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巫师复仇

    “哦？公平合理？”海莉感到有些意外。

    这个结果？她指的是兰若那逃不过的命运么？……不，她是假的，她这样说，只是想动摇高炎！……不过，她说错了么？……

    这家伙是谁，究竟是谁！？我的回忆也在飞速地旋转着，它恍惚中飘回了另外那个世界，飘回到那不堪回首的腥风血雨之中……

    高炎！？……

    “……停止！”直到那一个声音再次响起！那一声响起，哄乱的人群随即重归宁静。

    “兰若！”高炎轻轻地重复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兰若！”光之射手终于禁不住仰天长啸！

    可现在仁者的“仁”在哪里？霍因伍德，好象就连“斡旋者”的口才，也忘记了么？

    霍因伍德已经来到公主面前，他半跪下身，深深地一礼。作为信使的他，一时间竟然无话。

    ※※※

    ※※※

    “怀斯滕在保证书里一直声称，特拉洛斯家对国民隐瞒的这个秘密，侵害了整个王国的利益！所以他想把这个秘密‘接管’过来——这当然是外交辞令……”霍因伍德分析说，“不过，他也因此留下了话柄……”

    天！这可能么？！这个家伙的声音，这个家伙的声音难道是……

    “流星火雨！”我猛地想起那场精灵、矮人与尼根大军的恶战，想起了乌兰德和迪米尔之间那场让人窒息的魔法对决……

    “……难道！难道真是那样么？！……”霍因伍德似乎已经猜到米兰达出了状况。他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人各有志吧。”海莉淡然说，“让他进城，让他来这里吧……”

    我的心情忽地一紧。有一股冲动几乎想让我喊出声来。为什么，我要以这种身份，面对此情此景？所有尚值得我关心和珍惜的朋友，都被越来越沉重的危机压迫着——可我又能为他们做到什么？……

    “我愿意免除你的烦恼！”阮达尔忍不住拔剑叫道，“什么‘仁者’？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高炎的情绪竟有些不能自已。

    ※※※

    是“本能”，又是那来自死亡的“本能”么……

    “那个秘密……那个秘密！”海莉仿佛欲言又止。“……无论如何，我愿意在国民面前解释，告诉大家保守这个秘密的原因……”

    死灵？！众人都不禁惶然而起。刚才一直尾随霍因伍德身后，默不则声的那几个家伙，那覆盖着他们全身上下的厚大黑袍，正被高炎的光刃切得粉碎……

    海莉的脸上已经因为这突如其来地紧张而一片红潮。她的心头，一定正有如千军万马交相践踏。无论是否妥协，这其中都有太多患得患失……这个决定，真的要由公主一个人来承担么？

    “光之射手，还有沃荑公主？”霍因伍德等待了一下，然后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这样重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请睿智的巫女米兰达来共同参详？！——”

    “仁者霍因，这不是你的主意吧？”阮达尔立即抢到霍因伍德跟前，将老人一把推过一边！“勒穆利亚的元老院，再无耻也不至于同我们的宿敌勾结吧？！”

    至少乍一看，这就只是一个骗局，骗局而已！

    可恶的本能啊，你既然要来占据我，为什么不来早一点？为什么，我不能找一瞬间，提醒高炎那迫在眉睫的凶险？！

    “光之射手，你的箭射不出来了么？”一个死灵桀桀狞笑道。“你是不是怕破坏这些死人的躯壳？！”

    他现在为什么不说话？从刚才开始，他的神情便沉默而古怪。

    我心里不禁有些不以为然。

    “……我终于得到了机会，同时向你和那个可恨的女人复仇了啊！”迪米尔咬牙说道。

    “那么，我们别无选择了？”海莉终于打破沉寂说道，“朝着信上说的做，是溿岚泽获得和平解决的唯一办法了？”

    高炎认识这家伙，在二十年前？！不知为何，我的心中不禁又敲起了鼓点……高炎，高炎刚才是因为察觉到什么，才不惜冒承受尸爆的风险，也要接近这最后的一个敌人么……？

    霍因的想法根本瞒不过怀斯滕的，因为他的几个亲信部属，身体早已被同怀斯滕一伙的恶魔控制……

    提到“圣王”，海莉她们的眼里都闪过一线崇敬，这仿佛就象卡特琳和雷当初在我面前谈论“神意”的口吻一样……

    我猜，他现在一定同我想法一样……

    此时此刻，那死灵身上的一席黑袍，已经滑落到高炎脚边。

    “高炎，你应该忘不掉的吧……”那家伙戛然止住了笑声。“高炎，就算你已经看不见，也还听得见吧……”

    不仅仅是最后通牒，不仅仅是打探虚实而已吧……单是想打败我们，以怀斯滕现在的优势兵力，这样做几乎是多余的！就算米兰达在，若没有结界作屏障，硬碰硬我们仍然凶多吉少。怀斯滕这样大费周章，应该是有其他企图的！

    高炎决不是一个胆小的人，面对敌人的鬼蜮伎俩，他看来比我更加好奇。

    这个兰若，就这样出人意表地现身在我的眼前，看着她，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我”此时此刻是否依然存在！……难道我还存在么？我的躯壳站在我的对面，我的对面只是一个陌生的死灵，而我自己又是谁呢？……

    “霍因伍德，在老王在位的时候，就已经被成为‘仁者霍因’了……”看到我征询的目光，阮达尔压低声音简短地解释道。“他另外有个绰号，叫‘斡旋者霍因’——怀斯滕选他来传递消息，倒是很耐人寻味啊……”

    瞬息之间，那光芒飞越过惊疑中的霍因伍德，老人身后的人丛里，顿时传来数声撕裂般的哀嚎声！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他还能留意到“维蒂斯”？留意到我情绪上的起伏波动么？……

    海莉重新抬起头，凝望着霍因伍德：“‘仁者’霍因，你，还有那些王国元老，都相信怀斯滕的保证么？”

    “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见霍因伍德。”海莉平静地说着。但这平静的声音，却好象利剑一般插入了那个老人的背脊。霍因伍德略带踉跄地直起身子，他的眼睛里分明有水光闪动。

    ※※※

    高炎把铁弓握得很紧，但他面前的敌人，却不再有丝毫畏惧：“射吧，伟大的光之射手，你是否还瞄得不够准？！——你舍不得那个女人的躯壳么？尽管她同其他尸体一般，同样在腐烂发臭！？”

    可恶，霍因伍德现在使用的语言，我竟然一字一句也不能分辨！本来我就一直感到诧异，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沼泽世界里，人们的语言竟然会与埃拉西亚相通？……我一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最后竟也习以为常了——可是现在，这种陌生的、显然更为古老的语言却忽然出现！措手不及的我，看到海莉、阮达尔甚至高炎的神情都愈发地变得庄重，而我却仿佛独自坠进了一团云雾当中。

    所以仁者霍因的计划根本一钱不值。怀斯滕仍然让他来，肯定是将计就计，另有阴谋了！

    这些死灵敌人，这些几十年来肆虐沼泽的死灵——他们同我那逝去的噩梦有关么，他们，难道会同哈德一样，同雷一样……他们会不会也属于那一个世界，属于同一个部族？

    难道敌人因为这样便有恃无恐？难道这几个死灵法师认为，依靠操纵尸体就可以钳制住高炎？——我是不曾领教过光之射手的威风，但今天的高炎，真地那么好对付么？……

    顷刻之间，优劣立判。我暗暗抒了口气……

    “不过，不过！”高炎的语气已经燃烧了起来。“你怎么可能知道她！你们怎么都知道她的名字！？……”

    “不，公主殿下！”阮达尔看来也对海莉会作什么决定担心起来。“我们没可能相信怀斯滕——他是弑君的罪犯，杀你父母的仇人啊！——这个阴险刻毒的家伙，他的任何‘保证’都一钱不值啊！”

    ……不过，迪米尔本人也疯了么？——在这样近的距离，发动流星火雨？！释放这巨大的魔法，毕竟需要一段前奏。流星雨用来打击大队敌人是很有效，但要打击一个单独的目标，身形敏捷的对手完全可以相机避开……而且，施法距离这样近，那可怕的陨石打击，将不可避免地把他自己也卷进去的啊！……

    “我们这样可以吗？”阮达尔转头望着高炎，仿佛带着些疑虑。“放他们进来，让他们看透我们的虚实？！”

    一只大手忽然压住了我正微微颤抖的肩膀。“稍安勿躁。”高炎的话语里带着宽慰和勉励。

    “闲话少说！”面对高炎的铁弓，那几个死灵竟然毫无惧色。“霍因伍德只是我们的一个幌子，我们原本也不指望这骑墙的老家伙能有什么用！——光之射手，你既然看破了那点障眼法，那末，你就欣赏欣赏接下来的好戏吧！”

    “想安然离开的话，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高炎霍地重新张开了铁弓。“谁告诉你兰若的事情？兰若现在在哪？‘那个人’又是何许人也！？”

    海莉示意让阮达尔收回了剑，高炎仍然一言不发，但我知道，霍因伍德现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控。那个老人从身后的那几个黑袍随从手里接过一份信札，然后就不紧不慢地念了起来……

    “不愧是光之射手啊……”那个被霍因伍德一再被称作本特或哲罗姆的家伙，竟然露齿一笑。“你毕竟在一举手间就破坏了我们精心伪装的躯壳！……可你的光魔法是伤不到我们的！”

    我挣扎着重新站起，我用力推开过来扶我的艾克斯，我想分开人丛，我只想抢上前去……可高炎的背影这时恰恰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光之射手整个身躯猛然一震，然后再慢慢凝住。

    “不，你不是她。”未等我开口说破，高炎已经斩钉截铁地掷下话来。“……就算我看不见，我的心仍然看得见的！——你不是她，决计不是！”

    “不错——”高炎声音里带着些惊疑。“维蒂斯，是谁告诉你这些？！”

    “你怀疑我的诚意？”霍因伍德面色严峻地说，“还是你觉得我的想法不现实？！——不，我已经有整套的计划，从这里到元老会，以及元老们该怎么应对怀斯滕，我们都已经计划好了！……”

    可是，霍因伍德的这个保证是可靠的么？公主被他们带走，他们会不会突然变卦？——就算“仁者”霍因满怀诚意，可怀斯滕一定知道他的动向，而溿岚泽外围都是怀斯滕的部下！他和他的几个随从，真能护送公主去见什么“元老”？——就算公主能见到那些元老，手握重兵的怀斯滕，又怎会当真买帐？！

    利用霍因伍德诱骗公主的蹩脚计划已经破产，我实在不明白，这几个死灵法师为什么仍然那么嚣张……在溿岚泽城中，我们的敌人只是这五个死灵法师，就算他们个个法力通天，难道还能把城池掀翻过来么！？

    “天啊……”霍因伍德哀叹着，“怀斯滕为了打赢内战，不正当地借助黑魔法的力量，这我们早有疑虑……可我们万没想到这家伙已经这样明目张胆、惨无人道！”

    “沃荑公主，我了解您的顾虑！”打破僵局的，仍然是斡旋者霍因自己。“我来到这里，便是希望，这个冲突，能最公平合理地解决……”

    “漏洞就是——你选错了随从！”高炎蓦地提高了语调。还没等大家从愕然中回味过来，一道耀眼的光芒已经从高炎的手中射出！

    那个死灵，我的天啊……惊得海莉失口叫喊我名字的，竟然是高炎跟前的那个死灵？！

    “二十年前？神箭手高炎，你难道还记得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么？……”那个仅存的敌人，此刻正隐身在一小片逆光的暗影里，刚才那光魔法波涛汹涌的冲击，将他的同伴都打得七零八落，但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一直狡猾地隐藏在最后边吧……他看来仍安然无恙，甚至就连身上的黑袍也纤尘不染。

    “我的祖上，我的父母，还有米兰达老师，还有很多很多人……”海莉泫然欲泪，“为了这个秘密，已经有太多人付出代价，我不想再有流血，再有牺牲……”

    “一个已经动摇了的射手，再不是我的对手！”迪米尔的手指已经捻起了魔诀！“我可不耐烦观看怀斯滕和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的斗鸡游戏啦！——今天我临走之前，就顺手超度你吧，高炎！”

    “是的，那些敌人！怀斯滕显然已经同他们勾结——那些几十年前就不断为祸沼泽的死灵敌人！”高炎的手中已张开了铁弓。“能化解我的光刃，你们当中一定有死灵法师！”

    “公主只要答应‘交出秘密’，随我离开溿岚泽，做出过‘保证’的怀斯滕就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霍因伍德说。“但我不会把公主直接交给他，而是交给元老会！公主大可以在元老面前同怀斯滕开诚布公地谈谈！——到时候众心难违，特拉洛斯的秘密，就决不会被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专有了……”

    “如果，如果我交出秘密……”公主的情绪，显然正受到极大地冲击。“怀斯滕保证！——他确实能保证，不再追究这里的所有人么？！……”

    “让他们进！”海莉说，“无论如何，怀斯滕都会打进来的。我们的‘虚’或‘实’，对于他其实并没太大区别的！”

    说话之间，那一行信使已经渐渐接近了高坡。他们收缰下马，在穆西亚人和射手团员的簇拥下，朝魔法公会的这片废墟缓缓移来。这时为首的信使已经卸下了浅灰色的斗篷，一个矍铄清峻的老者就出现在我们眼中。

    在我心慌意乱间，高炎和死灵敌人已经针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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