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凶兆

    我不知道，命运总在逼迫着我，让我在最危急时感悟，又让我无暇多顾。

    这下子阮达尔认真地点了点头：“过份小心一百次也没关系，大意一回就是自取灭亡——就是这样吧——”

    为什么？

    可我知道，我身后就是海莉，那个善良的、与人无害的女孩子。

    我的剑或许软弱无力，但我还有战斗的决心。我的魔法箭刺伤了飞龙的眼睛，它号叫着从半空里栽落，但它随即翻身而起，展开双翼转向我扑来。

    ※※※

    不，他永远不会了解的……其实我自己也不甚了解。

    “无论如何，我相信兰若。”海莉平静地说道，“她会有异觉，因为我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人类……”

    难道，竟然又是本能么，又是“那个”本能在作怪？

    “这里地势确实险要，兰若。”阮达尔听了我的解释，好象松了口气，“不过这仍然在我们计划之内！现在我们离我们的友军应该已经很近了，相信这一带的局面应该是在他们的控制之内……”

    我现在才算看清楚了这来势汹汹的生物的大概样貌：龙一样的身躯，鹰一样的爪子。胸口生满狮子一般的鬃毛，而强悍的尾巴上还挂着剑一般锐利的倒刺……同黑龙相比，它们的体型只是略微小些，但它们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足够让蜥蜴人感到毁灭的恐惧。

    可是……在我的眼睛里，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正越来越浓烈，那粘稠的红色正在占领整条溪流，现在每一朵水花都仿佛泛着血光。这血一般的溪水甚至正漫过溪岸，漫向我们的马蹄……

    我猛然扭转头，我看到另外两头飞龙已经甩开了其他穆西亚人，径自向海莉这边扑来！是同类的死激起了它们的怨恨么……

    来得这么快！？我心中悚然。阮达尔的战士们当中，怒叱、讶喊、喘息和负痛声已经乱作一片。阮达尔纵身落马，闪过一片凌空飞降的黑影，可他的战马则哀鸣一声栽倒在那个怪物的身下。

    剑！？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一把夺过那剑……是的，那是我的剑，熟悉的重量，亲切的握感。我情不自胜地把剑拥在怀里。我刚才还以为，在我失手被俘之后，我已经永远失去它了……

    海莉这才醒悟了过来。

    “当心！”

    然后我看见一人一骑正从溪谷上游奔驰而下，那正是阮达尔方才遣出的一个蜥蜴射手。

    哼，看不出他还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家伙呢。尽管他这席话半吞半吐，我还是有些明白了：这些穆西亚人恐怕一度还怀疑我是怀斯滕用的反间谍吧……

    “让开，阮达尔。”他的英勇和骑士般的风度已经唤起了我的敬意，但我自己也曾经是一个骑士，我不会只等着别人在我身上发扬骑士风格的。

    而阮达尔和他手下的几十个蜥蜴射手……这就是我们目前可以应对双足飞龙的所有力量！仅仅是两三头飞龙，就已经把他们逼得阵脚大乱了。蜥蜴人看来也象精灵那样崇尚弓箭，可他们也象所有的弓箭手那样弱于近身搏击。阮达尔或许是一个光荣的例外，他凭借灵活的移动和精妙的剑法，竟然独自吸引住了一头飞龙，将它阻止在我和海莉身前；可他再无法分身照顾他的部下，那些穆西亚战士还来不及弯弓搭箭，就纷纷伤在了飞龙的利爪之下。

    用闪电术，快，海莉！

    不，这不仅仅是错觉了。我突然勒住了缰绳。

    他看不见？我求证地望着阮达尔，又望向他手下的蜥蜴士兵，然而，他们竟然全都是一副迷惑的神情。

    武器……我下意识地把手探向身侧，我这才确定自己确实少了点什么了……

    我的信念还没有被毁掉么……关于神、关于埃拉西亚、关于雷，他们不是都已经纷纷背弃我了么……我现在坚持的又是什么，或者我已经无所坚持？……

    是么……我心不在焉。阮达尔不是个没有筹划的人，但他的计划进行得实在太顺利、太完美了……而我实在不能想象，在残酷的战争里，会有一方能够这样精彩的“算无遗策”……

    这是一位勇敢的烈士，可惜他的事迹我们或许永远也不能知道详细了。我离开沉痛的海莉，凑近阮达尔，我必须提醒他，这绝不是一个一般的警告。

    引力墙！我心念一动，但仓促之间，我的魔法墙只把一头飞龙暂时拦在了外侧。另一头飞龙的利爪，已经几乎搭住了海莉的肩头！

    难道这竟然是她第一次使用杀伤魔法么……

    也许是残存着“指挥官”的习惯，我开始仔细打量我们驻足的这片溪谷。两岸的葳蕤草木，被顺着上游刮下的一阵凉风拂动着，在血色的溪流中投下了缤纷的影子。一些败叶衰草，萎落在湍急的溪水里，瞬息间就被冲刷得无影无踪。我们一路从下游的沼泽中跋涉而来，急流两侧的林木之间不时隐藏着大大小小的泥潭。但再往上游窥探，这片沼地似乎已经要到尽头了……我们脚下的地面正在逐渐变得干爽，而溪岸的地势也越来越高，越来越险……再往上游去，看来我们就要脱离那潮湿泥泞的旅程，进入山区了。

    “怎么？”海莉和阮达尔也停住了步伐。“你又看到了什么，兰若？”

    闪电无声，但它的光芒浩瀚耀眼。

    我知道再杰出的魔法师，在这种情形下也很难施法反击了。何况海莉心里有犹豫。过头了的善良让她对魔法的伤害感到迟疑，可在战场上，任何一分一秒的迟疑也会害死一个强大的战士，何况海莉只是一个还很稚嫩的法师……

    不！……两头飞龙象配合好了一样，一左一右向我和海莉两侧袭进。

    “我们是不能验证你的感觉啦，”海莉不明白我在苦笑什么，“但我们的敌人也当你是敌人，我想你没有必要骗我们吧……”

    敌人不但就在附近，而且他们多半早就盯上我们啦。

    我赶忙催马奔上前去，但我只来得及看到无声的闪电从天而降。

    我需要剑，不是因为它给我战力，而是因为它给我信念。

    攻击？我只有苦笑。它们根本不需要什么攻击，它们只要直接落在我的身上，我就要变成肉饼了……我被压在马腹下面的那条腿已经几乎没有了知觉，我根本没法腾挪闪避双足飞龙的任何攻势。

    “可是公主……有的时候，敌人的敌人，也不一定就是朋友。”阮达尔摇了摇头，“自己的感觉，才是我们唯一值得相信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赶快撤离这个溪谷！”我们或者已经在圈套中了！如果敌人已经在附近设计了一切，赶快落荒而走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别再奢望同友军汇合了……

    那是阮达尔在喊。我没顾及查看他的情形，但他的喊声中带着喘息，看来方才他也已经被飞龙伤到？

    我只有连人带马挤到了两头双足飞龙之间，然后我感到自己被连人带马冲倒在地上。我想要挣扎爬起，但我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被沉重的马肚子压在了底下……

    “海莉！”我一边举起剑，一边提醒她凝神应敌。可海莉似乎还沉浸在使用闪电魔法的“悔恨”里，她一动不动，好象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

    溪流的上游已经传来了骚动。有一种怪响顺着风向传入我们的耳朵。有点象海风里张满的船帆，有点象磨房边风车的轮叶……不，那还都不象……那仿佛是什么巨大的翅膀在空气中鼓振的声音……在同尼根军打交道的日子里，我依稀记得，只有黑龙的翅膀，才能掀起这样的动静……

    问题是，现在我们不是在张开口袋，而是在钻进口袋。

    飞龙不是被冻死的，它们直接被锐利的冰刀碾得粉碎。它们细碎的残骸被寒风四下吹散，湮没在一地的冰棱里面，竟丝毫找不到了踪迹。

    这里的山势，把溪流几乎完全包裹如口袋的形状，我们的前方，甚至还越行越险、越行越窄……这可是绝好的打埋伏的地方……

    阮达尔的目光投向了海莉，海莉这时也蹙起了眉头：“这难道是什么不祥之兆？可是，为什么在我们当中，只有兰若能看到这征兆呢……”

    情形固然凶险，但海莉是有机会还击的，但她放弃了。她只是匆忙地施展“神盾护体”，勉强格架住了飞龙的扑击。但飞龙的冲力，仍然把海莉从马上撞得翻落了下来。而另一头飞龙，也很快绕过了我没封闭好的魔法屏障，抢到了海莉跟前！

    “得啦，感觉这东西就玄虚了。”海莉不甚满意地撇了撇嘴，“心情一严重起来，现在连我都好象已经闻到血腥味的样子……”

    一定还有什么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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