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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罗庸讲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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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家的根本精神

    一个民族的文化,必有其根本精神,否则这个民族便无法存在和延续。中国民族,两千多年以来,虽然经过许多文化上的变迁,但大体上是以儒家的精神为主。所以,中国民族的根本精神,便是儒家的根本精神。

    儒家的根本精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仁”。《说文解字》说:“仁,相人偶也。从二人。”[1]这个字在西周和春秋初年,还没人特别提出来当作为学做人的标目。到了孔子,才提出来教弟子。所以《论语》一部书里,弟子问仁的话特别多,孔子许多不同的答话,对仁的义蕴,也发挥得最透彻。仁就是孔子的全人格,两千多年以来,中国民族共同的蕲向,也便是这仁的实践。

    《论语》里记孔子论仁的话,最简单扼要的莫如答颜渊的一句:“克己复礼为仁。”克己就是克去一己之私,复礼就是恢复天理之公。因为人性本善,人格本全,只为一己的私欲所蔽,陷于偏小而不自知,便有许多恶行出现。有志好学之士,欲求恢复此本有之仁,便须时时刻刻做克己复礼的功夫。及至己私克尽,天理流行,自己的本然,也就是人心之所同然,自己的全体大用,也就是宇宙的全体大用。则天下不期同而自同,不期合而自合,所以说:“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但这为仁的功夫,只在日常的视听言动之中,并非在生活之外,别有所事。所以颜渊请问其目,孔子答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因为“闲邪存诚”,是克己的根本功夫;学而时习之,也便是实习此事。到了大段纯熟绵密,便可以“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达于君子的境界了。颜渊在孔门是最纯粹的,所以孔子称赞他:“好学,不迁怒,不贰过。”“其心三月不违仁。”“吾见其进,未见其止。”其实颜渊的得力处,只是让一息不懈地做收敛向里的功夫。这才真是“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了。

    克己的功夫,第一在寡欲,《孟子》“养心莫善于寡欲”一章,说得最亲切。因为一切的欲,都是由躯壳起念。心为物累,便会沾滞私小,计较打量,患得患失,无所不至,毁坏了自强不息的刚健之德。所以孔子批评申枨,说:“枨也欲,焉得刚?”又说:“刚毅木讷近仁。”盖不为物累,便能洒脱摆落,活泼新鲜,使生命成为天理之流行,与宇宙同其悠久。所以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能克去外诱之私,便能深根宁极,卓尔有立,所以木有似于仁。孔子称赞颜渊,说:“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盖心不外驰,自然有此气象。孔子和左丘明都是讨厌“巧言令色足恭”的,就因为他“鲜仁”,所以仁者必讷。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曰:“其言也,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乎?”因为仁是由力行得来的,所谓先难而后获,所以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到此才知一切言语,都是浮华了。

    克己的最后境界是无我。《论语》说:“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意是揣量,必是武断,固是固执,都是意识所行境界中的妄念,因为私欲作主,便尔执持不舍,攀缘转深,把一个活泼无碍的生命,弄得触处成障,而其总根源都由于有我。因为我是因人而有的,人我对立,便是自己浑全之体的割裂,缩小,割裂缩小,便是不仁。所以克己不但要克去外诱之私,而且要克去意念的妄执;不但要克去意念的妄执,而且要克去人我共起的分别见。到了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则大用现前,人我双泯,体用不二,天理流行,这才真是复礼,真是得仁了。

    孟子教人在怵惕恻隐之发见处识仁,因为仁以感为体,他是寂然不动、感而遂通的。寂然不动便是静虚,感而遂通便是动直。内外无隔,有感斯应,如水就下,如箭在弦,所以仁者必有勇,仁者必敏。静虚之极至于无我,则死生得失不介于怀。动直之极至于自他不二,则不达于得仁不止。所以君子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是极从容自然的事。到此境界,只有内省不疚,是唯一大事,此外都无忧惧,心境自然坦荡平愉了。

    无忧无惧,便是知命乐天,孔、颜乐处在此。到此境界,岂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直是素位而行,无人而不自得,圣人之从容中道盖如此。然究其极,亦只是做到了尽心率性,并非于人生本分外有所增加,极高明亦不过道中庸而已。

    这便是儒家的根本精神。我民族二千年来涵濡于这精神之中,养成了一种大国民的风度。那便是寡欲知足、自强不息、爱人如己、敏事慎言的美德。我民族所以出生入死,百折不回,屹然立于不败之地,全靠了这一副哲人精神为其自信力。发扬这一种精神,便成为全人类共同的信念,是我民族的责任,应该当仁不让的。

    周礼与鲁礼

    我们平常读《论语》,常常见到孔子对于周公是非常地赞美。他说:“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又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为什么孔子要盛赞周朝呢?因为周的文化,实际上就是儒家的理想。中国的文化,自夏以来,一向是以农业为根据的,大禹会治水,便是一个说明。孔子说:“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夏朝的文化,是以农业为主的。殷朝的文化,特点是工商业,所以现在一般人,还称经商的人为“商人”。不过到了商的末叶,农业也很发达。周本来不是农业民族,但到了周变为农业民族。从历史的眼光看来,一个民族,从游牧变为农业民族,这实在是文化上一大进步。中国自周起,奠定了农业社会的基础,这对以后文化的发展有莫大的贡献。大概说来,凡是农业社会,其特点有四:(1)地址固定;(2)有家庭组织;(3)有宗法制度;(4)实行封建制度。

    政治方面,自君主以至诸侯,多为血统关系。社会组织的伦理,便是封建社会的基础,有人曾把西洋的封建制度,来比中国的封建制度,这是很大的错误。因为中国的社会,大体上说,是以伦理为中心的,家庭亦然。所以中国的社会,不能以法治,只可以礼治。因为这种制度,系建立在人与人的情感之上的。中国的文化与西洋的文化不同便在于此,维系中国社会的,并不是法,而是礼。周代的社会组织,是以此为根据的。根据这一点,便将一切制度,建立在宗法伦礼的“礼”上。我们知道,周代的婚礼,是非常隆重的,说中国不重视女权,从过去看,实属不然。例如男子当娶,必须到女家亲迎,并且还要替女子赶车,这些都是尊重女子的表征。现在也有人说,这是掠夺婚姻的遗迹。倘若论周朝文化的伟大,就在于能熔各代文化于一炉,给予新的意识。这是周的特点。而且礼乐相联,造成一个统整的社会制度,这实在可以代表中国文化的特点,也便是奠定以后各代文化的基础。直到周东迁以后,周朝文化的熔合性的光辉,才逐渐减退。其中只有鲁国,尚能保持周代文化的整体。周以后,鲁人保留周代文化为最多。春秋以后,人们仰周之余威,便视鲁为具体而微的“周朝”。故后人常以周公和孔子相提并论,实因孔子与周,有文化上的共鸣的缘故。

    周朝的文化,到了春秋战国,从重礼义一变而为重利害。这个时候,人的本性,日趋于下。孔子当日看到此种情形,甚为担忧。因为当时的社会,存在三大危机:(1)统一的政权崩溃;(2)国内社会组织的混乱;(3)文化的变化和变质。

    孔子大声疾呼,希望能够力挽狂澜而谋安定,是因为过去周礼所表现的是人类正常的心理,此后即变为反常的发展。那么,人的精神上的礼法,便要从动摇而至于崩溃。这种情形在孔子时代极为显著,这便是孔子急于作《春秋》的动机[2],以为文化既已逆转,则人类将恢复到历史兽性的时代。为了扭转此种丑恶现象,唯有恢复周朝的礼乐。但这不过是一个理想。因之退一步主张恢复人性,认为人性可以恢复,则天下尚有可救,所以孔子晚年的思想,多从哲学上发展,尤以读《易》为主。所以孔子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孔子晚年研究哲学,启发人性,即以“仁”为中心。到了孟子,主性善,不唯把孔子的哲学发扬光大,而且除“仁”字之外,更加“义”字,便成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儒学,于是中国文化从“礼乐”而为“仁义”了。孔子以前,学在官守,孔子以后,学在私门。学在官守时,提倡礼乐尚有依据;学在私门时,既无以兴礼乐,则唯有讲“仁义”而已矣。这便是由周公到孔子的这一段变迁。

    孔子与颜渊

    孔子是最不容易讲的伟大人物,他在中国历史上及中国文化上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历代人对孔子就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反对孔子也由来很久,在《庄子》《墨子》书里,就有反对孔子的学说。一个伟大的哲人,看的人所取的角度不同,认识也就不同。比如讲孔子就可以有:(1)孔子与周公;(2)孔子与颜渊;(3)孔子与孟子;(4)老子与孔子。四种讲法,我取第(2)种。

    宋人程、朱,喜欢谈“寻孔颜乐处”。孔子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孔子又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宋朝以后的人,喜欢将孔、颜连在一齐来讲,这是很可注意的。

    孔子一生的志愿,是使周公的事业发扬光大,所以非常重视鲁国。他全部学问的中心问题,注重在礼。我们只要读《礼记》的《曲礼》《檀弓》,便可见礼的条目很繁琐,尤其是丧礼,墨子就是反对孔子的礼。司马迁《太史公自序》云:“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也是说礼的繁琐。孔子处在当时的环境里,政治理想不能实现,便想用一种教育方法,实现政治的理想。孔子在六十岁以前,是从事政治,注意教育,六十岁以后,整个献身在教育事业上。弟子三千,成名就有七十二贤。在弟子中,只有颜渊是孔子最得意的,其他弟子不如颜渊那样被孔子赞叹不已,所以孔、颜合看,是很能得到真相的。

    我们上次讲周代文化,同农业自然是非常地接近。就好似工业文化同机器是接近的。农民终日在田里,人与自然来比,自然太伟大,人太渺小了,所以人没有力量同自然争衡。中国人靠天吃饭的观念便来于此。愈觉得自然伟大,愈觉得个人渺小,这样就产生宗教,宗教观念再演变,就成为后来的哲学。老子的思想也是这样产生的,照道家的思想来看,自己既然渺小,就该一事不做,任天而行,这样自然就是我,我就是自然,自然与我合而为一。儒家则不然,是扩大自己的人格以求同天,而《易经》所讲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使是孔、颜的共同点。

    庄子对孔子批评得最厉害,他也是反对孔子最激烈的人物,另一面却赞美颜渊,庄子在《人间世》讲颜渊的心斋那一段文字,非常重要。在这里,孔、颜同天的精神,又是道家所承认的。

    先讲孔子。要认识孔子,应该由历史着手。那时,国际变迁非常激烈,孔子便生在这恶劣的社会环境里。他不是鲁国人,他的父亲叔梁纥,母亲颜氏。以我的推算,他是从宋国迁到鲁国,不过已有七十多年。只要读《礼记》的《檀弓》就知道孔子对宋国的感情比鲁国还深。孔子一直到死也没有忘却他是殷人之后,却微服而过故乡,因为他的观念同当时人不同。孔子着眼在整个人类的文化,他最高的理想是“仁”,在《论语》里,孔子对“仁”发挥的意义最多。孔子自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孔子早年的生活是很苦的,他四十岁开始收弟子,曾和鲁昭公到齐国避难;五十岁时,定公任命孔子为中都宰,后做到司空,再升为大司寇,有夹谷之会摄相事。孔子在政治上、外交上成绩是卓越的。又派子路为季孙氏家臣,隳三都,借此削弱三家的力量。鲁定公对孔子言听计从,其后齐人归女乐,孔子便周游列国。在卫国住得最久,因为卫国保存着周文化,在礼乐方面的收获很大。陈国是很小的国家,但接近楚文化,孔子到陈后,又想到晋国而未成。他的旅行可以说是文化的考察。由五十岁一直到六十岁都是在外边游历,回国以后,七十三岁卒于家。《论语》这部书,是孔子的弟子或再传弟子记载孔子最主要的著述,是儒家最重要的经典。欲明孔子各方面的成就,非细心研究《论语》不可。

    在《论语》里,有一段孔子的自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一段话道理精深博大,不容易讲,他给我们清清楚楚的启示:做学问的功夫,要自己向内,才能有所成就,不应向外驰求。在孔门弟子中,能拳拳服膺于“仁”的只有一个颜渊,他只管自己教育自己,充实自己。孔子赞扬他道:“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失。”另一个弟子子张,他的精神是向外发展的。曾子这样批评他:“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仁矣。”孔门的教育是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完成自己。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学什么呢?即是立于礼。孔子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四十而不惑”,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即是判别事物的力量,已经通透于事理,无所疑惑。“五十而知天命”,此天命即《中庸》所谓“天命之谓性”,知天命即宋儒所谓“见性”。“六十而耳顺”,朱注谓:“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这种境界是很不容易达到的。“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矩亦礼也。这种境界很高,很不容易达到。圣人达到了这种境界,人的生活同自然合而为一,到了这种境界,时间与空间都没有了。圣人的生命,虽然不能永远存世,而大地一日不绝灭,圣人之道就永存于世。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你一天得道,就是你一天没有死。同宇宙一样地不会消灭,这种最高境界,不是渺小、自私的人所能达到的。可见圣学之不容易学,就在于此。怎样才能达到“仁”的境界?只有好学。孔子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再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这是孔子终日不息的好学精神。

    宋儒训学为效,王阳明则训为觉,程朱、陆王的异同就在于此。朱子一生的学问,就是在格物穷理,即“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孔子好学,没有一分钟、一秒钟的放掉,这便是自强不息。不息的意义是自然宇宙本来具有,生命流行本来没有一分钟、一秒钟停息的。譬如电灯片刻性熄灭,我们就感觉不方便。人的身体也是片刻不停息,人应该这样教育自己,假如以为力量不够就不努力向学,这便是生命的哀息。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克服自己的懒情,发愤自强自立,这样就是君子自强不息的功夫。孔子不许人有一秒钟的偷懒,在孔子眼中不允许有丝毫的夹带,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切都要透明、透亮,没有一分隐藏。在孔子弟子中,也只有颜渊深知孔子的伟大,师生彼此心心相印,最为默契。有一天,颜渊感慨地叹了一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这是颜渊赞扬孔子的话,很不好懂。按照文意的次序,应该分为三段来讲————

    第一段:“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第二段:“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第三段:“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孔子深知每个弟子的程度,因材施教,慢慢地引导上路。弟子在未做学问之先,心量并不开阔,故先教以博之。这里的“文”是指“六艺”,教人最先尽量去博学,在博学方面已做过功夫,再继续做的功夫。就是把所学的消化,变成自己的能力,应用在日常生活上。孔子全部学问,只有颜渊懂得最透彻,也只有颜渊身体力行,颜渊会用功,愈用功而愈知道孔子的哲理是圆的,上下四方都照顾得到。他的学问是绝对的,也就是博大精深,丝毫不能苟且。颜渊日夜不息地用功,也没有达到孔子的境界,可是他的学问真有所得。真正会用功的人,才能体会到颜渊说的道理。他这一段话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立体的观念是向上的。孔子是这样赞叹他的:“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孔子对颜渊说:“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孔子真正认识颜渊,也只有颜渊真正认识孔子,宋儒程朱理学家喜谈“寻孔颜之乐”,就在这种师弟[3]契合的地方。

    一个富人,他没有人生乐趣,住的高楼大厦,吃的山珍海味,坐的豪华汽车,仍终日怅怅不乐,因为他的乐是向外的。真正懂得乐的人,要深刻了解生命是不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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