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非鱼〔上〕

。

    陆无归俯下身体，取出装水竹筒。一路上他也大量缺水，只论干渴，他比金寒窗尤甚。但陆无归习惯于忍耐干渴。次数久了，他知道身体干渴的范畴，并精于掌控。

    “有动手杀人的觉悟你就跟来，否则就在这等着。”

    他最急取水，却被排除在外。

    陆无归发出警醒，高行天一闪入洞。漫天暗器成抛线攻击，扫不到洞窟的深处，高行天安然无恙。

    高行天一句话把他封在洞外。

    潭水起了变化，无数的气泡从潭底升了上来。须臾，水面震荡起来，继而翻涌，仿佛有人执了三昧真火在潭底灼烧，煮沸了一潭怒水。

    杀手要先懂得控制自己的身体，才能夺取他人的性命。控制身体、磨砺精神，杀手的每一次出手都是蓄势而发，决定一个杀手优秀与否，通常不是看他出手多快、多准，而是看他出手前的准备、蓄积、判断。

    因他叹息而开的花。

    他等着埋伏在潭底的敌人现身。

    两人经验老道，绝不排除会有用毒高手的存在。

    现在二人蒙面是为了避毒，护住口鼻。前方是风口，对方若在水中下毒，风吹水沫正是迎面而来，只要吸入就会中毒。

    这一瞬，潭底飞出的三道暗器，首尾相连，皆取陆无归面门。发暗器的人手法已到化境，暗器先慢后快，初时扮作鱼状麻痹敌人，在近水处才突然加速，锋芒毕露。

    鱼虾尚在，水中也应无毒。

    二人已到了洞窟尽头。

    金寒窗对着小花入了神。

    陆无归向后一个跟斗，落地时剑已在手。

    陆无归看到难得的水源，嘴边浮出一丝笑意。他用竹筒在潭中一划，取满一筒水。

    洞窟幽暗，高行天与陆无归燃了火折，借着微光前行。走了一会就闻到了潮气，水声轰响不绝于耳。

    高行天沿着外围寻走。

    洞口之外，陆无归愈行愈缓。他掠起时急，但到半途，暗器已经追至。陆无归剑舞如幕，边挡边退，速度就慢了下来，这一慢竟再也起不来速度。

    潭水幽碧，可见几尾黑鱼正在游动。除了鱼，貌似还有细弱如虾的小生物在水中游荡。

    一瞬间，筒碎，水溅，血滴。

    小花并不起眼，平淡的不如它五彩的叶片。但此刻金寒窗眼中只有这朵小花，仿佛他一声叹息，小花就开在他的眼前。

    金寒窗暗想，如到中午还喝不上一口水，嗓子真要幸福的冒青烟了。

    高行天拔刀出鞘，离陆无归约有两丈距离站定。

    鱼游虽快，但不可能有它这么快，黑影快得像闪电。

    暗器压得陆无归几乎入不了洞。他退不能退，进不能进，即欲殊死一搏也难以知晓敌人的位置。潭底的暗器连绵不绝，仿佛永无止境。

    他没有冲围到潭边。

    这里没有毒，没有人，没有路！此处就像一口巨大深井，两个杀手身处深井的底部，他们以坐井之蛙的姿态仰头观天，只见四周绝壁入空，正前方一湍激流走到绝路，从数十丈高崖粉身碎骨的失足而下。飞瀑一头扎进底下的深潭，激出苍烟如雾，其声近听如万鼓连绵，震人心魄。潭水不知深浅，潭面波纹嶙峋，有一方青石突露在水面之上，正是潭心位置。

    ——总有人要插手，总有人要干涉。

    潭水已经不是怒沸，而是炸开了锅。千万点银色薄光如过江之鲫跃龙门而出，向着潭边四周无差别攒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