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蚁窝〔五〕

人都会变得洒脱。”屈洒重重的重复一下，“任何人！没有人例外，高行天，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高行天道：“的确如此。但那是杀不到人，办不成事。可有些人未必杀不到，有些事只要坚持也未必做不到。”

    高行天不理他。他的确看不起金寒窗，他也不掩饰他的不屑。

    即使伤成这样，这人依旧深不可测。伤者的眼睛是幽暗的，只要多看这眼睛一眼，就会觉得天地都化成了一团漆黑。

    身处是一间石室。

    陆无归低首道：“窝内都传‘蚁王’回来时，愤恨的夜夜呕血。”

    吸引高行天的并不是这个人伤得如何的惨，吸引他的只有一点。

    那里是真正的“蚁窝”，黑衣人“黑蚂蚁”是“蚁王”的绝对亲信。

    刺杀司马的杀手如过江之鲫，但让司马穷途亲自出手相拒的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的状况是一个丧了，一个降了，一个重伤逃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屈洒见高行天一耸眉毛，淡淡续道：“你在想我是如何刺杀司马穷途的。”

    高行天攀着箱子两沿坐起来，然后他便看见了一个人。室内还有他人等，这个人也不在高行天目光的正前方，但是高行天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

    棺材一样的长箱挪开了盖子。空气不再稀薄憋闷，头顶是一片岩石代替了天空，耳畔传来水滴落在石上的声音，清脆似乎又带着回响。水声幽静，像是一个甜蜜的梦在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

    黑暗的箱子里，过往的一次次惊险刺杀都在脑海里浮现，那时他独来独往，神行无迹。

    金寒窗见高行天手掌上下起伏，最终压在最低的位置，作色道：“你这贼厮，竟敢瞧不起人！”

    因为江湖一直盛传屈洒是逼得司马穷途亲自出手的三名刺客之一。

    箱子黑漆狭长就像是一口棺材。

    一路行去，抬箱子的人竟倒了十四拨之多。

    高行天心中一凛。金寒窗也看得一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试炼”仪式。

    不用介绍人点醒，高行天就知道他是“蚁王”。

    陆无归一直低着头，恭敬侍立在屈洒身旁，是以观察不到屈洒的动作，而屈洒无声的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高行天看着屈洒的口型，一字不差的将意思读懂，杀手要读一个人的唇语实在是太轻松了，屈洒是说：“你认为他错了？他只是在奉承你？”

    如果能在“蚂蚁窝”立住脚，有了一个坚硬的壳，高行天想，自己能达到什么高度呢？

    “高兄出来吧。”是陆无归的声音。

    有一种人永远鹤立鸡群，木秀于林。高行天望到的这个人就是。

    原先的时代过去了，不能贪恋“神杀手”的荣光，他要超越过去。

    ——“蚂蚁窝”之主，“蚁王”屈洒。

    出手极重的是金寒窗，这次“锦瑟伞”不化枪不怪变，伞盖一开一颤，几十条伞骨就激射而出。

    他发暗器！

    陆无归不在抬箱子的人中，他绕道先行。

    有吴敬启在第四拨，王不破在第九拨。能来抬箱子的都是在镇中深得重用的人，每一次接应都多一个黑衣人。第一个黑衣人一直领行，直到凑足八个黑衣人，他们才一起抬着箱子进入镇中心地下入口。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但一个秘密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我这件私事不知怎地竟然没有泄露出去。”

    屈洒略微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屈洒只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嘴唇在噏动，一字不差的表达着。

    这是一句哑语，本不用回答。高行天却朗然道：“是的！”

    高行天心中所思正是此事，他遥想那会是如何惨厉的一战。

    高行天道：“陆兄弟是谬赞了，高某一无所长，只会用刀。”

    ——有没有可能杀掉司马穷途，终结掉这个小镇的历史？

    这个名字对于高行天来说如雷贯耳，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仰慕这个人，视他为传奇。

    在黑暗中呆久了，粗糙的火光让他的眼睛略微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