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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西陲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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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仪道:“君实,这位是常知古常伯伯,是你丁伯伯特别介绍给我们认识的武林前辈。这次也多亏有他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夏侯君实起身行礼,常知古连称不敢。

    这些人的底细,左元敏都知道,所以也没多注意,直到介绍至最后三个,才留心听李永年说道:“接下这三位是父子,这位是他们的父亲徐硕,功夫如何,刚刚已经与丁盼丁爷交过手了。另外两位是他的公子徐祺与徐祥,在陕甘一带,可是新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眼前这三位,再加上徐硕的大哥徐磊,徐磊的独子徐佑,一家子五人在陕甘有个称号,就叫:西五义。”

    左元敏听她说来说去,总是提不到重点,只得大着胆子问道:“我听封前辈说你……说你有喜了……”封飞烟脸色微变,咬着下唇,道:“你……你都知道了?”左元敏点头道:“封前辈找到了我,告诉我这件事情,还带着我去找你。只可惜你那时已经离开……”

    那姓常的老者道:“哦?原来夏侯兄不但剑法通神,竟然也谙刀法,实在令人敬佩。”夏侯仪道:“常兄别听他客套,我教他的不过是一般单刀的入门刀法,实在简陋得很,更称不上博大精深。”

    言谈间,场上丁盼与来人又过了几十招。两人都是以外家硬功见长,双方以硬碰硬,拳掌相交,不时发出“乒乒碰碰”的响声,实在是半分取巧不得。那丁盼既身为南三绝之一,武艺高强,自不在话下,那人与他旗鼓相当,各擅胜场,可见武功亦自不弱。但是夏侯仪与常知古面面相觑,都不知此人来历,不禁暗暗担心。

    左元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封飞烟难过道:“小左,飞烟已经不是那时你所认识的飞烟了。你还是走吧,忘了我这个人。”说着把头撇了过去。

    此事一举三得,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了,而唯一的一个障碍,就是如何瞒过夏侯仪。最好是有一个方法,既可以维持他和夏侯家目前的关系,又可以不动声色地上紫阳山去。反正这件事情,他只想独自一人秘密地进行。

    夏侯如意听到这里,发现与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的墙头上,官晶晶与大哥所说的内容,大致相同,不禁偷偷望了官晶晶一眼,却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父亲所说的每字每句。

    那夏侯君实见己方胜了一筹,便顺势说道:“你们到底来干嘛?如果只是要想来耍嘴皮子的话,现在也说得够多了,各位可以请了!”

    左元敏当然知道自己与封飞烟是清白的,所以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按理说,此事关系女人名节,封飞烟不该会造这种谣。他当时本想与封俊杰弄个明白,所以还特地与封俊杰跑了一趟他们的老家,可是封飞烟却在这紧要关头不见了。

    那夏侯仪原本与他就是同侪旧识,只是他先入为主,早就认定李永年已经死了,哪里想得到一个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夏侯仪再多看几眼,往日的记忆就一点一滴跑了出来。

    那葛聪箭法虽高,但是拳脚则普普通通,所以近身相搏,对他乃是大忌。左元敏瞧上这一点,倏地欺身而来。只是那万国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跃上墙头后并未走远,见左元敏身法怪异,三两下就兵临城下,心中不禁骇然道:“这小子一天不见,就多了一天的功力,日后大是劲敌。”双掌凝劲,从旁向他推出,左元敏不敢大意,回刀格挡。便在此时,葛聪哈哈一笑,说道:“少陪了!”身子倏地隐没墙后。

    左元敏大为吃惊,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肩头,安慰道:“只要是天底下的事情,没有不能解决的。封前辈他知道你的困难吗?”

    丁盼当然不相信他的说法,只觉得他想隐瞒某些事情,但话虽如此,也不好意思质问。那夏侯君实接着说道:“爹,所以今年腊月十二,我们非得去参加那个什么嵩阳派成立大会不可了。”夏侯仪道:“那是自然。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看看。”

    两人弯过墙角,但见饭厅前的天井里,丁盼正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打得正起劲。两人的两边各站着几个人,自己这边的人站在饭厅门口,对方来人则站在另一边。

    夏侯如意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大嫂,你真的是很讨厌,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总是要逼得我亲口跟你承认,说我很喜欢左大哥,是不是?”官晶晶笑道:“不是我要捉弄你,你不知道,我只要看着你害羞又满足的表情,心里就感觉甜甜暖暖的,一颗心也跟着怦怦地跳了起来,好像我也回到了当年,与你大哥初次相遇的那个景况……”夏侯如意兴趣大增,催促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快说!”

    左元敏自己在那边幻想,计划策谋好一会儿,但毕竟昨晚整夜没睡,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便将寒月刀当成枕头,垫在头底下,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也不知睡了多久,那寒月刀越来越冷,寒意直透入脑,左元敏本想起床,可是毕竟太困了,一旦入睡,实在懒得起身,不知不觉地,便运起内功抵抗。

    夏侯仪转向与常知古讨论。左元敏听着听着,忽然想起,紫阳山门与熊耳派合并之后,将以“嵩阳派”在武林上立足。张紫阳既然不愿成为嵩阳派的假掌门,那么掌门一位自然便是由李永年接任了。

    夏侯仪道:“只要段兄不说,旁人说什么,我夏侯仪也只当他是放屁。”段日华“嘿嘿”两声,心道:“好家伙!”不再言语。

    左元敏淡淡地道:“我只望你以后别再害我就好了。”秦北辰转向封飞烟道:“我在约定的地方等你。”封飞烟不答。秦北辰老大没趣,又气又喜,讪讪地离开。

    夏侯君实惊道:“真的?”官晶晶道:“不信的话,你问问左兄弟,他昨天应该看得更清楚。”夏侯君实转过头去,左元敏早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夏侯君实尚未开口,左元敏已然点头道:“没错,这人叫段日华,使得一手八卦飞刀……”夏侯君实失声道:“他就是那个九龙传人之一……”官晶晶道:“没错!”

    左元敏脑筋一转,说道:“我知道了,这孩子是秦北辰的骨肉?”封飞烟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她自己想说的,道:“算算日子,这孩子应该是我在秦家那段日子怀的。那时我让秦北辰迷昏了,不省人事。为了软禁我,他们在我的饮食中继续下药,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也都浑浑噩噩,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我于是留书出走,埋伏在秦家,暗中察访。

    那秦北辰八面玲珑,颇能言善道,尤其对于女人,各种挖心掏肺的甜言蜜语,说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更是有他的一套,否则又如何能掳获一年见不到几次面,每次见面又都不过是匆匆几眼的柳新月?最后甚至让柳新月与父亲翻脸,还差一点跟他私奔?

    夏侯仪将手一摆,说道:“让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两眼仍是紧盯着万国明这班人。

    只听得那万国明道:“丁盼,看样子你想要出这口气,得等到身上大小伤口全都好了才行。”丁盼语气不善,阴沉沉地道:“哼,姓丁的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找上门来了。说到身上的大小伤,还不是拜贵派几个鼠辈所赐,不肯占人便宜?说给谁听啊?”

    原来这人便是董奇。夏侯君实带着他还有几个家丁一起外出,回程时遇上边靖与段日华这帮人时,董奇算来是夏侯家的家臣,于是自告奋勇率众断后,让夏侯君实夫妇俩人先回来求救。至于后来夏侯君实两人终于还是不敌,再由夏侯君实殿后,让官晶晶驰马奔回,那却是后来的事了。

    左元敏让这人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迳自回房休息。过了不久,马上就有人来敲门,左元敏应了一声,本已倒头睡了,虽然老大不情愿,还是慢吞吞起来开门。

    夏侯仪道:“晶晶已经想办法在联络了,反正你不是也有事要找他,总之等我见过他的面再说。”

    左元敏突然见到封飞烟,既惊且喜,说道:“封姑娘,你瞧,这人就是那天在酒里下药,然后把我和陆雨亭丢在深山里,把你五花大绑送给紫阳山门的忘恩负义之徒。”封飞烟脸色戚然,淡淡地道:“我知道……”

    左元敏不愿就接,说道:“夏侯伯伯教我的几套刀法,博大精深,是晚辈领略不够,怎能说是不像样的刀法呢?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义所当为。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什么谢礼,实在不能收。”

    一阵晚风吹过,轻轻扬起三人的衣角。三个人都在等对方答话,一时僵持不动,四周顿时沉寂下来。

    夏侯如意道:“给大哥买什么好?”左元敏道:“花呀,草啊,我也不懂,你算是问错人啦!”夏侯如意道:“这也容易,我仅买我自己喜欢的行了。”左元敏道:“这也是个办法。”

    夏侯仪道:“兵不厌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李永年插嘴道:“既然搞不清楚,那就别说这些了,我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说着,便把万国明、葛聪、段日华等人一一介绍给夏侯仪认识。

    夏侯仪认不出来,左元敏却与他有两面之缘,心想:“李永年果然吞并了紫阳山门,顺利接掌了嵩阳派。”

    左元敏可还没说完,继续说道:“我既安然无恙,原本也不愿与他计较,可是他竟然变本加厉,第二次加害于我,陷害瑶光,孰可忍,孰不可忍也!”复又举刀上抬,忽觉得腕上一紧,却是给封飞烟两手握住。

    左元敏见她笑容可掬,盛情难却,只有点头应允。官晶晶乐道:“那真是太好了!左兄弟,昨天可真是多谢你啦!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官姊姊这条小命可就没了。”说着轻轻一福。

    左元敏心想:“一定是他们到处去说我的身世给人家知道,要不然我认识的就那么几个,怎么会有人特别要来找我?”不过想走是暂时走不了了。

    想到李永年,时光又可以推回到更早之前,左元敏第一次在少林寺的后山上,与他相遇的景况。那时他忽然现身,夺去藏在少林寺的雨花剑与剑谱,经过自己与封俊杰的一番追逐,那剑谱竟然变成一本无字天书,雨花剑则仍是给李永年拿走了。

    左元敏尚自犹豫,官晶晶在一旁敲边鼓,道:“是啊,左兄弟,这是常伯伯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夏侯仪亦催促道:“你就收下吧!常知古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到不了手的,所以拿出手要送人的东西,就更没有收回的道理了!快收下吧!”

    葛聪哈哈大笑,说道:“丁先生谬赞了!”嘴巴说话,手上毫不停歇,一连射出十来箭,从夏侯仪、丁盼、常知古,到左元敏、官晶晶,人人有份,绝不落空。趁着众人分心之际,万国明与徐硕,已然翻身跃出围墙。

    官晶晶眼见四下无人,便忙不迭地拉过夏侯如意,急急问道:“怎么样?大嫂安排得不错吧?他有没有趁机拉你的手,碰碰你的肩膀,还是搂搂你的腰啊?”夏侯如意脸上一红,啐道:“大嫂,你说什么呀?左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

    左元敏也是听得血脉贲张,这三样东西,他都看过,而寒月刀现在就在手上,太阴心经他也练了一半。忽想:“太阴心经为何会在父亲手里?”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继续听下去。

    可是一来孩子是无辜的,这部分的念头已经打消;二来事实既成,时间又过了那么久,激动的情绪早已冷却。如今又听到秦北辰这么说,心肠便软了下来。秦北辰鉴貌辨色,知她态度松动,更是卯足全劲,为自己辩白。最后在秦北辰指天立誓,保证会好好照顾她母子俩的情况下,封飞烟终于点头,选择了由老天爷帮她选择的宿命。

    夏侯仪又看了左元敏一眼。左元敏只耸肩摇头,未作回答。其实他也在想这个问题,倒不是故意不说话。

    那丁盼忽然说道:“夏侯兄,很冒昧地问你一句,我听说这一刀一剑,还关系着一个重大秘密,不知道是也不是?不过你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别说好了。”夏侯仪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听说了。本来像这种众人只听说过,却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难免谣言满天,本人也是半信半疑。问题是雨花剑自当时收归入库,夏侯氏一家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把剑了,我的父亲、祖父,他们都没见过这把剑的模样。要辨识雨花剑,只能靠一张我曾祖去世前,凭着记忆所留下来的绘图。这就是我唯一比你了解雨花剑的地方,其他的,我们所知差不多。”

    两人复又就坐。夏侯仪问儿子道:“对方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让人给盯上呢?”夏侯君实道:“有人盯梢,我们很早就发现了,一直以为是小脚色,没有太留意,没想到竟是紫阳山门的人。”他虽没受什么大伤,但他顽强抵抗,累了一整天,一直休息到刚刚才起床。

    只见两个大汉将那胖子搀到夏侯仪面前,随即顺手将他头上面罩拿开,然后向夏侯仪躬身行礼,垂手退回人群之后。胖子双眼虽然乍见光明,不过因为天色已晚,马上就适应了。看见眼前的人们,欣喜若狂,待要说话,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夏侯仪招手要他上前,左手食指疾点,立时解了他身上的穴道。胖子“哇”地一声,叫道:“老爷……”

    过了好一会儿,封飞烟才腼腆地从左元敏胸前离开,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小左,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当下便先进房,找块布将寒月刀缠包起来,牢牢缚在背后,这才跟着官晶晶去到厅上。

    这四柄飞刀分射四个方向,夏侯仪才刚踏上墙头,尚立足未稳,闪得过初一,避不了十五,见势不可挡,只好翻身退回墙内。万国明与徐硕哈哈一笑,说道:“走了,走了。”替徐祺徐祥两人殿后。徐祺徐祥两人默契十足,同时抽身退开,越墙而去。

    左元敏赶紧扶起,连称不敢,道:“左元敏之前也曾让夫……官姊救过一命,都还没跟官姊道谢呢!怎好受此大礼?”官晶晶听他提起那档子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哪里,哪里。左兄弟武艺高强,大家很是赞赏呢!”左元敏奇道:“大家?”

    夏侯仪对他这些掉书袋的话没有多大的兴趣,说道:“你既然没死,那盟主说你私吞藏宝图的事情,只怕是真的了。”李永年道:“哼,我要真私吞了藏宝图,此刻还需要重出江湖来拼老命吗?”

    夏侯仪说到这里,忽然转而说道:“君实、如意,这事跟你们有绝对的关系,但我本想一切顺其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从来没跟你们说过,现在既然要说了,你们就仔细听清楚了,无过人不在这里,将来有机会谈起这件事,就由你们负责转告。”又与官晶晶道:“晶晶,你父亲身为九龙殿盟主,有些事也许跟你说过,也许没有,反正你听过的就自己比对比对,没听过的就当我补充。”官晶晶道:“是。”

    待秦北辰走远,左元敏扶起封飞烟到一旁歇息。沉默一阵,左元敏先开口说道:“奇怪了,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看到半个人影?”封飞烟抽咽几声,说道:“他们把原本住在这里的人赶走了,几天之内,可能没有人敢回来。”左元敏奇道:“你是说秦北辰他们把这里的人赶跑了?”封飞烟道:“也包括了我。”

    左元敏一听这话,颇有要他招呼交际的味道,心中其实不太乐意,但官晶晶就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拒绝也是个大问题,无可奈何,也只有同意了。

    封飞烟为何失踪?推测她留书的口气,应该是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了。封俊杰当时硬是将此事赖在他头上,让他颇不开心,一番龃龉,终于激怒了封俊杰,左元敏还差一些死在她的手里。

    封飞烟说到这里,脸上虽充满无奈心酸,却有一股坚毅之气,斩钉截铁地又接着道:“既然他是我孩子的爹,又在我面前亲口保证以后会好好待我,我只是一个女人,我的命就跟我母亲一样,找到一个男人跟着,做他的后盾,默默地支持他,无怨无悔。”口吻就像一个新婚妇人一样。

    段日华知道刚刚那道寒光即是夏侯仪亲自出手,无怪乎那般老辣狠准,便道:“在嘴巴上占小姑娘的便宜,尤其还是对方是我的晚辈,这自然是我姓段的不该。不过当时的景况,有许多人都瞧见了。姓段的又不是偷窥,瞧得时候更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晚辈。既然做得,又岂不能说得?叫我姓段的一人闭嘴容易,要杜天下悠悠众口可就难了。”

    丁盼才与徐硕交过手,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西五义,心中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说道:“原来是西五义的徐家兄弟,幸会幸会!”他口中的徐家兄弟,指得自然是徐磊徐硕两人,至于徐祺、徐祥与徐佑,则是他的后辈,哪能与他相提并论。

    左元敏道:“单名一个问字,问题的问。所以现在这孩子便叫秦问。”封飞烟眉头一皱,喃喃说道:“问?怎么这么怪……”左元敏突然后悔说起这件事情,于是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回去之后,再问问封前辈好了。”见封飞烟仍在想这件事情,便天南地北地将话头扯开,转移她的注意力。

    人群后闪出两个魁梧大汉,两人中间搀着一个头戴面罩的胖子。夏侯家的人不用等他将面罩移开,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脸上均有喜色。

    李永年道:“既然没有什么旧好叙的,那就来谈正事吧!”顿了一顿,续道:“我姓李的虽然死里求生,却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一切,这一些陈年往事,夏侯兄弟该有所闻,我就不赘述了。想我李永年好好男儿,却要隐姓埋名,龟缩二十年,追本溯源,全拜官彦深所赐。所以官彦深是李某人的敌人,将来的九龙派也是。”

    夏侯仪道:“那就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左平熙不在,他的公子却在此。元敏,上前见过李伯伯。”左元敏应了一声。

    夏侯仪沉吟道:“嗯,这样的传闻很早就有了。自从老皇帝殡天,权力交替,这样的耳语就已经传开了,看样子紫阳山门是有些变化。”丁盼道:“昨天围攻我们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叫段日华的,他也是九龙传人,官彦深招他结盟,听说他也已经答应了。不知为何他不但还待在紫阳山上,还出手攻击同是九龙传人一派的君实呢?”

    夏侯仪道:“承蒙你看得起,我只是一介武夫,李兄大可不必太在意。”李永年笑道:“哈哈哈,夏侯兄弟不必客气,当年有句话说:九龙大殿,左刀右剑。如今左平熙不在,兄弟在将来九龙派的角色吃紧,无庸置疑。我甚至敢担保,若是没有你夏侯仪,九龙派就无法开张。”

    李永年摆手摇头,说道:“不,我们不一样。他是梦想者,失败者,我是实践者,成功者。你若执意要跟着失败者,那也由得你,不过只要你肯归附我方,壮大我的声势,你多年梦寐以求的雨花剑,就能完璧归赵,一偿夏侯家几代以来的宿愿。”

    便在此时,夏侯仪手中长剑指出,怒道:“李兄,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李永年惊道:“你手上可是寒月刀?”左元敏则怒道:“你想杀人灭口?”三人几乎同时说话,都是问话,没人回答。

    不料那人一沾即走,哈哈两声,往后退开。丁盼道:“朋友,还没分出胜负呢!为何离开?”那人道:“你手指上有伤,我不来占你这个便宜。”丁盼不悦,愠道:“不过是一丁点儿的皮肉之伤,不碍事,快来吧!”

    夏侯仪喝了一口酒润润喉,这才续道:“自九龙殿衰亡离散至今,已经过七十余年了,虽然有官氏一家,四代以来一直负责联络其余七姓传人,维系传统,但毕竟势力衰退,在江湖上又没什么影响力,纵小有名声,它的来由已经很少人关心,也很少人知道了。如今若非官盟主筹组九龙门派,而李永年另创嵩阳派欲与之抗衡,否则这段往事,我也没兴趣讲。

    撇开少林寺吞没了真正的剑谱不谈,如果说少林寺一开始替人保管的,就是一本假剑谱,那么真的剑谱到哪儿去了?左元敏联想力丰富,一时天马行空,神游物外去了。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只听得夏侯仪说道:“难怪我找官盟主一直找不到,也许他人已经上紫阳山去关心了。”

    封飞烟仍是不住啜泣,频频拭泪道:“我知道这样子让你很为难,可是……可是我……”左元敏看她这个样子,忽然想起封俊杰曾对他说过,封飞烟怀了自己的孩子。

    丁盼冷冷地道:“阁下倒是有必胜的把握。”那人笑道:“众目睽睽之下,要我占这个便宜,明天走在街上,说不定就有人指指点点了。”他身后的几个人,纷纷嗤嗤地笑起来。

    那常知古道:“夏侯兄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这天底下的事情,莫不抬过一个理字。只要我们站得住脚,难道任由旁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官晶晶亦道:“不如让媳妇修书一封,快马送给我爹,有我爹主持大局,咱们未必怕得他们来。”夏侯君实道:“那就快去吧。”官晶晶告辞退去。

    官晶晶笑道:“你看我带谁来了?”身子一让,左元敏在她身后说道:“如意妹子,天气这么好,怎么没出去?”夏侯如意见是左元敏,忽然没来由的腼腆,蹑嚅道:“我……我在学刺绣……”

    那万国明道:“年轻人,稍安勿躁。我们今天既然敢找上门来,除了因为是正式拜访,无所畏惧之外,我们还会让你看到我们的诚意。”语毕,朗声说道:“把人带过来。”

    夏侯仪忿忿不平,说道:“我们与紫阳山向来没什么纠葛,正所谓河水不犯井水,不知道他们此举是什么意思?”丁盼道:“很可能是上回我们为了替封俊杰的女儿出头,夏侯非兄在山上露了一手,从此结下梁子吧?”

    夏侯仪说到后来,终于提到“太阴心经”与“雨花剑”、“寒月刀”,左元敏这也才知道它们的由来,那丁盼与常知古亦是瞪大了眼睛,直呼:“原来如此。”原来那雨花剑与寒月刀的名声,早已超过所谓的九龙传人,而当年太阴心经的风波,在武林中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永年一愣,左元敏已经上前两步,拱手道:“李伯伯,别来无恙!”李永年道:“果然是你。”左元敏道:“李伯伯,今天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顺便把东西拿回来还给夏侯伯伯?”

    当下便有夏侯家的家丁来搀董奇下去。夏侯君实道:“董奇他人本来好好的,无缘无故让你们打伤抓去,就算你们不把人放回来,我们也要找上门去。你们这是算什么?难道还算是我们欠你们一个人情吗?”说到后来声色俱厉,几乎是破口大骂。

    夏侯仪眼睛一亮,说道:“你说什么?”李永年道:“你没听错,我也没搞错,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今年腊月十二,嵩阳派成立大会,帖子我会派人送来,届时欢迎光降,会场上我可以拿出来展示给你看。”未待回答,退后两步,又道:“雨花剑与寒月刀,一左一右,本是一对,到时也欢迎左平熙的后人前来观礼。各位,少陪了!”拱手作别。

    那人续问道:“那么一柱香的时间呢?”丁盼毫不思索,脱口答道:“也不能。”那人道:“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够吗?”丁盼道:“阁下内力不俗,没有个三两个时辰,只怕分不出胜负。”那人道:“这不就得了。你我对掌比拼内力,一个时辰之后,你手上的伤口就会因为用力过猛而迸裂,到时内力越是催动,血流得就越快,不用两个时辰,你就会因为血流过多而虚脱,到那时我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左元敏索性给夏侯仪的面子一次做足,与丁盼再拜道:“是啊,丁前辈,那时晚辈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丁前辈竟是夏侯伯伯的好朋友,否则晚辈说什么也不敢在丁前辈面前放肆的。”丁盼见他态度恭谨,自己年纪又大了他一辈有余,也不好计较太多。又想此人既是夏侯仪的晚辈,这个面子也是非卖不可的,于是便道:“不知者不罪。再说之前有什么得罪我的,昨天咱们也算扯了个直了。”

    “九龙殿的由来,君实,你们是已经知道的了,不过在座的两位伯伯,还有元敏,未必知晓,你先上来跟大家说一说。”夏侯君实起身道:“是。”于是便从五代时马殷受封楚王开始说起,然后马希范袭位,势力到达颠峰,于是造九龙殿一事,大概讲述一遍。当然,也把九龙殿的衰败,分崩离析的过程,约略简述一番。

    官晶晶道:“不过那个时候,咱们九龙派也差不多要成立了,日期会不会撞在一起?”夏侯仪道:“撞期事小,嵩阳派要与九龙派作对的事大。要是真如左贤侄所说,紫阳山门已经并入嵩阳派,依原来紫阳山门的声势,再加上李永年与西五义,江湖上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少林、丐帮之外,我想不出来有第三个门派。”

    夏侯仪道:“那件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要是他们想上门挑衅,扳回面子,早就该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再说当时是少林的慧海大师出面斡旋的,却也没听说紫阳山找上门去。”说罢,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贤侄,你与紫阳山门颇有来往,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左元敏一愣,道:“刺绣?”官晶晶笑道:“好啦,好啦,要学刺绣也不差这个时候,左兄弟都说天气这么好了,不出去走走可惜。不如你们就一起出去走走嘛!到街上晃晃也好……啊!今天初三,城东有花市,去看看!去看看!”说着把夏侯如意拉出房门。

    左元敏见两人的神情,已知此事不单纯,收刀而立,说道:“我知道了。秦北辰,你走吧!若不是封姑娘帮你求情,我今天一定要你的命!”秦北辰尚不能信自己这一条命,这么容易就捡了回来,当即慢慢起身,缓缓退出两三丈外,这才说道:“左公子,姓秦的知道对你有所亏欠,将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官晶晶听他还是不住地满口胡言,又羞又怒,忽地大喝一声,凌空就是一个手刀劈去。段日华颇为吃惊,心想:“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居然有凌空发劲的能耐。”不禁将头一低,以闪过这一击,没想到忽地劲风扑面,却是官晶晶的一掌斜斜地划过来,就等在那里。

    围墙外李永年与段日华已经走出十数丈外,听到夏侯仪的叫唤,段日华回头一笑,说道:“不敢劳烦夏侯兄相送。”挥手一扬,四柄飞刀同时向夏侯仪射到。

    有了一个目的,两人才自在一点。一路往城东走去,一开始谁也没开口说话,一直来到城墙边上,夏侯如意才忽然说道:“左大哥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尉城时,就是从这条路走进来的。”左元敏东瞧西望,若有所思地道:“嗯,我记得。”

    段日华这才知道上当。若是官晶晶竟能凌空发劲,那她此时就不必以实掌相迎;而若她的力道不足以连发两掌雷霆劈空斩,那显然第一招劈空是虚,否则如何用力道不足的掌力来对自己?

    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有人识得我。”夏侯仪大惊,说道:“你不是……你不是……”李永年两手一摊,说道:“没错,我不是死了吗?”瞥眼见到左元敏站在他身边,脑海中动了几个念头,脸上不动声色,续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每一个今天的我,都是崭新的人生。”

    官晶晶道:“你一夜没有回来,大家都很担心,现在所有人都在厅上,一听说你回来了,都想见你一面,亲口跟你道谢。我还是赶紧走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官晶晶亲昵地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左兄弟,我当时一眼见到你,便觉得与你特别有缘,想不到你竟也是九龙传人之一,说来大家都是一家人,照着年纪,你叫我一声姊姊也不过分,所以我就叫你左兄弟了,呐,你别再称我为‘夫人’了,可不可以?”

    官晶晶柳眉倒竖,亦怒道:“哼,强词夺理,好不要脸!”段日华往她脸上一瞧,忽然说道:“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城墙头上,不就是你这骚娘儿吗?”完全冲着她那句“好不要脸”而来。

    左元敏见情势如此,也只好收下,说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常知古笑道:“从你进来到现在,就这句话最动听。”左元敏心想:“我倒希望说些你不中听的话。”可能是丁盼给他的感觉吧,左元敏直觉这叫常知古的既然跟他在一起,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他的印象,自然也就七折八扣。这样的人对他好,反而是一种负担。

    原来那秦北辰当时让封飞烟堵上,武功既不如人,自知无幸,本来已经打算任凭宰割,却从她的口中得知,她竟是来追究某件事情的。

    官晶晶大怒,身子一动,空手便往段日华身上劈去。段日华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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