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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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津津乐道的是金寒窗千金赎妓，这事代表的是风流，格杀郡守后还有心情逛窑子，可谓落难风流，真不愧是名家子弟。

    小芙那么纯真，那么美丽，是人有能力的都会救她的。

    ——小六竟然也是如此想的。

    每次听到他的脸上都火辣辣的，他感到的不是光荣，心底泛上来的感情像是胃酸一样的具有腐蚀力，这是一种近于耻辱的感情。

    而传言不断，添油加醋的，花样百出。

    之所以能找到夕照溪来，金寒窗要感谢他灵敏的嗅觉，以及对食物的执着。

    高行天看着金寒窗，仿佛是在看一只野鸭子。然后，高行天立刻拿起烤鱼大嚼起来。陆无归只是望了金寒窗一眼，就别了头。

    金寒窗在青州除了干了一票惊天的买卖还赎过一名唤作“小芙”的妓|女。小芙丈夫、公公皆因兵役而死，家境败落，因举债缠身而堕入青楼，金寒窗恰逢其遇，感其一家忠良，用重金替她赎身。当然钱是陆无归出的，那时他已经一时冲动，失手杀了青州府郡守栾祥光，如此下来他借陆无归的钱便一直还不上，只好用“清明时节”来抵。

    高行天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他扭头将衣褂套上，干燥的衣裳磨着肌肤发出生涩的滋味。

    这只野兽就是金寒窗。

    现在高行天拿这事来调侃。金寒窗心底泛上来的感情尤其强烈，他生硬道：“你觉得我有用，就给口饭。”

    镇里人都称呼陆无归“小六”，因为陆无归提到，他在家里是排行第六。

    在“蚁窝”之时，即使“蚁王”屈洒也对他是彬彬有礼的，如今竟被人一碗饭给压着。

    高行天道：“你不是去青州？”

    “‘蚁王’也收容我，我虽曾不亲手铸刃，但教会了不少铁匠手艺，就连淬火、回火中金家不许外传的独门技巧，我也触类旁通的稍有指点，你别小瞧我！”

    听到这些议论总让金寒窗有种错觉，他不是做对了，反而是做错了。

    高行天一挑眉毛，轻蔑道：“你有何用？”

    金寒窗不喜旁人议论这两件事情，更是厌烦有人将他和小芙放在一起胡乱联想。

    陆无归把自己的一串烤鱼递给金寒窗，脸上带着笑容。

    这只猛兽从荒草中扑出两只脏手，然后探出一颗冠带歪斜的脑袋，野兽的腰上还插着一把黑伞。来者似乎想笑一下，不过看到篝火上的烤鱼，他脸部就僵了，先咽了一口唾液。

    高行天收了刀，大口咬着鱼肉，一指陆无归，道：“你问小六，看他怎样答你。”

    “傻小子，你以为屈洒是看重你打铁，制器的本事？他收留你，只因为你是金家二当家金月游的三子，唐门‘八琼’之首唐棠的独子！留你在窝里，金家自不说，连唐门也要欠他几分的情面！”

    ——人生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走过来的，心甘情愿又有什么悔恨？

    “哐”的一下，金寒窗仰面倒在地上，“锦瑟伞”一开，乌黑的伞盖遮蔽了满天星星，伞内是一个没有光的黑暗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