博林为第84步兵师的英勇战斗而骄傲,同时又急于马上向前进军。此时盟军最高统帅和他的参谋长史密斯中将,以及第9集团军指挥官辛普森中将到汉诺威来视察,眼前的一切让高管们感到既惊讶又骄傲。当正式会谈结束时,博林记得:“艾森豪威尔对我说,‘亚历克斯,你接下来要去哪?’我回答道,‘将军,我们要直通柏林,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

    按照博林的说法,艾森豪威尔“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面带微笑地祝福,‘亚历克斯,一直往前冲,祝你有世界上所有的好运,不要让任何人挡住你的步伐’”。当艾森豪威尔离开汉诺威时,博林认为自己“已经从最高统帅那里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口信————第84步兵师即将开上通往柏林的快车道”。

    4月8日,就在同一个星期天,暂时略微领先第83步兵师的第2装甲师,在希尔德斯海姆的第一阶段线上停了下来。现在该师必须等待进一步的命令,才可以发起第二阶段的进攻。怀特少将对暂停感到高兴,全师以这样的高速度推进,很多车辆已经亟待维修,怀特起码需要两天时间来做维修工作。他明白暂停也会让其他部队跟上来,但很多士兵在经历了过去几天疯狂的高速推进之后,都在纳闷为什么现在要停下来。士兵们由于此次暂停而不耐烦,以前这样的停止前进曾给了敌人重新组织和强化防御的机会。在离终点如此接近的情况下,谁也不想把自己的运气推开。乔治·佩特科夫(George Petcoff)二级军士长是参加过诺曼底登陆的老兵,他现在担心“柏林的战斗,因为我的霉运可能要来了”。随军牧师罗斯记得,有名坦克兵对未来极为迷信,他爬出坦克看着漆在坦克前面的“无畏的乔”这句话,煞费苦心地把“无畏的”(Fearless)这个单词给刮掉了。他宣布:“从现在起,它就是不折不扣的乔!”

    如果说士兵们对耽搁感到不耐烦和担心的话,那么他们的指挥官们————包括怀特少将在第19军军部里的顶头上司————则更加忧心忡忡。军长雷蒙德·斯托林斯·麦克莱恩(Raymond Stallings McLain)少将希望,任何东西都不要干扰他的绝妙计划。他并不为补给担心:尽管部队推进速度如此之快,但强大的后勤车队都能保证将物资按时按量送到手。他的部队目前兵强马壮,整个第19军拥有超过12万的兵力,比美国南北战争中参加葛底斯堡战役的联邦军人数还多,他的手头还有1 000余辆装甲车辆。麦克莱恩后来直言,拥有这样的实力,他“绝不怀疑在渡过易北河6天之后”,第19军就会全部进入柏林。

    麦克莱恩从辛普森的指挥部获悉,目前的停顿只是暂时的————耽搁的原因既有战术上的也有政治上的。实际上他的消息在这两方面都是正确的。前方就是苏联占领区的未来边界,而暂停前进又给了盟军最高统帅部考虑形势的时间。迄今为止不论是英美盟军还是苏联军队,都没有定下地理上的“进攻停止线”,这样一来,双方发生直接冲突的危险就依然存在。但在没有德国人集结抵抗的情况下,更高级的指挥部根本不想停止进攻。然而,有个重要问题必须得考虑到:一旦越过苏联占领区的边界,那么夺取的每一寸地盘,未来迟早都得奉还给苏联人。

    冲得最远的部队,现在距离柏林只有200公里。在第9集团军的前线各地,士兵们在待命,并没有注意到最高统帅面临的那个微妙问题。他们的急切是有种种理由的。卡罗尔·斯图尔特一等兵期望着能对德国首都的美景先睹为快,因为他听说在欧洲的所有城市中,柏林是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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