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肉会有的，酒也会有的

    赖一品这个名字很熟悉，李肆想了片刻，终于记起，那座矿场的山主就是钟老爷，而钟老爷派来监管他们这些租山采矿人的硐长，就是这赖一品。听说这赖硐长是钟老爷的妻弟，在县衙里还当着什么差。

    “四哥儿，怎么感觉……你有些变化呢？”

    “过两日大好了，再教你们认字！”

    李肆也没追问，和关凤生一边闲聊着，一边还在找着关二姐的身影，直到小姑娘从屋外山坡上出现，看到他时，那张摄人心魄的小脸也绽开甜甜笑容，李肆才略略安心。

    李肆淡淡说着，迥异之前的沉稳气质，让两个少年愣了一下。

    是关云娘，李肆转身，和她四目相对，少女愣愣看着他，目光里还是之前那让李肆摸不着头脑的纷乱。

    【2：滚单就是征税通知单，清初用过二联单、易知由单，后来改用滚单，民间也有称串票。将五户或者十户的地丁赋税征收额以及缴清日期写在上面，由甲首户催征。】

    “唉，这都是我们欠你李家的……”

    “之前当然只会认字，可现在……说不准了。”

    来人正是田青的父亲田大由，和关叔一样，都是李肆父亲的好友，关田氏就是他妹妹。虽然不如关叔照顾得李肆那么紧，却也是有事必伸手，毫不迟疑。他也是个铁匠，眼下无铁可打，才在矿场里当镶头。

    “四哥儿没事了？”

    “猪肉会有的，美酒……也会有的，李四，你欠的恩，我替你还，而后的福，我就自己享用了。”

    刚游荡到那座山头边，还没进到矿场，一群衣衫破烂的少年远远喊住了他。

    李肆的前身对这家伙也没好感，虽然现在换成心思深沉一些的自己，却也没必要拿热脸贴冷屁股，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李肆皱眉，这指腹为婚的准老婆，在嫌弃自己贴着他们关家吃软饭？

    傍晚，李肆来到关凤生家，正要推开那扇破烂木门，却听到屋子里，关凤生和他妻子关田氏在说着什么。只听到这两句，后面再没听清楚。

    “四哥儿除了认字，还会其他的吗？”

    田青，他父亲田大由是矿场的镶头，在矿场里负责勘察矿脉，筛选矿石【1】，而他自己则是个炉工，帮着关凤生照看冶铁炉。虽然都是一个村的，可这少年跟着父亲和关凤生学了一些东西，总以手艺人自居。少时还没什么，这两年来对“李四”的态度渐渐恶劣起来。

    没过一会，又一个中年汉子出现了，提着一瓶酒，乐呵呵地拍着李肆的肩膀。

    【1：需要挖掘矿洞的铜铁矿场有七长之分，其中的镶头相当于矿洞施工的工程师，寻找矿脉，确定挖掘方向，保证矿洞安全，这都由镶头负责，俗语有说“无镶不起硐”，这个角色很重要。】

    虽然都是一脸灰污，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李肆还是一一认了出来。他的前身当了矿工，却没丢开读书人的习性，闲来也在教矿工们认字，大伙和他的关系都还不错。

    “我就说了，李大哥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孬！蔡郎中说至少得躺个七八天，这才第三天，四哥儿就是个囫囵人了！”

    “是喽，大青多半是能比丫鬟卖得多一点。”

    “死丫头不早点回来，就在山上野！被生人撞见，当成小番婆打了，才知道学着点乖不成！？”

    少年们调笑着，田青哪说得过李肆，当下也只闷哼一声，甩头不再理他。

    一个少年在一边嗤笑，见他一身衣衫要周正洁净些，虽然也是歇息，却跟这些在矿洞里刨活的少年刻意保持着距离。

    心中怒火隐隐升腾，却又如云烟一般消散，李肆苦笑，他还真是在贴着关家过日子呢。经常蹭饭都只是小事，水田托给了人家料理，没关心过一天，就坐收银钱，矿场里那份工也是关叔照顾的，比父亲对儿子还用心。

    别说关二姐，关田氏和关云娘的目光都一直在这盘菜上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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