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光与暗

    老默克尔无声冷笑，道：“老伙计，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恐怕当年就会这么干了。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抢了功劳，在你的主人面前很是不好交差罢？”

    宛如幽深的井底被投进了块大石，枢机主教的心中猛然升起一丝警兆。身为圣魔导士的卡卡洛特就算是长时间沉溺于酒色，也没有可能不济到如此地步！

    除了一个倒霉鬼被尖啸袭来的暗芒割断了脖子以外，光明圣裁所在与老默克尔的两次直接对话之后，几乎毫无伤亡。

    身边的撒迦依旧处在昏迷之中，尽管带上他进行远距离空间瞬移对于老默克尔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但失去意识的穿越者，将会彻底在异空间迷失，永无尽头地漂流下去。

    即使是老默克尔，亦已完全怔住。

    “撒迦他怎么了？你又是哪位？”昆沙面罩下的两簇碧芒骤然大亮，拢于袖袍中的手掌已有黑色火焰燃起。

    “我的天，一群蟑螂么？”老默克尔错愕地聆听着空间内纷杂的气流划动声，右手指端与身边暗色光体之间始终保持着魔力维系，丝毫不敢放松。

    胜利的天平，如预料中般开始逐渐倒向教廷一边。

    老默克尔没有答话，只是微低着头护在撒迦身前，苦苦维持着两个大小不一的魔法屏障，似乎已经耗尽了体力。

    圣光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威胁，但却足以令撒迦丧命。数量上的悬殊对比，以及圣裁们结成的古老法阵，使得黑暗屏障的维持已经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黑暗屏障仍然在飞速消融，就像是融融阳光下的冰雪。圣裁们的双重攻击狂风骤雨般袭来，仿似永无停歇。主导法阵的加洛沙并不急于结束一切，那些拥有魔导士初期实力的银衣修士正在如蝗群般密集地穿梭于结界之中，眼见着老默克尔在各种魔法攻击下险象环生，枢机主教不禁感到了无比的快意。

    “老朋友，惰性会令人懈怠。和神魔大战时相比，你的实力似乎退步了很多。”几百名身着银衣的年轻人已然掠近帝国广场，远远便排开了一个扇形的围攻阵势，加洛沙目注着这批感应到圣光而迅速做出反应的光明圣裁，不禁微笑起来。

    一场舞剧的终结时刻，总是带着淡淡的伤感。枢机主教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在神经质的颤抖中抬起手臂，感受着潮水般累积的巨大快|感。

    如若亲人，无可替代。

    薄薄的护身光罩之上撞击声密集响起，龟裂出数十道细纹。老默克尔咬牙切齿地嘶声咆哮，连带着黑暗屏障一同飞起，以脊背重重撞上高台边缘的结界壁体：“狗娘样的，给老子破！”

    普罗里迪斯淡淡地道：“或许吧！不过我想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应该与他的身份无关。”

    侧腰上有着两处箭伤的爱莉西娅吃力地仰起首来，在布兰登的臂弯里望向远端：“不，还没有结束。”

    这是银衣圣裁们最常用的战斗阵形，一般来说，它适宜于小规模的法师空战，普通得不值一提。

    “早就准备好了。”老默克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真的非常想见识一下，一条狗是怎样审判人的？”

    枢机主教就像是烈日的炎核，辉耀出亿万道难以逼视的强光。那裹挟于他周围的光体凝成了完全静止的球形，但其中激射而出的道道光线却有如利箭般掠过虚空，海潮般淹没了广场。

    不过短短的片刻，几百名银衣圣裁俱是毫发无伤地掠上半空，呈环形四散，牢牢围死了观礼台。

    “像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又怎么知道它不会再次发生？”老默克尔勉力避过集射而来的几道圣光束，讥笑道：“看样子这些年里面你们的确没闲着，配备不错啊！”

    更甚于前的炽光之下，老默克尔指端黑芒暴涨而起，但撒迦所处的暗色光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因为我觉得，他对于我还很重要。”普罗里迪斯平静地道。

    远方的天际，隐约有银光耀动，电射而来。

    “废柴长官，嘿嘿，这下可没人再打我耳光了。”

    “父亲，他真的是个异教徒？”双方沉默的僵持中，玫琳神色复杂地凝注黑色光晕中的撒迦，低声问道。

    两名阴气冲天的黑巫师齐齐飞离地面，与老默克尔排成了一个“品”字形。

    结界中的圣光遽然收缩了一下，随即烈芒大放！黑暗屏障瞬时便缩小了将近大半，撒迦的左臂直直暴露其外，大块大块的血肉逐渐鼓出气泡，消融分解，化为淡淡的白烟四散。

    阿鲁巴摇摇晃晃俯身，拾起一张机弩，龇出獠牙暴吼道：“撒迦，你在听么？我不想再等，要先去那边了！”

    打破这短暂僵局的变数，来自于从地底一路激射而上的枢机主教。那裹挟着身躯的圣光此时正化作了剑芒般锋锐的刃体，势如破竹地切割开沙石土壤，傲然直冲上天！

    他们组成的阵形，在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炽芒再现，映亮了半边阴暗的天空。

    老默克尔猛然爆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手插入暗色光晕之中，竟是对袭来的道道魔法攻击完全不管不顾！

    玫琳怔然许久，方才道：“希望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宛如突兀间失去了依托，那静固的光晕缓缓脱离他的身躯，莹动着，流转着，升上半空悬浮不动。

    “毁了它，这是一道传送门！”枢机主教如梦初醒般咆哮起来。

    正如光明之于黑暗，神圣属性与暗属性魔法自古以来便相生相克，彼此牵制。作为神圣系高阶群体攻击魔法之一，“圣辉之雨”对修魔者的摧毁性，是圣光所难以比拟的。此时的老默克尔已经颇为狼狈地施放出了一个小型魔法屏障借以遮蔽来袭，而如临大敌的枢机主教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一开始就没有半滴光雨能够沾上摩利亚皇帝身躯。

    同时动作的，还有几十道窈窕的白色身影，她们俱是安静地飞离地面，掠向高空，就像是一群扑火的夜蛾。绝大多数宫廷法师都依恋地向着那团暗色光晕投去了视线，对于她们而言，那个男人曾经是残酷沙场中唯一的精神依靠，而现在，双方之间则滋生了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感情。

    骇然投去的一瞥中，加洛沙这才看清了对手始终噙在唇边的那抹狰狞笑容。

    教廷，在人们的心中早就不止是信仰的代言词，它同时也象征着强大的力量，严酷的法则。

    “卡卡洛特，我要亲手捏碎你的心脏！”加洛沙咬牙切齿地低吼，向来雍容的仪态已荡然无存。

    “还真是悲哀啊！就连伟大的卡卡洛特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会做出这样毫无意义的举动。行了，让一切都结束罢……”加洛沙忽垂目望向下方，侧身轻易地让过一柄掷来的战刀：“卑微的半兽人，你清楚现在的举动将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么？”

    “希望能帮到他。”玫琳面无表情地抛掉卷轴，明亮而野性的眸子里现出冷酷神色：“杀他的人，只能是我。”

    昆沙冷笑，目光掠动间触上老默克尔身边的黑暗屏障，不禁神色微变，口中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与另一名黑巫师旁若无人地掠下地面。

    所有射至的圣光束犹如泥牛入海，消失在门内隐现的深邃虚空之中。伴随着一阵沙哑的低笑声，两名全身包裹着严实黑袍，就连面目也为头罩所掩的瘦高身影相继掠出，高傲地飞临结界顶端。

    此时此刻，高高悬停于结界顶端的加洛沙正是这块空间的主宰者。每个人的动作变化，都清晰地透过光线波折而传入他的意识深处。

    手臂一旦挥落，高潮便会来临。然而就在这即将落幕的刹那，所有那些华丽的美妙的无与伦比的乐章尽皆戛然而止，加洛沙枯干的手臂僵直地顿在空中，耳边唯有那两声轻微的爆裂声响在久久回荡。

    令他恐惧的并不是别的，而是那个可怖老人在施放“大地深渊”的同时，还若无其事地引发了一场高阶风系魔法的咆哮。无形而锐利的风刃怒潮轻易吞没了所有飞来的银衣执事，空中坠落的人影宛如只只被箭射中的鸟雀，直挺挺地跌向地面而去。

    玫琳微蹩了眉：“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还会维护他？”

    “怎么了，卡卡洛特，是不是单手无法发挥你应有的实力呢？”加洛沙冷冷地道：“肮脏的修魔者，准备好接受神的审判了么？！”

    枢机主教的咒语低诵声已然响起，圣裁修士的远程攻击早就从四面八方不知疲倦地连连袭来。老默克尔耳听着黑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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