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万年的期待

    “啊，对了！”年特想起自己很急，“恶魔拜德开始复活了，我来寻找圣女米蕾尼娅，还希望获得击败恶魔的方法。”

    一些骑着马的灵魂散发着凌人的气焰从地下静静升起，巨大而缥缈，但是仍然带着让生者敬畏的力量。那是他们的意志坚定不移，所以死亡也无法使他们安息，他们拦住了去路，大声质问：“是谁来这里踏破我们的安眠？”

    “呃？年特，叫我年特。”年特被人拍着肩膀说话，而对方是万年前的伟大灵魂，就是教皇也没有这种机会，想起来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进入树林不远，景物突然变了，一座宫殿出现在眼前，但是先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见。灵魂开始密集地出现，闪动着光芒在树林和地面穿梭。宫殿已经残破不堪，年特怀疑它会很容易倒下来，就更别提什么金碧辉煌了。古往今来，勇士们向往的地方就是这副样子，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怪不得哈马斯会愤怒。教会每使用一个魔法，就消耗一份本该献给神的力量，那是勇者们的灵魂，也是普休斯赖以存在的依靠。当他们打出火球的时候，燃烧的是骑士的灵魂，是神的生命！

    “奥马？”年特吃惊得大叫起来，“不可能！奥马不是真理骑士的名字吗？难道你就是勇者之剑的第一主人？”

    “是。还好正是时候……”四天王从地上站起来，他们恢复了先前的秩序，两前两后，簇拥着米蕾尼娅，往长廊的深处走去。在那长廊的尽头，是宇宙的至高点，普休斯统领的神殿，是光明诸神的国度，也是力量的源泉所在的地方……

    年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算了。我在这里看看就好。这就是你说的隐藏在通路后面的秘密吗？确实让人沮丧啊！”

    他们一起哈哈大笑，似乎刚从一个荒唐的梦中醒来。他们重新跪下来，跪倒在米蕾尼娅脚下，亲吻她脚下的地面。

    骑士们大怒，立刻成群结队地追了过去，把年特他们丢在那里不管了。眨眼之间，无数骑士的灵魂骑着马，呐喊着，挥舞着宝剑和长枪，带动缰绳，马蹄踏上长空。

    ※※※

    女祭祀们的歌声突然停止了，光芒从普休斯的胸膛中亮了起来，一股暖意在大地上蔓延。

    年特问道：“为什么天使会和我们人类作对呢？”

    “那样对死者很不敬。”

    “年特……”突然有喊叫声从下面传过来，年特低下头，发现白色的狼皮摇摆，黑眼牢牢抓在下面十几米的地方，似乎不太容易爬上来。

    “别闹啦！你们已经死啦！”奥马的大叫声让骑士们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他。奥马再次重复，“你们已经死啦！连那么点儿灵魂的光都没有啦！还想干什么？”

    “不要怀疑。”米蕾尼娅的声音和口气有些许威严，但是没有丝毫慌张的表情。她回答说，“我是米蕾尼娅，就如同你是大流伊，他们是多格、菲舍和达奇芬格斯；但是你说得也没错，我不是米蕾尼娅，就如同你不是大流伊，他们也不是多格、菲舍和达奇芬格斯。”

    年特冒汗的时候，一队毫无光泽的骑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过来。年特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年特知道他们是了不起的战士。他们的铠甲穿得整整齐齐，高举长枪。枪杆林立，上面包裹的旗帜在天空的风中飘扬，他们的战马久经沙场，踩着整齐划一的小步，马头也神气地高高扬起。

    “什么？！”一声怒吼传来，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条，包括年特在内，因为那声怒吼比他还快。

    奥马气愤：“都用来转化魔法元素，为太阳提供能量，照耀大地了！”

    年特好不容易才问出来：“你是谁？”这个地方不应该有没有光芒的灵魂，因为这里是圣灵的世界，是圣徒和勇士的安息所。

    “不要惧怕！人类。”普休斯的声音十分镇定，“任何胜利都是有代价的，而代价的大小就决定于勇者，这是骑士们存在的意义。只要天平没有倾覆，人类就能生存下去。我知道你的恐惧是因为现今人类所处的不良局面，拜里安格的阴谋我在天上已经看见，但是教皇和国王都还有足够的力量，只要他们倾力合作，就能渡过难关。”

    “是的。”米伦勒斯抬起头，“我回来了，当年的路又重新开启，力量之匙也应该已经回到月光女神手中了。”

    “咳！”年特一口气岔了，石碑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来，有些被他吸了进去，呛到了气管，他向后跌坐，不断咳嗽。黑眼也吓得跳到一边，警惕地望过来。

    顿时所有的战马欢腾，骑士们高声呐喊：“杀死恶魔！杀死恶魔！”

    作为人类在天界的代表，光神普休斯的妻子，她本应拥有最强的力量。但是现在看来，就连她也处在十分糟糕的境况中。

    奥马说：“我想他也会那样的。哈哈……跟我来，小姐也来吧。”奥马带着年特和黑眼绕过树林，边走边聊，“这树林里是战士灵魂的安息所，但是说得直接一点儿，其实就是糟糕的工房……”

    奥马点点头，迷雾中突然隐约有歌声传来，是女祭祀们圣洁的歌声，忧伤而且深情，从前方远远地穿越时空而来。年特紧跑几步，冲散了挡在眼前的迷雾，一道柔和的光芒包容着彤色的球体出现在眼前，歌声和灵魂的光芒就如同慈母抚慰婴儿一般水乳|交融，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年特知道老年人一般用这种话题都可以消磨很长的时间，而奥马无疑是此道的高手，连忙催了一句：“我们还是快点儿去找米伦勒斯，在这里的时候地上可能已经被黑暗笼罩了。”

    突然一道雷霆划过，炽天使的宝剑分开了人群。米伦勒斯站在他们中间，怒火使他的剑冒出炽热的熊熊烈焰，他的眼中都是闪电，让那天使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米伦勒斯拎起那天使的翅膀，就像是拎着小鸡一样飞走了。

    这里就是圣山巴斯廷真正的顶峰，年特呆呆地望着那倚靠在山壁上高大如同山岳的骨架，圣坛的篝火照耀着的巨大骸骨，那是神的骨骼，而太阳就在那骨骼的胸腔中安详地休息。

    奥马直盯着他的眼睛，那种行为像个老小孩，最后问道：“那么你来这里干什么？”

    年特抬起头，他知道人一定有什么理由存在于世界上。“而我，我的使命就是不让这种队伍每天从这里走过。岂有此理，”年特抬起头，“要走，也该是我走在队伍前面。”

    年特不再喊叫了，他垂下了头。为什么人会死？为什么霍华德会死？是偶然的么？是什么力量让一颗种子长成参天的世界树？

    奥马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说道：“去那里？那里找不到一个有良心的神，人类的事情就要靠自己！听我说，小伙子……你叫什么？”

    年特叫了起来：“他们倾力合作？那不可能！不论如何，没有人能打得过恶魔之王，就连三大魔使我们也没有人打得过。”

    “快！”奥马似乎很喜欢看热闹，带着他们飞奔，突然觉得很慢，他把双手小指伸进嘴唇吹了个哨，到处都是嫌吵的骂声传来，但是也有一匹马在眼前出现。奥马骑上马，圣灵圣马飞速飘起来。奥马的声音远远传来：“先走了……”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拜里安格的力量不完整，他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就算是炽天使米伦勒斯直接和拜里安格交手，也是胜负难料，何况光神普休斯已经衰弱至此。军队远离以诺，两个月都赶不回去，如果黑暗军队倾巢而出，以诺将在瞬间化为灰烬，不知道多少人将会变成僵尸，就连死人也不能幸免遇难。

    “我们还是快追吧。”年特把黑眼推在前面，像包袱一样硬压在人家身上，“快、快！”

    “喔，你来了。原来小姑娘是德鲁依的后代啊……”奥马从骑士队伍中脱离出来，嘻嘻笑着，一点儿也不像是死了的人，“我们走吧，去看看米伦勒斯怎么处置那个家伙。”

    黑眼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朦朦绿光，这时恼怒地望着对方，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白狼的皮毛像针一样立了起来。年特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不！她也是人类！只不过有些混血，她和我们一样会为了保护人类的立场而战。”

    “喔喔，好……”奥马带着年特直接穿越树林，“打搅他们一下其实问题也不大，只要放轻脚步……”

    “真不觉得你们安眠过。”年特看看那座破宫殿，心想，要是自己肯定死不瞑目，但是还是要彬彬有礼地道歉，因为死者的强大是来自生前让人敬仰的荣耀。他连忙摘下自己的头盔说道：“各位大人，真是对不起，是因为……”

    “光神普休斯？”年特的心底升起希望，他激动地指着前方问，“就在那一边？”

    “年特啊！世界已经很糟了。”奥马说，“我从一万年前就不愿意老老实实住到那片树林里去，宁愿在这里徘徊。一万年以来，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类。”

    年特内心升起崇敬之情：“月光女神常来这里吗？”

    作为圣灵的佼佼者，这老人也太直接了一些。但是如果他就是万年前的伟大骑士，他的头像在教廷的审判席前被人供奉，那他毫无疑问会被骑士星座所包容，而骑士星座的十二颗星里就有一颗是奥马真理星，虽然不怎么显眼，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样黯淡且无所事事？年特想起米伦勒斯的黯淡，便怀疑他也是一个在困惑的灵魂。

    一个高大的石栏似乎在旁边闪过，豆茎逐渐慢下来了，缓缓拐了个弯，似乎爬上了一个坡。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脚下闪过，年特发现是地面，随即重心渐渐偏移了，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来到了一块漆黑的大地上。

    年特有些发窘：“不是……”

    “好过分！”年特流泪了，死后也不能安息吗？还要承担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吗？

    米蕾尼娅再次出现在神殿前的阶梯上，谁也不知道月神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忧伤，但是力量就像是空洞的心灵一样深不可测。

    “为什么？”米伦勒斯难以想象，“月神圣女蓝铃大人呢？”

    年特还想说什么，但是普休斯的面容静默了，或者说是光芒强盛起来。黎明的时刻到了了，太阳缓缓脱离了骸骨的胸膛，激射而出。在光芒所经过的地方，秀丽的景色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昙花一现，继而随着光芒的远离再次没入黑暗。但是年特知道那是这里本该拥有的真实，只是因为光神的衰弱改变了模样。

    “你们回来！别去……”

    年特明白了，大概是没有能够主事的人。不过，反正他也不指望那些倒霉的次级神明，他只要找到月神，应该就可以找到米蕾尼娅。不管怎么说，月神蓝铃一定会关心自己的族人。

    “别闹了，”米蕾尼娅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就那样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你们还好意思回来……”

    “难道光的尽头就是黑暗？真是物极必反的循环啊。”年特这样想着，沿着豆茎往前走，景物渐渐明亮起来，微弱的光从前方照过来，隐约有一个小小的山岗树林。豆茎一直延伸到树林外面的一块石碑，就那样攀在上面，和普通的藤蔓一样不动了。

    “坚持啊，快到了！”年特朝下喊着，藤蔓梢头比较细，越往上越难爬。他扶着茎干坐在叶梗上，随着骑士们的灵魂一同前往，进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奥马回答：“唉，种族歧视啊……月光女神作为人类并没有足够的力量让次级神明和天使臣服，偏偏普休斯大人留给她的高级天使们都跑了……嗯，其实也不是跑了，米伦勒斯看门去了，掌雷天使和掌风天使出去找力之源的钥匙去了，然后过了五千年之后，看守光神殿的掌光天使和看守这片灵魂之所的掌暗天使去找他们了，都没有回来，月光女神身边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亡魂了。”

    当一层朦胧的光由暗到明，那心底的迷惑也豁然开朗了。他们喃喃自语：“没错，我不是……”然后他们相互指着对方，一起说：“你是……？”

    年特“喂喂”喊着，发现米伦勒斯已经无影无踪了，只好无奈地对奥马耸耸肩：“不是您的问题，我也受不了。炽天使嘛，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说，这里到底有没有主事的人？”

    “那碑上写着灵魂安息之所，生灵禁入。”他说这话的时候用双手合在一起，闭上眼睛点头向石碑致意，随即回身望望一直延伸向后的豆茎，“哎呀呀，要不是这豆茎长过来，立这块碑完全没有用嘛。”

    这怪诞的回答蕴含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可能性，四天王向四周分别后退了一步，一种迷惑的感觉涌上心头，心底有什么东西前所未有的动摇了。那话语中含有一种让他们不能不相信的力量，以至于他们甚至怀疑起自己来。

    但是眼前嘛……

    “工房？”年特翻白眼，“和圣诗里说的差好远耶！不是骑士的圣殿，金碧辉煌的台阶，光芒的神普休斯穿着长袍和大家坐在泉水前……”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圣洁，所以不像？”奥马是一个很直接的老人，他笑起来，“没办法，我们十二个人，我是死得最老、最难看的，上厕所的时候推开门就死了，连裤子都没有提起来。”

    奥马说起这点倒是很自豪：“当然，我是和她最熟的人之一，我们并肩作战，之后死了又在一起……”

    “米伦勒斯……你回来了……”在跃动的阳光中现出了蓬勃的容颜，那是神的面孔，神的声音。米伦勒斯惶恐地拜倒在脚下，神的声音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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