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竹

    “气可鼓，不可泄。众将士，随本将再往前战！”

    那主将又令营中偃旗息鼓，禁人马喧哗。霎时间，偌大一座营鸦雀无声。

    千骑卷袭，行五里路，遇东平军的前哨。

    却说那千户逃回营中，东平军的主将刚刚好了集结部队，正在帐中与诸将会议军事，见之大惊，说道：“你带军出营，去的三百余人，却怎么只回来了你一个？你的耳朵、鼻子和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中创在背者，也一样必诛杀之”。中创在背，说明是在敌人面前退后转身而被击中的。

    若是别的庸将，在敌骑来袭、后援未到的形势下，也许就会选择龟缩营内，拒不出战。但是因为东平军的营地四面空旷，而且所扎下的寨墙也不算牢固，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主动迎击。以一部布列车阵、阻截来敌；用“奇兵”乱其阵；然后带主力杀出，想要打柳三郎一个当头痛击。

    这一位东平军的主将，虽然只是地方军队的长官，但也可算有将才。

    出营列阵的总计有四百人，一百盾牌手，一百长枪手，两百弓箭手。盾牌手在最前边，紧挨重车的内侧；次之为长枪手，皆用脚抵住枪尾，把长枪从盾牌上专门留下的枪口处放出，远望就如一个刺猬；再次之是弓箭手，在最里边，两百个弓箭手分作四列，等到敌至，就轮番射箭。

    柳三中军阵里，战鼓擂响，号旗连挥。

    人多好办事，在柳三到来之前，阵型已经布好。

    刚才和柳三说话的那人这时豁然醒悟，赞道：“原来将军说‘沮敌士气’，便是出在此处。”

    那主将闻听柳三将至，悚然起身，说道：“贼军皆是轻骑，我部还没有集结完毕。而大营周边又都是平原，无险可恃，一旦接战，很容易会被其冲入营内，不利我军。须得立刻遣人带队出去，列车阵营外，权且阻挡红贼一阵。”沉吟片刻，又道，“只列阵阻挡还是不够。还须得另遣一军，绕出营后，埋伏边侧。若是贼军势锐，列阵难以阻拦，便从边上杀出，以为‘奇兵’。”计议已定，下令说道：“各部分别出营，或为列阵，或为‘奇兵’。本将自带中军，待尔等扰乱贼军阵后，便鼓噪杀出破敌！”

    那阵中的副千户还想要再说些甚么，以借此来拖延时辰。

    分出两百人迂回去小山丘，以防东平军再去夺山。留下两百人，以为中军后阵，同时肩负督阵之责。

    所以，开河尽管只有百余元军，赵过依然还是决定足足调了五百骑去打。初战告捷，三军的士气果然大振。只不过，攻陷开河毕竟是个小战事，与将要展开的巨野泽之战不能够相提并论。柳三自知重任在肩，召来部下的诸百户官，拔出马刀，刺在地上，立於晨光之下，慷慨激烈而言。

    “掠阵示勇”，正该在敌人出现危机，或为夺敌军士气、长我军锐气的时候使用。

    “贼军现在何处？”

    车阵中，带队的元军副千户高呼道：“来将通名！”

    “尔为反贼，不思降伏，竟无故来犯我境，却是何为？我乃王师，胜兵千万，难道你们就不怕命丧此地？”

    “鞑子矢石如雨。贼将摆出此阵，说明他还是知道在来不及扎营的情况下，欲阻骑兵，唯有用矢石迎击的。将军为何反说其不知兵？”

    “本将素闻东平军富，其营中多有财货。如此战获胜，所得赀财，左丞大人已许诺，皆以赏将士。有战死者，兄弟子侄袭其职；家有妻妾的，以其妻妾殉葬；家有老幼而无兄弟的，国家养之；家贫者，倍给抚恤。”

    果如柳三所料，六百轻骑迎矢石、如铁流，须臾间，已直穿敌阵。六百人再分为三队，四百人为中坚，掉过头，二度直击；左右各分出百人，扰东平军的两翼。群马践踏，刀枪并举。一时烟尘大作，喊杀震天。

    一如早先的情报，巨野泽中现有东平军两千人，除去刚被斩杀的三百多人，还有一千六百余。这元军千户出营前，因为时间仓促，东平军的主力还没有能集结完毕。不过，王保保已传下将令，要他们不必着急，说已经调动了曹州军、单州军驰援，并称会亲自带河南主力前去会合。

    “原来如此。那又为何单单不杀鞑子千户？”

    “问虚实，小人懂得。却又怎么用这个千户来落鞑子的士气？”

    军令既下，东平军上下皆动。

    “哈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什么是反贼？什么是王师？你蒙元倒行逆施，驱虎吞羊，海内仁人无不侧目，天下义士无不切恨。正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只要俺能将你击败，谁是贼子，怕还是说不定！”

    营中还有几座投石机，也都尽数搬出来，放在了车阵的后边，作为支持。

    检点本军，伤亡不到五十。

    元军带队的千户匆匆摆出了一个雁行阵，将弓箭手、火铳手都调在两翼，试图用箭雨来阻止一下益都骑兵的冲锋。所谓“雁行阵”，形如大雁，如一个“V”字形，两翼相距很近，所以弓箭射击的效果极佳。

    用六百人为主攻，列成了锥形阵。“锥形阵”，顾名思义，就是全军形如箭矢，由勇将居其前。这种阵型，最适合突击破阵。特别是在用骑兵组成此阵的时候，效果更好。

    柳三郎却不再理他，观望敌阵多时，已然心中有数，顾盼诸将，说道：“‘兵争机，商争利。’我军远道前来，虽势如破竹，先破开河、又歼雁行，但较之此营，那些都只是小鱼小虾，无足挂齿，难显军威。灭劲敌在目下，扬国威於敌土，正此时也！谁人敢为俺冲掠敌阵、示我军之勇？”

    骑兵过处，蹂践则横尸入地；戈矛举时，刺杀则积血成尘。叫噪而声将振地，叱咤而气欲吞沙。不到一刻钟，东平军的雁行阵已破。

    他说道：“方今敌强，前有大泽为阻，后拥坚城为依，而且东南、西北各地的援军也随时都会赶来。我部只有千骑，是以寡击众，且是为长途行军而来，孤悬敌后。等会儿与敌接战，如果你们和士卒们见可而进，知难而退，怀内顾之心，无出死之计，必不能胜。

    数百的残兵溃卒无不丢盔弃甲，倒拖旗帜，狼狈西逃。那带队的元军千户连斩败卒，再三约束，奈何兵败如山倒，人人只恨少长了两条腿，逃命为先，根本没人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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