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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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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盖乌斯·阿西尼乌斯和盖乌斯·安提司提乌斯担任执政官的一年,是提贝里乌斯在全国安谧和国内繁荣的情况下进行统治的第九年。原来他把日耳曼尼库斯的死亡看成是自己所遇到的幸事之一。但正是在这个时候,命运突然搅乱了这和平的环境:提贝里乌斯本人变成了暴君,或是把权力交到残暴的人手里去。提贝里乌斯的近卫军长官,埃里乌斯·谢雅努斯,是造成这种情况的起点和原因。关于他的权势,上面我已经谈过了。 注 下面我要谈的是他的出身和品行,以及他那想夺取皇权的罪恶阴谋。

    谢雅努斯生于沃尔西尼 注 。他的父亲是罗马的骑士塞乌斯·斯特拉波。 注 谢雅努斯在很小的时候,就充当圣奥古斯都的外孙盖乌斯·恺撒的侍童,但人们又传说,他曾和一个名叫做阿披奇乌斯 注 的有钱的浪荡子弟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从而得到了金钱上的报酬。 注 通过各种各样的巧妙手法,他很快地就把提贝里乌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提贝里乌斯对他信任到这样程度,以致对其他人来说是神秘莫测的提贝里乌斯,只有对谢雅努斯一个人谈话时是毫无顾忌和无所保留的。所以造成这种情况,很难说是由于谢雅努斯的狡诈,在这一点上,他究其实是比不上提贝里乌斯的。这毋宁说是由于上天对罗马的愤怒,因为无论是谢雅努斯得势还是垮台,对罗马来说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注 这个人体格健壮,气粗胆大,善于隐蔽自己的思想,却有办法陷害别人。他奴性十足,同时又十分横傲,他在一副谦恭谨慎的外衣下掩盖着渴望权力的极大野心。这种野心时而促使他走向奢侈和浪费,然而在更多的情况下却促使他保持警觉和孜孜不倦地进行活动。而在他想夺取王位的时候,这些品质和奢侈浪费可说是同样有害的。

    (2)近卫军长官的权力过去并不大,但是他把分散在整个罗马 注 的那些步兵中队 注 集中在一个营地里,这样就使近卫军长官的权力加强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使他们每个人都能同时接到命令,同时也为了使他们的人数、他们的力量、他们之相互守望能够加强他们的信心,并使他们能有慑服别人的作用。他这样做的借口是分散的军队不容易驾驭;而在突然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集中在一起的军队可以发挥更大的效能; 而且军营稍离城市的引诱,纪律也就不会松弛下来了。当近卫军的军营建成之后,他便着手一步步地取得普通士兵们的好感,和他们交往,叫他们的名字表示亲热,同时又亲自选任他们的百人团长和将领。他也用他授给投靠他的那些人以罗马的和行省的官职来引诱元老们。原来提贝里乌斯对谢雅努斯所提出的任何意见都是百依百顺的,他不仅仅在日常的谈话中,就是对元老和对民众都很喜欢称赞这个“为他分忧担劳的人”,并且使他的胸像享有被放置在剧院、广场和军团的军旗与祭坛中间的荣誉。

    (3)但是皇室和它的许多位恺撒 注 ————一位已届成年的儿子和一些已经到达懂事年龄的孙子————使得谢雅努斯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野心。想用武力同时对付所有这些人是冒险的事情。谋叛的行动要求一件罪行和另一件罪行之间要有间隔,而不能做得太露骨。 注 因此他便决定使用更加隐蔽的手段,从杜路苏斯身上下手,因为不久之前他和杜路苏斯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原来杜路苏斯是一个不能容忍别人同他分庭抗礼的人,又是一个性情急躁不能包容别人过失的人,他在偶然发生的一次争吵中打了皇帝的宠臣谢雅努斯,而在谢雅努斯反抗时又给了谢雅努斯一记耳光。在考虑陷害杜路苏斯的各种可能性时,他觉得最直截了当的办法是找杜路苏斯的妻子里维娅 注 ,即日耳曼尼库斯的妹妹。她小时候虽然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但长大之后却成了极其秀丽的美人。谢雅努斯热烈地追求过她,并且诱使她和自己有了奸情。在谢雅努斯诱使里维娅做了第一件丑事之后————一个女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贞操,别的要求也就不好拒绝了————便唆使她跟自己结婚,分享帝国大权并谋杀自己的丈夫。这样她,奥古斯都的外孙女、提贝里乌斯的儿媳和杜路苏斯的孩子们的母亲,便和这个小城市出身的奸夫勾结在一起,玷污了她本人、她的祖先和她的后人。她的这种做法只不过是用她当前的尊荣而又稳固可靠的地位去换取犯罪的和危险的未来而已。里维娅的医生和朋友埃乌德木斯被拉进了他们的密谋,因为他的职业可以作为经常晤面的借口。为了使自己的情妇对自己不发生怀疑,谢雅努斯遗弃了给他生过三个孩子的妻子阿皮卡塔。虽然如此,计划中的罪行的规模仍然引起了惊恐、拖延,有时甚至是意见上的分歧。

    (4)正在这时,也就是在年初的时候,日耳曼尼库斯的一个孩子杜路苏斯第一次穿上了成人的服装。于是元老院又重复了过去给他的哥哥尼禄的贺词。提贝里乌斯也发表了一篇演说,把他的儿子杜路苏斯对自己的哥哥的孩子们所表现的父亲般的仁慈大大地赞扬了一番。虽然有权势的人很少能同别人合得来,但是大家认为杜路苏斯对少年人却是喜欢的,至少对他们是没有敌意的。

    在这之后,又开始讨论起关于皇帝到各个行省去巡视这样一个常常提起却又总不过是一种姿态的老问题来。 注 皇帝的借口是有大批服役期满的士兵要安置,此外还要征募新兵代替他们,以保持军队的力量。他说,自愿参加军队的人数不足,而且即使有这样的志愿军,他们也不能表现出过去那样的勇敢和纪律,因为自愿来登记当兵的人都是些穷人和流浪者。他简略地列举了军团的数目和由它们保卫的行省。这个题目我认为我是应当谈一谈的,为的是说明一下当时罗马的兵力有多么大,和帝国结盟的有哪些国王,而我们国家当时的疆土比起今天来又是何等之狭小。 注

    (5)意大利的两岸各有一支舰队卫护着,一支在米塞努姆,一支在拉温那。邻接的高卢海岸则由另一队战船卫护着。这些战船都是奥古斯都在阿克提乌姆一役战胜时俘获的,而在他把这些战船配备了强有力的水手之后,就把它们派到佛路姆·优里乌姆城 注 去。但我们的主力却在莱茵河上,那里有八个军团,他们是同样地对付日耳曼人或高卢人的。不久之前才最后被征服的西班牙行省 注 是由三个军团守卫着。玛乌列塔尼亚作为国家的礼物被赠给了国王优巴 注 。两个军团 注 守卫着阿非利加其余部分,两个军团守卫着埃及。从叙利亚边界直到幼发拉底河这一片巨大的地区,四个军团就足以解决问题了;而且罗马的威力还保护了边界上的伊伯利亚、阿尔巴尼亚 注 和其他王国,使不受外界的侵犯。色雷斯在莱美塔尔凯斯和科提斯的儿子们 注 的手里,多瑙河的河岸是四个军团守卫着:两个在潘诺尼亚,两个在美西亚。还有两个军团配置在达尔马提亚,就地理位置而论,他们是在上述四个军团的后方,而一旦在意大利有紧急的需要时,他们可以及时给予支援。不过首都也有它自己的常备军,即三个城市步兵中队 注 和九个近卫步兵中队,这些步兵中队的士兵大多数是从埃特路里亚和翁布里亚或是从旧拉提乌姆 注 和早期的罗马移民地 注 征募来的。此外,在各个行省的适当地点还有联盟者提供的舰队、骑兵部队、辅助步兵中队,他们论数量比起正规军来也差不了很多。但是要确切地叙述它们却不容易,因为这些军队由于临时的需要常常到处移驻,而且他们人数也是时多时少的。

    (6)提贝里乌斯的元首(帝)制是从今年起开始变质的,因此,我认为这时再来看一看国家的其他部门以及从他即位以来的统治方法是适宜的。首先,公家的事务以及特别重要的私人事务交付元老院处理, 注 元老院的领袖人物对这些事务可以自由讨论。皇帝本人则制止他们蜕化到阿谀奉承的道路上去。在任命官吏的时候,他考虑到候补者的家系、军功或是在民政方面的业绩,要使人清楚地看到,接受任命的都是最适当的人选。执政官 注 保留了他们先前的威望,行政长官也是一样。甚至地位较低的长官都能行使他们的职权。而除了涉及大逆罪的案件以外,法律一般是有效的。

    但另一方面,公粮的征收、间接税的征收和国家的其他税收则由罗马骑士的团体来办理。皇帝把自己的财产 注 委托给经过考验的公正廉洁的人物,有时皇帝本人甚至都不认识这样的人,只是由于这个人声名好才任用的。而他所任命的人们一旦就职,就永远留在原来的职位上面,许多人把原任的职务担任到头发灰白的时候。粮价过高确实使民众感到苦恼,但是没有人把这一点归咎于皇帝。为了抵补由于歉收或海上风暴 注 所造成的损失,他确实是既不吝惜金钱又不辞辛苦的。他注意不把新的税收再加给行省,注意不使旧的租税负担由于官吏的贪欲或残暴而加重。体罚和没收财产的事情都不多见。他在意大利的田产很少,他的奴隶都不胡作非为,他家中也只有人数不多的被释奴隶。而且当他和一个普通公民发生争论的时候,照例是要由法庭来解决的。

    (7)虽然如此,提贝里乌斯对这一切还是遵守的,尽管他遵守得确乎不很自然,而是阴郁的,往往又是可怕的。但是由于杜路苏斯的死亡,他就把这一切做法全都推翻了。因为当杜路苏斯在世的时候,旧日的一切制度都维持不变,因为谢雅努斯羽翼未丰,他想取得开明的声誉,同时又害怕杜路苏斯这样一个复仇者。这个复仇者毫不注意掩盖对他的憎恨情绪,并且经常抱怨说,“皇帝虽然有一个活着的儿子,却找一个外人做他的助手。而且这个助手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同僚!谋夺王位的计划在开头是会遇到困难的;可是一旦行动起来,就不难寻求自己一派的人和帮手。由于近卫军长官的命令,一座军营已经建立起来了,卫队也交到他手里了。在格涅乌斯·庞培的剧场里 注 也可以看到他的胸像了。他的外孙将把杜路苏斯一家的血统同他的血统混到一处。 注 从此之后,他们只能希望他有些节制,不要过分贪心而已。”这样的意见他是常常讲的,而且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讲的。自从他的妻子被勾引以来,他的最机密的事情都被泄露出去了。 注

    (8)因此谢雅努斯决定立刻下手,他选用了一种慢性的毒药,药性发作时就仿佛是平常得病一样。这毒药是借宦官吕格都斯之手给杜路苏斯吃下去的,这件事情的真相在八年之后才大白于天下。但是提贝里乌斯在他的儿子生病期间,一直参加元老院的集会,这或是因为他并不感到惊慌,或是因为他想要人们知道他有控制自己的能力。甚至在杜路苏斯已死而尸体还没有下葬的时候,他依然出席元老院的集会。执政官们坐在普通的长凳上表示哀悼。 注 但是他提醒他们不要忘记他们的尊严和他们的地位。元老们痛哭失声。但是他却劝他们不要悲痛,同时用下面的话安慰他们说:“他确实不是不知道,当他还在非常悲痛的时候来到元老院,这是会受到非议的。一般的遇到丧事的人几乎受不住他们自己的亲族的吊唁,几乎不能忍受白天的光亮。不过这种做法不能被斥责为懦弱。但是他本人却采取了一种更坚强的安慰自己的办法,这就是: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到国事上面去。”

    他悲痛地提到了他的母亲奥古斯塔年已老耄,他的诸孙的年幼和他本人的年事日高, 注 随后他便要日耳曼尼库斯的儿子们 注 到他面前来,因为这是他在当前的痛苦中的唯一安慰。执政官们出去并使孩子们安下心来之后,便把他们带到皇帝面前来。他说:“元老们,这些孩子已失去了他们的父亲,我曾把这些孩子托付给他们的叔父,并且请求他像看待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看待他们,尽管他还有自己的孩子。此外我还曾请求他照顾他们,使他们成家立业,并且为了后人的幸福把他们教养得和自己一样。但是杜路苏斯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我转而向你们提出请求,我请求上天诸神和祖国前来作证,他们是奥古斯都的曾孙,是显赫家族的后裔,请接受和教育这些孩子吧,这是你们的义务,也是我的义务!尼禄和杜路苏斯啊,这些元老今后就是你们的父母:你们生来所处的地位势必引起这样的后果:你们的好坏成了同国家的盛衰密切相关的事情了。”

    (9)元老们听到提贝里乌斯的这番话时都哭了,随后他们便祈求上天诸神保佑一切顺遂。如果不是提贝里乌斯及时中止了自己所讲的话,他一定会使听他讲话的人们对他起怜悯之情,而他们自己却充满了自豪之感。可是,由于他的话头又回到那些听了常常会令人嗤笑的空谈上面去,什么恢复共和呀,他想使执政官等人取得统治权呀等等,这样就使得人们对于甚至是他真心实意说的那些话也不相信了。元老院下令把授予日耳曼尼库斯的哀荣也授予杜路苏斯,而且还增加了许多名堂,而一般说来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人在第二次总是这样的。在葬仪的行列中最引人注意的一点是长长的一列祖先的胸像走过观众的面前————这里面有优利乌斯一系的始祖埃涅阿斯的,有阿尔巴·隆伽的全部国王的,罗马城的建立者罗木路斯的,后面则是萨比尼的贵族的,阿图斯·克劳苏斯 注 的和克劳狄乌斯家其余的人的像。

    (10)在记述杜路苏斯的死亡的时候,我所依据的是最多的,也是最可信的那些权威作家的作品。但是我还想提一提当时流行的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如此有力,以致人们直到今天还在传述它。传说的内容是这样:谢雅努斯在诱奸了里维娅之后,又用不正当的手段收买了宦官吕格都斯。这个宦官由于年轻貌美而得到他的主人 注 的喜爱,并且在他的侍从中取得了显著地位。后来,当阴谋者商量好一个时间和地点给杜路苏斯下毒药的时候,他竟然胆大到改变了原定的阴谋,而私下里警告提贝里乌斯说,杜路苏斯想毒死自己的父亲,因此劝提贝里乌斯在同儿子一道吃饭时不要喝给他的头一口酒。年老的皇帝中了他的计,因而在宴会上就座之后接到酒杯的时候,就把它递给了杜路苏斯。当完全坠入五里雾中的杜路苏斯像青年人那样把酒一口喝干的时候,提贝里乌斯对他的疑心就更深了,因为提贝里乌斯认为,杜路苏斯是由于恐惧和羞愧才使自己遭受他要他父亲陷入的命运的。

    (11)这个流行得很广泛的说法可以立刻肯定是不可信的,且不说没有任何可靠的权威支持这个说法。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更不用说像提贝里乌斯这样经历过大事的人,也不会不经过事先的了解而亲手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是在丝毫不容后悔的情况之下干这件事情。提贝里乌斯完全可以拷问提供毒药的人,找出他后面的主使人,而且对于过去从来没有犯过罪的独生子,老实说,他完全可以使用甚至对陌生人都用过的他那种已成习惯的和深思熟虑的做法。但是谢雅努斯却被认为是一切罪恶的根源:由于恺撒特别喜欢他而其他人又十分憎恨他们两个人,所以最骇人听闻的恐怖行为都有人相信,而且在统治者死去的时候,传说永远是最阴森可怕的。再说,这次谋杀的经过,是谢雅努斯的妻子阿皮卡塔 注 揭发出来的。而经过拷问,埃乌德木斯和吕格都斯就把全部底细招供出来了。即使是在历史家们都在搜集和夸大他的其他一切所作所为,以便对他进行攻击的时候,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历史家恶毒到把杀害亲生儿子的罪名加到他的身上。我自己记载和驳斥这样一种传闻的动机,是要用一个突出事例来说明口头传说之不可信,并且请求那些可能会读到我的著作的人们,不要过分热心地相信广泛流传但是不可信的传闻,而忘掉那尚未被过分夸张和歪曲成为传奇的真实情况。

    (12)但是当提贝里乌斯从广场的讲坛上发表对他的儿子的颂词的时候,元老和人民就假装地而不是真心地做出哀悼的姿态和声调,但心里却暗暗地高兴,因为日耳曼尼库斯的一家又开始兴旺起来了。这一家之开始取得声望和阿格里披娜之不善于掩盖她那做母亲的期望,结果只会加速这一家的毁灭。原来谢雅努斯看到杜路苏斯的死亡并没有使谋杀者遭到报复,而全国人民也并不感到悲痛,这样他犯罪的胆子就更大了。他的第一次的阴谋得逞了,于是就进一步企图把日耳曼尼库斯的孩子们也除掉,因为他们毫无疑问将是皇位的继承者。但是要把他们三个人都毒死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监护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人物,而且阿格里披娜的贞节又是绝对不可侵犯的。于是他便想在阿格里披娜的倔强固执这一点上打主意。他利用奥古斯塔 注 对她的旧仇和里维娅最近的犯罪意识,诱使她们要皇帝知道,阿格里披娜对自己的多子引为自豪并且深信自己得到人民的爱戴,因而正在觊觎着皇帝的宝座。此外,里维娅 注 还仗着一些老练的谗诬者的帮助,不断地教唆奥古斯塔同她的孙媳完全疏远起来,因为这老妇人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权力的。在这些谗诬者当中,特别突出的是优利乌斯·波司图姆斯,他由于同木提里亚·普利司卡这个对奥古斯塔有影响的女人有奸情而同奥古斯塔建立了亲密的关系,这样,他就通过这一点而对里维娅的计划大大地帮了忙。由于他们这些人的恶毒言论,甚至阿格里披娜的最亲近的朋友都被挑拨得对她的高傲倔强的性格感到气愤了。

    (13)这时提贝里乌斯日夜操劳国家大事,得不到半点闲暇,他把审理罗马的案件和接受行省的诉状作为自己的一种安慰。通过他的建议,元老院决定在三年中间豁免遭受地震灾害的两个城市————亚细亚的奇比拉 注 和阿凯亚的埃吉乌姆 注 ————的税收。维比乌斯·谢列努斯 注 、远西班牙 注 的总督,也因在施政方面使用暴力而被判罪,并由于他的野蛮作风而被流放到阿莫尔古斯岛 注 去。被控以把粮食供应给罗马公敌塔克法里那斯的卡尔西狄乌斯·撒凯尔多斯被宣告无罪;被控以同样的罪名的盖乌斯·格拉古也被赦免了。格拉古很小的时候便随着他父亲显普洛尼乌斯 注 被流放到凯尔奇那岛上去。在那里,他就在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亡命者中间长大成人。后来,通过在阿非利加和西西里做小生意,他才勉勉强强地维持了自己的生计,甚至这样,他也未能逃掉显贵豪富的家族会遭到的危险。老实说,如果不是阿非利加的前任长官埃里乌斯·拉米亚 注 和路奇乌斯·阿普洛尼乌斯前来为他的无辜作证的话,他会由于他那遭到惨祸的家庭和他父亲的变故而丧命的。

    (14)这一年又有两个希腊城市的使团到罗马来。这两个城市是撒莫斯和科斯。它们分别要求罗马批准他们的优诺神殿和埃司库拉披乌斯神殿的避难权。撒莫斯人提出要求的根据是安披克图昂同盟会 注 即最高仲裁法庭的一项命令,这项命令发布的时期,正是希腊人已经在亚细亚建立了自己的城邦,并且统治了沿海地带的时候。科斯人方面提出了同样古老的根据,此外,他们还提出了和他们自己的地方有关的要求。因为当国王米特利达特斯下令在亚细亚的每个岛和每个城市屠杀罗马人的时候,他们曾经在埃司库拉披乌斯神殿庇护过罗马公民。 注 接着是行政长官们发出的各种各样的、一般是没有什么用处的牢骚话。最后,提贝里乌斯发言,他提出了优伶们的无耻勾当的问题。他说,“这些优伶往往教唆叛国的罪行,而在私生活中,他们又会使人放荡堕落。作为民众的通俗娱乐的老欧斯卡笑剧 注 ,目前已经堕落和放肆到需要元老院当局利用自己的权力出面制止的程度了。”结果那些优伶就被逐出了意大利。

    (15)在这一年里,提贝里乌斯又遇到了一件丧事,那就是杜路苏斯的双生子当中有一个死了,同样苦恼的事是他的一个朋友也死了。这个朋友名叫路奇里乌斯·隆古斯,是和他共过患难和富贵的朋友,又是元老中唯一同他一起在罗得岛共同度过孤寂岁月的人。 注 因此,尽管隆古斯出身寒微,元老院依然下令给他国葬 注 的待遇,并且在奥古斯都广场由国家出钱给他立像,因为当时许许多多的事情还是要由元老院来处理的。甚至皇帝本人在亚细亚的代理人 注 路奇里乌斯·卡皮托由于行省方面的控告也不得不来到元老院进行辩护;皇帝这时着重指出,“他授予卡皮托的权力只限于对皇帝领地上的奴隶和领地的收入;如果卡皮托僭夺长官的权力并使用武力的话,那就违背他的指示了。行省居民必须前来申述他们的意见。”这个案件经过审判之后,被告被判了罪。为了报答这一公正的惩罚,同时为了报答前一年对盖乌斯·西拉努斯 注 所作的处分,亚细亚诸城市决定为提贝里乌斯、为他的母亲和元老院修建一座神殿。这项决定得到了批准,因此尼禄就代表亚细亚各城市对元老院和他的祖父表示感谢,这对听取他的发言的人们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日耳曼尼库斯在这些人的头脑中记忆犹新,因此他们就想象他们看到和听到的正是日耳曼尼库斯本人了。这个年轻人有完全称得上一位皇子的美貌和谦和的举止。由于尽人皆知谢雅努斯憎恨他而使他处于危险的地位,因此他的这些天赋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16)差不多就在这同一天里,提贝里乌斯谈到必须选派一位朱庇特祭司 注 以代替不久前去世的谢尔维乌斯·玛路吉南西斯的问题,同时他又提出了重新制定有关这种选派的法律的问题。他指出,“选择要在同时指定的三个贵族中间进行,这三个人的父母必须是根据‘麦饼式’的仪式结婚的。 注 这种制度是旧式的,现在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有人们需要的那种候选人了,因为按照古礼结婚的习惯已经不复存在,即使有也只限于很少的家庭了。”对于这一事实,他提出了种种不同的解释,而主要的一个理由则是男女双方对宗教仪式已不注意,而且人们由于这种仪式本身复杂而故意回避它,也是一个原因。“…… 注 而且,由于取得这一祭司职位的男子和转归担任祭司的丈夫管理之下的妇女都是自动地脱离了双亲的管辖的。因此,必须通过元老院的决定或是一项特殊的法律来对此加以调整,正仿佛过去奥古斯都对于一些粗陋的古代遗俗加以调整使之适应于当时的需要一样。”从宗教方面进行了讨论之后,便作出这样的决定:在祭司的制度方面不作任何改变,但是通过一项法律,规定祭司的妻子,尽管从她的圣职方面来说,她要受到她的丈夫的保护,但是在其他方面,她的法律地位是和任何其他普通妇女相同的。玛路吉南西斯的儿子被选出来接替他父亲的职务。而为了提高祭司们的尊严并激励他们执行宗教仪式的热情,决定拨二百万谢司特尔提乌斯给继司坎提娅担任维司塔贞女的科尔涅里娅。但每当奥古斯塔来到剧场时,她所坐的座位总是在保留给维司塔贞女们的那些座位当中。

    (17)在科尔涅里乌斯·凯提古斯和维谢里乌斯·瓦罗担任执政官的这一年里,正当祭司们和学他们榜样的其他神职人员为着皇帝的安宁祈祷发愿的时候, 注 他们进而把尼禄和杜路苏斯也加到他们为之祈祷的人们当中去。他们的这种做法与其说是由于对他们两人的敬爱,毋宁说是一种阿谀奉承的陋习,而在那堕落的社会里,过多的阿谀奉承和根本没有阿谀奉承是同样危险的。提贝里乌斯对于日耳曼尼库斯一家从来就是严峻的,这次他听见他们把一对乳臭未干的孩子和他这个老年人放在同样的地位之上,就气得不能忍耐了。他把祭司们召了来,问他们这样做是阿格里披娜请求过还是威胁过他们,但他们否认了这一点,因此提贝里乌斯只轻轻地责备了他们,因为他们很多人不是他本人的亲属,就是国内的显要人物。但是在元老院里,他却警告说,在今后,任何人都不得利用过早的荣誉使这些血气未定的年轻人变得傲慢起来。实际上是谢雅努斯在他背后撺掇得很厉害。他指控说,“国家目前已处于分裂状态,仿佛发生了内战。有人竟然自称是阿格里披娜的一派,如果不及时加以制止,事态一定会恶化下去。只有把最积极谋划的煽动者除掉一两个人,才能挽救日益加深的分裂。”

    (18)谢雅努斯以此为借口攻击了盖乌斯·西里乌斯和提齐乌斯·撒比努斯。这两个人和日耳曼尼库斯的友谊成了他们致命的东西。但是在西里乌斯身上却更有一层原因,这就是:他曾统率过一支庞大的军队七年之久, 注 在日耳曼取得过凯旋的勋记,还战胜过撒克罗维尔。因此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物的垮台必然会更加引人注目和引起人们的更大的惊恐情绪。许多人认为他是由于自己不谨慎而加重了罪名的。原来他曾大肆吹嘘说,“在别人的军队发生哗变时,他的军队却始终是忠诚不渝的。如果他麾下的军团也哗变的话,那么连提贝里乌斯的王位也会保不住了。”皇帝认为,这样的说法对他自己的地位是有损害的,因为这等于暗示他的皇位担不起这样大的功业。而且一个人的服务,只有在看来能够给以报偿的时候,才是受欢迎的。如果把这种服务做得远远超过这一点的话,那么他们所得的回报就不是感谢,而是憎恨了。

    (19)皇帝对于西里乌斯的妻子索西娅·伽拉也很讨厌,因为她和阿格里披娜很要好。谢雅努斯于是决定首先从这一对夫妻下手。撒比努斯的死期于是得以暂时被推迟了。执政官瓦罗首先被放出来进行活动,他以西里乌斯同他父亲有仇为借口, 注 不惜卑躬屈节去迎合谢雅努斯对西里乌斯的敌视。受到控告的西里乌斯请求稍稍延期,到原告可以交卸执政官的职务的时候。但是皇帝表示反对。他说,“高级官吏控告普通公民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对于执政官的特权却一定不允许有任何侵犯,因为正是要依靠他的警觉才能使‘共和国不致受到任何损害’。” 注 用过去的词句掩盖他最近发明的各种各样的罪行,可以说是提贝里乌斯的特征。

    因此,元老们就被十分郑重其事地召集到一处,就仿佛西里乌斯是依法受审似的,就仿佛瓦罗就真像是一位执政官,而国家又真像是共和国似的!被告起初没有讲话,后来他给自己作的一点辩护,也只不过是点明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人,这才使他遭到控告的。他受控的罪名是:长期纵容撒克罗维尔并同他相勾结,胜利后之诛求无厌以及有一个与他合谋犯罪的妻子。毫无疑问,在勒索的罪行上面,他们夫妇二人是绝对难以逃避的。不过整个案件是作为大逆罪的案件来处理的,西里乌斯自忖逃脱不了悲惨的结局,便自杀了。

    (20)虽然如此,西里乌斯的财产依旧受到了无情的处理。 注 行省的纳税人并没有收回自己付出的任何金钱,他们中间也没有任何人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是奥古斯都赐给他的财产却立即被收了回去,皇帝的财库把一项一项的财产都要了回去。提贝里乌斯对于别人的财产,过去从来没有这样斤斤计较过。由于阿西尼乌斯·伽路斯的建议,索西娅被放逐,此外他还建议没收她的一半财产,另一半财产则交给她的子女。玛尼乌斯·埃米里乌斯·列庇都斯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建议把四分之一的财产依法赠给原告,剩下的部分再给她的子女。

    我发现这个列庇都斯在他一生的行事中,是一个既有原则又有智慧的人物。对于别人由于讨好而提出的许多残酷不仁的建议,他都能从中进行公正的斡旋。但是,另一方面,他做事又是很有分寸的,因为他一直是受到提贝里乌斯的器重和喜爱的人物。这种情况使我怀疑,是否和所有其他的事情一样,国王的同情和反感是受制于人们的注定的命运和降生时的星象,是否我们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能够在鲁莽的执拗和卑鄙的奴才气中间走一条不受阴谋和危险的侵害的直路。另一方面,美撒里努斯·科塔 注 有着同样高贵的出身,但是性格却和他迥乎不同。他建议元老院公布这样一项命令,那就是,规定高级官吏即使他们本人无罪并且不知道别人的罪,如果他们的妻子在行省犯了罪,他们也应当受罚,犹如他们本身犯罪一样。

    (21)然后就审理出身高贵而又勇敢的卡尔普尔尼乌斯·披索的案件。我在前面已经提过, 注 正是这个人曾经向元老院声明说,他要从罗马离开,以抗议告密者的阴谋;也正是这个人,他不害怕奥古斯塔的势力,竟然敢于到法庭去控告乌尔古拉尼娅,把她从皇家的庇护下召到法庭上来。当时提贝里乌斯对他的这种行动的态度是比较冷静的。但是在他的内心里,却在考虑着这种做法使他愤怒的理由; 尽管在起初他没有发泄他的怨恨,但是他并没有忘掉这件事。克温图斯·格拉尼乌斯控告披索,说他在私下的谈话里诽谤过皇帝;他还说,披索的家中藏有毒药,而在到元老院来时身上还带着宝剑。后面的一项控诉由于凶恶得难以置信而被撤销了。但是其他的控诉理由————这样的理由又是随便可以收集到的————却仍旧把他卷进了诉讼。只是他那适逢其时的死亡才使他免了这场官司。

    随后,元老院又考虑被放逐的卡西乌斯·谢维路斯 注 的问题。谢维路斯出身卑微、行为恶劣,但是他具有雄辩的口才。他使得他的敌人把他憎恨到这种程度,以致元老院竟通过对神的誓言发布一项命令,把他放逐到克里特去。但他在那里仍旧不改故态,因此又招来了极多的新仇旧怨,最后弄得不但财产被剥夺,被禁绝了祖国的火与水,并且又被送到塞里波司岩终其残年去了。

    (22)大概在这同时,行政长官普劳提乌斯·西尔瓦努斯不知道为什么把他的妻子阿普洛尼娅从窗户里掼了出去。他被岳父路奇乌斯·阿普洛尼乌斯扭到皇帝面前,他语无伦次地回答说,他自己睡得很熟,根本不晓得所发生的事情,他认为他的妻子一定是自杀的。提贝里乌斯毫不迟疑地到他家里去,检查了他的寝室,发现了使用强力和抗拒的痕迹。他把这一案件交给元老院,于是组成了一个审判委员会,但是这时西尔瓦努斯的祖母乌尔古拉尼娅却给自己的孩子送去了一把匕首。乌尔古拉尼娅和奥古斯塔是有交情的,这无疑是皇帝发出了一种暗示。被告用这一武器自杀未遂,但还是设法把自己的脉管割断了。在这之后不久,他那曾被控告用符咒和春药把自己的丈夫弄疯的前妻努曼提娜得到了平反。

    (23)这年,罗马人对努米地亚人塔克法里那斯的一场长期战争终于结束。早先的统帅们,每当认为自己的功勋足够取得凯旋的勋记时,一般就不再与敌人交手了;城里已经有了三座戴着桂冠的胸像; 注 但是塔克法里那斯却仍然在蹂躏着阿非利加。塔克法里那斯不断从玛乌利人那里得到接济,这些玛乌利人在少不更事的托勒米, 注 即优巴的儿子的当政时期,想通过战争来摆脱国王的被释奴隶对他们的奴役性的专制统治。伽拉芒提斯 注 人的国王为塔克法里那斯收藏掠夺得来的物品,也参加他的掠夺,不过他还没有达到率领军队在战场上作战的程度,而只是不断地把轻武装的军队派遣出去,结果他们出击的路程越远,传说他们的人数也就越大;而且在行省当地,那些失掉了财产的或是好闹事的人都越来越踊跃地投奔到他这里来;这种情况的所以产生是由于,在布莱苏斯取得胜利之后,提贝里乌斯以为阿非利加已不再有敌人,因而便把第九军团召了回去, 注 而那一年的阿非利加的总督普布里乌斯·多拉贝拉对此也不敢加以阻拦,因为他害怕皇帝的命令是甚于害怕战争的。

    (24)于是塔克法里那斯就散布谣言,说其他民族也正在瓦解着罗马帝国,所以罗马军队正逐步从阿非利加撤回,而且留在阿非利加的罗马军队,在所有那些不愿被奴役而渴望自由的人们的同心协力的进攻之下,是可以被截断在这里的。这样,塔克法里那斯便加强力量,构筑了一座营地,并且包围了图布斯库姆 注 城。多拉贝拉这一方面,也把一切可用的兵力都集中起来,在第一次出击时便打垮了围攻的努米地亚人。这是由于罗马的先声对敌人有威慑作用,此外,努米地亚人也没有办法抗击阵容严整的罗马步兵。在这之后,他便加强了一些战略据点的防守力量,同时他又处决了那些企图谋叛的穆苏拉米人 注 的酋长。由于对塔克法里那斯的几次征讨已经证明,仅仅是一支重武装军队的进攻是无法制服这支游牧的敌人的,于是他便把国王托勒米和他的国人召集起来,组成了四个纵队,由副帅或军团将领率领。进攻的队伍选拔干练的玛乌利人的军官来领导。多拉贝拉本人则轮流亲临所有这些队伍进行指导。

    (25)不久,消息传来,说努米地亚人在一座名叫奥吉阿 注 的半毁的要塞附近安营扎寨,这座要塞是他们自己前个时期放火烧掉的。他们对这个营地很放心,因为在它的四周都是大森林。多拉贝拉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把一些轻武装步兵中队和骑兵中队派了出去,要他们全速前进,但是没有告诉他们进军的目的地。天色刚亮,他们在一阵狂叫和一阵喇叭声中攻到了还没有完全醒来的蛮族这里,努米地亚的马匹这时还在系着或是在遥远的牧场上漫步。罗马这方面的步兵组成了密集的队伍,骑兵也作了相应的安排,做好了一切战斗的准备。但相反地,敌人事先却一点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秩序,没有应战的计划,他们只是像牲畜一样地被拉去屠杀或是当了俘虏。

    罗马士兵想到自己吃过的苦头,又想到这是一次早就要同这些神出鬼没的敌人进行的战役,他们越想越气,因此对于每个敌人都进行了血腥的报复。全军各个小队都接到通知说,大家都要以塔克法里那斯为报复的主要对象,而由于多次的交手,他的模样大家已熟悉了。看来只有这个反叛头子被杀以后,战斗才能停止下来。他的卫士都战死在他的周围,他的儿子被俘;罗马士兵正从四面冲杀过来,他就迎着投刺过来的长枪奔去,以战死疆场来逃脱被俘的命运,战死前他曾使敌手受到了报复。阿非利加的战事至此结束。

    (26)多拉贝拉呈请授予凯旋勋记的要求被提贝里乌斯拒绝了。这是由于考虑到谢雅努斯的缘故,因为这样一来,谢雅努斯的叔父布莱苏斯的荣誉相形之下就要显得逊色了。但是这种做法也并没有进一步提高布莱苏斯的声望,而拒绝给予勋记的举动却反而增加了多拉贝拉的荣誉,因为多拉贝拉以一支较弱的军队,却取得了这样的声誉:他不但俘获了重要的俘虏,杀死了一名头目而且结束了这场战争。和他同来的还有伽拉芒提斯人的一些代表,这种情景在首都是十分罕见的。原来伽拉芒提斯人害怕自己会遭到和塔克法里那斯相同的命运并且深知自己所犯的过错,于是派人前来向罗马人民谢罪。而鉴于玛乌列塔尼亚的国王托勒米在战争期间对罗马的友好表示,结果决定把一项古老的勋记加给他,一位元老被派到他那里把元老们的一项传统的赠赐、即一支象牙王笏和一件刺绣的托迦袍 注 送给他,并且按照对待国王、同盟者和朋友的方式对他进行祝贺。

    (27)这年夏天,一场已经在意大利发动起来的奴隶战争,由于一件偶发的事件得以避免。这一叛乱的煽动者是提图斯·库尔提西乌斯,他先前是近卫军步兵中队的一名普通士兵。起初他在布伦地西乌姆和相邻各城市一带地方举行秘密集会,随后他就公开发出号召,这样他就不断地把边远的草原地带的那些凶悍的乡村奴隶 注 发动起来争取自由,但这时十分凑巧有保护这一带的海上商旅的三只双层桡船停留在这里的港口里面。此外,根据古老的制度,在这里管理这一行省的牧地的一位财务官 注 库提乌斯·路普斯也正在这一地区,于是他便集合了一支水手的队伍,把刚刚开始的这一阴谋击破了。被提贝里乌斯匆忙地派来的保民官司泰乌斯率领着一支强大的队伍,把谋叛的首领和比较坚决的参加者带到了罗马。人们在这里看到奴隶的人数越来越多,自由人的数量却日益减少,内心感到十分震惊。

    (28)在同样的执政官的任期里面,一个叫做维比乌斯·谢列努斯 注 的儿子到元老院来控告他那同名的父亲,这件事可以被视为这一时代的悲惨无情的惊人例证。父亲刚刚从放逐的地点被召回来,他全身既肮脏又褴褛,但现在又戴着镣铐,面对面地听着儿子的咒骂。这是一个十分文雅而看起来又精神愉快的青年,他兼而有告密者和证人的双重身份,他控诉他父亲谋叛皇帝的经过,说谋叛的使节曾被派到高卢去; 注 他还说前任的行政长官凯奇里乌斯·科尔努图斯曾提供过活动的经费。科尔努图斯感到实在受不了这种忧虑的折磨,再加上当前他的危险定会要他的命,于是立刻自杀了。但是另一方面,这个犯人的精神丝毫不倒,他面对着自己的儿子,抖着自己身上的镣铐,叫着复仇诸神的名字。他要求人们还是把他远远地放逐出去,这样就不至于再看到这里的种种丑事了,他说他的儿子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他坚持认为科尔努图斯并没有罪,科尔努图斯是由于毫无根据的惊惶失措的情绪而自杀的。他还说,如果能举出更多的名字出来,才能证明他的背叛的事实。因为他自己肯定不能仅仅同一个人勾结起来企图谋杀皇帝和发动叛乱啊!

    (29)原告接着又举出格涅乌斯·楞图路斯 注 和塞乌斯·图倍罗 注 两个人的名字来。这一做法使得提贝里乌斯处于十分为难的地位。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十分显赫的贵族,又是他的亲密的朋友。格涅乌斯·楞图路斯的年已老耄;塞乌斯·图倍罗又在病中,然而他们却被控以有武装叛变和阴谋反对国内和平的罪名。不过他们立刻就被洗刷了这样的罪名。在拷问老谢列努斯的奴隶的时候表明,对老谢列努斯的控诉是没有根据的;于是这个原告因为自己的罪行而发了疯,而且又被人们的议论吓坏了(因为人们发出恐吓,说应当把他送进地牢 注 ,并从岩石 注 上掼下去,或是治他以杀父之罪 注 ),于是便逃离了罗马。但是他从拉温那被捉了回来,而不得不继续进行自己的诉讼。提贝里乌斯并不想掩饰他对于被放逐者的旧恨。因为在里波 注 被判罪之后,谢列努斯曾写信给皇帝,抱怨说,只有他的热心没有取得应有的报偿,最后又说了一些话,这些话灌进高傲的和容易生气的耳朵里显然会给自己招来危险的。八年之后,提贝里乌斯又想起了这种旧恨;他搜集了这一期间可以对他发起控诉的各种材料,尽管奴隶们的坚定使得严刑拷打并未获得所期望的结果。

    (30)元老们表示,老谢列努斯应该按照古老的习惯加以惩处, 注 但是提贝里乌斯却设法缓和大家对他的恶感而提出了否决的意见。阿西尼乌斯·伽路斯提出的把囚犯拘禁在吉雅路斯岛或多奴撒岛 注 的建议也遭到了提贝里乌斯的反对,因为他提醒伽路斯,这两个岛上都没有可以饮用的水,如果你给一个人留下性命的话,那你必须给他一条活路。这样,谢列努斯就被用船载回了阿莫尔古斯。而由于科尔努图斯自杀了,于是大家便讨论这样一项建议,即每当犯有大逆罪的被告在审判结束之前使用自杀的手段时,原告的赏金应予以没收。这一决议即将通过时,提贝里乌斯却相当严厉和极其坦率地为原告辩解,他抱怨说,这样一来法律将会不发生效力,而国家也便岌岌可危了。他们与其把监护法律施行的人除掉,倒还不如取消法律本身为好。提贝里乌斯这么一说,告密人即那些生来要使国家灭亡,而且甚至用刑罚都不曾制裁得了的人,现在却由于贪图奖赏而干得更起劲了。

    (31)但是在这一连串的悲剧中间,却有一件比较令人高兴的插曲。原来皇帝赦免了被证实犯了写诗诽谤他本人之罪的一位罗马骑士盖乌斯·科米尼乌斯,因为当事人的兄弟,一位元老向他作了这样的请求。这件事增加了人们的惊异情绪,其原因在于:尽管提贝里乌斯知道什么是更好的行为,也知道仁慈会使他得到荣誉,但是他宁肯采取严酷的手段。提贝里乌斯犯了这样错误,并非由于他考虑不周,同时的确也不难看出,人们对皇帝的行动的喝彩什么时候是出于真心,什么时候是出于伪装的热情。再者,提贝里乌斯本人讲话通常是很做作的,他讲的每一个词看来都是从口中硬挤出来的,但是每当提出仁慈为怀的建议的时候,他却讲得比较流利和轻快。

    另一方面,当日耳曼尼库斯过去手下的一名财务官普布里乌斯·苏伊里乌斯 注 因犯了贪赃枉法之罪而不许他留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却建议把苏伊里乌斯流放到一个岛上去; 他把这样的建议提得很认真,竟至发誓说,这种决定的改变乃是从国家的利益来考虑的。他的这种干预在当时引起了人们很大的反感,但是不久之后,从苏伊里乌斯回来之后的表现来看,人们又感到提贝里乌斯的做法是对的了。原来下一代的人所看到的苏伊里乌斯,是克劳狄乌斯的一个掌握大权而又贪得无厌的宠臣,他利用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友谊长时期为自己谋求私利,任何一件好事都不曾做过。元老院的一位成员费尔米乌斯·卡图斯也受到了同样的惩罚,他的罪名是诬告他的姊妹犯了大逆罪。前面我已经说过, 注 卡图斯曾陷害过里波,后来又通过他的作证毁了他。提贝里乌斯想起卡图斯过去的这件事情,就假借别的一些理由为他开脱,使他免了放逐的惩罚,但是却不反对把卡图斯从元老院中开除出去。

    (32)我自己很清楚,我已经叙述的和我下面要叙述的许多事情看来也许都是无关紧要的、不值得记述下来的小事情;但是不应当把我的编年史和人们编写的罗马人民的古代历史等量齐观。他们所谈论的或是随意插笔叙述的题目是:大规模的战争、遭到猛攻的城市,被打败或是被俘虏的国王;如果他们说的是国内的事情,那就是执政官和保民官之间的不和、土地法、谷物法、贵族和平民的决斗等等。但是我所写的事情都是狭窄范围之内的不光彩的事情:因为当前是一个长期的承平时代,有些骚动也都不大;罗马的气氛凄凄惨惨,皇帝也无心扩大自己帝国的疆土。可是,揭开这些事件的表层向里面看一看并不是没有益处的,因为这些事件在初初一看时似乎是毫无意义的,但它们往往引起了历史上的重大事件。

    (33)每一个国家或城邦的统治者或许是人民、或许是贵族、或许是一些个人,这三种统治方式适当配合起来的政体比较容易得到别人的称赞,然而却不是容易创造的。而且即使创造出来,它也无法长久维持下去。因此,在平民掌权的情况下,我们必须研究群众的性格和驾驭他们的办法;但是在贵族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那些对于元老院和贵族的性情了解最深的人们,在当代的人们中间却被认为是机敏的和有智慧的人了。因而在今天,当局面业已改变而罗马世界已经和一个王国相去无几的时候,把这些琐事加以收集并且按年代编排起来仍然还有它的用处。很少有人生来就能辨别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有益的,什么是有害的。大多数的人都是通过别人的经验才得到教训的。如果我写的东西有什么用处的话,它们却不能给人带来什么愉快。国土的描述、战事的起伏、在战场上光荣战死的统帅,这些东西都能够引起和刺激读者的兴趣。但是我所能提供给读者的,却是一连串残酷的命令、接连不断的控告、被出卖的友谊、被残害的无辜者、导致同样后果的各种不同的案件,到处都是惹人生厌的单调乏味的题材。而且古代的作家很少受到别人的指责,无论对于迦太基的军队或是对于罗马的军队采取更加赞美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妨碍。但是在提贝里乌斯当政时期受过法律惩罚或是贬损的许多人,他们的子孙在今天还都活着。而且即使现在这些家庭都已灭绝,那么你仍然会发现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把所提到的别人干的坏事认成是指他们自己说的,因为他们彼此间的品行是相似的。甚至荣誉和德行也能树敌,因为一种过分鲜明的对比会使它们的敌人感到难堪。下面再书归本传。

    (34)下一年,科尔涅里乌斯·科苏斯和阿西尼乌斯·阿格里帕担任执政官。这一年一开始便对科列姆提乌斯·科尔杜斯提出了一项新颖的和前所未闻 注 的控诉,因为科尔杜斯 注 发表了一部历史,颂扬布鲁图斯并且把卡西乌斯说成是最后的一名罗马人。 注 控诉人是撒特里乌斯·谢孔杜斯和皮那里乌斯·那塔,这两人都是谢雅努斯的食客。他们的这种身份就决定了被告的命运。还有一点致命的,就是提贝里乌斯在听取被告的答辩时的那种阴沉的表情。 注 但是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科列姆提乌斯却讲了下面的话:

    “元老们,我发表的言论现在受到审判了————我的行为却是无辜的!而且甚至我讲的话也不是反对大逆罪所涉及的人物,即皇帝本人或他的父母。人们说我颂扬了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但对于这两个人,许多人都记述过他们的事迹,而且都是怀着尊敬的心情加以记述的。以雄辩和坦率而享最高盛名的李维说了这样恭维庞培的话,以致奥古斯都称他为‘庞培派’,然而这并没有在他们的友谊中间引起裂痕。对于斯奇比奥,对于阿弗拉尼乌斯, 注 对于现在涉及的这个卡西乌斯和这个布鲁图斯,李维从来没有像目前流行的说法那样,把他们说成是匪徒和弑父者,而是常常用他可以用于任何一位杰出的爱国者的字眼来称呼他们。阿西尼乌斯·波里欧 注 的作品使他们的品格有了崇高的色彩。美撒拉·科尔维努斯 注 曾自豪地把卡西乌斯称为‘我的统帅’。但是波里欧和科尔维努斯在生时和死时都拥有充分的财富和荣誉!西塞罗的著作 注 把加图捧上了天,但是他从独裁官恺撒那里得到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篇书面的演说,与公审法庭上发表的演说一样。安托尼乌斯的书信里,布鲁图斯的演说里,有对奥古斯都的毫无根据然而极其恶毒的咒骂;比巴库路斯 注 的和卡图路斯 注 的现在还为人们所传诵的诗篇里,对恺撒们进行了许多下流的谩骂。然而,甚至神圣的优利乌斯和神圣的奥古斯都本人都容忍了他们,没有去触动他们。而我不知道他们的这种行动是由于他们的容忍,还是由于他们的智慧。因为事情若是不放到心上,不久就会忘记;而愤怒则意味着使人注意了。

    (35)“我没有举希腊人的例子。在他们那里,不仅是自由,就是放纵本身也不会受到惩罚。如果一个人进行报复的话,那也仅限于以言语对言语的还报。但是只有对于那些由于自身的死亡而摆脱了别人的怨恨或偏爱的人所发表的意见,才能首先绝对保险免于别人的非难。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如今还在在菲利披平原上严阵以待么?我现在是在讲坛上鼓动人民去发动内战么?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已经去世七十年了,就连打败了他们的人自己都没有把他们的胸像取消,人们现在不是还从胸像上认识他们,因而他们还在人们的记忆中占有一席地位么?后世的人对每个人都给以应有的荣誉;如果我被判罪的话,人们仍然会纪念我,就像纪念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一样!”他说了这话之后便离开了元老院,回去绝食自杀了。元老们下命营造官焚毁他的著作。但还是有一些抄本流传下来,这些抄本最初还隐藏着,后来就发表了。 注 这一事实使我们不能不更加嘲笑这样一类人的愚蠢,因为他们认为目前的专制行动可以使后世的人无法认识到此时的真相。相反地,受到惩处的天才反而会提高自己的威信;而且残暴的外国国王以及模仿他们的酷行的人,他们的行为所招致的后果也只能是使自己声名扫地,反而使牺牲在他们手下的人得到光荣。

    (36)在这一年的其余的时间里,控诉的事件接连不断地发生,甚至在拉丁节 注 的日子里,当市长杜路苏斯 注 登上讲坛宣布就职的时候,都不得不受理一项控诉:卡尔普尔尼乌斯·撒尔维亚努斯控诉塞克斯图斯·马利乌斯。 注 这样一个行动使得卡尔普尔尼乌斯受到了提贝里乌斯的谴责,并且受到了放逐的处分。库吉库斯地方 注 的一个部落被控以不尽心奉祀圣奥古斯都;人们还说,他们对罗马人有使用暴力的行为;结果他们丧失了他们在米特利达特斯战争时期挣得的自由。当年他们由于勇敢,同样也由于路库鲁斯的协助,曾击退了围攻他们城市的国王的军队。另一方面,亚细亚行省的前任总督丰提乌斯·卡皮托被宣告无罪,因为维比乌斯·谢列努斯 注 对他提出的控诉被证明是伪造的。但是这次失败对谢列努斯并没有任何损害,人民群众的憎恶对他实际上反而起了双重的保护作用。 注 因为一直在为非作恶的告密者几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受到报复的只不过是那些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而已。

    (37)大约在这同时,远西班牙派了一个使团到元老院来,要求准许他们像亚细亚那样, 注 为提贝里乌斯和他的母亲修建一座神殿。一贯非常讨厌任何阿谀奉承的提贝里乌斯认为应当利用这样一个机会,来驳斥外间的一种传闻,好像他有一种追求虚荣的倾向。他的发言的大意是这样:

    “元老们,我知道有不少人会抱怨我反复无常,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亚细亚的各城市虽然也作了同样的请求,但是我并没有表示反对。因此现在我要说明,为什么在前一次我保持沉默,以及今后我对这类事情所持的原则。既然圣奥古斯都过去不曾禁止人们在培尔伽门 注 为他本人以及为罗马城修建一座神殿,而我又把他的每一行动和言论看成是法律,因而我才遵照他已经同意的前例这样做,但是我更愿意将对我本人的崇拜与对元老院的尊敬联系在一起。不过,接受一次这样的要求也许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若让所有的行省里到处都将我的像当成神像来崇奉,那就是虚荣和妄自尊大了。如果我们给予奥古斯都的荣誉被加上许多庸俗无聊的谄媚,那么这种荣誉就会变成笑柄。

    (38)“元老们,至于我本人,我要说,我是一个凡人,我起的作用是人的作用,如果我所处的地位是人间最主要的地位,我就感到满足了。我要求你们证明这一点,我希望我们的后人能够记住这一点。如果他们认为我可以配得上我的祖先,关心你们的利益,在危险中表现得坚定,为了国家的幸福不害怕别人对自己的攻击,这样他们对我就可以说作出公正不过的评价了。这就是在你们心里为我修造的神殿,这就是为我画的最美好的和最持久的像:如果后人对某人的看法变成了憎恨的话,那些石造的纪念物将被咒诅为坟墓! 注 因此我对联盟者、对公民们以及对上天诸神所提出的请求是这样:我恳求上天诸神,直到我临死的时候,使我的心田得到宁静,并且要我能懂得恪守天上和人间的律条;我恳求国人,不管什么时候我死了,希望你们能够怀着赞美和亲切的心情来怀念我的事业和纪念我的名字。”

    事实确实是这样。从这时起,甚至在私人的谈话当中,他都坚持对这种加到他身上的神圣荣誉采取轻蔑否定的态度。 注 一些人认为这种态度乃是出于谦逊,但是许多人却认为这是出于信心不足,还有少数人则认为这是出于灵魂的堕落。他们争辩说:“优秀人物都要求得到最崇高的荣誉。因此希腊人中的赫尔克里士与里倍尔 注 和我们罗马人中的克维利努斯 注 就被列进了诸神的行列。奥古斯都则采用了较好的办法,他只是希望自己列进神的行列。皇帝们在所有其他的东西上都立刻能得到满足。但是有一件东西要通过长期的不倦的努力才能取得,这就是后人对他的好评。因为人们对于他的名誉的蔑视也正是对他的德行的蔑视!”

    (39)这时谢雅努斯由于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而头脑发起昏来,再加上又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在后面撺掇他(里维娅要求履行谢雅努斯应允的婚约),所以他就给皇帝写了一份报告。当时的习惯,凡是向皇帝陈事,即使他本人在罗马,也要用书面的形式。这一报告的主要之点是这样:“由于皇帝的父亲奥古斯都的仁爱以及后来提贝里乌斯本人的许多照顾,他形成了这样一种习惯,那就是他的任何希望、任何誓愿,他都要像告诉诸神那样地立刻要皇帝知道。他从来不曾要求过华而不实的官职。他宁愿为了皇帝的安全而戒备着、工作着,就像是皇帝的一名最普通的卫兵那样。然而他却达到了他的最高的目的,这就是,他竟被认为有资格同皇帝攀亲。 注 这种情况使他有了新的希望;因为他曾听说,当奥古斯都在安排他的女儿 注 的婚事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考虑过以罗马骑士作为对象。因此,如果要为里维娅考虑一位丈夫,他恳求提贝里乌斯不要忘记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只希望从这一联姻中取得荣誉。因为他并不想推卸他身上的责任:他认为,只要他的一家能够有足够的力量防止阿格里披娜对他的毫无根据的仇视,那他就感到十分满足了,而且这只是为了他的子女着想的。至于他本人,则在这样一位皇帝之下不管要效劳多少年,那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40)提贝里乌斯在复信中称赞了谢雅努斯的忠诚,他稍稍谈了谈他本人给予他的恩典,并且说,他要用一点时间来充分地、自由地考虑这个问题。接着他又写道:“在别人来说,他们作出决定时的立足点首先是考虑他们自己的利益;但是在皇帝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因为他们在处理最重大的事件时必须要考虑到公众的意见。因此他并不用一个最现成的答案来给自己作推托的借口,这就是,里维娅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在杜路苏斯死后改嫁别人,还是留在自己原来的家里。而且我还可以推托说,她自己有母亲和祖母,她们的意见比我的意见当然更要亲切自然些。他可以说得更加坦白些:首先,如果里维娅重新结婚的话,这就会大大地增强阿格里披娜的恶感,因为这种结婚看来意味着把皇帝的家族分裂为二。甚至在当前的情况下,女人们的忌妒都是不可遏止的,结果他的孙子们也会由于这一敌对而处于互不相容的状态。如果因为计划中的联姻而加剧了这一争端的话,那又怎么办呢?”

    提贝里乌斯继续写道,“谢雅努斯,如果你以为你可以保持你当前的地位,或者你以为里维娅在嫁过盖乌斯·恺撒和杜路苏斯之后,竟然会满足于和一个罗马骑士偕老,那你就错了。即使是我个人同意了,你以为见过她的兄弟、她的父亲的那些人和我们那些担任过国家的最高职位的祖先会容忍这种情况么? 你自己表示不愿意再担任比你目前更高的职位。但是,那些不惜用各种办法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同你商讨每一件事情的高级官吏和显要人物,他们并不隐讳自己的这样一种看法,这就是:很久以来,你便超越了骑士等级的最高限度,并且把我父亲的朋友 注 都远远地抛在后面了。由于他们对你的忌妒,他们也就连带地指责了我。你提到奥古斯都曾考虑过可能把他的女儿嫁给一个罗马骑士的问题。奥古斯都本人有这样多的国家大事要处理,而且他又预见到,由于这样的联姻,作为对象的男子的身份会怎样地在与他同等的人们中间大大提高起来,可是他偶然提起的却又是过着安静的离群索居的生活并且毫不过问国事的盖乌斯·普洛库列乌斯 注 和其他少数人,这确实是令人吃惊的事情!但是,我们固然特别注意到了奥古斯都在这个问题上的迟疑不决的态度,但使我们更加信服的却是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把她先嫁给了玛尔库斯·阿格里帕,后来又嫁给了我本人。我是从我们二人之间的友谊来坦率地对你讲话的。不过我却不反对你的决定和里维娅的决定。关于我本人的一些想法以及我计划在今后加强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另外一些做法,现在我不打算说了。只是有一点我想说清楚:你的优点以及你对我的忠诚,是配得上任何高位的。在时机到来时,不拘是在元老院里还是在人民群众的面前,我是不会保持沉默的。”

    (41)谢雅努斯深感惊讶,不过不是由于婚姻的事情,而是由于更深入的原因。于是在复信中,他就劝提贝里乌斯不要理会那些私下的怀疑论调、群众的胡言乱语以及诽谤他的那些人的攻讦。与此同时,他既不愿意把大批前来拜会他的人拒之门外,从而削弱自己的影响,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接待这些人,因为这样做就会给毁谤者以向他进攻的把柄,于是他便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劝提贝里乌斯到罗马附近一个游乐的地方去消磨一些日子。他预见到这种做法的许多好处。通过这种做法,他可以控制皇帝对人们的接见;他可以监视皇帝的大部分来往信件,因为这些信件都是由近卫军士兵传递的。 注 不久之后,这位已届衰年并且因为隐居的生活而日益懒散的皇帝,便更会愿意把统治者的权力委托给别人了。至于谢雅努斯本人,由于接见的人数减少,这会减轻人们对他的恶感,而且取消那些无关紧要的虚荣,反而会加强他的实权。这样,他就开始一点一点地说些讨厌首都的麻烦事情、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源源不绝的请托者的话,却赞扬安静而孤独的生活,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生活当中,人们才能够避开烦恼和摩擦,才能够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到头等重要的事情上去。

    (42)提贝里乌斯已经动摇了;恰巧在这个时候,对于很有人望又很有才能的沃提耶努斯·蒙塔努斯 注 的审判,使得提贝里乌斯相信,他必须回避参加元老院的会议,回避听取在那里当着他的面屡次提到的那些往往是既真实而又尖刻的言语。原来当沃提耶努斯被控以恶意诽谤皇帝之罪的时候,一个名叫埃米里乌斯的军人出庭作证;他为了热心为这次控告作证,便把他所听到的话毫不遗漏地重述出来。尽管有人在会场上高声抗议,他还是十分热切地坚持叙述了全部经过。这样,提贝里乌斯便听到了别人在私下里对他的恶毒咒骂。这些话使他震动到这样的程度,以致他不断地高声叫道,他要当场亲自予以驳斥,至少在审判结束之前驳斥这些话;由于他的朋友们的恳请,再加上所有在场的人们的谄媚,提贝里乌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内心的平静。沃提耶努斯受到了大逆罪的惩处。提贝里乌斯过去即曾因对待被告无情而受到谴责,但是他却更加顽固地使用这种办法。由于阿克维里娅跟瓦里乌斯·里古斯通奸有罪,提贝里乌斯就给她以放逐的处分,虽然当选而尚未就职的执政官楞图路斯·盖图里库斯 注 建议只根据优利乌斯法 注 来处理她。阿庇狄乌斯·美路拉由于没有发誓效忠于圣奥古斯都的法令,结果就被提贝里乌斯剥夺了元老的称号。 注

    (43)元老院现在听取拉开戴孟和美塞涅的代表的发言,他们所争论的是狄安娜·利姆纳提斯的一座神殿依法应归谁所有的问题。 注 拉开戴孟人根据历史的记载和诗人的诗篇试图确定,是他们的祖先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奉献了这座神殿的;但是,在他们对菲利浦 注 作战的时候, 注 马其顿的军队从他们手里夺走了这座神殿;后来由于优利乌斯·恺撒和玛尔库斯·安托尼乌斯的决定,这座神殿才得以归还给他们。但是美塞涅人这方面则提出了古昔时代赫尔克里士的子孙们分配伯罗奔尼撒的事实。他们说,“这座神殿所在地的顿塔里亚特地区就是分配给他们国王的。现在还有石刻和古老的青铜铭刻可以说明这件事实。如果对方要他们引用诗歌的和历史的证据的话,那他们这一方面便有更多有力的证据。菲利浦的决定并不是专断的,而是根据当时的客观情况作出来的;国王安提戈努斯 注 和罗马统帅穆米乌斯 注 所作的决定也是这样。当时被指定为仲裁者的城市米利都 注 ,最后,还有阿凯亚的长官阿提狄乌斯·盖米努斯也都作出了类似的决定。”因此,元老院便作出了决定,把神殿给了美塞涅人。

    塞盖斯塔尼人也要求重修埃律克斯山上年久失修的维纳斯神殿,并且叙述了关于它的建立的人所熟知的故事。提贝里乌斯听了很为高兴。提贝里乌斯和塞盖斯塔尼人有亲属关系,因此他很愿意承担这件事。 注

    这时元老院正在考虑玛西里亚 注 送来的一份请愿书。它根据普布里乌斯·路提里乌斯的一个先例批准了这一请愿书。原来路提里乌斯在依法被放逐之后,取得了士麦拿的公民权。这个事实鼓励了被放逐的乌尔卡奇乌斯·莫斯库斯归化于玛西里亚,并且把他的财产赠给了那个他已视为祖国的城市。

    (44)这一年,两个著名的贵族格涅乌斯·楞图路斯 注 和路奇乌斯·多米提乌斯 注 去世。楞图路斯除了曾担任过执政官和战胜过盖塔伊人而取得凯旋的勋记之外,还可以要求取得这样的荣誉:他起先曾坚强地忍耐了诚实的贫苦生活,后来他通过正当的手段取得了巨大的财富,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挥霍浪费。多米提乌斯则是由于他那在内战时期称雄海上的父亲而取得了声望的,但是后来他追随了安托尼乌斯,而在离开了安托尼乌斯之后才投奔恺撒。 注 他的祖父在帕尔撒里亚之役 注 中是站在贵族的一面作战而阵亡的。他本人被选为屋大维娅的女儿小安托尼娅 注 的丈夫,随后率领一支军队渡过易北河,比在他先前的任何人都更深入地开进了日耳曼,结果由于这一功绩而被授以凯旋的勋记。路奇乌斯·安托尼乌斯也去世了; 他出身于一个著名的然而不幸的家庭。原来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的父亲优路斯 注 便由于和优利娅 注 通奸而遭到极刑,因此他也就被奥古斯都放逐到玛西里亚城去,在那里,他得以借口研究学问以掩盖自己的放逐之名。 注 他的葬仪是享有哀荣的。根据元老院的一项命令,他的遗体被葬在屋大维家族的墓地里。

    (45)在同样的执政官执政的一年里,在近西班牙 注 发生了一件胆大包天的罪行。特尔美斯部落的一个农民出其不意地袭击了行省的长官路奇乌斯·披索,一击就把他杀死了。原来披索认为外面平安无事,毫不戒备地出游各处。凶手骑着快马逃进森林,在那里他把马放开,然后便走进崎岖的和没有道路的荒野,以逃避人们的追索。然而不久他便被侦察到了。他的马被人捉住,于是人们把它牵到附近的各个村落去,直到它的主人被认出来的时候。凶手被发现后,人们拷问他,要他把同谋者招供出来,他便用本地话高声喊道,“审讯是没有用的,他的同伴可以站在旁边望着,然而痛苦是绝不会吓倒他,使他吐露真情的。”第二天,他在被拖去再行拷问的时候,突然挣脱了看守人的手,用脑袋向石头上一撞,力量大得很,当场便撞死了。然而,人们仍认为披索是特尔美斯人的阴谋的牺牲者。因为公家的钱被盗了,于是他就极力要人们出钱赔偿,但他的手段太厉害了,当地的蛮族简直忍受不下去。

    (46)在楞图路斯·盖图里库斯和盖乌斯·卡尔维西乌斯担任执政官的一年里,元老院决定把凯旋的勋记授予波培乌斯·撒比努斯, 注 因为他制服了色雷斯的部落居民,这些居民在山区中过着野蛮的生活,并且是十分桀骜不驯的。暴动的原因除了在于他们反叛的性格之外,还因为他们不愿忍受军事的征集,不愿把他们的全部壮丁都用来为罗马的军队服务。确实,他们甚至对自己国王的顺从往往都是反复无常的,而且他们偶然派到国王那里去的部队也都是由他们自己的头目率领着,并且只对同他们相邻的部族作战。但这时突然又有一个谣传,说他们的部落要被割裂,而在同其他种族混合起来之后,再被迁居到遥远的国土去。不过在诉诸武力之前,他们还是派出了一个使团到罗马人这里来,着重指出了他们过去对罗马人的友谊和忠诚。他们说,“如果他们不再受到新的租税的折磨,他们将要保持他们对罗马人的友谊和忠诚。如果他们像一个被征服的民族那样受到奴隶的待遇,那么他们手里有武器,有年轻力壮的战士,有不自由毋宁死的决心。”这时,他们又把他们在山顶上的要塞指给罗马人看,他们的父母妻子就都在那里避难,他们威吓说,罗马人如果对他们作战,这将是一场麻烦、激烈而又残酷的战争。

    (47)撒比努斯直到能把兵力集合起来时,才对他们作了温和的答复。但是当彭波尼乌斯·拉贝欧率领一个军团从美西亚 注 前来,当国王莱美塔尔凯斯率领一队表示忠于罗马的地方辅助队伍前来的时候,他便把这些军队和自己手下可以使用的军队合到一起,向敌人进军了。这时敌人都集中在林木茂密的峡谷里。几个比较胆大的人则公然显露在开阔的山地上面。当罗马的统帅把队伍列成战阵向前推进的时候,很容易地就赶跑了这些人。不过这些人的附近都有掩护场所,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继而撒比努斯就在那里建立了一座设防营地,随后便率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占领了一条狭窄的山脊,这条山脊不中断地一直伸展到最近的敌人部落的一座工事那里去,这座工事里驻有相当大的一支敌军和非正规军。与此同时,他又选派了一队精锐的弓手去对付敌人中比较勇敢的那一部分,因为那些人正在按照他们本国的风俗,在堡垒前面一面放情歌唱,一面狂舞。只要弓手们从远距离的地方作战,他们就能不遭到报复地使敌人受到很多的伤害。当他们向前进迫的时候,他们却受到了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结果队伍被打乱了。但是苏甘布利人的一个步兵中队 注 接应了他们,这个步兵中队被罗马统帅配置在不远的地方,因为他们在危急的时刻能够迅速加以接应,而且他们的歌声和武器声也和敌人的一样,可以引起对方的恐惧。

    (48)于是营地便转移到更加接近敌人一程的地方去。我在上面提到的站到我们这方面来的色雷斯人,被配置在先前的营地上。他们只要将劫掠限制在白天,而夜里安全而警觉地守卫在营地工事的后面,他们便可以任意烧杀抢掠。开头他们还遵守这样的规定;后来他们一味贪图享乐,并且由于虏获甚丰而大发其财,便开始离开岗位去狂饮狂歌,或是在酩酊大醉后倒在地上。这样一来,得知他们放松了戒备的敌人便组织了两个队伍,一支队伍进攻色雷斯的打劫者,另一支则进攻罗马的营地。他们根本不想占领这一营地,而只是打算通过他们的呼啸声和他们的投枪使每个罗马人都只顾自己的安全,从而不去注意别的地方的战斗声。而且为了加强这种惊恐情绪,他们选择了夜间来发动进攻。当然,他们那进攻军团工事的企图是很容易被击退的。但是色雷斯的辅助部队(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沿着工事睡倒,但是大部分人却是散在外面游荡着)却被这次突然的进攻吓破了胆,结果他们就受到了更加野蛮的屠杀,因为他们被认为是举兵奴役本国人和自己祖国的变节者和卖国贼。

    (49)第二天,撒比努斯就把他的军队在平原上面列队,打算诱使由于夜间进攻得手而得意起来的敌人敢于出战。但敌人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工事或从附近的山上下来的迹象,于是他就开始用设防据点把他们包围起来,这些据点凑巧都是他正在修建的。随后他便修造了一道连续不断的壕沟和土墙,周边的全长有四英里。最后,他就一步一步地紧缩他的包围圈,这样便切断了敌人的水源和粮草的供应。他还着手修筑一道土堤,从这上面他可以把石块、投枪和引火物大量投到现在离他们已不远的敌人那里去。但是使他们最感痛苦的是口渴,因为这时只剩下一个泉水来供应这样大量的战斗和非战斗人员了。与此同时,按照蛮族的习惯和自己的主人关在一处的马牛由于缺乏秣草也快要饿死了。和它们并排倒在那里的有人的尸体,他们是受伤而死或是渴死的,到处是血污、腐臭和瘟疫,使人却步。

    (50)在这一片混乱之外,还要加上最后一项灾难,这就是内部的不和。他们中间一些人建议投降,一些人建议相互杀死,一些人认为他们不能死得毫无代价,因此他们建议进行最后一次出击。还有一些人,人数不是很多,则不同意以上的任何建议。一个领导人叫做狄尼斯,年纪已经很老了,由于对罗马的威力和仁慈有着长期的深刻的体会,所以他便建议放下武器,认为这是他们摆脱灾难的唯一办法。他自己首先把他自己、他的妻子儿女交给了胜利者来处理。妇女老幼,以及贪图活命甚于重视荣誉的人,都追随了他。另一方面,在比较年轻的战士中间却分成了塔尔撒和图列西斯两派。这两派人都有不自由毋宁死的决心;但是塔尔撒主张从速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样就可以一举而结束人们的希望和恐惧,因此他就用剑当胸刺死了自己:追随他的人们也学了他的样子自杀了。图列西斯和他的追随者则等待黑夜。罗马的统帅知道这一情况,于是便加强了前哨设防据点的守卫力量。夜幕降临时下了一阵暴雨;在敌人方面,狂叫声和死一样的沉寂交替着,这种情况使包围的人们颇为困惑。这时撒比努斯正在巡视他的工事;他告诉自己的士兵不要为这种神秘的呼叫声或是伪装的沉寂所欺骗,从而给打埋伏的敌人以得逞的机会:每个人都应当严守自己本岗位的职务,并且不要向着实际并不存在的虚假目标投掷武器。

    (51)正在这个时候,从山上冲下来的成群结队的蛮族,用石块,用火烧尖的木棍和从树上削下来的橡木棒向着工事的栅栏发动了进攻。另一部分人则用树枝柴木、篱笆和尸体一类的东西来填沟。还有一些人带着事先准备好的渡桥和梯子向着塔楼方面进攻。他们抓住塔楼之后,就把它们弄倒,这样就和守卫者展开了交手战。守卫的罗马军队则用枪把他们刺倒,用大楯的楯心把他们击退,把围攻用的投枪和大量的巨石投到敌人身上去。双方都有足够的动力使自己鼓起勇气来:在我们的一方面,这种因素是取得胜利的希望和一旦在失败时会受到的更加无法忍受的耻辱。在敌人的一方面,动力是这样一件事实:他们是为了最后的解脱而进行最后的挣扎。他们许多人有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在近旁,她们就在他们的耳边哀号。黑夜助长了一些人的勇敢和另一些人的惊恐。 注 人们只能胡乱地打击,也无法预料到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人们无法把朋友和敌人区别开来。从峡谷反射回来的呼叫声听起来显然像是从后面传出来的。这一切结果引起了普遍的混乱,以致罗马人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某些阵地,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攻击。不过实际上,能够杀出重围的敌人却是极少数。其余的人(在他们中间最勇敢的不是战死就是负了伤)则在天明的时候又被逼回山上他们的要塞里去,他们终于不得不投降了。附近地区的居民自动地投降了罗马人。其余地区的叛变者则由于海木斯山的过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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