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救援行动

    “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戊心中哀叹。亚当平易率直的性情实在很招惹人好感，修为既高，又有钱……若不是相貌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又有种种迹象表明他与雪叶岩、卡特那些重量级贵族有着莫名其妙的纠葛（身为冒险者的戊，从来不愿和贵族们有任何雇佣／被雇佣之外的关系），戊也不反对与他发生任务之外的关系，现在却是另一回事。

    戊心里嘀咕，继续传音道：“乐队在后院占用了四间客房，我们寻机溜进去，你感应一下有没有你那什么冰箭的能量，或者他们把莫克藏在房间里来不及送到别处。行动要小心些，如果青冥在房间里，说不定会被他发现……亚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亚当兴高采烈道：“当然是在大堂吃，比较热闹嘛！”

    亚当从进来酒吧，就注意到那个“乐队”——亚当是从他们发出的声音和所有龙都跟着那些声音的节奏扭摆呼叫判断那是乐队的。那些龙使用的“乐器”亚当一样也不认识。除了他问及的那两样，台上还有一些小东西。音色低沉的小鼓啦；圆鼓鼓、一挤就发出“呜呜”声的革囊啦；排列在木架上长短不一、用小木槌敲出“叮叮”声的金属棒啦……所有这些都由最年长的那个龙调度，东一下西一下地乱敲着。

    其实何止他一个，据涵匀所知，自梅菲斯特在营地大门露面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他预备辞别，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超过九成以上不当值的同袍，都在各出百宝地打探此龙的姓名来历了。知道梅菲斯特是从彩虹郡来的龙，已经安排好埋伏跟监，意图发现梅菲斯特歇在哪一家客栈——时已过午，按常理那美龙是不可能立即启程回彩虹郡。涵匀自己对此抱怀疑态度，毕竟这个龙的主君是个据说当天就可在彩虹郡和苏舌间跑来回的怪龙……

    “我们先找一家旅馆歇下，亚当先生和骑士们可以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我们弟兄去探探消息。”进入城门不久，领头的冒险者戊在一处街角停下，对亚当说道。

    瓴泠面有难色。约尔看在眼里，大为失望。亚当从旁插口道：“你是想尽快救回莫克吧？我向那黑影射出冰箭，好象有一两枝打中。魔法元素与普通能量不同，对瓴蛾来说，该可以做为很明显的追踪线索。不过……”

    也不知是听说左边房间里有三个龙在亲热，还是因为亚当说话是的气息热乎乎地吹在戊的耳朵上，总之戊心里又是一阵乱跳。绮旎的联想还没来得及发展，忽又听说发现了目标，正在惊喜，谁知亚当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停下——这岂不是立即惊动了屋子里的龙？真是没有经验的贵族笨蛋！

    必须听命于那个有点傻傻的亚当是有点儿古怪，不过他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却也并不惹厌。而且听说以他那平平无奇的相貌，居然能得到副统领阁下的青睐，若跟着学上两招，以后追美龙可是大有好处。何况一路上瓴泠在天上飞，大家在地上跟着，到后来大家都有点儿支持不住的时候，亚当还没事人一般，也令夏维雅龙们暗暗佩服。

    戊将那个木无反应的躯体一把抓着时，身后能量震动剧烈，已经打得十分热闹。

    约尔立时想到他和亚当此刻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亚当按在他腰间的左手使伤口情况迅速好转，但是即使在约尔的位置，又有伤口的感觉提醒，也要运足目力才能看到亚当手掌上散发出的淡淡光芒。其他龙大概只当是亚当在他腰上乱摸占便宜吧？

    戊手上的钥匙牌上有一个“庚”字。如果那些房间是按天干编号的话，那么他们的房间应该是在中间靠后的样子。事实则是院子里的房间分成左右两排，右侧头一扇门上有个“甲”字，左侧第一间则是“己”。显然十间房左右各五分成两排，庚字间应就是左首第二间。

    利用这短暂的十分钟，波塞冬这手脚俐落的小龙也冲回自己房间，迅速换上一身行动方便的武士袍服，腰间挂了一柄剑，臂上无间腕也调适到最适宜发动的状况。

    两个龙（人）终于挤过拥挤嘈杂的酒吧。那个戊打眼色的侍者已经带着一个暧昧的笑容和一柄钥匙等在通往酒吧后院的门口。戊根本不敢去看亚当是什么神色，接过钥匙，塞给侍者十夸尔的打赏，急急走进酒吧的后院。

    戊低呼一声，早擎在手中的长刀向前直刺，雪亮的刀锋将将够到石床的边沿。戊略进一步，刀身一挑，已将床上的龙整个挑向空中——这便是经验了。纵然这样一间数步方圆、一眼看得到底的小屋，但总是敌方的地盘，只要可能，戊就不会深入，所以才以刀将那多半就是他们要救的龙用刀子挑出来——看那个龙毫不反抗地被长刀挑起飞向门口，戊已认定这龙有九成就是被绑架的莫克。

    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任务，实在不能不令文虞在肚里叹气。

    约尔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同时不着痕迹地离开亚当的扶持，小心地自己站稳。围观的龙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几个平日和约尔交好的邻居，更出声询问安慰——这些龙都是平民，虽然被夏维雅骑士们阻在安全圈之外，也没有抗拒之心。何况身为当事者的约尔自己也没有对夏维雅龙的多事表示不满。

    雪叶岩对梅菲斯特很有好感，才肯让他和自己一同赴宴。不过这种车厢座的空间有限，只是头一次见面就坐那么近，别的龙或许不觉得什么，雪叶岩可是不怎么适应。所以，雪叶岩虽然最终还是示意梅菲斯特上车坐，他的犹豫却也表现得相当明显。

    看清了进来的瓴蛾，波塞冬目中流露出些微不悦之色。瓴泠经他赐名，从某种角度讲这样鲁莽冒失的举止，会让人指责波塞冬教导无方。不过小龙并未立即发作。平时瓴泠很有分寸的，今天会这样，不知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近月以来一直在这间酒吧演出的乐队，据说是南方颇有名气的喑之团，团长青冥是凯丁的高手，照你所说劫走莫克的黑影的身法和青冥所擅长的狂浪破空腿有点儿象。昨晚喑之团以大年夜的缘故停演。从昨晚到今天黄昏整天时间没有龙看见喑之团的龙。今晚本该酉时开始的演出也推迟到戌正，青冥也没有出场——据说是昨晚喝多了酒，现在还没有恢复，我却很怀疑他伤在什么不易遮盖的地方……”

    现在的情形就令文虞为难——他们是来追踪一伙据说身手相当高明的绑架者的。目前虽还不知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快追来，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太过引人注目对行动不利。亚当却偏偏和冒险者们约好了在这样一个他们无可避免成为焦点的地方碰头，他该怎么弥补这一不利呢？

    肚里的脏话还没有说完，戊已经感应到亚当停身的房门后面开始聚集的能量反应，知道屋里的龙已经有了警觉。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戊叹息一声，蓦然弹身，一脚踹在身前的房门上，身子借力扑往隔邻的“丁”字间。

    亚当道：“我也要去救莫克。”

    弗雅回来波塞冬身边后，就已写信从雅达克调来一个小队雪叶岩的近卫。前些时亚当决定了要去雅达克看萌祭，并有雪叶岩的书信，弗雅又调了十几个龙过来。不算上这两天才来的文虞和藏藏，现在彩虹郡也有三十几个雪叶岩的近卫龙在，通通住在木叶苑。无论这些龙此时正在做什么，感应到弗雅能量哨的信号，十分钟内便已赶到这边院中。

    雪叶岩来到车前，驾车的龙从驭手的座位上跳下来行礼，眼神则不受控制地在梅菲斯特面上打转。雪叶岩转向梅菲斯特，犹豫了一下，抬手示意梅菲斯特上车。跟过来的涵匀身躯微震。

    波塞冬来到瓦砾堆前，仰头望去，空中瓴蛾飞速比了两个手势，指点瓦砾堆中某处。波塞冬点一点头，双手交抱胸前，集中精神。不片刻，瓦砾堆一阵震动，瓴泠指点的位置上，砖瓦四散爆开，露出一块歪邪破损的木质桌面。波塞冬伸展双手，轻淡得几不可见的灰色旋风卷上瓦砾堆，摇晃着那张破桌及周遭的碎石。

    波塞冬仰头望向空中的瓴蛾。瓴泠盘旋着降低高度，此刻几乎已经到了几个龙的头顶上空。瓴泠打出手语，说明他看到的四个龙是分成三个方向跑的。

    波塞冬和弗雅同时惊呼出声。波塞冬“啪”地放下茶杯，从椅中跳了起来：“弗雅，集合所有侍卫，我们即刻赶去。”弗雅二话不说冲出厅去，取出能量哨狂吹。

    进了酒吧，戊一边打手势示意亚当跟紧，穿过大声交谈闹酒、跟着音乐跺脚乱叫的龙们，向酒吧深处缓慢前进，一边提聚内力，把声音凝成一线送进亚当的耳朵，向他解释他们找来这里的原因。

    亚当选定休息并等候冒险者查探消息回来的旅店并不是赫伯最高档的旅店，在几个特战军骑士眼里，大概只能得到“还算凑合”的评语（不过看在只住过最低档旅店中最低档的大通间的亚当眼里，已经很“高级”了）。若是在全镇只有一两家旅店的小地方也还算了，在赫伯这样的大埠头，他们这一行明显是贵族的龙进到这样的旅店，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戊悄悄观察亚当的神色，见他并无怒意，反而一脸歉然的笑意，这才心神略定。然后就发现近处的几个龙纷纷投来异样暧昧的目光。这间酒吧的后院，乃是专供酒客们喝得酣畅时“休息”的客房，戊那么恶狠狠地扯着衣襟逼使亚当说出“溜到后面”的话来，别的龙会怎么想那也不用说了。

    将“丁”字房的房门劈开一个大洞，戊一眼便看见屋里石床上面向内躺卧着一个龙。虽然看不清面目身材，但是房门上被打了个洞还没有反应的龙，除了是死龙便只有被禁制着这一种可能了！

    亚当笑呵呵道：“这里很好啊，哪有简陋了！还有空房间没有？我们要十间——等下我们有五个冒险者同伴会过来，约好在这里碰头的。”

    籍着瓴泠对魔法能量的感应，一行龙在入夜时分来到赫伯港。救援队由四个夏维雅骑士、五个冒险者和亚当组成。瓴泠没有战斗力，只负责带路。约尔虽然是当事者，也最急于救出莫克，但他的伤势却不允许他参与行动。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弗雅回到内厅，看到放松下来的小龙，不似面对宾客时的温雅拘礼，啜着茶靠在椅子里，满身慵懒的味道，心中一阵大跳。弗雅跟了雪叶岩那么多年，早已见惯了美龙。经过这一段时间，终可以对波塞冬做刘桢平视，只有偶然的情形才会心跳失神——今天就是一次偶然了。

    “藏藏比文虞晚了三天动身。”弗雅回答，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同样是到彩虹郡拜年，两名近卫动身的时间相差这么多，实在很不合理。雪叶岩不似是会做这种莫名其妙之事的龙。而波塞冬的言语口气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却不知为何，给弗雅一种言不尽意的感觉。小龙想到了什么呢？

    文虞叹了一声，无奈道：“先吃饭也好。”

    梅菲斯特颇感兴趣地分析着雪叶岩比其他龙复杂得多的种种矛盾心思，微微笑道：“我不惯骑乘。请容我在空中跟随阁下。”他原地升起至空中，展开羽翼——如果是龙，无论雪叶岩表现得再勉强，拒绝他共乘的邀请也是很失礼的。翼龙就是另一回事。众所周知，翼龙无论去什么地方，从来都不骑乘牲口或使用交通工具。所以雪叶岩只惊讶地看了梅菲斯特的羽翼两眼，就独自登车，并没有再做其他表示。

    虽然不敢去看，凭感觉戊发现亚当还算平静，竟似是丝毫未受被那些龙暧昧的眼光影响，不禁颇为佩服他的镇定功夫。由此戊也总算能把心思完全拉回到任务上。他靠近亚当，摆出亲昵细语的模样，仍然使用传音道：“仔细感应房间里的能量，看有没有我们要找的龙。”

    这种专门用于正式宴会迎宾的华车，由两匹独角拖乘，车轮很高，无篷厢座可容两龙，正可供宾客及携同赴宴的同伴共乘。座后的踏板则是侍卫或仆役的位置。梅菲斯特虽然“算是”亚当的侍卫，他那高华出尘的气质，却令雪叶岩感到不能让他站在车后的踏板上。

    约尔立即问：“那些龙往哪个方向跑了？”

    梅菲斯特的眼神有点飘忽，仿佛苍蓝的天空中点缀起轻淡的白云。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两乘华车，道：“阁下还要去赴新年宴吧？有资格邀请阁下的龙不多，却也只有阁下这样的受欢迎程度，才会有分身乏术的情形发生吧。”

    苏舌小小军镇，除了军方首脑蓝佑将军府的迎春宴外、也只有行政官官邸的宴会值得一提。今天下午苏舌的上流社会大概都会集中在这两个宴会上。雪叶岩身为夏维雅特战军在苏舌的最高统帅，当然要去赴蓝佑的宴会。苏舌行政官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请到雪叶岩，可是礼貌上又不能不提出邀请。

    波塞冬的大眼睛微微弯起，说道：“就是嘛！昨天文虞先生从苏舌来，带来阁下给彩虹郡几位长老和圣龙师们的拜年帖，我就奇怪怎么没有亚当先生的份。原来是派了专人！文虞先生没有提起，应是他比藏藏先生早动身的缘故吧。不知藏藏先生是什么时候动身的？”

    ※※※

    伤口阵阵清凉、疼痛大减下，约尔的头脑也完全恢复清醒。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散成圆形守护阵型的三十几个夏维雅龙和他们的带头者弗雅、波塞冬，再就是住在附近、被惊动了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除了波塞冬那小龙，所有龙看着他们的神色都十分古怪。

    再看另外三个弗雅选来和他们一齐行动的龙，文虞就完全明白了。三个骑士都是队中有名好脾气肯服从、贵族习气不浓的龙——贵族气不重才能真正和冒险者们合作，也不会因为不服亚当这个“外人”的指派而闹别扭。而弗雅更在言语之间暗示文虞，在必要的时候他必须判断情势，弥补亚当可能的错误决定——还不能令亚当觉得颜面有损。

    约尔叹息一声，问：“你有没有可能追踪他们的能量痕迹，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瓴蛾对能量极为敏感，追踪能力比龙强得多，只是不知道当时这瓴蛾有没有近到能分辨出几个龙的能量波动。

    英格军三天前停止进攻，开始有撤军迹象。前天蓝佑派了代表到英格舰队，以过年的名义要求停战，顺便邀请对方统领来苏舌参加宴会。新年在清蓝之境各国都是十分重大的节庆，看来对方也已明白此次讨不了好，已萌退意，正好给他们一个台阶。而且蓝佑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敌方突袭，若能把对方指挥官请到苏舌，等于是个人质，也比较放心一点。英格军的指挥官胆色不差，很痛快地答应赶宴。所以这两天大家才有心思过年。

    柏里特连忙道：“几位大人是在大堂用餐，还是送到房间去？”

    若真如他所怀疑的，房中之龙是喑之团的团长青冥。则他的同伙多半便是乐队的另外三个龙。这样打着乐队的名义，暗做绑架买卖的团伙，很少可能毫无戒心地允许不相干的龙住在他们隔邻。既然喑之团一共只四名成员，有三个都在前面酒吧里表演，则现在“丁”字房里的龙会是谁呢？

    约尔大喜，立即向波塞冬要求借用他的瓴蛾，同时简略说明了经过。波塞冬当然不会拒绝这个简单的要求，更何况是为了救回被掳的莫克。“不过，”小龙看一眼半身染血的约尔，道：“你伤成这样，不可以亲自去追踪。我派几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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