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蜂王浆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愁死我了,艾伯特,真的愁死我了。”泰勒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一动不动地躺在她左臂肘弯里的婴儿,“我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她怀里的婴儿脸上的皮肤像珍珠一样透明,紧紧包着骨头。

    “再试试看。”艾伯特·泰勒说。

    “再试也无济于事。”

    “梅布尔,你得继续试。”他说。

    她从盛着热水的平底锅里拿起那只奶瓶,摇晃出几滴牛奶落在她的手腕内侧,试试它的温度。

    “来吧。”她轻声说,“来吧,我的宝贝。快醒醒,你再吃一点儿。”

    离她很近的桌上有一盏小灯,向四周散发出柔和的黄光。

    “求你,”她说,“哪怕就吃一丁点儿。”

    她丈夫从杂志上方抬起眼睛看着她。她精疲力尽、累得半死,他全都看在眼里,那张苍白的椭圆形脸,平常是那样的庄重和安详,现在却笼罩着一种苦恼和绝望的表情,但即便如此,她低头久久注视孩子的样子,依然是出奇的美丽。

    “你瞧,”她低声嘟囔着,“没用的,她不吃。”

    她把奶瓶举到灯前,眯起眼睛看它的刻度。

    “又是一盎司,总共就吃了这么多。不,甚至还不到,只有四分之三盎司。靠这么点是活不下去的。艾伯特,真的不够的,我担心死了。”

    “我知道。”他说。

    “要是他们能找出哪里不对就好了。”

    “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梅布尔,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有些不对劲。”

    “鲁宾逊医生说没有。”

    “瞧,”她说着站起来,“你总不能告诉我一个六周大的孩子体重一直减轻,减到比她出生时的两磅还轻是正常的事吧!你就看看这两条腿,它们只剩皮和骨头了!”

    小宝宝软绵绵地躺在她的臂弯里,一动也不动。

    “鲁宾逊医生说了,他要你别担心,梅布尔。另一个医生也是这样说的。”

    “哼!”她说,“那岂不是太好了!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听我说,梅布尔。”

    “他想让我怎样?把这当作一个玩笑?”

    “他可没有那样说。”

    “我讨厌医生!我恨他们所有的人!”她喊着,转身抱着孩子从他身边快步走出房间,向楼梯走去。

    艾伯特留在原处,任她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在头顶正上方的卧室里走动,急促而紧张的脚步在上面的油地毡上“啪嗒啪嗒啪嗒”地踏来踏去。很快脚步就停止了,他不得不起身去找她,当他走进卧室的时候,他会发现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小床旁边,一边注视着孩子,一边轻声哭泣着,不肯离去。

    她会说:“她饿坏了,艾伯特。”

    “她当然没有饿坏。”

    “她饿了。我知道她饿了,艾伯特?”

    “怎么啦!”

    “我相信你也知道,但你不想承认。对不对?”

    如今,每天夜晚都像这样度过。

    上个星期他们从医院里带回孩子,医生做了仔细的检查,告诉他们孩子没什么问题。

    “大夫,我们花了九年才有了这个宝宝,”梅布尔当时说,“我想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会死的。”

    那是在六天之前,自那以后,她又瘦了五盎司。

    可是瞎担心无济于事,艾伯特·泰勒这样告诫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做法只能是相信医生。他拿起依然搁在他膝盖上的杂志,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目录,想看看本周有什么内容:

    五月蜜蜂资讯

    蜂蜜烹饪

    养蜂人和药物学士

    控制蜜蜂疾病的经验

    关于蜂王浆的最新资讯

    本周养蜂场

    蜂胶的治疗作用

    反刍喂食

    英国养蜂人的年度晚宴

    协会动态

    艾伯特·泰勒一生都在对与蜜蜂有关的事情沉醉入迷。当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经常祼手去捉蜜蜂,并带着它们跑回家让他母亲看,有时他会把它们放在自己脸上,让它们在脸颊和脖子上爬来爬去。令人惊讶的是,他从来没有被蜜蜂蜇过。相反,蜜蜂似乎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它们从来没有试图飞走,他若要摆脱它们,就不得不用手指轻轻把它们拂去。尽管这样,它们还是会频频返回,再次停在他的臂、手、膝盖,或任何裸露的皮肤上。

    他的父亲是个砖瓦匠,断言说:这孩子身上一定是有女巫的臭味,某种有毒的东西通过他的皮肤毛孔渗出,这东西没有任何好处,只能使昆虫处于那种睡眠状态。但是他母亲则说,这是上帝给他的一份礼物,甚至将他与圣弗朗西斯[1]和鸟类的互动相提并论。

    艾伯特·泰勒长大以后,对蜜蜂的喜爱发展成为痴迷,十二岁的时候,他建造了他的第一个蜂箱;第二年夏天捕获了他的第一群蜜蜂;两年之后,即十四岁的时候,他有了至少五个蜂箱,靠在他父亲小小后院的篱笆上,整齐地排成一排。除了生产蜂蜜的正常任务之外,他已经在练习培养自己的蜂王,这是一项精细而复杂的工作,包括把幼虫移植到人造细胞杯中,以及接下来的种种工作。

    要在蜂箱里做什么时,他从来不用烟熏,也从不戴手套,头上也不用套上一个网。很明显,这个男孩和蜜蜂之间存在某种奇怪的默契,消息传到村庄、小商店和小酒馆里,人们开始以钦佩的口吻谈论他,并开始到他家购买蜂蜜。

    到了十八岁,他在离村庄约一英里[2]的山谷下面————一个樱桃园旁边————租了一英亩高低不平的牧地,他开始在那里做起了自己的生意。现在,十一年之后,他还在那个老地方经营,但已经不是一英亩了,他有了六英亩土地、二百四十个大容量的蜂箱,还有一座主要靠自己动手建造的小屋。他二十岁时结了婚,除了婚后等了九年才有一个孩子之外,也还算成功。事实上,对艾伯特来说一切都称心如意,直到这个奇怪的女婴降临人世。因为拒绝正常进食和日渐消瘦,她开始把他们吓得魂不守舍。

    他的目光从杂志上抬起,开始想到他的女儿。

    例如,在这天傍晚给她喂食时,起初她的两只眼睛是睁着的,他注视着它们,看见某种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一种雾蒙蒙的、茫然空洞的目光,仿佛这对眼睛和大脑根本没有联系,它们只是像两颗灰色的玻璃小弹珠,松松地搁在眼窝里。

    那些医生真的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他伸手拿过一只烟灰缸,开始缓慢地用一根火柴杆挖出烟斗里的灰烬。

    带她去别的医院总是可以的,他上楼后也许会向梅布尔建议,可以去牛津的某些医院看看。

    他还能听到她在楼上走动的声音,但她现在肯定是脱了鞋,换上了拖鞋,因为声音变得非常模糊和微弱。

    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杂志上,继续阅读下去。他读完了一篇标题为《控制蜜蜂疾病的经验》的文章,然后翻过这页,开始读下一篇,题目是《关于蜂王浆的最新资讯》,他很怀疑这里面是否会出现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种被称作蜂王浆的奇特物质是什么呢?

    他伸手到他旁边的桌上拿过那罐烟丝,一边开始装烟斗,一边继续读着。

    蜂王浆是一种保育蜂的腺分泌物,用以喂养刚从卵中孵出的幼虫。蜜蜂从咽腺产生这种物质的方式,类同于脊椎动物的乳腺产生乳汁,这个事实具有重大的生物学意义,因为据悉,世界上还没有其他昆虫进化到这样的程度。

    他对自己说,全是些陈年老调。但也没什么更好的事情可做,于是他便继续往下读。

    蜜蜂的幼虫从卵中孵出后的头三天,全都食用浓缩形态的蜂王浆。但三天以后,对所有那些预定成为雄蜂和工蜂的幼虫,它们的这种宝贵食物里就被加入大量的蜂蜜和花粉做了稀释。而注定成为蜂王的幼虫,在它们的整个幼虫阶段,自始至终以纯净的浓缩蜂王浆为食物。这也是这种物质以此冠名的原因。

    在他上方的卧室里,脚步声完全停止了。屋子安静下来。他划了一根火柴放到烟斗上。

    蜂王浆肯定是一种营养价值极高的物质,因为仅靠这种食物,蜜蜂幼虫的体重就能在五天之内增加一千五百倍。

    他想,那大概是对的。尽管出于某种原因,他以前从没有想到用体重来衡量幼虫的成长。

    就像一个七磅半的婴儿在那段时间内应该增加到五吨。

    艾伯特·泰勒停下来,把那句话又读了一遍,他读到了第三遍。

    就像一个七磅半的婴儿……

    “梅布尔!”他喊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梅布尔,快来!”

    他走出房间来到走廊,站在楼梯口,呼叫她下来。

    没有人回答。

    他冲上楼梯,拧开楼梯平台上的灯。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他穿过楼梯平台,打开门,然后站在门口朝黑洞洞的房间里面看。“梅布尔,”他说,“到楼下来一会儿,好吗?我刚想了一个主意,是关于孩子的。”

    他身后楼梯平台上的微弱灯光投射到了床上,此刻他能够朦朦胧胧地看到她俯身躺着,把脸埋在枕头里,双臂举过头顶,她还在啜泣。

    “梅布尔,”他说着走到她身边,摸着她的肩膀,“请下来一会儿,这可能会很重要。”

    “走开,”她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你不想听听我的主意?”

    “哎,艾伯特,我累了。”她抽泣着,“我太疲惫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无法忍受像这样的日子了。”

    两人一时无言。艾伯特·泰勒转过身,慢慢走到婴儿睡的摇篮旁边,朝里面凝视。因为太暗,他看不清楚孩子的脸,但当他弯下身子靠近的时候,他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非常微弱,非常急促。“下一次喂食是什么时候?”他问道。

    “我想,是两点钟吧。”

    “再后面呢?”

    “早晨六点钟。”

    “这两次由我来喂,”他说,“你去睡觉。”

    她没有回答。

    “你好好上床去睡觉,梅布尔,马上躺下入睡,懂吗?别再犯愁了,由我来完全接手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再这样下去你会精神崩溃的。”

    “是的,”她说,“我知道。”

    “现在就让我带着小孩和闹钟去空房间,你就只管躺着,彻底放松,把我们全忘掉,好吗?”他已经推着摇篮就要出门。

    “哎,艾伯特。”她啜泣着。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把这交给我吧。”

    “艾伯特……”

    “怎么啦?”

    “我爱你,艾伯特。”

    “我也爱你,梅布尔。快睡吧。”

    直到第二天上午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艾伯特·泰勒才再次见到他的妻子。

    “天哪!”她喊着,身穿睡衣和拖鞋冲下楼梯,“艾伯特!你看这时间!我想必至少睡了十二个小时!一切还好吗?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安静地坐在扶手椅中,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读着早报。婴儿在他脚边地板上的一个简易婴儿床里,睡着了。

    “早,亲爱的。”他笑着说道。

    她跑到婴儿床旁边,朝里面看。“她吃了什么没有,艾伯特?你喂过她几次?十点钟应该再喂她一次,你知道吗?”

    艾伯特·泰勒把报纸方方正正地折叠起来,放到茶几上。“凌晨两点钟我喂过她,”他说,“她只喝了大约半盎司就不再喝了。六点钟我再喂她,比那一次要好一点,她喝了两盎司……”

    “两盎司!嘿,艾伯特,这可不寻常!”

    “十分钟前我们刚结束最后一次喂奶,奶瓶就在壁炉架上。只剩一盎司了,她喝掉了三盎司。怎么样?”他自豪地咧嘴笑着,对自己的成就感到快乐。

    妇人迅速跪了下来,眼睛盯着婴儿看。

    “她看起来是不是好点了?”他殷切地问道,“有没有觉得她的脸胖了一点?”

    “这听起来可能很傻,”妻子说,“但我真的觉得她的脸胖了点。哦,艾伯特,你是个奇迹!你是怎样做到的?”

    “她正在转危为安。”他说,“事情就是这样。正如医生预言的,她正在转危为安。”

    “我向上帝祈祷你是对的,艾伯特。”

    “我当然是对的。从现在开始,你会看着她好起来。”

    妇人钟爱地凝视着婴儿。

    “你自己看上去也好多了,梅布尔。”

    “我感觉很好,昨夜很对不起。”

    “就让我们继续这样做吧,”他说,“以后夜里都让我来喂奶,白天由你喂。”

    她抬起头隔着婴儿床看着他,皱起了眉。“不行,”她说,“哎,不行,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梅布尔,我不想让你崩溃!”

    “我不会的,现在我已经睡了好些时候了。”

    “我们一起分担会更好。”

    “不,艾伯特。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想做的,昨天夜里的事不会再发生。”

    静默了一会儿。艾伯特·泰勒把烟斗从嘴中拿出来,检查着烟斗里未燃的颗粒。“好吧,”他说,“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减轻一点你的负担,我来做所有的消毒和食物混合,把样样都准备好。不管怎样,这对你会有一点帮助。”

    她仔细地打量他,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会这么想。

    “你看,梅布尔,我一直在想……”

    “我听着,亲爱的。”

    “我一直在想,直到昨天晚上,我竟从来没有抬起过一个手指头来帮你照看这个孩子。”

    “那不是真的。”

    “哦,是真的。所以我决定从现在起负起我那份责任。我要成为食品搅拌者和奶瓶消毒者,好吗?”

    “你真是太体贴了,亲爱的,但是我真的不认为有必要……”

    “得了,别抢走我的好运!我再喂最后第三次,看看到底会怎么样!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两点钟,是吗?”

    “是的。”

    “我都混合好了,”他说,“每一样东西都混合好了,全准备妥当,时候一到,你只要去食品室把它从架子上拿下来,加热一下。这多少是一种帮助,不是吗?”

    妇人从跪着的姿势中站了起来,走近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你真是个好男人,”她说,“随着对你一天天的了解,我越来越爱你了。”

    随后,过了中午,在屋外的阳光中,当艾伯特在蜂箱之间忙碌时,他听到她在屋里叫他。

    “艾伯特!”她在喊叫,“艾伯特,快来!”她穿过一片毛茛花向他跑来。

    他迎着她走过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嗨,艾伯特!猜猜看怎么啦!”

    “怎么啦?”

    “我刚喂完两点钟的食物,她把它全喝了!”

    “不会吧!”

    “一滴也不剩!嘿,艾伯特,我太高兴了!她会好起来的!正如你说的,她转危为安了!”她走到他身边,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拥抱他,他则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小妈妈。

    “艾伯特,喂下一顿时你进来看着,看她是否还能喝完?”

    他告诉她,他无论如何不会错过。她再一次拥抱他,然后转身跑回屋里,一路唱着歌,蹦跳着穿过草地。

    六点钟的喂食时间快要到了,气氛自然还是悬念多多。这父母两人在五点半钟就已经坐在起居室里,等着那一刻的到来。装着营养配制奶的瓶子,放在壁炉架上的一锅温水里,宝宝还在沙发旁的简易婴儿床里熟睡。

    离六点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她醒了,大哭大叫起来。

    “你瞧!”泰勒太太喊道,“她是要奶瓶。快把她抱起来,艾伯特,把她给我。先把奶瓶给我。”

    他给了她奶瓶,然后把婴儿放到妇人的膝盖上。她谨慎地用奶嘴的顶端碰了一下婴儿的嘴唇。婴儿用齿龈咬住奶嘴,使劲地大口吮吸起来。

    “嗨,艾伯特,这不是太神奇了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快乐地笑出声来。

    “真是太好了,梅布尔。”

    七八分钟之后,整瓶奶都流进了婴儿的咽喉。

    “你这聪明的女孩,”泰勒太太说,“又是四盎司。”艾伯特·泰勒在椅子上探过身去,专注地看着婴儿的脸。“你知道吗?”他说,“她甚至看起来好像已经胖了一点,你觉得呢?”

    母亲低头看着婴儿。

    “梅布尔,你有没有觉得和昨天相比,她变得大了一点,胖了一点?”

    “也许是的,艾伯特,我说不准。虽然这样短的时间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增长,但重要的是她能正常吃了。”

    “她转危为安了,”艾伯特说,“我觉得你不必再担心什么了。”

    “我当然不会。”

    “你要我上楼去,把摇篮拿回我们自己的房间吗,梅布尔?”

    “好的,拿上去吧。”她说。

    艾伯特搬着摇篮上楼。妇人抱着孩子跟着,换了尿布后,她轻轻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然后盖上被单和毯子。

    “她看起来很可爱是不是,艾伯特?”她低声说,“是你一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宝宝,对吗?”

    “梅布尔,现在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他说,“快下楼去,为我们做一点晚餐,我们俩也该吃点什么了。”

    吃完饭后,这对年轻父母安坐在起居室的扶手椅里,艾伯特看着杂志,抽着烟斗,泰勒太太在编织毛线。这是和前一个晚上多么迥然不同的情景!突然间,所有的紧张消除了。泰勒太太漂亮的椭圆脸上洋溢着快乐,她的面颊呈现粉红的颜色,眼睛闪闪发亮,嘴角上挂着一抹梦幻的、心满意足的微笑。她时而从编织物上抬起眼睛挚爱地凝视她的丈夫,偶尔,她会完全停住编织针的嚓嚓声,几秒钟里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天花板,倾听楼上有没有哭声或呜咽声。然而一切都很安静。

    “艾伯特。”过了一会儿她说。

    “怎么啦,亲爱的?”

    “昨天夜里你冲进卧室时想要告诉我什么?你说你对宝宝想到了一个主意。”

    艾伯特把杂志放在膝盖上,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狡黠表情。

    “我说过吗?”他说。

    “是的。”她等着他继续说,但是他没有。

    “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她问,“你为什么那样傻笑?”

    “那是一个玩笑,行吗?”他说。

    “把它告诉我,亲爱的。”

    “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告诉你,你可能会说我是个骗子。”

    她很少看见他像现在这样沾沾自喜,她也对他笑了笑,鼓励他说下去。

    “我只是想看你听到后有什么表情,梅布尔,仅仅是这样。”

    “艾伯特,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停了停,对她的追问没有回应。

    “你觉得孩子好些了,对吗?”他问。

    “我当然这样认为。”

    “你同意我的说法吗,突然间她吃得很好,看起来也与之前有天壤之别?”

    “我同意,艾伯特,是的。”

    “那很好。”他说着,笑容绽放得更灿烂了,“你看,这就是我干的事。”

    “干了什么?”

    “我医好了宝宝。”

    “是的,亲爱的,这我没有异议。”泰勒太太说着又开始继续她的编织。

    “你不相信我,对吗?”

    “我当然相信你,艾伯特。功劳全是你的,每一点都归你。”

    “那么我是怎么做到的呢?”

    “哎,”她说着,然后停住想了想,“我想原因很简单,你是一个技术高超的餐料调配师。自从你开始混合食物,她就变得越来越好。”

    “你认为我有什么混合食品的诀窍?”

    “显然是这样的。”她一边编织,一边暗自笑着,心想男人是多么有趣。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你是完全正确的,不过提醒你一下,重要的不是怎么混合它,而是放什么进去。你明白这点,对吗,梅布尔?”

    泰勒太太突然停下编织,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的丈夫。“艾伯特,”她说,“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在孩子的牛奶里放了什么东西吧?”

    他坐在那里咧嘴笑着。

    “说呀,你倒是有还是没有?”

    “这有可能。”他说。

    “我不相信。”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凶恶表情,还露出了牙齿。

    “艾伯特,”她说,“别这样作弄我。”

    “亲爱的,我说。好吧。”

    “你并没有真的往她牛奶里放任何东西,对吗?老实回答我,艾伯特。对这么小的婴儿来说,这很严重。”

    “答案是放了,梅布尔。”

    “艾伯特·泰勒!你怎么能这样?”

    “先别激动,”他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说,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但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发火。”

    “是啤酒!”她喊着,“我就知道它是啤酒!”

    “梅布尔,求你别说这样的傻话。”

    “那么是什么?”

    艾伯特轻轻地把烟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告诉我,”他说,“你有没有偶尔听我提起过一种叫作蜂王浆的东西?”

    “没有。”

    “这是个神奇的东西,”他说,“完全是魔法。昨天夜里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把它放一些到孩子的牛奶里……”

    “你怎么敢!”

    “你看,梅布尔,你甚至还不知道它是什么。”

    “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她说,“你不能把这样一种不相干的东西放进一个小婴儿的牛奶里。你简直是疯了。”

    “它没有丝毫害处,梅布尔,否则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它来自蜜蜂。”

    “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它很珍贵,以至于几乎没人吃得起。他们吃的话,也仅仅是每次一小滴。”

    “我可以问一下吗,你给我们的宝宝放了多少?”

    “嘿,”他说,“这就是关键所在,也是区别所在。我估计我们的宝宝,仅仅在过去的四次喂食中,大约已经咽下了世上其他食用过蜂王浆的人的五十倍分量。怎么样?”

    “艾伯特,别耍弄我。”

    “我发誓。”他得意洋洋地说。

    她坐在那里瞪着他,眉头紧皱,嘴巴微微张开。

    “梅布尔,如果你想买它,你知道这东西的实际价格吗?美国有一个地方,就在此时此刻,正在做销售广告,差不多一磅罐装的要五百美元!五百美元!你要知道,那比金子还贵!”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会让你知道这是真的。”他说着跳起来,走到那个大书柜前,那里放着他有关蜜蜂的所有文献资料。在最高一层,过期的《美国蜜蜂杂志》整齐地堆叠在《英国蜜蜂杂志》《养蜂工艺》和其他杂志的旁边。他拿下《美国蜜蜂杂志》的最近一期,翻到后面分类小广告的一页。

    “你看,”他说,“正如我所说的,‘我们销售蜂王浆————每罐一磅装,批发价为四百八十美元’。”他把杂志给她,让她可以自己看。

    “现在你相信了吧?这是纽约的一个实体商店,梅布尔,上面就是这样说的。”

    “它可没说你能把它掺在一个几乎刚出生的婴儿的牛奶里。”她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艾伯特,我真的不知道。”

    “它治好了她,不是吗?”

    “我现在还不确定。”

    “别犯傻了,梅布尔,你心知肚明。”

    “那么为什么别人不让他们的婴儿吃?”

    “我一直在跟你说,”他说,“这东西太昂贵了,世界上除了一两个千万富翁,几乎没人吃得起蜂王浆。购买蜂王浆的都是些大公司,用它来制造妇女面霜和类似的产品。他们用它作为一个噱头,把一点点蜂王浆混入到一大罐面霜里,然后包装成抢手货卖出天价。他们声称它能消除皱纹。”

    “它能吗?”

    “我怎么会知道,梅布尔?不管怎样,”他说着回到他的椅子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它对我们的小宝宝有如此奇妙的功效,让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她一直吃下去。现在,请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我那里有二百四十只蜂箱,如果我将其中大概一百只移作采集蜂王浆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