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无情不孽

祁复苏的！”

    “也许此缘是一段孽缘，但是孽缘未尝不能成就善果。”唐僧的手中忽然泛起耀目光辉，不断往龙女体内汇去。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脑子一转，才想起以前的一桩旧事。

    说着，唐僧从怀里摸出月光宝盒，伸手一抛扔到龙女头顶上。明净的月光洒下，霎那间将她的身影淹没。

    “紫霞仙子！”铁扇公主忽然趁着她精神恍惚的那一霎那，伸手夺过了金刚圈。

    “话不能这么说。”猪八戒倒是明理，“若没有诸位的承诺做保证，我们岂能有这么大的决心，不惜耗尽最后的气运，去破釜沉舟放手一干呢？所以说，我们此次能改命成功，诸位的功劳其实大于一切。”

    “所以说，我们这次经历的这个任务，其实仅仅只是斗战胜如来演的一场戏吧？”封烨点点头。

    “孙悟空！”杨戬在继续下一步之前，朝着一旁叫了起来。

    “梦中之梦，焉知是谁梦见了谁？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封烨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对梦境之外的人来说，也许那仅是一个虚幻不实的梦，但对梦中之人来说，这就是唯一的真实。而且即使自认梦醒了，又焉知不是活在另一个梦境之中？”

    说罢，青霞一甩手，却是直接离开了会场，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消失在大漠的另一头。

    “如果你们不是为了保护我梦中的玄奘，而不惜与阎摩罗奢一战，又岂能得此福报呢？”紫霞又是一笑，“果始终都在那里，摘与不摘却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如果我们之间的这段情是孽，那就让我消了此孽，了了此缘。”紫霞凝视着孙悟空的眼睛，“如果我们真的受上天祝福，那也不必在乎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史载唐僧入灭之时，天降仙音神花，伴有诸天龙吟。”封烨缓缓转述，“虽然异象纷呈，不过仅是人天小道，再加上唐僧口诵往生咒，显然对将去处没有信心，所以一直以来，诸宗派都看不起他。”

    “从那之后，我就已经将师父的大恩永记心中，并刻苦修行，势为师父护法。”龙女说到此处，微微低头，“只可惜，师父的道行，始终在我之上，即使我拼尽了心力也难以企及。所以后来我一直不敢于师父面前现身，只能远远的观望……”

    天上的那道龙影，再盘旋了三周后，也伴随着最后一声龙吟渐渐地消失在天际。

    “太过现实的爱，就是这个样了。”黎萍伸手从封烨处抢过月光宝盒，“还好，我们不用步她们的后尘。”

    “龙女，我为佛壳，此生注定有缘却不能求果。因为无论是佛缘还是孽缘，那果都必须应在你的身上！”

    这个小小的元神，进入金刚圈后，却没有再度分裂，而是光明大作，霎那间将其余七十一个元神联系在一起。数息之后，原本散乱而各自为政的元神，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迅速的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金字塔般的阶梯三角阵。紫霞送入的元神隐去了光辉，高居于金字塔的塔尖上，虽然仅仅只有一个，但是至高无上，是统率起其它的一切元神的主元神！

    随着白晶晶一口尸气喷在骨塔上，上面的那九枚圣人头骨，又再度复苏了过来。接着白晶晶不断地向骨塔喷出本命尸气，她自己的形体却不断瘦削下来。

    “诸位女施主。”唐僧合十立于台上，眼观鼻，鼻观心，心无丝毫波动，虽然在说着话，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沉稳。而且他说话的言辞，也完全失去了过往的轻佻和啰嗦，倒是有了点高僧的庄重和礼仪。

    “弟子之前一意孤行，妄改天命，累师父和众师弟遭劫，不胜惶恐。如今转劫归来，心中再无挂碍，定将全心全意跟随师父，直至西天取经功成！”

    “哈奴曼复苏后，最终获无上成就，号斗战胜如来。”紫霞娓娓道出《大话西游》后的故事，“但是，佛陀视天下众生一般平等，所以他起初并未想过要为谁重塑人生。”

    “我要到哪里去？”

    这时候，台下的众女妖又再度喧杂了起来，充满了一种大梦初醒的味道。

    唐僧此时默默地站在主席台上，身上再没有丝毫出众之处。他所有的修为，已经连同那佛缘一起，全部都转送出去了，现在他仅仅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而且，他的心也真正的了无挂碍，九世前曾打开他心扉的那一条小鲤鱼，已经随着那过去因缘的斩断，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又一个白发魔女诞生了。”宋逸风遥遥望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子不是紫霞，而是之前一直在沉睡的青霞。不过看她运用规则之力如此娴熟，竟然也是一介圣人！？

    九种大道伟力，仅比铁叉刺入孙悟空的身体慢了一线，狂猛地涌入叉身之中。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你的梦世界中吗？”

    “‘金蝉脱壳，汝为佛壳’，我明白佛陀当年为什么要赠我这一偈句了。”唐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解开了难题后的舒畅。

    不过，这一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的柔情，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阿毗遮多。”猪八戒经过春三十娘身边时，稍稍停了一下。

    片刻后，一道金光透出，光芒中映照出一只托腮沉思的猴子。

    于是，众人只能惊愕地，看着混铁叉狠狠地刺入孙悟空的后心。

    “而且，诸位为了保我家师父的佛缘，不惜与鬼王一战，此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沙僧也操着那一口人妖声说道，“场中虽有诸多大圣，但在家师出面声明后，仍然敢于出手的，仅有诸位道友，却是不可不受我等一拜。”

    “怎么可能！？师父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他虽然是忆起了我，但是我以前一直都是在他的世界中沉睡，不断重复着过去的梦境。必须有一些跟我和他都无关的因缘加入，才能打破这梦境，将沉睡在他梦中的我唤醒。”紫霞笑着解释，“而你们曾令他回忆起我来，所以是那最好不过的选择。当你们重历一次我的梦境，和我沉睡的意识发生互动后，才有可能让我真正的苏醒，而不仅仅是他回忆起来的一个虚像。至于那月光宝盒，就是顺便交给你们的报酬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唐僧摇了摇头，他对着龙女的时候，倒是没有像刚刚对众女那样摆出家人的架子。

    “贫僧曾答应过，会在诸事了却之时，给大家一个交代。”

    “呀，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当至尊宝变回孙悟空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令众人齐齐一愕。难道恢复了孙悟空的记忆后，他依旧是记不起紫霞吗？

    “后来是师父……”龙女一双泪眼望向唐僧，“师父以随身的金锁从渔人手中换取了我的性命，将我放归河中，让我得脱此大劫。后来我才知道，那金锁乃是师父当世的父母所遗，是你唯一留存的纪念之物。”

    “龙女八岁成佛，艳绝千古，其中缘由却是这般的周折。也所以唐僧会变成了一介凡僧，除却取经的功德外，终生未得极果。”

    众人纷纷转头，不忍去看这最终的一幕。只有孙悟空因为师命，睁圆着一双火眼金睛，努力要将这一幕烙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无尽光明中，唐僧口中诵佛，虽然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顿下来，但是精神更见高亢。

    这一次，金光中的猴子在回头张望来时路。

    此话刚落，天空中就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

    “师父，这万万不可！”孙悟空赶紧下跪。

    孙悟空捧起金刚圈，凝视着上面摇曳的七十二个元神。

    重新睁开眼睛的“紫霞”，一拉肩上的紫云飘，那片紫色纱巾立即转作了青色。接着，这女子皱眉看了看身上的伤口，稍一运功，就将侵入体内的死亡规则之力尽数祛除，同时伤口也恢复如此。

    “原来如此。”翁闪华点点头，无视一边黎萍的惊讶，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跟紫霞说话。

    杨戬修有八九玄功，和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般的神妙，所以当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一直未曾能真正分出胜负。

    “我来自何方？”

    拧开葫芦塞子，一道明净的白光逸出，流入金刚圈之中，正是被他炼化的袁洪的元神。

    “对了，悟空，你这次转劫归来，可有信心戴上那金刚圈了么？”

    “所以他后来译经的时候，就能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心经》，硬是压缩成了百字文。”封烨苦笑，“作为一个佛徒，我倒是宁可他像以前一样啰嗦。”

    第三道金光中，猴子手搭凉棚，向着远方眺望。

    “悟空，你过来。”唐僧叹了一口气，将孙悟空召到金刚圈前。

    “现在加入，还买一送一哦。”

    翁闪华和黎萍都不由点了点头，她们确实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金光接连地闪烁了七十二次后，终于平息了下来，一切的异象再度归于孙悟空体内。

    “好说好说。”封烨阻止了沙僧的下跪，“我们只不过遵守了和观世音大士的约定，份内事而已，无须多礼。”

    “好了，我也不该耽误你们了。”紫霞指了指月光宝盒，“你们先尝试一下宝盒的威力吧，等到把人找到后，斗战胜或许有话要亲自对你们说。”

    “痴儿，痴儿……”唐僧在轻轻摇头。

    最后，九枚头骨飞入了金刚圈中，于其中化作了九道元神。而白晶晶自己的身体则完全消解，现出了粉骷髅原形。

    那七十二个分身涌入金刚圈后，不断地发生聚合和分裂，最后又化作了八个元神。八九玄功虽然神妙，但是始终无法真正地变化出七十二个元神来，最后只能逢九归一，重聚成八个元神。不过即使如此，也依旧比铁扇公主的三个要多上许多了，毕竟后者跟哈奴曼之间也仅有“一|夜|情”而已。

    “多谢诸位的护持，我等夙愿得解，诸位功不可没。”

    待唐僧回礼后，琵琶精也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龙影，缓缓划过天际。一道流星拖着晶莹的光辉，从龙影之中跌出，眨眼间坠到了南中洲队众人脚下，正是那月光宝盒。

    随后，唐僧一马当先，离开了会场往西方走去。

    “妈的，我们为什么会听这个怪蜀黍的话，乖乖跑来这里？”

    “我是谁？”

    “戴上金刚圈吧。”唐僧再催促了一次，“戴上之后，也许你会暂时忘记更多的东西，但是能让你离无上的成就更近。到了大成的那个时候，你贯通过去未来一切因果，再来考虑如何处理今日的事吧。”

    “我要到哪里去？”

    说罢，紫霞的眉心处冲出一个小小的人形，正是她自己的本命元神。紫霞青霞姐妹一体，共用一身，所以她也不能学其他三人那样，燃烧身心，全数用来重塑元神。

    孙悟空再朝着须菩提消失的方向一拜，然后转向跪倒在唐僧面前。

    于是，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齐齐走到南中洲队面前行礼。

    会场中心，紫霞虽然受了致死的重伤，但并没有在这关键一刻倒下。

    六道元神在金箍上摇曳着，但是原本作为铁扇公主而存在的那个罗刹族奇女子，却是彻底消失了。她燃尽了自己的身心，包括一身的法宝，全都毫无保留地以用重塑哈奴曼的元神。

    “好了，也该到最后的步骤了。”紫霞淡淡地笑着，取出日月神灯一晃。

    “这一次任务，还是那八个字就能概括。”封烨叹了一口气，“无人不痴，无情不孽。”

    “唐长老大智大慧，以大舍切断诸般俗缘，扫尽道途障碍，琵琶精自愧不如。”

    唐僧挨个施了一礼。

    “Onlyyou……”

    “我是谁？”

    “对啊，我怎么会突然脑抽了跑来这里打混？”

    “嗯……那一日，我在溪中百无聊赖，看到师父骑马而来，一时顽皮心起，就现形出去吞吃了那匹马，结果却被师父降伏了。”龙女歪着头在回忆。

    “所以，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也必然能够回来。”紫霞一指黎萍手中的月光宝盒，“只要未曾忘却，就一定有重聚的希望。”

    “什……什么？”龙女慌慌张张地从后台跑了出来，大概是以为这场闹剧中没有她的戏份，所以一直懒得现身吧。

    “似乎……我们是收到了唐玄奘的邀请？”

    “去哪儿？”三个徒弟齐齐问道。

    ……

    片刻之后，场中的女妖几乎走得干干净净，她们带来的旗子横幅也扔了一地。那条最大的，上面写着“还我和尚”的横幅，更是被众女踩上了一连串的黑脚印。

    说罢，杨戬也开始作法，于刹那间化现出了七十二个分身，纷纷涌入了金刚圈之中。

    “不！师父！”龙女想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唐僧的手。

    “仙子，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无须再把自己搭上。”唐僧摇了摇头，似乎交割了一半佛缘和力量后，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啰嗦了。

    “阎摩罗奢！你这是在和整个妖族为敌，我们会让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九灵元圣朝着远方放出精神力波动。现在阎摩罗奢一击之后立即远遁，却是无法立即找到它，但是这个鬼王今天的所作所为，必将遭致和妖族交恶。

    三根金色的毫毛被铁扇公主吹入了金刚圈中，立即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接着那道金箍上闪烁出了三个若有若无的光影。

    “这种时候你还发骚，会不会看场合的！？”

    唐僧叹了一口气，然后沙哑地说道，“悟空，站起来吧，认真看着这位施主为你做出的一切。当你未来获得无上成就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一幕重新回忆起来！即使你忘记了为师，也绝对不允许忘记她！”

    “阎摩罗奢今后有麻烦了。”封烨摇了摇头，“难怪它后来图谋女娲遗族的灵魂之匣，企图藉此证得内宇宙境界。照今天这阵势看，如果它不证得内宇宙圣人，可就应付不了那么多大圣的报复呢。”

    “等等。”这时候，紫霞走了上来。

    “有劳诸位了。”

    这三道金光后，光芒依旧在不断透出，其中都有一只猴子在提出各式各样，甚至是千奇百怪的问题。

    “斗战胜归位，此事已了。”唐僧转身缓缓地走到了主席台前方。

    “弟子得以转劫归来，还要多谢师父护持！”

    “原来唐僧啰嗦的程度，是跟他的修为挂钩的。”宋逸风晃了晃脑袋，“现在他变成了一个普通凡人，说起话来都是简洁无比了。”

    “不过，如果当时能得龙女亲迎，却也是圆满了一段因缘。”封烨望向场中的唐僧，“只可惜，这其中缘由始终不为外人所闻，而且在佛徒眼中，这也无法视为佳话。”

    唐僧立即回答。

    孙悟空听令站了起来，站到金刚圈的另一边，和紫霞面对面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