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诺修问明原由后叹了口气，他晓得谢布尔说的是实情，由军校出身的人一向对有佣兵背景的人不太瞧得起，除非在阶级、职务上高过他们或有让人不敢小觑的战功和实力。

    在得到的情报中有关副师团长的资料很少，不过从驻扎在这里以后老是出去打猎、钓鱼来看应该是个生性闲散的人。

    这时候安迪捧着一个盘子来到阅兵台旁，盘中有酒瓶和杯子，「副师团长要我把这些东西送到上面去，他等一下要用。」

    女兵力量、体能虽然逊于男性同僚，但细心灵巧的特性使其在警戒、侦察搜索等战斗任务中表现杰出，而文书等内勤工作更是优秀。

    对方开始老实认错反而让多尼尔的气消下来，「那种手段用来对付敌人就够了，现在其他联队的士兵说赫伯特只是夺取性命的屠夫，你却是连灵魂都毁灭的魔鬼。」

    「喔！是畏罪自杀吗？」穆听到这种事表情依旧平静。

    可是女兵的存在让这种禁制失去意义，而过去也曾发生过这类不祥之事，所以绝大多数的将领都不想用他们，只有像速龙骑士团或各国皇后（女王）、公主的亲卫队等纯粹女性组成的部队才欢迎女兵。

    原本还担心那几名骑士团干部会提出抗议，但意外地竟没人反对，想到有这种个性闲散、主张息事宁人的长官就让他宽心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为个人颜面还是实际利益，他都不能把人交给菲莉亚和蕾茵。

    「我是来通知你昨晚克朗堤在房里自杀了，没有留下遗书，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被你这混蛋逼死的。」对方冷冷地回答。

    但在他倒酒时竟发生让台下众人大为震惊的事，原本在旁边站着的三名军官居然抽出长剑向他冲过去。

    虽然骑士团的人有些奇怪的传言，说他是团里最可怕的三个人之一，但那应该与高超的武艺有关，他的战绩中竟然有单独击杀一头魔狼的纪录，也难怪会让人畏惧其实力了。

    「另外刚才的叛乱、刺杀事件，你彻底清查有没有同党，将整件事的调查结果做成一份报告交过来，我看过盖印之后就呈报王都，让军方查核其家属是否也牵涉谋反。」

    不过从其家族那里得到的利益也是相当丰厚的，那些经济援助和情报提供都给予克朗堤相当大的助力。要是能让这三人顺利升迁，对方自然也不会忘记提拔他，这对将来的前途大有好处。

    虽然是寒冷的冬天，短短几分钟的僵持已经开始让克朗堤额上冒汗，但此时却突然看到转机。

    从少年手中接过酒杯的大剑士端视着与寻常酒色不同的深褐液体，随后一饮而尽，「很特别的风味。」他品评道。

    只是诺修却没料到在去视察这段期间，要塞内竟发生一桩极严重的违犯军纪事件，而骑士团的人员也被卷入其中。

    听到这种说法，骑士团的人员立刻鼓噪起来，「安静下来！」蕾茵立刻挥手遏止，然后回应道，「我拒绝您的要求，此事是骑士团先发现处理的，按照规定我们有权将犯案份子带回审问。」

    没有理会身旁的喧闹，穆放下剑将刚倒好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才转身对着台下说：「这三人平日违法犯纪、作恶多端，原本想趁今天严惩他们作为警惕，没想到他们还敢公然刺杀将领！」说到这他大吼，「这种叛国作乱者该不该杀！」

    几人犯的虽是重罪，但他们是军官而被害者是士兵，即使依照战时加重惩处的规定也不会处以死刑，但叛乱、刺杀上官却是可处以极刑的罪名，之前赫伯特联队长处决逃亡士兵则是用临敌退缩的叛国罪名。

    「这个国家的人民，男人就像你们的兄弟，女人就像你们的姐妹。」

    当早上穆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时就见到多尼尔背靠着墙站在门外，「一大早就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接连两周完全没发现敌人的踪迹，除了例行的巡逻、卫哨和训练之外，要塞内的驻军整天无所事事，偷喝酒、聚赌等违规事件也开始多起来。

    「原来东方也有类似的法术啊！」魔导士笑着说。

    蕾茵出去探视便发现已有上百人包围住这里，而为首者竟是克朗堤联队长。

    只是自己有不得不保住他们的理由，唯今之计只有先把人留下，然后再找三个形貌相似的顶罪。

    他停下脚步，稍微思索后回答：「不用了，我自己也有可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我声音的方法。」

    对方答应的同时也开出附带条件，就是要他负责照顾这几个纨绔子弟，最好在战争结束前能记上几笔功绩，这样就能运用家族势力为其争取勋章和晋升。

    正当他暗自庆幸做对决定时，穆也开口说：「有些事我要问问别人意见，还有些话要对要塞内的全体官兵说。比兹，派人通知各队，除有勤务不能离开岗位的以外，现在叫所有人武装起来到广场集合，就说代理司令官要阅兵。多尼尔，那三人就请你负责看管，等等带到阅兵台旁。蕾茵，受害女团员就请你们带回照顾，不用参加这次集合。安迪，等会跟我来，有些东西要你去准备。」

    对于这样的反应诺修相当意外，换人的说法本来就只是想转移注意而已，当然也就接受请求，直到他看过有关这几天的报告后才恍然大悟。

    贝尔根要塞当面的三个据点在风雪中被奇袭，也让斯堪地军认为必须更强化己方的防卫警戒。

    当穆出现准备上台时被亚雷克叫住，「稍待一下！先等我施用扩声术你再上去，这样致词才能让所有的人听清楚。」

    打架都会有事由，而通常旁人都会设法阻止，只要别让有仇怨的人单独相处就可以预防。

    「滚开！」褐发的女剑士抽出长剑威吓着说，身后的部属们也跟着拔剑。

    「三个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害的毒草是该趁未酿成大祸前趁早拔掉，但是你的手法实在叫人不舒服。」多尼尔又说。

    可是两名有冠名骑士资格的正规军联队长就不怎么将谢布尔的要求当回事，有时甚至会包庇部属的违规行为。

    诺修结束视察回来时，各联队的正副主官和骑士团副团长加兰特都去迎接，虽然发现少一个人，不过他还是委婉地提出有关军纪方面的事项要求四个联队配合。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双眼猛然睁开透出锐利的目光，起身说道，「马上就要叫那些浑蛋知道，行恶的代价有时远超出他们所想像。」

    底下刚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的士兵受到这雷声般问话的刺|激，同声大喊：「该杀！」

    对此颇为感慨的谢布尔向师团长请求让自己专注于训练事务，并建议由有冠名骑士资格的修可拉甚至更高阶的人接任军纪维护工作。

    被派驻在特拉门堡垒担任指挥官的赫伯特管教部属极严，等回来后再要求加强两人所属联队的纪律，就会被认为是因为他的缘故。

    听到这话，被点到名的人觉得头皮发麻。

    酗酒、赌搏、打架、召妓都是常见的军纪问题，更严重的就是酒醉闹事、金钱纠纷、殴斗死伤、侵犯妇女。

    听到这里克朗堤对未来已经感到绝望，光是那三人被处极刑他们的家族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送这种东西给军方动摇不了那几个望族，反而会更加惹怒对方引来严厉报复，但是照刚才代理司令官的残酷手段来看，若没交出去他大概也活不到师团长回来的时候。

    「对，可以证明的人已经被你用木竿高高挂起来，而其他能冷眼旁观发现这些疑点的人都已去特拉门堡垒视察，这件罪行犯维黛安和蕾茵忌讳而影响他们的判断，所以只会觉得那些人罪有应得。」

    打定主意之后，克朗堤板起面孔说：「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辖区，应该由我来处理，不过各位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受害女兵就让你们带回照顾，擅闯本联队辖区的事我也可以当做没发生。」

    与南方战场暗潮汹涌不同，同时间的北方两省在普罗西亚接连两场胜仗之后显得风平浪静。

    但还没把里面的事情处理好，外面就开始嘈杂起来，显然来了不少人。

    被问到的女性有些感伤地摇摇头，「其实这件事除那三个女孩以外，受伤害最深的人就是菲莉亚，他认为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会让队员们遇到那种事，即使我设法安慰也没有用，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蕾茵低下头的时候眼角泛起泪光。

    「我问过小男孩，是你要他准备三个杯子的。你先用那些话煽动士兵以营造气氛，那瓶酒如果不是有人先喝或说明，谁都会以为那是毒药而不是补品。」

    酒的问题只要断绝来源就行，赌的话就要从赌具、赌资下手，曾经有位将军不用查缉的手段，一道命令就让这类事情绝迹，当「赌债无须偿还」这条规定的公告出现后，赌搏所衍生的金钱纠纷就未曾在他麾下发生过。

    虽晓得这三个部下的胆大妄为，却也没料到他们敢对骑士团的女兵动手，更糟的是还当场被抓住落到人家手上。

    「听说最近谢布尔工作得很辛苦，看来也差不多该开始整顿军纪了。」穆喃喃自语道。

    面对这种困境，他两眼空洞无神地说，「就算是地狱，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糟多少吧！」

    「闭嘴！还在胡说什么。」克朗堤大声斥骂道，此时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答应照顾这种白痴，刚才那愚蠢的回话等于承认犯下罪行。

    「在场的大家多半来自普罗西亚各地，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愿意来到这北方寒冷之地呢？如果是为金钱，那还不如去经商。如果是为名声或地位，那么你成功的机会太小，以生命为成本也太高了。真正让你们聚集在此的原因是为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国家，是不是这样？回答我！」最后的话穆喊得特别大声。

    他曾听说白鹿联队最近军纪涣散，士官兵经常做出违规行为，谢布尔为此还与其联队长发生冲突，更让蕾茵有不好的预感。

    但那些好处仍改变不了军队不喜欢用他们的情况，因为管理上会有许多麻烦，生活上有很多事情男女有别，为少量军士官兵多准备一套设施是很不划算的，而这还只是经济上的考量。

    那三人在军校时武艺相当优秀，成绩也尚可，但却都是素行不良的问题学生，若非有家族势力设法摆平他们惹出来的麻烦，几人早就被开革了。

    安迪则是既惊恐又兴奋，因为穆刚才使用的招式正是传授给他的剑术中的「燕子」和「鹤」，（只要我练得更纯熟，也能像队长那样强吗？）这么想时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

    他认为只要能在师团长回来之前解决，事情就不会有问题了。

    四人脸色苍白的摇头，却有人出声道：「听起来很不错，可以给我一杯吗？」

    看见代理司令官的笑容，几名联队长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听到这话让他原本平静的表情骤然变化，「你骂得对，我确实是个混蛋，我会记住这次所犯的错误。」穆低下头去。

    目送来教训他的人离开后，穆感慨地说：「习惯真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只顾着惩恶却疏忽其他事情，我这样做跟以前又有什么不同。」

    自三名军官被处极刑，一名联队长自裁的那天以后，要塞内的纪律明显得到改善，之后所有的士官兵都极力配合谢布尔的规定和管理，就只怕换人接掌军纪工作。

    「是啊！看到他我才相信『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这句话是真的。」有个哨兵说。

    而普罗西亚军原本就因为雪地作战不利于己，自始便采用防守策略，打算等到雪融之后再采取攻势，当然前提是那时敌人还没有退兵的话。

    冷哼一声，蕾茵寒着脸将事情经过告诉克朗堤，「发生这样的事，我也要请大人给一个可以让我们接受的交代。」

    「很有趣的说法，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推论。」穆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

    「对此我感到遗憾，希望他们心里的伤能早点治愈。」穆叹息着说。

    只是没料到除那些人以外，还有像谢布尔那样的人物，而眼前的女骑士也不能小看。

    看见穆和多尼尔领着一个大队的兵力赶来制止这场动乱，他才想起师团长已经和几名干部去特拉门堡垒视察防务。

    原本敌人不时派兵挑衅各据点的守军出战，想把他们引进陷阱后歼灭，但杰德尼亚的惨败证明这套方法已经不管用。

    看到这种情况克朗堤感到有些棘手，他为更容易应付上司，曾请人调查过师团里有冠名骑士身份者的资料。

    「杀！」所有的士兵大声回答。

    「你们三个也一起上来，等下我也有事要交代。」穆回头对那三名军官指示道，那几人此时军服笔挺还佩着剑，上台的模样不似有罪要受责罚，反而是像要被表扬的样子。

    刚饮血的剑似乎还未满足地反向斩往另一人颈间，此时另一柄剑也出鞘刺向第三人的胸口。

    考虑之后，诺修还是决定让谢布尔继续担任这个工作，但两名联队长那边还是得亲自去劝说才行。

    「将领的行动去向是军事机密，不是一般士兵该探问的。」对方头也不回地冷冷答道。

    「你没事吧！」像亚雷克这样关心穆安全的人占多数。

    团员们都知道穆是与其外表不相符的行事阴狠、诡计多端，落到他手上多半不会有好下场，所以那时大家都没料到克朗堤竟会要求把事情交给代理要塞司令官发落。以往发生这种事犯案士兵多半会被判刑入狱，而身家富厚的军官常常会用高额赔偿金换取和解。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和那三个家伙的嚣张态度来看，他不会让这件事以赔偿和解收场，只是现在实在看不出穆打算怎么整治那些混蛋。

    想到以后不容易见到某些人，让这名喜欢美女的浪子感到有些遗憾。

    「住手，我们已经不是佣兵而是骑士了，军中战时是严禁决斗的。」多尼尔挡在女剑士面前阻止，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冷静下来，先把事情交给穆。」

    这回台下一片鸦雀无声，在普罗西亚，断首、挖心、分尸三刑齐施已是最严厉残酷的惩罚，通常只有叛乱首谋又非贵族身份才会受到这种极刑，但这位长官连灵魂都不放过的手段却更骇人听闻。

    最叫将领们头痛的是女兵的人身安全问题，且不说战时被俘女性会遭遇的凌虐要比男性同僚更加凄惨，就连平时都会有状况。

    用剑指着那些人，蕾茵喝道：「抓住他们！」来不及取武器反抗的对手立刻被制住，他接着吩咐男团员押着人都到外面去守着，留下几名女团员照顾被害的三人。

    这时穆才转身看向已经冲上台来的几名联队长，「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手下的士官兵都以为我只会打猎、钓鱼而没提防，所以我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司令官回来以后，不用留守的穆又开始每天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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