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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照索洛明的说法,到佐西玛教士那儿去,要他给我们证婚。我很明白,在你的眼里,这次的结婚不过是一张护照,用来避免警察的麻烦的……可是它却多多少少给我们加上了一种……在一块儿、共同生活的……义务……或者它即使不给我们加上一种义务 ,它至少也预先假定我们有一种共同生活的愿望。”
“你是什么意思,阿列克谢?你要待在这儿吗?”
他差一点儿说出“是”字来了,可是他改变了主意,说:
“不……不……不。”
“那么你要离开这儿,去不是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吗?”
涅日丹诺夫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这只手仍然放在他的手里。
“不给你找个爱护你的人,不给你找个保护你的人便撇下你,那是一桩罪过————我纵然坏,我也不肯这样做。你会有一个保护你的人……你放心吧!”
玛丽安娜朝着涅日丹诺夫低下头来,关心地把她的脸紧紧挨着他的脸,她想看透他的眼睛,看透他的灵魂————看透他的灵魂的深处。
“阿列克谢,你怎么啦?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吧!……你叫我担心。你的话是这么费解,这么古怪……还有你的脸色!我从没有看见你这样的脸色!”
涅日凡诺夫轻轻地推开她,轻轻地吻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笑,她仍然带着关心和惊慌的表情望着他。
“请你不要担心!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的不幸全在这儿。听说马尔克洛夫给农民揍了;他挨了他们的拳头,他们弄伤了他的肋骨……农民并没有揍我,他们还同我一块儿喝酒,还敬我的酒……可是他们弄伤了我的灵魂,比弄伤马尔克洛夫的肋骨还厉害。我生下来就有怪脾气……我想把我自己弄好,可是我越弄越坏。你在我的脸上看到的就是这个。”
“阿列克谢,”玛丽安娜慢慢地说,“你不该对我不坦白。”
他的手又握紧了。
“玛丽安娜,我把我整个人放在你面前,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不论我做什么事,我都预先告诉你:不会有什么事叫你意外吃惊的,真的不会有什么事!”
玛丽安娜还想要求他把这些话的意思说得更明白些,可是她并没有要求……而且,这个时候索洛明走进房里来了。
他的举动比平时灵活、敏捷。他的眼睛眯缝着,他的阔嘴唇紧紧闭着,他的整个脸显得尖了,而且带了一种冷漠、坚决并且还有点儿粗暴的表情。
“朋友们,”他说,“我来告诉你们不要耽搁了。快准备吧……你们应该动身了。你们得在一小时内准备好。你们得去结婚。没有一点儿帕克林的消息;他的马起先让人扣留在阿尔查诺耶,随后又给打发回来了……他留在那儿。他们大概带他到城里去了。当然,他不会出卖我们,可是天知道他也许会不当心讲出什么来的。而且,他们也可以从马的上面得到线索。我已经通知我的表哥。帕维尔要同你们一块儿去。他可以做一个证人。”
“那么您……你呢?”涅日丹诺夫问道,“难道你不去吗?我看你是上路的打扮,”他补充这句话的时候,一面在看索洛明穿的沼地用的高统皮靴。
“哦,我穿这个……只是因为外面路烂。”
“不过你不会要替我们担当责任吧?”
“我倒还没有想到……不管怎样————这是我的事情。那么就在一小时内吧。玛丽安娜,塔季扬娜想看看您。她准备了一点儿东西。”
“啊!是的!我正要去看她……”
玛丽安娜向着门走去……
涅日丹诺夫的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半似恐惧、半似悲伤的表情……
“玛丽安娜,你走了吗?”他突然用了一种因恐惧而压低的声音说。
她站住了。
“我半个钟头就回来。我收拾行李要不了多少时间。”
“是的;不过到我身边来吧……”
“好的;什么事?”
“我想再看你一眼。”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再见,再见,玛丽安娜!”她有点儿吃惊了,“哦,不是……我在讲些什么呢?我在……胡扯。你半个钟头就会回来,不是吗?嗯?”
“当然。”
“好吧,是的……是的……请原谅我。我没有睡好觉,我的头发晕。我也要马上……收拾行李。”
玛丽安娜走出去了。索洛明正要跟着她出去。
涅日丹诺夫留住他。
“索洛明!”
“什么?”
“把你的手给我。我得谢谢你的款待。”
索洛明笑了笑。
“你怎么这样想!”可是他还是伸出手给他。
“还有一件事情,”涅日丹诺夫继续说,“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以指望你照顾玛丽安娜吗?”
“你未来的妻子吗?”
“哦,是的,玛丽安娜!”
“第一,我相信你不会出事情;第二,你可以放心:我和你一样地宝贵玛丽安娜。”
“哦!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那么,好极了。谢谢你。一个小时以内吗?”
“一小时以内。”
“我会准备好的。再见!”
索洛明走出房去,在楼梯上赶上了玛丽安娜。他原想对她谈谈涅日丹诺夫的事,可是他并没有讲话。玛丽安娜也明白索洛明要对她讲什么————并且正是关于涅日丹诺夫的话————他却没有讲出来,所以她也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