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都是大赢家

水县这地方接驾，是因为总督衙门在肇庆，巡抚衙门在广州，这三水县正好在两个衙门中间，可以彰显督抚相平的原则，历来钦差到广东都是这般待遇。

    “数万！？数万流民，一半人手上能有锄头就算不错了。把前营和右营调过来，不过是防着搜山人手不足，不是杨春这个人很有意思，非但这两个营我不动，督标的人我都懒得用！”

    满丕也开了口，气氛顿时活络起来。话题就绕着韶州匪乱转圈，杨金案反而没人提上一句。

    啪！

    “击败了督标提标，整个广东再无可用的官兵，到那时候，广东就是咱们的天下！”

    “哟，你们两小子还真机灵，孟副将军听到你们这话，绝对会笑得合不上嘴。”

    萨尔泰嘿嘿笑着，一脸幸灾乐祸。

    数十里外的山林，鸟兽之声里夹杂着无数碎响汇聚起来的空气溪流。一块山石上，一群人正低声商议着，下方的山谷里数千人屏息以待，虽然装束兵刃杂乱不堪，却隐隐有了令行禁止的精兵气息。

    “只要粤北没有糜烂，诸位当然是此间的赢家。”

    【1：军台也就是兵站，大使是管仓库的不入流小官。】

    他指了指前方左右两道淤成池塘的河沟：“山雨冲垮了前面的河道，村子也被毁了，但这李屋村的名字却留下来了。”

    施世骠抱起胳膊，目光越出军帐，投向远方的山影。

    铿的一声，杨春的剑尖猛然插入石缝里，溅起几点火星。

    汤右曾低叹，原本的谋划被全盘打乱，他正心乱如麻。

    “加上后面跟上来的督标营兵，他手下也就三千多人。孟副将军能冲乱他们最好，冲不乱的话，按照我的布置朝北退却，官兵肯定要追击，咱们就从这横石塘冲出去，兜到官兵的后腰上，一举粉碎！”

    满丕叹息不止，可眉毛连丝纹路都没皱起。

    汤右曾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话，引得赵弘灿和满丕又都“连眼”看了过来。

    广州府三水县的县衙大堂被重新布置过了，四位大人正各按座次端坐堂上，之前的客套过场演完，竟然没人再牵起话头，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施世骠脸上满是讥讽。

    一边的萧胜有气没力地答道：“是啊，就叫李屋，以前有个村子，后来……”

    “白道隆的镇标中营到了西北六十里外的大布，连战带补有一千三百人左右，看来是出了全力。他的左营，依军门之令守在李屋，右营放在了县城，提防贼匪的偷袭。”

    “制台运筹帷幄，平掉这匪乱，不过是谈笑间灰飞烟灭的事吧。”

    他挥手将马鞭拍在舆图上，宽脸上的细眼正闪着复杂难明的光亮。

    赵弘灿终究是头号地主，不得不先开了口。

    “这不是有汤兄在吗？呵呵……”

    “这里真叫李屋！？”

    施世骠起身，粗壮身形带起的压迫感，似乎撑足了军帐，让空间也骤然变得狭小。

    说到这，施世骠挥手：“升起我的旗号！让杨春知道，我来了！我施世骠就在这等着他！”

    这话出口，军帐里的将官们都默然低头，施世骠说的自然是正聚在三水县的那些文官老爷。

    杨春目光抬高，眼神悠悠。

    萨尔泰使劲压榨着自己的汉文学识捧了一句。

    杨春用长剑的剑尖在石头上划着，周围是一圈面目凶悍的精壮汉子，正认真地聆听着。

    “真要害得制台学范时崇那样，举着木牌漫山遍野去求贼匪下山，还得盼着匪首杨春自缚求死，那施世骠可就得进京去跟蓝理凑对了。”

    一个少年挠头问道，另一个比他小一些，面容却颇为相似的少年点头。

    “所以……他必定还会故伎重施！”

    萨尔泰的二愣子嘴脸顿时显露出来，连同为满人的满丕都跟赵弘灿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的话，一边的汤右曾都能读出来：“这个傻帽。”

    “听将军说，施世骠是个很厉害的提督，他应该不会连身后都不防备吧？”

    “总而言之，手脚轻重全在施文秉身上。光平息匪乱还不够，没抓住贼匪杨春的话，匪乱绵延下去。诸位虽然都不好受，可终究还得他来扛这事。”

    “阳山县的练勇汛兵也都封住了西面山口……军门，合围之势初成。只是……真不再等前营和右营赶到？”

    “屠戮良民！？屁！他不过是没逮住贼首陈五显，让事情继续烂着！这才给那些文官老爷丢下了把柄。”

    “施文秉眼见要转任福建水师提督，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估摸着想哭的心都有。可这也没办法呀，我是文官，制台也是跨着文武，这麻烦就只能他扛着。没落个好手脚，惹得圣上降罪，咱们也爱莫能助。”

    英德县城北面三十里处，草草搭成的营寨里，施世骠端坐中军大帐，正听着自己的部下商议军情。

    “有施文秉在，我就是个军台大使，捷报应该没几天就能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