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一个也很小吗?”
“他是个正常的孩子。”
“但是很小?”
“也许他有点儿小,但小的往往比大的强壮得多。想象一下,希特勒太太,明年这个时候他就差不多学会走路了,想想这个不是很可爱吗?”
对此她没有接嘴。
“两年之后,他可能会没头没脑地和你交谈,而你准会被缠得发疯。你为他取好名字了吗?”
“名字?”
“是的。”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记得我丈夫说过,如果是个男孩我们打算叫他阿道弗斯。”
“也就是说他会被称作阿道夫[1]。”
“是的,我丈夫喜欢阿道弗斯,因为它和阿洛伊斯颇为相似,我丈夫叫阿洛伊斯。”
“很棒。”
“哦,不!”她喊叫着,突然从枕头上弹起来,“奥托出生时他们也这样问我!这意味着他要死了!你们得马上为他施洗!”
“好了,好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抓住她的肩膀,“你完全错了。我保证你错了。我只不过是个爱打听的老人,仅此而已。我喜欢谈论名字,我觉得阿道弗斯是个特别好的名字,是我最喜爱的一个。你瞧————嘿!他现在来了。”
旅馆老板的妻子把婴儿高高地抱在她宽大的胸口上,稳着步子穿过房间,走到床边。“小美男来了!”她大声说道,脸上堆满笑容,“亲爱的,你想抱抱他吗?把他放在你旁边好吗?”
“裹好他了吗?”医生问,“这里特别冷。”
“当然,裹得严严实实的。”
婴儿被紧紧裹在一块白色的羊毛包巾里,只露出粉红色的小脑袋。旅馆老板的妻子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放在他母亲旁边。“给你。”她说,“现在你可以这样躺着,心满意足地看着他。”
“我想你会喜欢他,”医生说着脸上露出笑容,“他是一个很棒的小宝宝。”
“他有一双比什么都可爱的小手!”旅馆老板的妻子嚷着,“手指是多么纤细啊!”那母亲没有动,甚至都没有转过头来看一看。
“快啊!”旅馆老板的妻子喊道,“他又不会咬你!”
“我害怕看他。我不敢相信我又有了一个宝宝,而且他还是好好的。”
“别犯傻了。”
慢慢地,那母亲转过了头,看着身旁枕头上这张安详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小脸。
“这是我的宝宝?”
“当然。”
“哦……哦……他很俊。”
医生转身离开,走到桌子那边,开始把他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袋子里。那母亲躺在床上注视着孩子,露出了笑容,并抚摸他,发出丝丝愉悦的声音。“喂,阿道弗斯,”她轻声说,“喂,我的小阿道夫……”
“嘘!”旅馆老板的妻子说,“听,我想是你丈夫来了。”
医生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朝外面走廊里看。
“是希特勒先生吗?”
“正是。”
“请进。”
此时,一个身穿深绿色制服的小个头男子悄悄走进病房,然后环顾四周。
“恭喜你,”医生说,“你有一个儿子了。”这个男人有一副威武的络腮胡,是仿照弗朗茨·约瑟夫一世[2]的样式精心修剪的,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啤酒味。“一个儿子?”
“是的。”
“他怎么样?”
“他很好。你妻子也是。”
“好。”这位父亲转过身,然后古里古怪地昂着头,颠着小步走到他妻子躺着的床前。“好啦,克拉拉,”他透过络腮胡露出了笑容,问道,“情况怎样?”他弯腰看了看婴儿,然后把腰弯得更低。在一阵局促忙乱中,他的身子弯得越来越低,直到他的脸离婴儿的头大约仅十二英寸。他妻子在枕头上侧身躺着,抬头望着他,一副哀求的样子。
“但是,天啊,克拉拉……”
“怎么啦,亲爱的?”
“这一个甚至比奥托还小!”
医生快速地向前走了几步。
“这个孩子没有什么问题。”他说。
慢慢地,这位丈夫挺直了身子,转身离开病床,然后看着医生。他像是不知所措,受到沉重的打击。“大夫,大可不必说谎,”他说,“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相同的事情将再次发生。”
“现在,请你听我说。”医生说。
“但是大夫,你知道其他孩子的情况了吗?”
“希特勒先生,你必须忘掉其他的,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但是他这样小,这样弱!”
“我亲爱的先生,他才刚刚出生。”
“即使如此……”
“你到底想做什么?”旅馆老板的妻子喊道,“你要把他咒入坟墓?”
“够了!”医生语气激烈地说道。
那母亲开始哭泣,剧烈抽泣之下,她的身体在打颤。
医生走到那丈夫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对她好点,”医生轻声说,“请务必,这很重要。”然后捏紧那丈夫的肩膀,开始暗暗地把他推向床边。那丈夫犹豫着,医生的手捏得更紧了,通过手指动作急切地暗示着他。终于,这丈夫不情愿地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他妻子的脸颊。
“没事了,克拉拉。”他说,“别哭了。”
“我已经努力祈祷过,希望他能活下来,阿洛伊斯。”
“是的。”
“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去教堂,跪着祈求这一个孩子可以活下来。”
“是的,克拉拉,我知道。”
“我们已经死了三个孩子了,我无法再承受一个,这难道你不明白?”
“当然。”
“他必须活下去,阿洛伊斯。他必须,他必须……哦,上帝!怜悯他吧……”
首次发表于《花花公子》 1959.12
原名《一个健康的儿子》
[1]阿道夫(Adolf),阿道弗斯(Adolfus)的昵称。
[2]Emperor Franz Josef,1830-1916,奥地利皇帝兼匈牙利国王,奥匈帝国的缔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