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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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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眼光朝向不远处的“锋火曲径”,杰罗姆淡淡地说,“只要站稳了脚跟,有谁再想赶咱们走,可就没那么容易。”

    房屋整体状况差强人意:中规中矩的二层楼房,没做不必要的装潢,黄杨木梯级踩上去还算结实,平缓屋顶可拿来晾晒大件织物,最后一名房客离开后空置了个多星期;六、七个大房间外加厨房、储藏室等等,面积比歌罗梅的鬼屋稍小,背面空间紧张,门前附赠一块没精打采的草皮。首都地价寸土寸金,以上状况也在预料之中。

    即便官方态度模糊,有意低调处理,谣言的风潮已然愈演愈烈。专家们得不出叫人信服的结论,几个宗教团体马上提出更“超前”的解释,把莫名天火视作预兆或警示,建议将事故现场永久弃置,竖起隔离墙,组织信徒定期膜拜。老牌占星师威廉·瑞第独树一帜,三天内出版小册子《天体连珠现象与异常地质活动的历史溯源》,并随手抽出一张旧讲稿,宣称自己早在十年前、已透过光谱分析法精确预见到今天这一幕,并强烈建议参议会恢复对天文观测的资助。

    想到这里,这一位不太情愿地挪过去,伸手拉拉扯扯,嘴里含糊说几两软话。一眼识破对方的小把戏,莎乐美全不领情,眼望池水说:“我累了,今天先这样吧。你自己找个防火的房间,小心别着凉。”

    主人手指微动,穿着单薄长袜的女仆打开柜橱门,把自己反锁进去。杰罗姆这才发觉她是个制作精良的人偶,看来有易装癖的死灵法师专业水平不低。“别叫我怪……”又是不停拐弯的说话方式,纵使对着原人不像刚开始那样心下惴惴,三名客人仍觉难以忍受。

    “哈!总算逮着你啦!”上前一步,冲她指指点点说,“难怪最近什么事都跟我唱反调,原来是为你们家那账本啊!说我乱花钱,你怎么不说自个小气得要命?连个钟点工都不舍得雇,还故意当着我面前刷盘子、洗衣服,什么‘住大房子人家好怕怕哟’,直接讲自己超级吝啬就好了……这种糗事传扬出去,以后我可怎么见人?”

    对这答复轻哼一声,莎乐美斜眼看着他,“确定能赚回本钱?如果搞砸了,扣你一年零用钱,老实跟着我吃蘑菇吧!”

    “没记错的话,”杰罗姆叹口气说,“新买的房子就在火场中央。”

    一点零碎口角也许明天就会过去,不过,是时候活得现实些了。

    断壁残垣,一场火足足烧了九十分钟,现场依然挺立的焦木柱、加起来都不够修补森特先生的小房子。用手杖拨弄下脚边的残余物,杰罗姆游目四顾——半个街区基本土崩瓦解,踢开草木灰,下方地面的石砖变作熔融状、契合部位烧成琉璃质地的一团,再也难分彼此。现场显然经过强有力的高温洗礼,一般火灾势头不会如此猛烈。

    “看情形吧。如果土地拍卖,我考虑在这一片建个大点的房子。”

    擦擦蒙尘的垫子,今天来回奔波几趟,森特先生总算安顿下来,松口气道:“这也好。刚才要都是真的,对谈生意有害无益。爽快地说,你有些不动产,我想买下来。价钱敲定、看过房子后两天内成交。”

    房产商敲两下湿漉漉的门扉,好半天才有人应门。

    气得掀起一捧水花,嘴唇咬得发白,莎乐美愤愤道:“好一个男子汉!兴致一上来嘴甜的像抹了蜜,一完事马上翻脸不认账……欺负我可千万别手软!一开始要不是住什么破高层,怎么会连个房子都买不着?防火就造破烂喷水池……知道这几天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出人预料的是,主人新修葺的宅邸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奢华富丽。两层方砖之间浇注大量混凝土,表面以黄砂岩板材作装饰,除去厚达八寸的墙体,敦实的米黄色调平易近人,整体风格素淡简约。房屋面积并不夸张,地基被构筑成拉长的矩形,两层楼房高度与周边建筑持平,闲人们路过时也犯不着抱怨豪宅遮挡了街上的日头。私邸跟公园格调统一,中间为火灾幸存的木头小楼留出足够间距,行事无可指摘,也传达了主人低调务实的作风。

    “玩真的?”发觉妻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森特先生木然道,“你这么尽责让我很宽心,搞建筑的窟窿我会堵上,明天把咱俩的印信分开好了,放在一块对财务制度很不利。”

    森特先生冲两边打打眼色,其余两人装没看见,他只得勉为其难,打断对方道:“你看,我还有些琐事,是不是先把正事办妥?”

    松松又紧又湿的衣领,森特先生万没料到、刚来几天自己就沦落到这地步。找个售房的难比登天,唯一认识的本地人又是位活宝,以后的日子只怕也好过不到哪去。

    杰罗姆说:“既然活在个疯狂的世界上,发点小疯也不为过。”

    杰罗姆不快地说:“我发现你这人特别喜欢挑刺嘛。这个不好,那个不爱,表面上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自己乐意又不直说,非等着别人拐弯迁就你……喂,见过烧死的人没?外焦里嫩,闻起来跟昨晚的烤肉差不多,闷烧羊排七分熟够不够?人排呢?”

    在途径此地的行人眼中,“詹森·马龙公益园地”和旁边的私宅仿佛是一夜间竖立起来的。第一天只见石料与鹰架,第二天傍晚、主体建筑便稍具雏形。一周不到的工夫,凹凸的砖地被大块矩形花岗石取代,湿泥中埋下矢车菊种子,饮水池翻涌清澈涓流……这伙人不像在搞建筑,倒好像堆叠积木似的,工作现场的迅捷高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直接移栽几株苹果树跟山桑子,有效改变了街区刻板苍白的原貌,而对那位慷慨实业家的种种揣测也自然成为时髦谈资。

    “市政厅没能力给出合理的解释,难道还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补偿?如果市民的合法财产得不到切实保护,难道我们交纳的税金是拿来喂养野狼?!”发言人义愤填膺,不少自带小折凳、坐在废墟上的屋主做出大声响应,旁边看守楼房的士兵也被迫成为演说听众。“绞死纵火犯!赔偿地产主的损失!解散城里所有邪教!禁止偶像崇拜!”

    死一样的沉默。对方安安静静张开嘴,把涂满奶油的烤面包圈一口一口吃完,眼光不时随下颌的动作飘来飘去。好半晌工夫,屋里只听见干涩的咀嚼声,杰罗姆感觉心里冷飕飕的,后背一片冰凉,哈瑞先生和杂货店老板禁不住脸色发白——死灵师果然少有健全人士。

    雨线柔丝般不具质感,触手可及又恍若无物,新鲜滋味消退之前,人们会带着欣喜之情观赏桥墩下帘幕般的水汽。蒸腾作用在这里似乎无须热源,凉幽幽的烟状物从所有暗角细缝中冒个不停,苔藓跟砖缝里喜阴的杂草每一秒都在疯长,沟渠水位时刻攀升、却总也不见满溢出来——如同这片湿地一样,被无节制的恣肆生机彻底吞没着。

    火灾过去一周后,事件余波未平,市政厅貌似突然接到什么利好消息,半夜里发布公有土地拍卖公告。短短四十八小时,拍卖会在仅有三名竞标人的情况下草草开场,半条街的地皮,统共举了七、八回牌子便轻松易主。桥区入口处的大片焦土被“某不具名大亨”纳入囊中,灾后重建计划迅速启动,最终结果堪称皆大欢喜。

    莎乐美不为所动,静静地说:“不都这样么?自己看不着自己,总觉得是别人不讲道理。照你的意思,也让我跟别的女人一样,整天坐在镜子对面戴首饰玩?本来你对钱也没什么概念,来得容易去得更快,可这屋里总得有一个精打细算的,你当我乐意跟账本打交道?”

    软磨硬泡下,杰罗姆正待放松口风,突然捕捉到一抹异常天候,窗外有大量烟云盘踞,不远处似乎发生了严重火灾。走近落地窗向下观望,桥区入口的街道陷入火海,赶来施救的人排成长列传递清水。

    森特先生冷淡地说:“你以为,死灵法师有本事摧毁半条街?”

    ※※※

    莎乐美暗施拳脚,在他耳边“嘶嘶”作响地吹口气。紧搂住她腰,杰罗姆伸手指指不远处堆放石材的位置。“看,那就是咱们的新房子,我特意让人建一个给小老鼠玩的狭窄迷宫,白天把你锁在里头,免得地方太大,坏了你的兴致。至于这边,花坛中间会建造饮水池,休憩室做成蘑菇形状的如何?灵堂正堵在公园入口处,剪彩前三天拆除掉,等石匠们把半身像刻好,老先生就此永垂不朽,每天陪着小朋友们荡秋千、坐滑梯……嗯嗯,想想都觉得吓人。别忘了,这可是首都第一座私人建造的纪念公园,相信将来的人流定然不少。”

    工程进展异常顺利,剪彩当天,赶来看热闹的市民挤得满满当当。诵读完简短的悼念文章,森特先生准时出现为雕像揭幕,喝一口池水、再动两下剪刀,五分钟不到便钻进马车一溜烟走了。这天傍晚,搬离住了四周的“穹顶”套房,一家子人不声不响迁入新居,窗口陆续亮起烛光,莫名火灾引发的事件也算暂告一段落。

    “慢点敲,离死还远呢。”本来湿度已经很高,房主一开口,杰罗姆立时浑身发怵。一句话恨不得拐七八个弯儿,阴阳怪气的调门叫人听得面颊冰凉,辨不清此人是男是女。撇一眼哈瑞先生,这小子也忍不住打个寒战,摘下护目镜拭去额头的水点。

    细读画像底下的名字,莎乐美自言自语道:“‘詹森·马龙公益园地’吗?老先生挺会起名的。喂,再着火怎么办?有把握吗你?”

    “别担心,”咽一口唾沫,杂货店老板强作镇定,“死灵法师没你们想得那么变态。因为不怕关节炎、又是个小气鬼,为了赚点房租,明明有地段不错的房子,反倒住在这淋雨玩。找中介机构有难度,不如直接跟房主谈……‘两栖动物’经营人偶会馆,待会儿别少见多怪。”

    “想把人吊起来饶舌?先让客人坐下再说呀!”选一张最舒服的椅子,哈瑞先生一屁股落空,径直跌坐在地,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谁知道呢,他毕竟有提到火灾这个词。你见过这家伙的,脑子短路,一时想不开入了什么邪教也不出奇。”环抱双手,哈瑞摩擦着下巴,沉吟一会儿说,“我估计,治安官会对他用点强硬手段,一旦招供就直接吊起来,也算有了个交代。唉!可怜呐!”

    屋主伸一根颀长的手指,意思好像是说“稍等片刻”,接着从壁龛中取出个滚开的茶壶,背过身去吁着气、把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由开水中捞出来,继而送到自己咽喉部位挤压揉搓。看不见具体情形,虽然心中好奇,可一听到连串滑腻腻的诡异声响,森特先生暗忖、瞧不见应当更好,免得事后想起来心里别扭。

    全身被油性皮革包裹,脸上只留个可供呼吸的洞,外头还加罩玻璃护目镜……杂货店老板打扮得如同参加水下作业,所幸街上罕见行人,跟他走在闹市区很容易招来闲人围观。耳朵给包在发套里,哈瑞先生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搬去外城区也比这里强啊!你看,中午刚过、都能拿来试验防水性能了,两栖动物才受得了这样的湿度!”

    房产商紧紧怀里的文件,使劲给杂货店老板打手势,反应过来的哈瑞大声说:“少造谣吧!治安官迟早得关你几个月!咱们快走。”

    时间不早,杰罗姆没工夫考虑死灵法师的险恶忠告,紧走几步,在桥区入口处和狄米崔碰头,然后驱车赶往城市外围,会见学院校长。

    “酷毙了!这间屋竟然不受高温影响!真想拆下门板来瞧瞧!”

    “说真的?”哈瑞吃惊地瞪大眼睛,“打算从草灰上修菜畦吗!”

    三人额头见汗,对方颓废的说话方式杀伤力不小。早盼着最后这句,杂货店老板狠命伸个懒腰,借机长舒一口闷气。杰罗姆和房产商先后制造些杂音,免得在死灵师旁边遭遇冷场、进退两难可就惨了。

    刚开始还有意摘下手套,感受片刻周围透着绿意的潮润空气,不一会儿工夫,森特先生就有了关节湿冷的错觉,不由把自己裹个严实。“甘露区”的独特景观今天令他开了眼界:对“雨水”的分类竟然多达十余种,眼前这种被称作“卷坡”,意指下沉的冷空气在高海拔山岳间形成的雾状降水。据房产商介绍,“卷坡”出现的频率并不高,造成的不快却首屈一指,关节炎与其他骨病患者对此深恶痛绝。

    火炉烧得正旺,茶水和各色糕点整齐摆放在矮脚桌上,居家用品一应俱全,配松软坐垫的椅子看到都感觉舒适异常。温暖干燥,门里门外两重天地……不过比起器物陈设,这家主人更值得啧啧称奇:两只眼睛一黄一绿,乌亮长发光可鉴人、被形如八脚蜘蛛的发卡紧箍起来。长袍下摆装有狐尾毛饰,领口和衣袖波浪形卷边很是惹眼,黑天鹅绒面料搭配涂了香膏、毫无瑕疵的脸庞,色调反差令人目眩。有那么一会儿,大家还以为错踏进某位贵妇人主持的沙龙——假如这花哨的家伙不是个男人,整体气氛将变得协调许多。

    白日里打个寒战,杂货店老板忽然意识到自己商铺中存有不少违禁品,真查起来确实不好解释。咽一口唾沫,他撇撇嘴说:“准备怎么办?我还认识其他卖家,实在不行,客栈老板也能腾出点地方。”

    见她下意识地扬手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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