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光暗之间

    “阿尔维斯、艾克斯！……我们还是要去溿岚泽！”我用力地敲着字眼。现在我如果说破自己真实的身份，那就更要天下大乱啦……可在维蒂斯的位置上，我能做什么吗？……这些都是无比熟悉她的伙伴，而我却是第一次同他们打交道。如果不是刚才高炎的发令，我连这有限的几个名字也叫不出来……

    “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究竟是什么人！”这个恶魔愤恨地大叫，“你怎么可能一照面就辨认出我的身份！？”

    “带我去！我要去看看……”满怀不安的我有些急不可待。

    “阮达尔”猛地把他那阴恻恻的眼神投向了我！

    “我的血，才是破解死咒的唯一办法。”高炎平静地望着自己流血的伤口，“我也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才了解到这个秘密……”

    “那是因为高炎已经正确判断了形势！”我下定决心照直说下去，现在情形紧急，高炎、米兰达、阮达尔……我所有的朋友都在面临严峻的挑战，而我的灵魂更不知何时就会被那个本能夺走……我现在只有尽自己的所知尽量挽回一些局面，其余的事情，还顾虑得了许多么……

    因为修炼失当而受伤，高炎才会在这两天悄悄离开营地，寻找什么解决办法么——可他的这次离开，却恰恰错过了我的到来……

    是这样，可也不完全是……

    “光之射手……光之射手……！”“阮达尔”狞笑着把担架踢开，“我以为我已经伪装得很好，没想到你还是从阮达尔的伤势里看出了破绽——”

    怎么，难道阮达尔的伤有什么古怪？我也不由心头一紧。

    “高炎……”我想，是该解释清楚了。可高炎的心思显然全都放在了阮达尔身上。

    “所以我们要立即增援溿岚泽，同米兰达汇合！”艾克斯叫了起来。“这样才能打破敌人的算盘吧！”

    阮达尔！？他果然伤得很重……

    我站起身，举着我手中的“生命之环”：“大家谁知道解除黑魔法的毒害？——大家谁知道怎样使用这枚指环？！……”

    我现在的身份是维蒂斯。射手团上下都认为，是维蒂斯的过错误伤了穆西亚人的信使——尽管高炎并不知道那个信使就是兰若——现在穆西亚人到了，光之射手总归是要给他们一个交待的……

    身前的孩子们已经迅速让出了通路。我不敢凝视高炎那让人心痛的脸色，但他的语气仍然坚强沉稳。

    阮达尔怎么会黑魔法？怎么可能用黑魔法忽然暴起伤人？！

    真是纳闷啊……我这样闯过去，会不会让维蒂斯跟我一齐倒霉？我略略犹豫了一下。

    我还在迟疑着，可我又听到阮达尔在昏迷中挣扎着发话：“……米兰达！米兰达的巫女！……我们的巫女朋友来到这里了吗？”

    ——高炎会更痛么？我扑倒在半精灵的身边，可他没有答应我。高炎昏迷了？！他死一般地沉睡着……

    “阮达尔没事啦……”高炎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把那只珍贵无比的戒指戴到我的手上。

    “不行，这样不行！”我死盯着高炎的脸色，不，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所有想法……不行，他不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勉强带兵出击的啊……

    可高炎竟然在毒伤之下，还不惜大量失血来救阮达尔……

    “不成……你们这样太冒险了，太过冒险……”一个声音忽然从我身侧传来。这声音有些虚弱，但它是坚定的、清晰的。这个声音，此刻真让我感到亲切和欣喜啊。

    原谅我，高炎……我颤抖地扶住手臂。好痛啊……这虽然是维蒂斯的身体，但此刻却实实在在痛的是我的心。

    是么……我稍微松了口气。如果高炎有办法救阮达尔，那么……那么维蒂斯……

    ……如果阮达尔知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闪过我的心间！

    高炎一定想到了维蒂斯，一定在想怎么同重伤的朋友解释这个悲剧吧……

    “我们必须作出有力的反应，因为敌人已经在注意我们，在注意着光之射手的虚实！……”我继续说道，“别忘了，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基地，他们穿越传送门阻击向我们求援的巫女，他们利用阮达尔的身体布置这样险恶的计谋，正说明我们的行动对于敌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阿尔维斯……我听到高炎刚才是这么喊他的。这个家伙是维蒂斯的死党吧？刚才向我通风报信，劝我逃避的也是他呀……

    阮达尔，他还没有死……他冲出了九头蛇的重围！？我心里一阵快慰。

    “可现在师父毒伤已经发作啦……”艾克斯惶惑地问道，“这种情形，我们好贸然出击么……”

    高炎！当那温暖的血光在营帐中漾起之时，射手团员已经群情鼎沸。我想要挤上前去，但我惊得麻痹的身子反倒被人群推远。

    看来，维蒂斯人缘真不错。我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阮达尔如果伤情严重，高炎还会有心情处罚维蒂斯么？——更何况，只要一见到阮达尔平安，我会立即说出一切。

    “艾克斯！刚才高炎师父还清醒的时候，是已经看到这情形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不移，“——可师父还是做出了立即行动的决定，你知道是为什么？”

    “维蒂斯做得对！”阿尔维斯说，“我们不能让师父带伤到战场上去的……”

    “维蒂斯，这时候你还是要去见师父？！”

    “艾克斯。阿尔维斯。维蒂斯！……”高炎的声音不大，但哄乱的人群立即恢复了平静。射手团员们纷纷跪坐下来，而被高炎点到名字的孩子则鱼贯而出……

    “去溿岚泽？！”孩子们不由一愣，这正是方才高炎师父的命令呵。

    “阿尔维斯，还是你吧……”艾克斯有些窘迫地说道，“……虽然师父原本安排你和维蒂斯护送伤员，而我们留在他身边作战……可现在，我想，你和维蒂斯，才是我们当中最有领导天分的！……”

    我感到一股热血涌上了头，我几乎窒息了，为了那作弄人的可恶命运！——

    ※※※

    可我现在最在意的，还是我眼前的这个阮达尔！

    高炎的大手轻轻地落在我的肩头，这个半精灵的心里，此刻是不是也对维蒂斯的表现产生了惊疑？！

    “所以，我们必须打！”我说，“不过在同米兰达汇合之前，我们又不能硬来！”

    是的，高炎的血。高炎的体内，奔流着精灵王高贵不朽的血……在溿岚泽城，他流在我体内的血液，就曾经帮助我们幸运地把恶魔击退……

    这个家伙……他好象看到了我！他能够看到我！他看到的不是维蒂斯，而实实在在就是看到了我！

    ……现在这副情形，高炎该还没有功夫提起有关维蒂斯的意外吧……可现在这副情形，我马上把一切和盘托出，会干扰到对阮达尔的急救么……？

    “即便如此，我本来还是可以成功的！”“阮达尔”显然很不甘心，“在我发动攻击的时候，你并没有来得及真正识破我！——我奇怪的是她！——”

    穆西亚人？——是我的巫女同伴么？！或者米兰达又派遣了后继的求援队？……再或者……我的心仿佛已经跳到嗓子眼上。

    “不成，我有过错，怎能让你们替我受罚？……”——不过，这个男孩不会真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的。

    不幸中的万幸吧——在这火烧眉毛的一刻，不会有人想起仔细盘问我的。

    这是他为了高炎分心而临时施展的伎俩，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很容易就在我的面前露出了破绽。无论是高炎还是“阮达尔”，都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这个恶魔不会预防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儿，所以当他的阴谋被维蒂斯喊破，这家伙一定骇异莫名吧……

    “那个恶灵被我们击退了，不过……”高炎俯身检查着蜥蜴人的伤势，“敌人已经在阮达尔的体内下了蛊咒！如果我们不能马上解除它，阮达尔的身体很快又会被他们控制住！”

    “没有时间了，维蒂斯……”高炎飞快地说，“你的任务就是护送阮达尔返回溿岚泽——把这枚戒指交给米兰达！在我们战斗打响的时候，让阮达尔指引你穿越石阵！”

    “维蒂斯……师父的伤不能怪你……”阿尔维斯犹豫了一下说，“……事实上，师父两天前秘密离开营地时，就已经有伤……”

    师父不能带队，那么谁来指挥？

    ……不，他不是阮达尔，绝对不可能是！

    我抚摸着高炎的脉搏，直到孩子们的喧闹声略略消停：“不是我伤的师父！而是师父已经受伤啦！……”

    射手团的孩子们涌入了营帐，他们手中的铁弓瞬息间张起一片刺眼的强光！那个浑身浴血的蜥蜴人被死死地笼罩在那强光里，他已经不再有用毒刃偷袭的机会。

    ※※※

    ——如果没有伤，那个恶灵的“暗影毒刃”怎能刺到高炎！——可又究竟是什么“心事”，让锐意苦修的“光之射手”，不能“心意澄净”？……

    不能……如果阮达尔马上知道这一切，他会作何感想？

    “不！”我扬起手臂，重重地砸在高炎的颈后！毫无防范的光之射手终究缓缓倒下……

    只希望他的伤不要太重！他如果安然无恙，射手团的孩子们为什么不把他直接带到这里，而是留在前营？如果阮达尔伤得不重，高炎又怎会不作任何交待就火急地赶去？

    是在这种情形下，有了最坏打算的高炎，才想到把戒指交给米兰达吧……

    阮达尔，他终究“回来”了。

    这个男孩想让维蒂斯躲开，一定是怕高炎会当着阮达尔的面责罚这个女孩吧。

    罢了……我已不愿再想。阴错阳差，在穿梭时空结界之后，再次相遇的我们难道还是要擦身而过么？……

    “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咬紧了牙关，但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可是，可是……高炎不是兰若，兰若可以不惜流血，因为兰若已经不再需要呼吸。而高炎，生命的血是宝贵的呵——

    我？我是怎么看出阮达尔不对劲的？……其实对于我兰若而言，这非常简单。阮达尔先我们离开溿岚泽，他怎么会知道米兰达再度派遣巫女来找光之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