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里,叶畅倒是忙着在营中跑来跑去,特别是他带来的军医,在军中建起了一个随军医堂,他们医术高明,甚得将士之心。而一个传闻,也逐渐在军士当中流传开来:这位年轻的叶军马使,据说得仙人授过神术,那些手段高明的军医,都是他的弟子。
旁边的蔡明也急了:“若是不吉,必伤我士气,大使,请三思!”
蔡明有些犹豫,若是叶畅不听,当如何是好?
两人挤眉弄眼,都不作声了。谁都知道,这位蔡先生可是叶大使请来的,就算不是叶大使的心腹,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若是方才的话叫他听去,告到了叶大使面前,两人少不得要吃排头。
他越过这两个发牢骚的小兵,行向军营。
他不是个有决断的人,故此在王忠嗣手下只是充当管文牍的幕僚,到了叶畅这边,亦是量才而用,为营记,管军中文书——正好李白这厮性子跳脱,对于日常的文书实在是有些不认真。
“咳!”蔡明在外听到这里,轻轻咳了一声,惊动帐中二人。
“你说咱们这位大使,是不是公子哥儿当久了,他会不会打仗?”
“实是全军之意也!”王天运看着叶畅,面色恭谨,但心里却是有些不屑。
“或许叶大使自有打算……”
“你看咱们这位将军,象不像在扶乩?”缪忠良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声问道。
王天运心中正这样想着,那边叶畅烧了祭文,似乎还是很兴奋,登高大叫道:“此次征南诏,我知诸位心中颇不以为然,特别是此前鲜于仲通无能,致使遇败,诸位受此挫折,只道我军亦会如此!但诸位放心,我与鲜于仲通决然不同!”
王忠嗣倒是一个一心为国之人,只可惜,自己暂时无法用他。
“该死的……每日都是翻山越岭,到处都是毒虫,已经累得半死,喝口水却也要这样那样讲究!他以为他是谁,还是在城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公子王孙?”
不过现在叶畅在兴头上,不是劝说的时机,蔡明只有跟着王天运出帐。
“咳!”
“还是去寻叶大使说说吧……不说不行,军中都这般模样了。若是他不听……”
不足一息的时间里,五十枚青钱全部落在地,有的还在滚动,有的已经平躺。
王天运自然不是这几句话就能说服的,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小子难怪能爬得如此高官,至少这嘴皮子之利索,绝不是他这般军将能比得上的。
正当缪忠良还要说什么时,却听得身后一声咳,他二人回头一望,便看到军中的营记蔡明背手走过来。
他们这些军士,多是剑南蜀地之人。剑南蜀地之人好淫祀,多敬鬼神,而诸葛亮在其中的影响甚大。叶畅这番举动,倒算得上是投其所好,不过象王天运这般将领,见到这一幕仍然不以为然。
“只靠着这些军医,怕是还不足以让军士归心啊。”发现这一点,蔡明心中暗想:“还是要劝劝,莫要急着出征。”
他这般吹擂,却没有谁相信,反倒让刚刚稍起的士气,又沉了下去。毕竟口说无凭,若不能拿出点实际的,哪里能服从?
“啊?”听得叶畅不求军士求鬼神,蔡明哑了。
他二人说得兴起,都吃吃笑了起来。
众人窃窃私语,有的哑然失笑,总之看他跟看一个小丑一般。叶畅仿佛气急,他振臂叫道:“既是诸位不信,就让神灵来决定此次出征吉与不吉……来人,取卜钱来!”
“智华先生说的是,那就在此休整五日,五日之后,我亲自卜吉,然后出兵!”
出来之后,王天运看了他一眼,顿足叹气道:“蔡营记是个晓事的,可咱们这位兵马使,看上去却不是什么牢靠的啊!”
饶是叶畅百般努力,到了南宁州时,也不得不进行休整,不能立刻西进。
水是自山溪里打来的,他们要将之倒入大的行军锅中,然后再煮沸。水未沸之前,任何人敢喝,都要受罚。
他回过神来,正待苦劝,旁边的李白却一把拉住他:“放心放心,叶十一行事,向来有所依据。”
叶畅祭祀诸葛亮所立纪功碑,并不是带着寥寥数人前去,而是布告全军。诸葛亮当初的纪功碑是立在味县城中,如今因为数百年过去,碑虽尚在,县城却已经有所更改,碑也被移到了一座寺庙里。这寺庙周围倒是空阔,叶畅将大军放在远处,自己领着数千人到庙前,一番祭拜,又今了一份四胼八对的祭文。诸军士见他一人手舞足蹈,似乎甚为兴奋,都觉得有些怪异。
这个蔡明,果然还是个会说话的,王忠嗣将他推荐过来,想必也是怕叶畅年少气盛,又屡屡获胜,而有些骄狂傲气吧。
众人目光,顿时都盯在这些落下的青钱上,虽然三万人不可能人人在此,但四周少说也有几千军士看到了。
这话当然只能藏在心里,却不敢说出来。
缪忠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头望了一眼。
以蔡明的经验,整顿一个月是起码的,这一个月里,叶畅还得与诸将士同吃同住,问其疾苦,晓其品性,方能勉强在战时指挥得动他们。
他也曾经听说过听畅之名,不过大多都是和如何赚钱联系在一起的,至于叶畅在辽东的事迹,除非是对他特别关注的如王忠嗣这样的人,否则谁会在意那远在万里之外的事情!故此,在王天运眼中,叶畅便是一个不懂装懂的货色,他到军前来任兵马使,纯粹是朝廷里的大人物得了失心疯!
他这般说,让叶畅脸上露出笑来。
“王虞侯,你在军中非只一日,当知军纪森严,不可轻犯。你自己说说,若是我放大伙入城中,会致何等情形?”
“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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