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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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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由此得见,威廉只是表面镇定,内里波涛翻滚。一两分钟后,当班克斯夫人和希尔伯里夫人注意到威廉的沉默和表情迅速变化,便提议也许是时候向班克斯夫人展示“我们的东西”,威廉更是一头雾水。

    凯瑟琳随即站起来,带着大家去看看那间挂满照片和书的小内室。班克斯夫人和罗德尼紧随其后。

    她打开灯,很快用低沉愉悦的声音说道:“这便是我祖父当年的写作书桌。大部分后期的诗歌都是在这张桌子上完成的。这是他的钢笔————他用过的最后一支笔。”凯瑟琳拿起笔握在手里,停顿了几秒。“这个,”她继续道,“就是《冬颂》的原始手稿。你们看,早期的手稿并未像后来的版本那样被修正过……”当班克斯夫人肃然起敬地询问说不知可否摸摸,她回答道,“哦,大家请自便。”于是班克斯夫人开始解掉自己戴着的小白手套。

    “你和你的祖父还真像呢,希尔伯里小姐,”那位美国客人观察着凯瑟琳祖父的画像说道,“尤其是眼睛。来,你们说,我敢说凯瑟琳现在自己也在写诗吧,是不是?”只见她转向威廉,开玩笑说着。“真是位理想的诗人啊,对吧,罗德尼?现在能和这位诗人的外孙女站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感到有多荣幸呢。要知道在美国,我们对你祖父的赞誉很高的,凯瑟琳。我们还有专门的团体,朗读他的诗作。天啊!这是他那双拖鞋!”她把手稿放在一边,迅速拿起那双旧鞋,沉思片刻后又发了会儿呆。

    凯瑟琳继续有条不紊地为大家介绍祖父的作品,罗德尼则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一排早已熟记于心的图画。他的内心杂乱无章,急需借此时机得以喘息,仿佛他奔跑在狂风中,必须在抵达的第一个庇护所里好好整理下自己的衣服。罗德尼心里很清楚,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平静只是表象罢了。在那领带、背心和白色衬衣掩盖的内心里,可并非此番风平浪静的景象。

    那天早晨起床,他便决定忽视前一晚说过的话;看到德纳姆,他相信自己依然打心眼里热烈地爱着凯瑟琳;而那天清晨威廉给凯瑟琳打电话时,他讲话的语调欢快又威严,他告诉凯瑟琳,经过那夜的疯言疯语后,他们两个的订婚约定仍是牢不可破的。但当威廉来到办公室后,他又经历了新一轮的折磨。他发现了一封卡桑德拉的来信。卡桑德拉看了他的剧本,于是立即给他写信,告诉威廉自己对剧本的看法。卡桑德拉深知,自己在信中的赞扬毫无意义;但她还是坐了一整晚,前思后想该如何措辞;她在写信时的热情漫溢,足以满足威廉的虚荣心。卡桑德拉聪明伶俐,知道在场合该说什么话,而且还懂得如何暗示别人。从其他方面来讲,这封信也是极具魅力的。她告诉威廉自己喜欢的音乐,还谈到亨利之前带她去参加的一次选举权会议,她还半认真地说自己学会了希腊字母,发现真是“有趣”呢。“有趣”这个词儿被她加了下划线,不知道她在画线时笑了吗?她何时认真严肃过呢?这封信难道不是卡桑德拉全部的热情、鼓舞和异想天开的想法展示吗?信上的文字全部化为卡桑德拉少女般的想入非非,那思绪似小精灵,整个早上都在罗德尼的头脑里来回晃悠,让他忍不住当场就想给她回信。罗德尼尤其喜欢琢磨一种能表达千万男女关系里的鞠躬屈膝、你来我往、你进我退的交往模式的文字,凯瑟琳却从来不玩那种套路,他情不自禁地沉思;凯瑟琳————卡桑德拉,卡桑德拉————凯瑟琳,她们一整天都在罗德尼的头脑里反复出现。穿上得体的衣服,整理好面容,然后在下午 4点 30分准时出席切恩道的下午茶聚会,是多么美好的事啊,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当凯瑟琳像往常一样静静坐在那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罗德尼看到那是写给卡桑德拉的信,立马就变得不淡定了。她这样做是为何?

    于是他从那一小排图画中抬起头,凯瑟琳正在和那位美国客人交流,显得十分随意。想必从美国来的女士也知道自己的热情在这位诗人孙女的眼中有多可笑。罗德尼思考道,凯瑟琳从未迁就别人的感情;而自己对所有的舒适感和不适感都十分敏感,看到凯瑟琳表现得越来越心不在焉,于是他缩短欣赏拍卖目录的时长,在痛苦中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情谊,把班克斯夫人也放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但是没过几分钟,这位美国女士便结束了对诗人作品的瞻仰,低头向诗人和他的鞋子致敬,在罗德尼的陪同下下楼了。凯瑟琳独自一人继续待在小屋里,此番敬奉祖先的仪式比往常更让她压抑,而且,这间屋子早因参观人数过多变得拥挤不堪。只有那天早上,凯瑟琳一家收到了来自一位澳大利亚收藏家的投保校样,上面记录了祖父修改一个重要表达的心路历程,便做主将校样装裱。但家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是必须把它挂在楼梯上,还是取下其他遗物,腾出位置给它才得以表示纪念呢?凯瑟琳毫无头绪,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她瞥了一眼祖父的头像,好像在询问他的意见。曾经给祖父画像的画家早已过气,由于参观者数量多,这幅画凯瑟琳反复看了不知多少次,她眼里现在除了那一抹淡淡的粉色和棕色的油彩,周围包裹着一圈镀金叶子,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凯瑟琳头顶那幅画像里的年轻男子————她的祖父————看起来有些模糊。那性感的嘴唇微张,露出一副看到了美好又神奇的景象正在消失或从遥远的地平面上缓缓升起的表情。当凯瑟琳抬头盯着画像看时,奇怪的是,她的脸上也是同一副表情。凯瑟琳和画像上当时的祖父处于同一年纪,或者年龄相仿吧。她不知祖父那副表情是在想什么;她在想,是否也有海浪为他拍打着海岸呢,还是有骑士穿越过枝叶繁茂的树林?也许这是凯瑟琳第一次把祖父当成一个男人来看————一个年轻、忧愁、暴躁、野心重重但也曾犯过错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对祖父有了深刻的认知,而不是从母亲那里听来对祖父的印象。她想,他可能是她哥哥。在凯瑟琳看来,他们是相似的,正因为有着神秘的血缘关系,她才有可能解读出他那双看得专注的眼神里要表达些什么,她甚至相信,外祖父依然在见证着他们如今的欢乐与悲伤。突然之间,凯瑟琳想到也许他会理解;所以凯瑟琳没有把已凋谢的花放在外祖父的神龛上,而是开始向他倾诉自己的苦恼————如果逝者更注重的是礼物,而不是祭祀者带来的花、他们的上香和祭拜,或许这样的礼物才更有价值吧。当凯瑟琳抬头看向祖父,她内心的疑虑和沮丧,可能比起对祖父的敬意,会更让他乐意吧;如果凯瑟琳愿意和他分享一些自己遭受的苦难和得到的成就,他必然乐意帮忙分担。她心怀傲气与爱意,但同时清晰地感受到逝者索求的并非鲜花,也并非忏悔,而是她从他们身上所延续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自己也曾切实活过的人生啊。

    过了一会,罗德尼在凯瑟琳祖父的画像下找到了她。只见她把手默默放在一旁的座位上,说道:

    “过来,坐会儿吧,威廉。今天有你在真好!我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没礼貌了。”

    “你可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冷冷地回答说。

    “噢,请不要训斥我————这个下午已经过得够糟糕了。”她告诉罗德尼,自己如何带着花,去拜访住在南肯辛顿大街的麦考密克夫人————一位军官的遗孀,这件事让凯瑟琳感到很压抑。她描述她到了那位遗孀家中,大门是如何开着的,那破败的棕榈树、访客的黑伞,整条街道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凯瑟琳讲话的声音很轻,倒让罗德尼感觉轻松自在。事实上,罗德尼因为变得过于自在,所以无法保持一个乐观的中立态度,一点点变得不淡定起来。凯瑟琳使得自己向她求助变得如此轻松自然,还建议他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罗德尼兜里那封卡桑德拉的来信沉甸甸的,隔壁屋的桌子上还放着凯瑟琳写给卡桑德拉的信。屋子里的气氛都因为她而紧张起来。但是,除非凯瑟琳自愿提起这茬,否则他甚至无法暗示————必须忘了整件事;作为一个绅士,他必须尽力保持一位坚定的情人的形象。罗德尼时不时叹口气,谈到今年夏天可能会上演莫扎特的一些歌剧,语速比以往要快。他还说道自己收到了一封信函,立即拿出一本塞满了纸的皮夹子,开始四处搜索信息。只见他的手指间夹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好像那封从歌剧公司寄来的信函和他的手指不可分割一样。

    “这是卡桑德拉写给你的信吗?”凯瑟琳从他的肩膀看过去,用无比轻柔的语调问道。“我刚写好信给她让她来这里玩呢,只不过我忘了寄出去了。”

    罗德尼默默把信掏出来递给她。凯瑟琳接过信,撕开信封,开始读信。

    等待的时间似乎无比漫长,让人百爪挠心般地难受。

    “真好,”凯瑟琳最终说道,“写得真吸引人。”

    罗德尼的脸半转了过去,好像有些害羞。看着他的轮廓,凯瑟琳差点笑出声来。她又读了读卡桑德拉的来信。

    “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吧,”威廉脱口而出,“我在帮她————比如帮她学希腊语————如果她真心想要学好的话。”

    “她当然没理由不想学啊,”凯瑟琳再次看了眼信上的内容,说道,“实际上————啊,这么说吧————希腊语的字母学起来十分令人着迷呢。她当然会重视了。”

    “好吧,希腊语字母学起来毕竟是一项大工程,我主要想的还是英语。她对我剧本的评论,虽然说了很多,但终究过于稚嫩————她应该还不到二十二岁吧,我猜?————毕竟那些话肯定能表现出一个人真正的内心需求:对诗歌的真情实感,当然她的领悟力还没达到一定程度,但毕竟这是最基础的东西。把书借给她看总归是好事吧?”

    “对,当然好了。”

    “但如果————额————对她的帮助需要通信?我是说,凯瑟琳,我不会因此做出任何不耻的事, ”他辩解说,“你,从你的角度来说,应该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令人不愉快的吧?如果有,那你尽管说,我绝不会再做。”

    凯瑟琳打心眼里非常不希望他继续这样做,对此她自己也倍感惊讶。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要放弃这种亲密关系,虽然也许不是爱人间的那种亲密,但对世界上的任何女人来说这的确是真心朋友间的亲密关系。卡桑德拉肯定无法真正理解罗德尼————她还配不上他。在她看来,信里满篇都是恭维的话————揪着罗德尼的弱点来写,让凯瑟琳很是不满。毕竟罗德尼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只要是自己承诺过的事,他就会全力以赴去做————只需凯瑟琳一句话,他便永远忘了卡桑德拉。

    凯瑟琳犹豫了。罗德尼猜到了理由,很是惊讶。

    “她爱的人竟然是我。”罗德尼心想。当他已经放弃希望,以为凯瑟琳永远不会爱上他,结果发现这个世界上他最钦佩的女性竟然爱的人是自己。现在,他第一次确定了凯瑟琳的爱,却有些愤愤不满。他觉得这是一种束缚、一种障碍,让他们两个,尤其是罗德尼自己,显得十分可笑。他已经完全在凯瑟琳的掌握之中了,但他依旧睁着双眼,却不再是她的奴隶或她戏弄的对象,以后他会变成凯瑟琳的主人。凯瑟琳开始思考,那一瞬间,时间似乎自动无限延长了,她意识到,自己想说出让威廉跟卡桑德拉断了联系的强烈欲望,想要威廉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卑劣的人性诱惑她向威廉表达爱意,以往他经常哀求她倾诉爱慕,如今她竟几近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情意。她握着那封信,沉默地坐着。

    此时,另一间屋里出现了一阵躁动;听到希尔伯里夫人在大谈特谈,奇迹般地从澳大利亚屠夫的分类账簿里拯救出来的校样;两个屋子本来用窗帘隔开,现在帘子被拉开,看到希尔伯里夫人和奥古斯特 ·佩勒姆站在门道里。希尔伯里夫人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凯瑟琳,和她即将嫁的男人罗德尼,露出她特有的希尔伯里夫人式微笑,看起来总是带着些讽刺的意味。

    “这可是我最宝贝的女儿了,佩勒姆先生!”希尔伯里夫人高声说道,“凯瑟琳,别动。威廉,你继续坐着。佩勒姆先生改天还会登门拜访。”

    希尔伯里夫人走在前头,佩勒姆先生看了看他俩,微微一笑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便走了。不知是他还是希尔伯里夫人又把窗帘放下了。

    但她母亲不知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凯瑟琳不再有任何怀疑。

    “我昨晚已经告诉你了。”凯瑟琳说着,“我觉得,如果给你一个关心卡桑德拉的机会,让你认识到自己对她的真正感情,那你应该把握住。这是你对她,也是对我的责任。但必须告诉我母亲,我们没办法继续假装下去了。 ”

    “当然,全都听你的。”罗德尼立马带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说道。

    “那好吧。”凯瑟琳说。

    等罗德尼一走,凯瑟琳便会去找母亲,说这段订婚已经结束了————还是说她和罗德尼一起去说比较好?

    “但是,凯瑟琳,”罗德尼又说道,紧张不安地试图把卡桑德拉的信塞回信封里去,“如果卡桑德拉————要是她————但你已经邀请她过来这里了吧。”

    “没错,但信我还没寄出去。”

    罗德尼感到有些难堪,双腿交叉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在他的人生准则里,绝不可能要一个刚跟他解除婚约的女人帮助自己去了解另外一个自己可能爱上的女人。如果宣布他们的婚约已经结束,他必将长久地完全和凯瑟琳分开;这种情况下,他们俩互赠的信件和礼物都会退还给对方;等到多年后,也许在一场晚宴上,已经断了联系的俩人再次相遇,会冷漠地说几句话,尴尬地握握手打招呼。他将会被凯瑟琳彻底抛弃,不得不依靠自己的资源优势。他也无法向凯瑟琳提起卡桑德拉;可能是几个月,甚至很多年,他也无法再见到凯瑟琳;等他离开,凯瑟琳的人生会发生各种可能性。

    凯瑟琳和罗德尼一样,也基本知晓了他的困惑。她很清楚怎样可以帮到罗德尼,表现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但她的自尊啊————居然要假装继续与罗德尼订婚,还要为他与卡桑德拉的事情打掩护,这可远非仅仅虚荣受创————不禁要竭力反抗。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放弃自由了, ”凯瑟琳思索道,“以便威廉能自在地和卡桑德拉见面。若我不帮他,他便没有勇气去做————毕竟他太懦弱,不敢大方讲出来自己想要什么,更不愿公开我们婚约解除的消息。我和卡桑德拉,他都想要。”

    当她明白这点时,罗德尼已经收好了信,仔细看了下手表。尽管这一举止表明,他已经放下了卡桑德拉,因为他深知自己的无能,也无法完全相信自我,但面对凯瑟琳,他觉得虽然不尽如人意倒也感情深厚,更何况他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可以做了。他不得不对凯瑟琳放手,还她自由,然后告诉希尔伯里夫人他们的婚约取消。但作为一个正直的人,要尽到应尽的责任,这背后努力的艰辛在一两天前罗德尼根本想也不敢想。他内心期待着,能和凯瑟琳保持这样的关系,若放在一两天前,他定会大怒着否决这种想法。但如今他的生活有了变化,看事情的态度也有改观;对凯瑟琳的感情变了;人生有了新的目标和可能性,充满了吸引力,让人无法抗拒。活了三十五年,他并非全然懵懂无助;他依然能够主宰自我;于是他站起身,下定决心要告别凯瑟琳。

    “那,我走了。”罗德尼说罢,站起身,努力伸出手的样子虽然让他看起来苍白无力,却留给他一丝最后的尊严,“我去告诉你母亲,我尊重你的意见,决定取消婚约。”

    凯瑟琳攥住他的手握了握。

    “你不相信我吗?”她问。

    “我当然相信你。”他回答。

    “不,你不相信我能帮你……我能帮你的对吧?”

    “你不帮我,我就没希望了!”罗德尼激动地叫起来,却抽回了手,转过身来。当他面向凯瑟琳,凯瑟琳觉得,这是第一次看到罗德尼不加任何掩饰地站在自己面前。

    “凯瑟琳,我不会假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无用功罢了。你说的我都承认。坦白说吧,现在我相信我真的爱你堂妹;你若愿意帮我,我可能有机会————但是我不要, ”他顿了顿,“这不可能,这样做是错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责任全部在我。”

    “来,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想想————”

    “你的理智才是我们婚约取消的原因啊————”罗德尼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承认,是我的责任。”

    “哎,但我如何能同意?”他大声说道,“那就意味

    着————我们必须要面对,凯瑟琳————面对眼下我们的婚约只是名义上的。当然了,确切地说,你肯定会自由的。”

    “你也一样。”

    “是啊,我们都会变成自由身。那么,现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假如说我跟卡桑德拉见了一两次面;然后,如果这一切都如我所想一般,只是一场梦,那我们就立刻告诉你母亲。其实,我们何不现在就告诉你母亲,让她对此保密?”

    “你说呢?如果告诉她,不出 10分钟,全伦敦都会知晓了,更何况,她永远都不会理解。”

    “那你的父亲呢?毕竟这是个不堪的秘密————会有损清誉。”

    “比起我母亲,我父亲更加不会理解的。”

    “哎,那有谁可以理解我们呢?”罗德尼叹了口气,“但从你的角度来说,我们必须接受这件事。这不仅仅是要求太多的问题,这是将你————将你置于如此境况,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可没法忍受这种状况。”

    “我们才不是什么兄妹,”凯瑟琳不耐烦地说,“如果我们不做决定,谁来做?我可不是在说废话, ”她继续道,“我全面考虑了现在的情况,也知道这要冒一定的风险,我也不否认,这样做会带来巨大的伤害。”

    “凯瑟琳,你介意吗?你肯定会非常介意。”

    “不,我不会的,”凯瑟琳坚定地说道,“我会好好考虑后果,但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你的帮助,我肯定能渡过难关。你俩都会帮我的,其实,我们会互相帮助。这是基督教教义,对吧?”

    “我听着倒觉得像异教信仰。”罗德尼想起就是这基督教教义才让他俩陷入如此境地,他抱怨似的说道。

    但他无法否认,自己感到神清气爽,而且他不必再带着铅色面具过活,以后的生活一定充满了各种令人欢乐和兴奋的事情。其实用不了一周,他就能见到卡桑德拉了,罗德尼对此甚是焦虑,比起自己未来拥有的生活,他想知道她具体哪天来。看起来,他似乎急于品尝那甜果————建立在凯瑟琳无可比拟的慷慨帮助和自己可鄙的卑怯行为之上的甜果。然而,尽管他不自觉使用了这些词,却没有任何意义。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做的事而自我贬低,至于对凯瑟琳的赞赏,如果他们不是伙伴、合谋者、志同道合的人,那么,把这种为了追求共同目标行为视为一种慷慨而加以赞扬,就毫无意义了。只见罗德尼拿起凯瑟琳的手,捏了捏,比起致谢,更像是表达对两人间情谊的狂喜。

    “我们会彼此互相帮助的。”他重复了凯瑟琳的话,说着,带着一股友谊的热情劲儿,找寻凯瑟琳的目光。

    凯瑟琳的视线落在罗德尼身上,虽然看起来很严肃,却充满忧伤。“他已经离开我了吧,”凯瑟琳暗自想着,“远远离开了————不会再想起我。”她又想到,虽然和罗德尼坐在一起,手拉手,她却能听到泥土从上空倾泻而下,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所以,就算坐在一起,却有一道无法穿透的墙把自己和罗德尼生生隔开。凯瑟琳感到,自己正在与罗德尼————这个她在这世上最关心的人逐渐疏离,终于要面对这个结局了啊。两人一致默许,松开了彼此的手,罗德尼轻吻凯瑟琳的双手,这时窗帘被拉开,希尔伯里夫人一脸亲切又略带讥讽的样子看着他们,问凯瑟琳还记得今天是周二还是周三,还问她在威斯敏斯特有没有用餐?

    “我最亲爱的威廉啊,”她停了一会儿说道,似是忍不住稍稍打扰这个爱意满满,相互信任的世界。“我最亲爱的孩子。”她又接着说,然后突然走开了,仿佛强迫自己为眼前的场景拉上窗帘,决不允许自己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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