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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随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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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侬夫人转过身去,冷冷丢下一句:“他们输掉的不只是自己。”

    某个古怪的家伙胡子拉碴,站在院子里和杰罗姆大声交谈,旁边还跟着傻笑的列维·波顿。汪汪自动开门进屋,去找来访的维维安了,小女孩在霍格人身旁站定,瞧一会儿森特先生与客人的问答。

    短短两天前,恶魔手中的法杖仍在顶着雨点逆风攒射,相比之下,现在的情形基本恢复到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程度。街上轻易看不见死亡的半恶魔入侵者,人们交谈时也不必发出大惊小怪的嘘声。首都像一块清创后的伤口,正忙着上药包扎、拿绷带一层层裹起来。

    杰罗姆偶尔跟怪家伙交换几个短语,列维·波顿在一旁帮腔,谈话的气氛还算融洽。“嘿嘿,最近想见你一面实在不容易!杂货店?这年头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工夫正常营业……我说老兄,呃,能不能帮我个小忙?最近治安官跟我有点误会。对对,就为了一点破药丸……列维说,老兄你风头正劲,摆平这事不在话下——”

    爱德华似乎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提到王储时敬意缺缺,表情略显不耐。杰罗姆随着他加快脚步,跨过气氛凝重的花园走廊,穿越两道半月形拱门,路上只交换了寥寥数语。杰罗姆忍不住提到炸坏桥梁造成的后果,爱德华立刻停止脚步,面对着他明白地说。

    比天鹅绒更加滑腻,接吻瞬间像点燃一品脱甘冽的酒浆。杰罗姆浑然忘我,却记住了她曾讲过的故事——小女孩时刻含着粒樱桃种子,犹如唇齿之间酝酿的半个美梦。接下来,探索过程妙不可言,她也从震惊中恢复了一部分知觉,只象征性地反抗一下,然后没了动静。

    虽说城郊美景宜人,狄米崔·爱恩斯特里却额头见汗,两手按住膝盖,竭力安抚着自己翻腾的胃部。在科瑞恩当学徒那会儿,他曾见过大嚼胡蜂的土著岛民,打理过准备下锅的甲虫幼体,手把手蒸煮了许多可疑脏器……生在一个不忌口的国家,尤其还当过称职的厨师,他满以为自己对血呀、肉呀早彻底麻木,不会再显露刚才那种张慌失措的表情——看来这估计有些过分乐观。现在只要一闭眼,刚目睹过的恶心场面历历在目,令他禁不住浑身打颤,后颈的皮肤也一片冰凉。

    拖着一身疲惫,杰罗姆终于返回了湖区驻地。在药物帮助下强打精神,他清点一遍这场混战所造成的损失,将其余工作移交给参谋们处理,然后才有机会稍事休息。超负荷运转令他身心具疲,放开看似无法解决的各类难题,勉强压下的焦虑感马上占据了他。心中忐忑不安,一踏上临时住所的花砖地,杰罗姆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卧室房门,眼光牢牢锁定住沉睡中的莎乐美。

    不知多久过去,杰罗姆从窒息中缓醒过来,头脑浑浑噩噩,怀中人俨然是位泪汪汪的搪瓷娃娃。发觉自己正半跪着,背后还有揪住他领口乱扯的母马,森特先生这才感觉闯下大祸。自己一向谨慎有加,辞别杜松后少有失去控制、任性妄为的时候,这回光天化日下如此这般,万一被某个目击者随口一传,造成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城郊小庄园。不论如何,在城里进行生物实验也太冒险了些。”

    “叫齐自己人,我亲自前往。”杰罗姆紧抿着嘴唇说,“一味挨打不是办法。就算手段不光彩,迟早总要开始反击。”

    下午四点左右,几辆毫无特征的马车先后抵达城郊庄园,将原本宽敞的马房挤个满满当当。车上乘客神色各异,在仆人接引下很快进入内院;没多久过去,附近只剩打着响鼻的马匹,发出有条不紊的咀嚼饮水声。蝉鸣阵阵,懒散的下午好像会永远持续下去。

    细数自己所认识的人物,说到我行我素首推杜松将军——那是个不服从任何权威的自由人——刚上来像条落水狗,最后却成了不起的猛虎。杰罗姆头一回意识到,自由更需要充分的实力加以争取,不想听凭外力的摆布,自立门户也许是正确的选择?小领主固守一隅,却比斗争旋涡中的王国重臣自在许多。这样看来,自己需要的恰好是一块立足之地,从浮萍变成参天树木,方能抵得住暴风雨的侵袭。

    小女孩把新玩具背在身后,被“兔隼”瞧得浑身别扭。也许是性格上有冲突,盖瑞小姐对假正经的“兔隼”没啥好感,吃过亏的汪汪更是走避不及。看到这一幕,穿长袍的女子很快上前叫住自己的宠物。她走到距离塌墙不远的地方,等架子上的工人露出警觉的表情,也就不再前进,未语先笑道:“你好呀,小家伙!我的伙伴有趣儿吧?”

    脸上还印着横竖的泪痕,薇斯帕左手轻拍马头,右手稍稍一提,亮出一柄纤细的马鞭来。薇斯帕木然望着杰罗姆,这二人不再言语,五秒后辫梢一振,“啪”的斜抽在他肩膀。老实挨了一鞭子,森特先生表情却越发古怪,其中的轻重缓急、唯当事人自知。

    “逮到啦!嘿,逮到啦……落我手里往哪逃!”

    老实追在霍格人身后,回头瞄一眼灰蒙蒙的狭窄拐角,安全感令她舒一口长气,后怕也逐渐被侥幸逃脱的窃喜所取代。一离开读心者的视线范围,刚才超自然的危机感马上变得模模糊糊,反而更像是一场小探险的调味料。低头跟随霍格人东拐西拐,盖瑞小姐再回想片刻,禁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不知不觉走进了自家院子,刚好有人大声说道:“酷啊,老兄!这边全是你的人??”

    晨曦还在地平线以下徘徊,城市一角追逐与厮杀方兴未艾,眼下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不眨眼地端详了一分钟,把妻子安稳的睡姿深深印入脑海,杰罗姆只觉这一刻恰好处于昼夜交替的节点上,四周万籁俱寂,逐渐隐没的星辰像朝阳照耀下的露水。伸手虚按着妻子温暖的面颊,杰罗姆慢慢定下心来,重新掩好房门,到院子里静待破晓的来临。

    “兔隼”快速张嘴,把一张鸟喙咬得嘎嘣作响,同时一个劲朝前探身,目标冲准了盖瑞小姐背后的新玩具。带着它的女子咳嗽一声,“兔隼”便委屈地缩回原地,不过已经引起了主人的注意。只见盖瑞小姐犹犹豫豫,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方笑容不变,掏出粒外形浑圆的琉璃球,在她眼前绕来绕去,阳光一晒十分漂亮。

    目送学徒转身离去,杰罗姆脸上若有所思。有意留下随行的保镖,反倒把狄米崔带在身边,他本打算给年轻人长长见识,让他多接触光鲜背后的阴暗面,许能打消掉投身军旅的念头……杰罗姆对此并无把握,狄米崔身上有种他所熟悉的味道,那是一股子越挫越勇的狠劲,拿自己作为范例,等闲挫折没准只会适得其反。

    确定来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森特先生再没工夫大惊小怪,薇斯帕所言不虚,再迟片刻自个的脑袋也就差不许多。今天他的狼狈程度生平罕有,苦水都浸到喉咙边上,杰罗姆至今没彻底搞清刚发生的种种状况。比较而言,对方经历的情绪波澜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兔隼”的女主人面色一凝,不禁追问道:“红色的?在哪边?”

    冲汪汪竖起一根手指,小女孩“嘘”的一声,神秘兮兮踮起了脚尖,眼睛打窗口偷望进去。偷窥读心者是她玩过最没悬念的游戏:通常不等瞧见目标人物,对方已经嘟哝着猛拉上窗帘,甚至会把细碎物品“咣当”一声投掷过来,砸在窗框上以示威胁。盖瑞小姐时常缠住霍格人,打探如何才能避免被读心者识破。据说读心者可以察觉有针对性的脑电活动,只要在偷窥时强迫自己心无旁骛,想象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便能隐藏得稍微久一些。

    杰罗姆思量片刻,“会议地址呢?”

    小女孩抿着嘴,腼腆地眨眨眼。

    杰罗姆计算着宫内的守备力量——禁卫军和宫廷法师都不好惹,更别提始终按兵不动的造化师——王储和选侯身边的卫队足够应付小规模战争了,等自己赶到许能参加点收尾工作。即便如此,热心救驾的姿态总还要摆一摆,表现得过分清高、比贪功冒进更叫人反感,不如演演配角显得知情识趣。

    视线锁定城区一角。轰隆一声,下水道的铁栅栏被强力推倒,不少狼狈的活人涌现出来。虽然个个灰头土脸,他们行动时却秩序井然,在统一指挥下一分为三;离近些细看,指挥官骑着头高大的蜥蜴,其余人员大都全副武装,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形,随时准备投入到对残敌的追剿中去。反观空中的敌人,好像一群倦飞的野鸽,稍一下降就在硬弩关照下接连坠地,几乎找不到可行的落脚点,只好乘着气流继续乱飘。胜利的天平在不断倾斜,敌人被迫各自突围,试图延长对抗的时间。有些飞行的恶魔一头扎进桥梁下缘的排水孔、就此隐没不见,有的则落在钟楼顶端,敲响挂钟呼唤同伴的支援,还有一些俯冲时捅破了屋顶、径直掉进居民家里,激发出骇人的尖叫声……爆炸余波未平,狭窄街道继续展开巷战,情形之混乱一时令军队也无法兼顾。

    盖瑞小姐着迷地盯着琉璃球,两眼直勾勾的,小声道:“那儿有只……大老鼠,大红色的老鼠,长得可丑了。有翅膀,还有尾巴……”

    铁锤和锯条片刻不停,工人们走来走去,交谈和争吵声传来,人们正忙于修复战争造成的损失。周围的空场上摆放着大量建材,砖瓦碎片被草草加以集中,和烂木头一起堆在靠墙的西北角上。战斗打响后不久,湖区驻地便遭到一轮密集轰炸,虽未造成人员伤亡,许多建筑物却给碾成平地,连外墙都被轰塌了一大半。此时霍格人端着几张平面图纸,指挥自己人迅速修复驻地的防御;据此不远的方向,桥下“夜半区”同样处于修葺状态,偶尔能瞧见翻弄着废墟的市民,从断壁残垣间刨出几样破家具,不时拿奇怪的眼光朝这边探看。

    空中滞留着不少恶魔,但下方多数制高点已被蜂拥而来的军人占据。偶尔能瞧见洛克马农的祭祀手执小香炉,对飞行的怪物比比画画,施加一段声情并茂的诅咒;治安官拖着受伤市民退到官署中暂避,老绅士佩戴好臂章,引导人群有序地撤离险地;某些角落还能发现手执铅笔、不断描画怪物轮廓的家伙……罗森人仿佛生来具备乱中求稳的天赋,善于在尖叫的空当理出些头绪来,把自己的事情处置得有条不紊。倘若此刻还有人在冷眼旁观,这座城市所表现出的顽强生命力实在令人惊讶,没准值得大书一笔。

    马匹嘶鸣,上半身持续人立着。他纠结的思绪令这一幕反复闪烁了三遍。侧过头眼光深注,杰罗姆最后望一眼薇斯帕:愤愤与不甘再难以抑制,她表情凄楚,身体危险地倾斜着,清丽的面庞一触即碎,叫人心脏像裂成了三瓣、断口齐如刀裁。杰罗姆稍一迷糊,对方的美貌狠揪住他,眼神交触,饱含无以言说的默契和幽怨……就算她这半秒失态马上被一脸矜持掩盖,短短一瞥也够他铭记十来年。

    “去瞧瞧会客室的几位,”杰罗姆·森特提醒狄米崔,“我这边会议才刚开头,叮嘱他们稍安勿躁,跟其他客人好好聊聊。”

    盖瑞小姐怯生生退开两步,像下定了决心,一下子把新玩具摆到胸前。她两手扯着做出个展览动作,同时动动嘴巴,恰到好处的配上音乐,“梆梆梆梆——这可是咱俩的小秘密!”发觉对方暂时合不拢嘴,小女孩叹口气,“可惜,下午还有解剖课……姐姐,你要是拿只青蛙过来,这会儿已经跟你换了。下回再请你参观我收藏的标本吧。呵呵,再见啦——”

    奇怪的是,附近脚步声一响,屋里的读心者立刻作鸟兽散,只留下半昏迷的受审者单独趴在矮桌上。耳边传来霍格人的两声咳嗽。雕像般凝固的盖瑞小姐不知该不该感到庆幸,恐怕是霍格人的出现惊散了这场非法集会,此时他刚走到营房门口,撞见原地打转的汪汪,尚未发现偷窥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同时尽可能快的跑步出来,盖瑞小姐异常识趣,举手奉上了自己的新玩具。霍格人倒没怎么责备她,像所有职业教师那样,不过伸手拍一拍小姑娘的脑门。接过红色肉|球,对方端详几眼,和声说:“跟我来。”

    爱德华迅速点头,不禁用心打量他几眼,“很好,反应很快。”

    办事处外墙倒塌,紧挨着湖畔的建筑物也垮了好几间,里头叮叮当当正在重建。军警停下脚步,发觉门口两位值班人员冲他们露出公式化的表情。“抱歉,伙计们。‘政府机关,闲人免进’。”

    杰罗姆迈开步伐,暂时放下对别人的隐忧,自己的烦心事又轮番上阵,搅得他心绪不宁。回想过去刽子手的生涯,他所担负的压力远不及现在,如今指挥起一干刽子手,照样搞得夜不能寐。如何才能摆脱这类怪圈呢?事实证明逃走绝对行不通。麻烦事会一路尾随着他,慢慢积攒到不可收拾,再留下个烂摊子叫他束手无策。

    罗森的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盛夏时节灼|热多雨,可没坚持几周已现出疲态,午后的天空总有一层云幕遮阳,清新空气令人精神一振。

    不等她完全蹲下身体,屋里的读心者一致做出倾听的架势,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里迅速摆脱出来。看样子,刚刚侦测到周遭存在某种威胁……浑身血液仿若凝结,小姑娘两腿发软,屋里人的目光像四处逡巡的重锤,危险感觉呼之欲出!让她有点后悔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了。不必刻意为之,脑子里各式念头乱成一团,只盼能马上一溜烟跑掉,免得变成别人瓶子里的标本动物……

    “新变种。”霍格人肯定地点头,“街上还有不少造化师,到处搜集前天分散逃进城里的恶魔残余,大部分混血恶魔的尸体也辗转落入他们手中。桥上刚传来新消息,要我们派出代表,参加下午举行的重要会议。据说……”霍格人停顿一秒钟,杰罗姆对盖瑞小姐撇撇嘴,小女孩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一匹年轻的母马摆动着鬓毛,缓步朝马厩方向驰来。

    “汪汪汪!!!”军犬的吠声引发短暂的混乱,几名穿着军警服色的壮汉匆匆围拢,手里端着四尺长的爪形长矛,紧张地互相打着眼色。

    ※※※

    伸手指指招牌下头的警示语,看门的勉强挤出点笑,右手却扶正了腰间斜插的法杖,另一人干脆叉着腰,一副急于送客的模样。这两人怎也不像文职人员,威胁的语气异常稔熟,脸上的警惕连瞎子也看得出来。几名军警老实退开,转而去搜寻其他废墟——他们早接到明确命令,这块区域不属于军队的统辖范围,“林业办事处”被一群危险人物所占据,最好跟他们保持点距离!可惜军犬不像主人那么识趣,扭着绳索迟迟不肯转身,兀自大声吠叫着、提醒近在眼前的敌情。

    ——不对呀?我可是个明白人!

    比起纷乱的三桥地区,首都城郊并未遭受战火波及,气氛平和到催人入睡。游目四顾,庄园附近绿草如茵,对面山坡上有梯田错落,浆洗干净的白床单排成两列,风一吹像新下水的船帆,看来格外惹眼。不少温室和苗圃四敞大开,远望时花团锦簇,满载怒放的野百合与五瓣兰。四周的景致平和而安宁,盘山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被鼹鼠掘出的洞倒有不少。

    不等它当真扑上去,洞里的家伙却抢先发难。“吱——喳喳喳!”蝙蝠似的叫声近距离听来令人头皮发麻,玩偶似的身躯一下展开,露出一张扭曲的面孔,上头刻满细腻的花纹。活物周身像只抛光的皮口袋,体表呈暗红色,显得异常光滑,肉翅和尾巴却短小到不成比例。这副模样仿佛来自某一本恐怖的儿童故事书,小怪物正努着嘴,发出连串口头威胁,满口尖牙尚未长齐,尖尖的脚爪却已颇具威胁。

    “她还是我唯一的学生。”尼侬夫人用恒速不慌不忙答道,“假如未来可以预知……我只会提供最好的选项,以免他们追悔莫及。”

    考虑到事业家庭,这事该不该干且不论,至少得找个有屋顶的地方再行事吧?种种顾虑几乎把他拉回了常态。困惑中杰罗姆不断质问,自己怎能变成这样一名白痴?!深吻告一段落,薇斯帕也逐渐开始无力的推拒,喘息中顾自抹把眼泪。见她近在咫尺,处境极端困窘,却依然清艳绝伦,杰罗姆也算找到了答案:怨只怨自己生错性别。闲话少讲,先考虑如何善后吧!

    马蹄声、呼呼的风声、草叶漫卷声织成团块状,颜面触地的前一刻,森特先生脑中一片空白,后悔都来不及了。仿佛有人释放一记“时间停止”,刮碰过程像加热的麦芽糖被越拉越长,杰罗姆的听觉穿梭在缓慢流逝的声浪中,精确捕捉到对方所发的叹息——恰似一片绿叶提前滑下枝头,叹息声既表示怨恨的冰释,也代表着期望落空——有如仅余下回声的空旷深谷,为往昔种种画上一道休止符。

    房屋废墟中似有活物快速掠过,要么是体积很大的耗子——因为下水道炸开了锅,大老鼠也变得相当常见——要么就是扫荡中遗漏的危险残敌。狠拽着军犬的绳索,几个人追追停停,拐过湖区最外侧矗立着的水泥桥墩,很快瞧见“林业办事处”的大招牌。

    焦渴外加严重心虚,犯错这家伙已然不知所谓,道歉的句子半哄半骗、含含糊糊时断时续,两只眼却四处寻觅着可能的人踪。反倒是吃亏一方很快镇定下来,不片晌恢复了五成神智,解决难题稍嫌不足,打发一名慌里慌张的笨蛋相当够了。薇斯帕暂停拭泪,摇晃着起来平整下衣角,面前这家伙随时十二分戒备,狡黠得过了分,竟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同样无从猜测此时应该做何感想,心思如风中乱絮理不出个头绪,只好重新去摸索马缰。经过两度尝试,她在对方协助下勉强回到马背上,平地慢行几步,对面会议厅里远远走出个人来。薇斯帕一见,不得不先开口,语带颤音道:“快拦住我叔叔……他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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