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做人的方向

    “李四，你辞学之后，就一直在凤田村呆着，如何能知此事？我记得县里也就一些读书人，还有乡绅老爷们知道，可大家也都只是心里有数，并未向外流传。”

    李肆嘿嘿笑着，石头和狗子再蒙昧，也听得出这是讥笑，都羞惭地低下了脑袋。

    “左就是……拿碗的手，右就是拿筷子的手，啥，和我是反的？这怎么会……”

    是啊，他们这些草民基本都只呆在方圆百里之内，生老病死，都不挪窝，这也是历代朝廷，无数先哲的梦想。认路？需要吗？

    出了刘家，赖一品微微皱眉。

    夜深，李肆将关二姐送回关家，发现关氏夫妻还没睡。

    “关叔，关婶，我得出外去办这些事，在我回来之前，绝不能让赖一品带走二姐！”

    “四哥儿肯定有大前程！我就是怕自家的事拖累了他。”

    英德也是产茶之乡，老秀才的心思还在茶水上，随口回着李肆的问题，只想着赶紧把这个昔日的穷苦学生打发走。

    将赖一品逼积欠的事情一说，老秀才眯起了眼睛，连连点头：“这的确是自寻死路……”

    关凤生脑子里飘的却是李肆对那冶铁炉的改造，炼钢，四哥儿居然会炼钢！说不定他还会……要是能有座自己的矿场，自己还能重操旧业。

    李肆淡淡说着，关二姐眨巴着大眼睛，也陷入到深深的思索里。

    听两个伙伴的对话，李肆终于忍不住笑着出声提醒。

    别看人老，这一声吼，中气十足。

    “只以部议的话，论公罪，最轻永不叙用，论私罪，最轻发遣【2】。”

    老秀才眼神清亮，似乎能穿透人心，李肆转身，并没被他这蕴着什么“浩然正气”的威势压倒，只淡淡和他对视。

    关二姐和两个少年仰头静静看着，往日神秘莫测的夜空，忽然变得有了方向，顿时心神迷失，恍惚在星光之中。

    “李四，我五岁发蒙，读了三十年书后，才发现自己虚掷了光阴，你这明悟，未免也悟得太早了点。”

    “传宗接代？

    关凤生该是等了他很久，劈头就逼问起来。

    接着他眼珠子转了几圈：“不行，只是他的话，李朱绶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我得帮他一把。”

    李肆是在权衡着利弊，回忆着老秀才过去的言行，李肆觉得，自己这老师应该跟钟老爷等人不是一条道上的，或许有利用的价值，索性也就赌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老秀才眼前展开，老秀才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狠狠抽了一口凉气。

    “石头，你是左撇子，反过来认就好了。”

    老秀才呆了好一阵，叹声道：“李四，你读书不行，做事却很有章法，早将这心思用在读书上，又何至于有这难事？”

    小姑娘应了一声，脆脆念道：“认星先从北斗来，由北往西再展开……”

    “就听四哥儿的，这道关口，咱们得跟着他一起挺过去！”

    李肆没办法和关凤生仔细解释，只是这么交代着。这已变得熟悉的强势语气，将关凤生的疑惑压了下去，只得沉沉地点头。

    老秀才这话出口，李肆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他对知县其人并不了解，担心的就是那家伙脑子犯懵，认识不到此事的严重性。

    费了好一番工夫，吴石头也终于找到了北斗七星，李肆望着星空，眼睛贼亮。

    “石头，你为啥活着？”

    “此事复杂，就算传给了你们，你们也未必能从中受益。”

    “你们好有志向，比得上猪狗牛羊了。”

    吴石头清醒过来，丢出这句话，让李肆感慨万千。

    “没借口，怎么整？三天后你跟着我去关家，只要那李四在村里，就把他抓起来，办他个持刃行凶！凤田村那些土杆子也无话可说，等进了班房，他是死是活，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刘婆子一脸谄笑：“还是赖大少历练深，啥事都滴水不漏！”

    刘村的刘宅里，刘婆子脸上余恨未消。

    李肆也不理会老头的淡漠，径直问下去。

    纵然是之前的老师，李肆这会嘴角也忍不住抹上一丝鄙夷。

    老秀才淡淡颔首，摩挲着紫砂壶，又是一小口茶抿入嘴里，忽然嗯了一声，茶水差点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他咔哒一声将茶壶顿在桌子上，人也站了起来。

    笑了好一阵，他才喘回了气。

    “四哥儿，我不担心自家，只担心你做什么出格的事，你让全村都收好去年的单子，是有什么章程？”

    “但断掉一根手指，却是必须的。”

    小手指向夜幕，关二姐已经认得北斗星，贾狗子也勉强合格，可吴石头的进展却非常缓慢。

    “康熙五十年，去年……唔，没错，我隐约记得县衙外贴过告示，满篇都是什么皇恩浩荡，尾巴下隐约有什么轮免的小字。贴得又高，那罗师爷又写得缭乱，没谁仔细看，我也只扫了一眼。”

    刘婆子皱眉：“那……那万一他要是不在，或者是没揣刀子呢？”

    赖一品悠悠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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