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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汉之学术及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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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秦之学术思想,至两汉而结局。凡汉人之所从事,大抵为古人作功臣,不能特别有所创造。然因古代文明之递嬗,亦能于保存之中演为新制,而国基大定,疆域辽廓,又足以生国民宏大优美之思想,未可概以因袭鄙之也。又凡汉人之著作,与其所研究者,不尽传于后,观《汉书·艺文志》及钱大昭《补续汉书艺文志》,其书之亡逸者夥矣。以今所存,遽下定论,殊为未安。姑就著于世者,比而论之,其学术文艺,犹有千门万户之观。是可知汉人于吾国之文明,既善继往,兼能开来,非如后之言汉学者,第以经义训诂为一朝之学也。

    世多谓汉武帝绌诸子,崇儒学,为束缚思想之主因。然古先圣哲思想之流传,实武帝之功。以功为罪,正与事实相反。观《艺文志》,即可知其说之不然。

    《汉书·艺文志》:“汉兴,改秦之败,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迄孝武世,书缺简脱,礼坏乐崩,圣上喟然称曰:‘朕甚闵焉。’于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

    盖汉初犹存挟书之律,惠帝虽除之,

    《汉书·惠帝纪》:“四年,除挟书律。”

    其民间之收藏隐秘,犹未尽敢公布。至孝武而后,诸子传说与六艺之文,始并充于秘府。恶得以董仲舒、卫绾之言,遽谓武帝“罢黜百家”乎?

    《汉书·董仲舒传》:“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对册,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又《汉武帝纪》:“建元元年,冬十月,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丞相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

    武帝以后,学者犹兼治诸子百家之学,

    《汉书·艺文志》:“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每一书已,向辄条其篇目,撮其指意,录而奏之。会向卒,哀帝复使向子侍中奉车都尉歆卒父业。歆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故有《辑略》,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

    使武帝时禁人攻习异端,则向、歆父子,何必校定诸书乎?

    汉以经书立学官,亦沿古者官学之法,如《王制》所谓“乐正崇四术立四教,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非汉人之创制也。至平帝时,广征学者。

    《汉书·平帝纪》:“元始五年,征天下通知逸经、古记、天文、历算、钟律、小学、《史篇》、方术、《本草》及以五经、《论语》《孝经》《尔雅》教授者,在所为驾一封轺传,遣诣京师。至者数千人。”

    复不限于经生。足知西汉末年,人之为学,广出诸途,不第专以经学教授也。汉初已有博士,

    《汉书·儒林传》:“辕固,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韩婴,燕人也。孝文时为博士。”“胡毋生,字子都,齐人也。治《公羊春秋》,为景帝博士。”

    《后汉书·翟酺传》:“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

    武帝时,初置五经博士,至东汉时,凡十四家。

    《宋书·百官志》:“汉武建元五年,初置五经博士,宣、成之世,《五经》家法稍增,经置博士一人,至东京凡十四人。”《续汉书·百官志》:“博士祭酒一人,六百石。本仆射,中兴转为祭酒。博士十四人,比六百石。”本注曰:“《易》四,施、孟、梁丘、京氏。《尚书》三:欧阳、大小夏侯氏,《诗》三:鲁、齐、韩氏。《礼》二:大小戴氏。《春秋》二:公羊、严颜氏。掌教弟子。国有疑事,掌承问对。本四百石,宣帝增秩。”

    其任用出于保举,

    《后汉书·朱浮传》注引《汉官仪》曰:“博士,秦官也。武帝初置五经博士,后增至十四人。太常差选有聪明威重一人为祭酒,总领纲纪。其举状曰:‘生事爱敬,丧没如礼;通《易》《尚书》《孝经》《论语》,兼综载籍,穷微阐奥。隐居乐道,不求闻达。身无金痍痼疾,卅六属不与妖恶交通、王侯赏赐。行应四科,经任博士。’下言某官某甲保举。”

    然后策试,盖重其选也。

    《后汉书·朱浮传》:“旧事,策试博士,必广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举明经,唯贤是登。”

    学官弟子,初置五十人,后以次增至数千人。

    《汉书·儒林传》:“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常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昭帝时,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更为设员千人。”“成帝末……增弟子员三千人。”“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1]

    后汉国学尤盛,顺帝以降,太学至三万余生。

    《后汉书·儒林传》:“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学……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立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安帝览政,薄于艺文,博士倚席不讲,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疏。”“顺帝……更修黉宇,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余生。”

    按东汉太学,有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是盖从古未有之大学校也。以三万余学生,居千八百室,殆六室而居百人。就《后汉书》考之,其时太学生所居之室,盖甚宽大。如《仇览传》称:“览入太学时,诸生同郡符融,有高名,与览比宇,宾客盈室。览常自守,不与融言。融乃谓曰:‘与先生同郡壤,邻房牖,守之何固!’览不与言。融以告郭林宗,因与融赍刺就房谒之,遂请留宿,林宗嗟叹,下床为拜。”是学生所居之室,日中可接宾客,夜可留宾止宿,必大于今日学校寄宿舍矣。又其时讲舍与宿舍异处,如《朱祐传》:“祐初学长安,帝往候之。祐不时相劳苦,而先升讲舍。后车驾幸其第,帝因笑曰:‘主人得无舍我讲乎!’”是其学生宿舍,与讲舍不连之证。宿舍中有客至,而学生升舍听讲,不与宾相劳苦,殆讲授有定时,不敢缺席之故欤?学生之势力,至于左右朝政,则兴学之效也。

    《后汉书·党锢传》:“太学诸生三万余人……更相褒重……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武帝以前,郡国未有学校,而闾里自有书师[2]。自文翁在蜀立学堂,

    《汉书·循吏传》:“文翁,卢江舒人也。……景帝末,为蜀郡守。……见蜀地僻陋,有蛮夷风,文翁欲诱进之,乃选县小吏,开敏有材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减省少府用度,买刀布蜀物,赍计吏,以遗博士。”[3]颜师古曰:“文翁学堂,在今益州城内。”《水经注》:“文翁为蜀守,立讲堂,作石室于城南。永初后,学堂遇火,后守更增二石室。”

    武帝乃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王莽柄国,特尚学术,郡国乡聚,皆有学校。

    《汉书·平帝纪》:“元始三年,立官稷及学官。郡国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校、学置经师一人。乡曰庠,聚曰序。序、庠置《孝经》师一人。”

    东汉开国君臣,大都其时学校所养成也。

    《后汉书·光武本纪》:“王莽天凤中,乃之长安,受《尚书》,略通大义。”《邓禹传》:“年十三,能诵《诗》,受业长安。时光武亦游学京师。”《耿纯传》:“父艾,为王莽济平尹。纯学于长安,因除为纳言士。”《景丹传》:“少学长安,王莽时举四科。”《卓茂传》:“茂,元帝时,学于长安,事博士江生,习《诗》《礼》及历算,究极师法,称为通儒。”《东观汉记》:“光武受《尚书》于中大夫卢江许子威,资用乏,与同舍生韩子合钱买驴,令从者僦以给诸公费。”

    班固《东都赋》曰:“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以《后汉书》诸传证之,北至武威,

    《后汉书·任延传》:“延为武威太守……造立校官,自掾史子孙,皆令习业。”

    南至桂阳,

    《后汉书·卫飒传》:“为桂阳太守……下车,修庠序之仪。”

    僻壤蛮陬,并有学校。

    《后汉书·李忠传》:“为丹阳太守……以丹阳越俗,不好学……乃为起学校,习礼容。”

    《金石萃编》(王昶):“《溧阳长潘乾校官碑》云:远人聆声景附,乐受一廛。既来安之,复役三年。惟泮宫之教,反失俗之礼。构修学官,宗懿招德。”[4]

    信其语为不诬矣。

    西汉大师,弟子之多,不过千余人。

    《汉书·儒林传》:“申公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千余人。”

    东汉诸儒,家居教授者,指不胜屈,其弟子之多,亦过于西汉之经师。

    《后汉书·牟长传》:“诸生讲学者,常有千余人,著录前后万人。”《宋登传》:“教授数千人。”《杜抚传》:“弟子千余人。”《丁恭传》:“诸生自远方至者,著录数千人。”《楼望传》:“诸生著录九千余人。”《谢该传》:“门徒数百千人。”《蔡玄传》:“门徒常千人,其著录者万六千人。”

    师各有录,载其门徒。

    《后汉书·李膺传》:“膺诣诏狱考死,妻子徙边,门生、故吏及其父兄,并被禁锢。时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顾为膺门徒,而未有录牒,故不及于谴。毅乃慨然曰:‘本谓膺贤,遣子师之,岂可以漏夺名籍,苟安而已!’遂自表免归,时人义之。”

    门徒之多,不能遍教,则使高业弟子,以次相传。

    《后汉书·马融传》:“融才高博洽,为世通儒,教养诸生,常有千数。涿郡卢植,北海郑玄,皆其徒也。……弟子以次相传,鲜有入其室者。”《郑玄传》:“造太学受业,师事京兆第五元,先始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九章算术》。又从东郡张恭祖受《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古文尚书》。以山东无足问者,乃西入关,因涿郡卢植事扶风马融。融门徒四百余人,升堂进者五十余生。融素骄贵,玄在门下三年,不得见,乃使高业弟子传受于玄。玄日夜寻诵,未尝怠倦。会融集诸生考论图纬,闻玄善算,乃召见于楼上,玄因从质诸疑义。”

    私家传授之盛,古所未有也。

    汉人讲学,必从师者,以家无书籍,传写不易,非专家之师,授以章句,无由得师而成学也。

    《汉书·儒林传》:“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诏太常使掌故朝错往受之。”[5]“孟喜好自称誉,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师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喜。诸儒以此耀之。”

    《后汉书·荀悦传》:“家贫无书,每之人间,所见篇牍,一览多能诵记。”

    后汉时虽已有卖书于肆者,疑亦只京师有之,而僻壤遐陬,仍苦无书。

    《后汉书·王充传》:“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

    以此之故,从师受业者,往往不远千里,或佣作执苦,以助读书之资。其时书籍,尚多用简帛。

    《汉书补注》(沈钦韩):“刘向上《晏子》《列子》奏,并云以杀青书可缮写。然则其录奏者,并先杀青书简也。《御览》六百六引《风俗通》云:刘向《别录》杀青者,直治竹作简书之耳。新竹有汗,善朽蠹,凡作简者,皆先火上炙干之,陈、楚间谓之汗。汗者,去其汁也。吴、越曰杀,杀亦治也。向为孝成皇帝典校书籍二十余年,皆先书竹,改易刊定,可缮写者,以上素也。”

    《后汉书·吴祐传》:“父恢,为南海太守。祐年十二,随从到官,恢欲杀青简以写经书,祐谏曰:‘此书若成,则载之兼两。’”

    后汉时,始有蔡侯纸,

    《后汉书·蔡伦传》:“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从用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

    是实吾国文化之一大利器也[6]。顾传写虽便,而经籍未有定本亦难免于讹误,于是有石经之刻。

    《后汉书·蔡邕传》:“邕以经籍去圣久远,文字多谬,俗儒穿凿,疑误后学,熹平四年,乃与五官中郎将堂谿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陌。”注引《洛阳记》曰:“太学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讲堂长十丈,广二丈。堂前《石经》四部。本碑凡四十六枚:西行,《尚书》《周易》《公羊传》十六碑存,十二碑毁;南行,《礼记》十五碑悉崩坏;东行,《论语》三碑,二碑毁。《礼记》碑上有谏议大夫马日、议郎蔡邕名。”

    其议倡于蔡邕,而成于李巡等。

    《金石萃编》:“《蔡邕传》称:同奏者有五官中郎将堂谿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而《公羊传》后别有谏议大夫赵、议郎刘宏、郎中张文、苏陵、傅桢;《论语》后别有博士左立、郎中孙表。疑当时同与此事者尚多,而史略不载也。考《卢植传》,植由庐江太守征拜议郎,与谏议大夫马日、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并在东观,校中书《五经》传记,是杨彪、卢植亦尝同校《五经》。又《吕强传》称:汝阳李巡白帝,与诸儒共刻《五经》文于石,于是蔡邕等正定其文。则刻经之议,虽创于邕,而其得蒙诏许,实由李巡之功。”

    自熹平四年至光和六年,凡九年始毕。其工之艰巨,亦自古所未有也。迄今阅千七百余年,而是经之残字犹存于世,是岂宋、元板本所可及耶!

    《金石萃编》:“汉石经残字,共十二段。翁方纲汇摹其文,刻于南昌官舍,石经残字存者止此。而读其遗文,犹可以见鸿都之旧。”

    两汉同重经学,而学术风气不同。西汉多治今文,罕治古文;东汉则今古文并立。前汉今文说,专尚微言大义,后汉治古文,多详章句训诂。此两汉经学之别也。

    《经学历史》(皮锡瑞):“今文者,今所谓隶书……古文者,今所谓籀书……隶书汉世通行,故当时谓之今文……籀书,汉已不通行,故当时谓之古文。……许慎谓孔子写定六经,皆用古文。然则孔氏与伏生所藏书,亦必是古文。汉初发藏,以授生徒,必改为通行之今文,乃便学者诵习。故汉立博士十四,皆今文家,而当古文未兴之前,未尝别立今文之名。《史记·儒林传》云:‘孔氏有《古文尚书》,而安国以今文读之。’乃就《尚书》之今古文字而言;而鲁、齐、韩《诗》,《公羊春秋》,《史记》不云今文家也。至刘歆始增置《古文尚书》《毛诗》《周官》《左氏春秋》。既立学官,必创说解。后汉卫宏、贾逵、马融又递为增补,以行于世,遂与今文分道扬镳。”

    近人以孟、荀、墨、韩、吴子及司马法诸书,多与今文家说合,并引为今学。

    《今古学考·今学书目表》[7](廖平):《王制》《穀梁春秋》《公羊春秋》《仪礼记》《戴记》今学各篇[8]、《孟子》《荀子》《墨子》《司马法》《韩非子》《吴子》《易纬》《尚书大传》《春秋繁露》《韩诗外传》《公羊何氏解诂》[9]。又《古学书目表》[10]:《周礼》《左氏春秋》《仪礼经》《戴记》古学各篇、《逸周书》《国语》《说文》[11]。

    则今古文之范围,兼当包括诸子矣。西汉之人,多专一经;东汉则多兼通,所著解说,动辄数十万言。

    《后汉书·周防传》:“撰《尚书杂记》三十二篇,四十万言。”《伏恭传》:“为《齐诗章句》二十万言。”《景鸾传》:“著述凡五十余万言。”

    是亦学术进步之证。郑玄兼治今古文家法,遍注群经,凡百余万言。黄巾军皆知其名,不犯其境。东汉人之知重学者,亦一最美之风气也。

    《后汉书·郑玄传》云:“凡玄所注《周易》《尚书》《毛诗》《仪礼》《礼记》《论语》《孝经》《尚书大传》《中候》《乾象历》,又著《天文七政论》《鲁礼谛祫义》《六艺论》《毛诗谱》《驳许慎五经异义》《答临孝存周礼难》,凡百万余言。”“建安元年,自徐州还高密,道遇黄巾贼数万人,见玄皆拜,相约不敢入县境。”

    汉人之学,不专治经也。周、秦诸子之学,汉时实能综括而章明之。《七略》所载诸子,凡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12]。至魏、晋以降,始次第沦佚,故有功于诸子者,莫若汉也。以两《汉书》诸传考之,有专治一家之学者,有以一家之学教授后生者,其风气盖与经学家无殊。如盖公善治黄、老,曹参请之言治[13];司马谈习道论于黄子[14];杨王孙学黄老之术[15];耿况学《老子》于安丘先生[16];淳于恭善说《老子》[17];范升习《老子》,教授后生[18];矫慎少学黄老[19];是皆道家之学,不独窦太后好黄、老,楚王英喜黄、老也[20]。晁错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21];阳球好申、韩之学[22];是申、商、韩非之学,实绵延于两汉,而汉世以法律名者尤夥,虽不尽传诸子之说,要当属于法家。(西汉以法学著者,如路温舒学律令,杜延年明法律,郑昌、郑弘皆通法律,于定国少学法于父,郑崇父宾明法律,丙吉治律令,及文翁遣小吏诣京师学律令,皆见于《汉书》诸传。东汉郭躬父弘,习小杜律,躬少传父业,讲授,徒众常数百人。自弘后数世皆传法律。侯霸从钟宁君受律,钟皓善刑律,以律教授,皆见于《后汉书》。)主父偃学长短纵横术,著书二十八篇,与蒯通、徐乐、严安、聊苍等所著之书,皆著于《艺文志》,是皆汉之纵横家也。田蚡学《盘盂》书,为杂家;而淮南王、东方朔之书,亦著于志。其农家之董安国、尹都尉、氾胜之等,皆汉人也。小说家有虞初《周说》九百四十三篇,《百家》百三十九卷。张衡《西京赋》至谓小说本自虞初[23],则其盛可想。通计汉之学术,逊于战国者,惟名家及墨家。然汉人所见名家、墨家之书犹夥,非若今之抱残守缺,徒摭拾一二语,以断定某家性质之比也。

    汉之经师,多通阴阳之学,如董仲舒以《春秋》灾异推阴阳所以错行,高相专说阴阳灾异,京房长于灾变,翼奉好律历阴阳之占,皆西汉之经学大师也。其后则由阴阳家而变为谶纬。据《后汉书·樊英传》,则谶纬之学,与《京氏易》同出于一原。

    《后汉书·方术传》:“樊英少受业三辅,习《京氏易》,兼明《五经》,又善风角、星算、《河》《洛》七纬,推步灾异。”注:“七纬者,《易》纬:《稽览图》《乾凿度》《坤灵图》《通卦验》《是类谋》《辨终备》也;《书》纬:《璇玑钤》《考灵耀》《刑德放》《帝命验》《运期授》也;《诗》纬:《推度灾》《记历枢》《含神雾》也;《礼》纬:《含文嘉》《稽命征》《斗威仪》也;《乐》纬:《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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