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万年的期待

的声音无力，仿佛在喘息，“命运应验了吗？”

    “怎么会……”年特不好意思地讪笑。

    年特的嗓音嘶哑了，他似乎能感受到豆茎的心意，在那无数的灵魂队伍中，必有霍华德在内。豆茎藤蔓是在追逐着霍华德的灵魂，霍华德前往的地方，就是豆茎生长的方向。到底是豆茎在追寻着霍华德，还是霍华德在指引着豆茎？

    “这……”年特觉得被人耍了，刚才还是安静得没有丝毫声息的世界，现在到处是灵魂带着光芒乱走，有些黯淡，有些明亮，没有品德地叫骂着，吵成一片，看样子要安静下来不是容易的事。

    “人类的力量本来就在于智慧和团结，如果背弃了，就要灭亡。”普休斯说道，“我不会抛弃你们，就如同你们从来也没有抛弃过我一样。我的力量已经融入大地，人们需求的魔力已经远远超过大地所能重新诞生的。当人们渐渐不需要依赖魔法的时候，我才能随着大地一起复苏。在这之前，要靠人类自己想办法，你，或是蓝铃，都是一样……”

    奥马回答：“第一个？其实也好巧，那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是一个国王，他的灵魂在战争中死掉来到这里，但是因为和我一样想不开又回去了。那可是一个厉害的家伙啊，我总是想，他是不是故意死掉来这里的……”

    “怎么会这样呢？”年特看看别的地方，发现都很干净，只有这块石碑落了厚厚的灰尘。

    奥马：“或者是风神王？”

    在这巴斯廷山脉的至高点，灵魂的力量是银白的光芒，那光芒从圣徒栖身的地面缓缓蒸腾出来，化作光的迷雾，乳汁一般哺育着疲倦的太阳。女祭祀们的歌声就好像是在白玉圣城的大殿上一般无二，眼前的景象却是触目惊心。

    自从圣诗立了教义，人类最伟大的名字竞相传颂，不可能有人敢用和十二圣骑士同样的名字，否则会被教徒唾骂，住旅馆都没有办法登记。他仔细看上去，那确实是一个灵魂，只是有些暗淡，所以才看上去和别的灵魂不同。

    “喔，对，就是他。”奥马说，“你们认识？啊，对呀，他是国王，名气应该很大。”

    奥马把那骑士的枪推开，打着圆场：“好啦，好啦……那小姑娘身上的白狼皮也算是圣物，你们不要那么紧张。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些不同情理的家伙一样固执啦。”

    那是一个浑身黯淡的骑士，黑色的铠甲镂刻着精美的花纹。他的年纪很大了，花白的胡子和突出的颧骨随着说话的声音颤动着，披风在风中微微拂动，露出了搭着剑柄的有力手掌。

    “为什么问我？”普休斯的回答出乎意料，“一万年前人类不懂魔法，我也打不过恶魔之王的时候，是人类帮助我击败了恶魔的大军。现在的我更加衰弱，恶魔之王的力量也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惟一壮大的只有人类。人类啊！惟一需要担忧的是人的心灵，那心灵要坚强，不要让恶魔有机可乘。”

    那光原来是一个捣乱的天使，带着太阳一般的辉轮照亮了原本黑暗的树林，这时怪笑着四处逃逸，朝着树林另一边去了。

    想不到这想法又被看穿了，奥马扭头望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困扰，所以在这里流连？”

    年特望着那飘往灵魂之所的庞大队伍，内心痛苦无比。那战马雄壮的姿势，骑士们的音容笑貌，一望无际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就像是在代替神检阅这支队伍，而这支队伍为什么会如此雄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年特问道：“月神的宫殿在哪里？她现在的情况您清楚吗？”

    年特看他这么激动，连忙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啊！打断一下……您知不知道去天空神殿的路？”年特望向四周，除了眼前这块地方一点儿也看不清，神的世界实在是不怎么样。

    “虽然您这样说，但是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年特焦急地说，“人类的文明发展至今，和您的影响密不可分。难道您要人类血流成河，用尸骨来堆砌胜利？”

    “到了吗？”豆茎停止了生长的时候，年特和黑眼小心地踏在那崭新的大陆上，四周一片漆黑，但是什么都看得见，或者应该说，视觉在这里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延伸着。那成群结队的骑士们的灵魂浑身散发出银色的微光，消失在前方。

    米伦勒斯望着他踮起脚尖在前面探了探，知道他想什么，便问道：“想到神的身边去吗？”

    那是架在天空中的长廊，四天王跟随米蕾尼娅漫步在其中，再也没有天使前来阻拦。万年前的伤害仍然停留在眼前，布满箭痕的门廊，插在柱子上的剑，倒塌的墙壁，没有任何灰尘，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好像从那次惊天动地的战争之后，时间就停滞了。

    神官们匍匐着倒退，恭送米蕾尼娅离开。他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知道眼前的米蕾尼娅神圣不可侵犯。老神官的额头冒汗，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之情：“我曾经听说米蕾尼娅小姐能歌善舞，天性开朗，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威慑力？在她面前，就好像是圣徒们本能地崇拜着一样……”

    奥马挠挠头：“目前应该是神龙王吧？”

    年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米伦勒斯身边，看着地面，发现本来就没有什么深渊，地面平整，直通往普休斯的尸骸，不禁有些疑惑。

    年特忍不住问：“那第一个是谁？”

    “原来是这样！”年特垂下头，从灵魂的深处流下了一滴眼泪。原来这一万年以来，是光神将光的力量撒下大地，孕育万物，然后由圣徒们回收，再返回天空神殿哺育光神化身的太阳。这才是教会成立的原因，是教会存在的真正意义。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将黑暗的元素分离，将光积攒起来，然后用灵魂在死后带回来……

    说话间，突然一团强光在树林上方亮起，带着尖锐的呼啸朝着那座近乎废墟的宫殿飞去。

    神官们已经在那里等了几天几夜，他们焦急得就要发狂，而米蕾尼娅出现得正是时候。

    “我？”那有些怪异的骑士回答道，“我叫奥马，你就这样叫我好了……”

    “感谢你……年轻的勇者……”普休斯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年特的身上，一股力量便从年特的心底油然而生。恶魔纵然再不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有这温暖，谁也会倾向光明之神普休斯。普休斯说：“你长得很像大地上诞生的第一个人类。”

    “这样的话就算了。”骑士们的灵魂收起了枪，像是活着的人一样遵循礼节，他们说：“和黑暗的子民相比，我们现在更讨厌光明的子民，他们就像是自大狂一样从不睡觉。”

    “国王？”年特突然想起哈马斯曾经有些秘密，咬牙切齿说要告诉他的事情，那些秘密似乎和神有关，难道就是哈马斯陛下来过这里？年特连忙问道，“是叫哈马斯吗？”

    年特不敢乱说，只好附和说：“都哪儿去了？”

    “不是说你！”一个骑士的灵魂带着惨白的光突然飘到他的身后，用一把长枪指着黑眼，“是她！黑暗的子民竟敢在这里现身？”

    米蕾尼娅面无表情，像四天王招了招手，转身向神殿里走去。但她后来还是回过身来，交待了几句：“慌什么，人类的未来在我们手中。”

    骑士们窃窃私语：“喔，米伦勒斯回来了。这下可好，很快就会没有人敢来骚扰了。”

    “这里是……”年特小心地走过去，树林里面黑洞洞的，和外面的漆黑还不一样，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年特蹲下来仔细观看石碑，发现上面都是灰尘。

    “不要去……”

    “我难道不是自己么？”

    米伦勒斯的剑斩下，天使凄厉地叫了一声，双翼被砍落的时候，光芒冲天而起，融入光的浓雾中归还给神，而他的身体顿时黯淡无光，变成了和年特一样的人类，毛发眼睛都是一般无二。米伦勒斯将他一脚踢倒，他挣扎着，落入了圣坛前面出现的深渊。

    “不会吧？”对方的回答是：“不要，那我们的生活会好无聊……”

    奥马说：“啊，常来，主要是来看光神大人。”

    “哎呀呀……”奥马现在是老年人，有点儿慢吞吞的，“米伦勒斯啊，好久不见。上次分别的时候我还是个棒小伙子……啊，啊，天使们没有人控制，他们拒绝帮助我们，所以，我们人类奉献出灵魂的光帮助普休斯大人。”

    他们风一样越过树林，跑了好一阵，来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骑士们的灵魂追逐着那前来骚扰的天使，长枪结成枪阵像是银龙一样滚动，那天使已经无路可逃，尖锐地叫着在天空中飞速滚动，照亮了整片天空，似乎想把包围他的骑士们驱散一样。

    或许有一天，大地再次充满无穷的魔力，光神也会复活，灵魂们和天上的宫殿也会光芒万丈。年特觉得神说得对，个别人类的力量也许没有恶魔或是天使伟大，但是人类可以团结，人类有无穷的智慧。这使人类可以作为中立的力量而存在，可以不偏向于光明或是黑暗的筹码，是惟一属于自己的力量。

    透过那金色的光芒，年特见到了真实的景象。那是金光闪闪的广场，女祭祀们靠着白玉石栏，恬静的容颜上是放松下来的笑意，四弦琴的金弦在她们可爱的手指间反射着光芒。骑士们站在广场中央，相互拍着手，也有人向他们眨眼俏皮地笑。

    “这不可能！这是背叛！”米伦勒斯大叫起来，“我先去看看！”米伦勒斯一下子就飞得无影无踪，巨大的光芒闪烁，年特、黑眼和奥马都趴在地上头晕目眩。

    “勇敢的人，我们和你一起走。”领头的骑士举起长剑，“为了保卫人类的家园，我们不能安息。”

    “咳咳……”奥马说，“在这里呆久了，真是受不了强光。”

    他犹豫着，用力吸了一口气，刚要吹过去，突然一个男声在背后想起。

    “米蕾尼娅小姐。”他们匍匐在米蕾尼娅脚下，带着哭腔，“通路被黑暗的力量隔断了！”

    年特因为震撼而热泪盈眶，骑士们圣洁的灵魂排成长长的队伍，从树林里走出来，战鼓的声音划破了安息之所寂静的夜空。他们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光而黯淡如同黑暗堕落的死灵，但是他们仍然具有每一个圣灵最感人的力量。

    一道光从年特体内升起，米伦勒斯出现在光辉中，六翼奋力展开，面容怒不可遏：“我就知道有问题。奥马，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神的大能呢？天使呢？”

    年特出于尊敬立正了回答：“哈马斯陛下英明果断，深得军心。”

    “天啊！”年特一声怪叫，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月光女神在这里，人类在种族歧视之下想不当奴隶都很难，天堂和地狱也没有多大区别了。月光女神孤掌难鸣，在这里为了人类的利益苦撑，难怪就连光神普休斯许下的勇者灵魂之所也变成了这副样子。

    领头的骑士盔顶有火红的天鹅绒，魁梧而威严。他的面孔因为黯淡而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声音洪亮正如他是一个领军之才。那声音铿锵有力：“立正，敬礼！”骑士们将长枪整齐地平举了一下，铠甲和盾牌晃动，发出一致的碰击声，马匹也抬起一条前腿，炫耀着骑士们精湛的骑术。

    “霍华德？”年特叫出声来，这算是来报到么？霍华德抱着胳膊，随着收工的骑士们一起微笑着没入地下。他们的身体黯淡了，但是在年特眼中，在普休斯的阳光下，那瞬间是无与伦比的金光闪闪。也许是因为近期死了太多的骑士让这里暂时摆脱了窘境，女祭祀们惨淡的脸上也红润起来了。

    领头的骑士大怒：“平时不是你最不肯安息！天天在外面徘徊，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难道只有你才能热爱家乡么？”

    “哇咧，下面不知道已经长到多粗了，说不定真的能跑马。”年特对于黑眼能跟上来很高兴，刚才一下子把她忘了，还怕她会就此迷路，被人抓起来，那可真是不太容易说清楚的经过。

    米伦勒斯就在普休斯的骸骨脚下，他威严地举起剑，那犯罪的天使在神的面前瑟瑟发抖。

    “别闹了，谁说的？”奥马指指自己，“知道光辉哪里去了？战士捍卫光明，用生命换来的光，那些光，你猜都哪儿去了？”

    大流伊停下脚步，其他的人回过头吃惊地望着他，但是大流伊死死盯着米蕾尼娅，缓缓说道：“你不是米蕾尼娅，你是谁？”

    奥马说：“您走得太久啦……自从力量之匙丢失之后，情况就越来越不好。失去了普休斯大人的约束，那些次级天使和一些神明都不愿意庇护人类，他们歧视我们，说我们是有黑暗元素的低级物种，更不肯听从月光女神的命令，说她也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我不知道他们的大脑是不是进了水，不过目前是我们这些死去的人在为光神大人尽着义务……”

    黑眼不满意地叫了两声，似乎说着“对我好差！”，然后化作白狼驮起他追去。

    年特听从没有听说过：“那是谁啊？”

    年特觉得很惭愧：“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花了几百万块钱而已。但是……”年特勇敢地抬起头，“既然您的精神尚存，请您告诉我，如何才能击败恶魔吧。”

    奥马拍拍自己的胸脯：“不要那么难过，知道我的光芒到哪里去了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是还是很好。”奥马非常自豪，“我们把光神大人照顾得很好。”

    “击败恶魔？！”奥马的眼中闪现出光彩，激动得挥舞双拳，“狠狠地打！扯他们的翅膀！用脚踢他们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