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最后，吴妈忍不住哭了，对周老太爷说：“老爷，文哥儿出生后就没一个人出过远门，这次出门能不能派个人跟着？”

    教务长斩钉截铁说：“绝无可能！”

    周卫国傻傻地点头说：“是！”

    周卫国躬身退出了周老太爷书房，回自己房里去了。

    教务长简直要抓狂了！周文的父亲不但是苏州首富，其声望在苏州的各界名流中更是无人能望其项背！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儿子如果真的从东吴大学退学了那对东吴大学的声誉将会有多么大的打击啊？

    教务长终于明白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听力衰退没听清周文说的话，而是根本就是周文在无理取闹！

    临上车前，周老太爷给了周卫国一个小包，冷冷地说道：“记住，凡事须谋定而后动！”

    教务长和蔼地说：“坐吧，找我有什么事？怎么不去上课？”

    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周卫国心中立刻热血沸腾！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父亲！

    当晚到达南京后，周卫国先找了家普通旅社住了下来，住的是普通的六人间。

    周卫国朗声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第二天，周卫国很顺利就找到了中央军校，在“招生办事处”门口，也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大堆满脸热忱来报名的人。

    教务长愣住了，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下意识地说：“你说什么？”

    说得吴妈再不敢多话，只是暗中垂泪。

    周卫国心中却是隐隐觉得这只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还是狠狠心将这个想法从脑中抹去。

    听到周文说出这话，教务长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周文将“我要退学”四个字特意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无比。

    周文说：“今天有课，但我有事所以先回来了。”

    周文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

    不一会，火车开了。看着拼命摇着手想追火车却跑不快的吴妈，周卫国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周老太爷正拿着一枝毛笔在出神，桌上还铺着一张宣纸，纸上似乎写有四个大字，但周文看得并不真切。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说；“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周卫国抬手制止了他，说：“如果是有关小雅的就不要说了。”

    到了学校，周文并没有去课堂，而是直接找到了教务长。

    吴妈拉着周卫国的手，不停地嘱咐各种需要注意的事情。

    周老太爷将《满江红》放下，又用双手将宣纸转过来，朝周卫国展开。

    周文在来时的路上早就想好要说什么了，所以说道：“教务长，我想提前毕业，恳请校方对我提前进行资格考核！”

    教务长强压住心头怒火，说道：“周文，你好像是法学院的学生吧？法学院的学制是六年，就算是到了七月你离开我们苏州的东吴大学，那也不是毕业，而是转到上海的东吴大学法学院。在那里你还要继续学习三年，最后毕业了，你才能拿到文学士和法学士的双学位！”

    周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说：“看得出，她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要亏待于她！”

    只是说到最后，刘远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样一走，小雅怎么办？”

    周老太爷缓缓说道：“这几天我看你一直有点精神恍惚，问过刘远后，他跟我说了陈营长的事情。这是我在你书房看到的，顺手就拿过来了。本想好好跟你谈谈，现在你先提出也是一样的。”

    周文大声说：“绝不后悔！孩儿今天已经做出决定，并且已向教务长正式提出从东吴大学退学！孩儿还决定，将名字改为周卫国！以示此生誓死保家卫国！”

    教务长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说：“你……你这样做就不考虑后果？”

    当天下午，周卫国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苏州火车站。

    眼泪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如果说上次“九·一八”事变后周老太爷对待共产党宣传小册子的态度让周卫国第一次改变了对父亲的看法，之后出面解救游行被捕学生和暗中支持他们去上海慰问十九路军的行为加深了周卫国对父亲的好感，那么这一次，周卫国就彻底对父亲不了解了！以父亲在上海最后几天的表现，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的请求的！

    周卫国说：“那你也万万不能说，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退学？！

    周老太爷思虑再三，说道：“你这样一走了之，那位萧家小姐怎么办？”

    周老太爷沉声说：“既然是不情之请，不说也罢。”

    教务长大声说：“解释？什么解释？我怎么解释？我现在代表学校拒绝你退学的请求！”

    周卫国黯然道：“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特地来找你的。我既然决定投考中央军校，此生就决定粉身报国！不知何时就将战死沙场，怎能拖累于她？这次我投考中央军校的事情不想让她知道，希望我走之后她能忘了我！”

    周卫国一眼就认出那正是陈正伦视之重逾性命的那首《满江红》！

    周卫国接过油纸包，说：“是！”

    周老太爷似乎明白他的想法，缓缓拿起桌上的宣纸，再从宣纸下拿起了一张写有字的普通信笺纸。

    周老太爷只是平静地看完《苏报》上中央军校的招生公告，然后平静地看着他，说：“你这是决定好了？”

    教务长顿时思维混乱，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周文先向教务长鞠了一躬。

    送行的只有周老太爷、吴妈和刘远。

    但他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却并没有来临。

    这时，往南京去的火车已经停靠站台了。

    刘远听说周卫国居然要投考中央军校，而且为了投考中央军校居然退学了，先是一呆，但随后想起周卫国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就理解了。至于改名，刘远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的评价是：“周文这名字太文弱，既然决定投笔从戎，改名周卫国倒也贴切，虽然俗了点，但保家卫国是军人的本份，倒也没有辱没你！”

    说完，转身出了教务长办公室，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教务长一个人傻在办公室里。

    苏州首富的公子周文居然要从堂堂的东吴大学法学院退学？！

    周老太爷沉吟片刻，说：“那好吧，说来我听听！”

    说完又朝周老太爷望过去，欲言又止。

    教务长看见这个东吴大学头号名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不觉有些奇怪。

    周老太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略有些惊讶，说：“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没有课吗？”

    周文，不，周卫国瞪大眼睛，嘴巴张开呈“O”形，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刘远只好叹了口气，说：“一路顺风！”

    这问题教务长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痛，所以简直是咆哮着对周文说：“退学？你为什么要退学？你父亲知道么？校董们知道么？”

    回到家中，周文跟往常一样走进了周老太爷的书房。

    教务长大怒，说：“你以为我们东吴大学是酒肆菜场吗？还可以讨价还价？”

    周老太爷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对周卫国挥了挥手。

    教务长说：“需要？你有什么需要？学校的规定岂能因你个人而更改？如果学校为你改了规矩，那岂不是人人都学你那样？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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