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绯红之眼

    “下文！……”话音未落，一丛丛灰色的影子就迅速地漫过仍在燃烧着的水银色火焰。

    只要那些魔法机关中有几个能对无备的敌人作效，只要那样的话，那些不可一世的“暗杀者”，包括那几个黑暗精灵，就会很被动——这时，趁着敌人的混乱，还有格拉切长老的魔法和高炎的神箭——这也就是尼根人唯一的胜机了！

    但他狡猾地隐藏着自己，他要用这似乎无穷无尽的巨石轰击来消耗我们的实力吗？

    城门上下，顿时一场恶战。距离太近，高炎的光箭和海莉的魔法都生怕误伤同伴，不能尽情施展。

    我用全力扎出的一剑，刺进那个剑士的身体里，就象刺进了一团雾气，没有一点着力之处。

    “你已经知道了，克莉穆丝。”高炎点了点头，“我们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但你已经把我伙伴们的来历探得一清二楚。”

    那个克莉穆丝，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大家？——这幻影是怎样的，这里好象只有她一人清楚。

    “你们……现在可以动员多少人？”我问。

    “你破了驱役石兵的暗杀技？”我问克莉穆丝，“你怎么知道的……克莉穆丝？！”

    一转念间，灰甲剑士已经全部掩杀上来！

    “兰姐姐，你别在用黑魔法啊！”海莉按住我的手提醒道。

    所以克莉穆丝一面逃回地下城，一面也预计着敌人有本领在不久之后找过来。她布置那些小洞穴人乱敌耳目，大概也是诱敌计划的一部分。

    高炎！……高炎还守在门洞里，可这几十块巨岩，却从破损的墙体迂回进城了！

    “现在你相信了？”阮达尔哼了一声说，“那你现在能不能走到亮处来？要说怀疑，你这样藏头露尾的把戏更加可疑呐！”

    “这个是……你布置的魔法陷阱！”我恍然大悟地盯着克莉穆丝。

    “埃马，发信号！”克莉穆丝忽然对小洞穴人下令道。

    我知道，事已至此，高炎不会放手不管，听任那些黑暗精灵用这可怕的“暗杀术”继续杀人。

    高炎已顺着那点满银灯的路奔回去，路的尽头，地下城的城门，自然是整个城墙上最薄弱的地方。

    “既然人多也输，人少不更要输？”阮达尔大概已经被克莉穆丝不逊的态度刺|激到，“你在暗中吹了半天气，到底有什么能打赢的计划吗？”

    “我们的对手当中，似乎有几种完全不同的人。”格拉切若有所思地说。

    他们再没有机会伏击敌人，而只能用阻断地穴来延缓敌人，然后硬碰硬打一场了。

    “我……”我这才省起自己方才的做为，我的额边不由得渗出一片汗水。

    然后我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绯红色的眼睛！

    “外面！”海莉大声提醒道，“外面还有好多……”

    迪米尔一个人的流星火雨就几乎让全石城的精灵和矮人覆没，现在对面那个驱役石兵的敌人，恐怕也承受不了长老的一击。

    “但是他们毕竟只有几个人。”高炎会意道，“地下城附近并不是适合他们的战场，在他们施展开手脚之前，如果你们布置的各种机关陷阱先发挥作用的话！……”

    光箭命中巨石，小小的箭头不能把狂奔的巨石碰回去，但光魔法却在岩石上瞬间绽开！

    我这才看到了她的面孔，她真美，美得仿佛玉琢冰雕。

    “乓！”就在我们奔到城门的那一刻，听到的却是石闸门连同山梁一齐断裂的声音。

    “中！”光之射手大呼。铁弓弦响，带起一道耀眼的光华。

    似乎是敌人的魔法攻击，但这样的魔法，我和海莉都闻所未闻。事先没有一点征兆，“魔力神眼”也窥测不出敌人魔法师的形迹，但这万千团黑乎乎的巨岩，突然凭空生出，顺着平缓的地面，以难以相信的速度一路撞向我们的城池。

    高炎的眼神一亮，但很快又罩上了阴翳。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在城门口那片爬满霉菌和棕色苔藓的地面上，正有一团团硕大的暗影轰隆隆地碾压过来。

    “克莉穆丝！——”我心里一阵惶惧，“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顷刻之间，城墙之外的整片地面都已经被水银色的火焰点燃，那铺满地面的苔藓和霉菌被炙烤出一股呛鼻的焦味，那些黑岩石被这烟火一熏，竟然如受惊的牧群一般四散倒退。

    “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啊！”高炎和阮达尔正在号令大伙儿继续提高警惕。

    城门口已经是一片白骨的海洋！喀啦啦一阵怪响，那些乱滚的黑石陷在了骨堆中，仍然狂躁地挣扎不已。

    瞬息之间，这些家伙已经穿越城墙，进入城中！

    “就把他们当作实实在在的敌人对付好了！”我举起雷的宝剑，现在再没有人敢无视这些幻影的武器攻击了。

    这个辉煌的瞬间之后，那些黑色的“石兵”竟象是被强光融化，化作粉末！光线消散，细碎的粉末仍然在水银色的气流中如雾一般蒸腾着。

    克莉穆丝救下格拉切的时候，地精无论在地上地下都已经惨败！但这个冷静的首领，却已经在为强敌设计陷阱。

    又是一阵闷响，又一群黑色的石块砸在城墙根上。

    “我很小时候，就听说过泰泽和五国王子的大战，还有‘天狼族’的传说。”地精长老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似乎陷入了遥远的追忆里。

    “了不起啊，首领！”小洞穴人们纷纷欢呼，“克莉穆丝好厉害！”

    这前所未见的奇景惊得我们目瞪口呆。

    “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克莉穆丝的语气还是那样略带不屑和挖苦，“真可恶！你们的出现已经破坏到我们原先的计划！”

    这下再没有人留在原地犹豫！大家轰然涌向城门，连同那些小洞穴人，也一起密集地向正在被黑色巨石轰击的城墙边跑去。

    “这是些什么人啊？！”艾克斯大声问离他最近的阿尔维斯。射手团员眼力出众，已经辨别出那些灰色的影子有手有脚，仿佛人形。可这些“人”却丝毫不怕那水银色的火焰？！这些魔法陷阱或许就连岩石也能烧成灰烬，但这些灰色的人影却若无其事地踏过火焰，穿越火场。那些灰色的影子，被水银色的火光一映，竟仿佛透明一般……

    在城墙的另一侧，又有一股黑色如破堤的洪流窜了进来！

    “杀！”连续地格架之后，我忽然发现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先打倒一个敌人也好！

    可我们眼前的这些幻象，高炎所说的幻象，就同那些真实的敌人一样挥舞着武器！？——难道，是高炎弄错了么？

    “幻影！？”阮达尔大叫一声，挥剑劈向一个当先冲来的家伙。如果对方真地是空无一物的幻影，这实实在在地一击势必能揭它原形。

    关于那段过去，还有“天使联盟”的秘密本身，眼前的这个地精长老究竟知道多少？

    “敌人的核心战斗力，人数并不多。”克莉穆丝分析道，“他们很可能只是几个法师和暗杀者，但他们擅长使用幻术和驱役鬼怪……一旦他们的黑魔法和暗杀术在‘诅咒之地’上施展开，他们的攻杀力就有如千军万马……”

    为什么？……我心里暗自叫喊。

    “所有人都已经隐蔽和疏散了，至于附近的埋伏，”克莉穆丝顿了一下说，“我们埋伏在周围的所有尼根战士，有一百五十二人。”

    “我是斯理普斯家族的嫡系后代，”维蒂斯也答应道，“但来到这里，我只听高炎师父的安排。”

    我生怕那些黑魔法再从体内自然流出，也不敢再想那些魔法和咒语。我只是凭借剑术格杀，那些剑士的来势太凶，这样混战片刻，就算我们支撑得住，那些洞穴人孩子中一定会有很大伤亡。

    “你的黑魔法用得真好。”克莉穆丝背对着我说。

    不……这些人不是走过来的，而是“飘”着向我们靠近！我看见他们的整个身子是虚悬在空中，仿佛低空浮过的云彩。

    我想，就连我也已经猜到我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了。

    这座地下城，在刚才魔力漩涡点燃的同时，漩涡的魔法力正源源不息地穿越我们的头顶和脚下，顷刻充盈了城池内外无数的“机关”和陷阱。

    “那个精灵好象懂得不少嘛……”克莉穆丝似笑非笑地说，“的确……驱役石兵只是暗杀术里边最粗浅的伎俩！——我们的对手还有不少下文呢！”

    “什么？！”我以为自己是没有清楚洞穴人首领说话的口音。一百五十二人？……这个数字一定是我听错了吧？

    城门外侧，仍有无数的隆隆声如滚雷般袭来。

    我来不及后悔了。用老了的招式改变了我身体的重心。我离开阮达尔的掩护一头撞了出去。与此同时，至少有三个灰甲剑士的剑递到了我的身上。

    十余块黑石正从那尘烟中滚出，如同受惊的野马一头扎向迎面而来的人群。

    而洞穴人的战斗力，不会比地精战士强多少的啊……

    “信号？！”我微微一怔，一朵水银色的焰火已升到空中。

    “别跟上来！”高炎头也不回地说，“你们的箭和弓都对付不了石头！”

    我了解了克莉穆丝的心情，她精心布下的杀局，或许会付之东流。

    “可惜埃马他们等到的不是恶人，而是你们！”克莉穆丝把“你们”这个词说得很重。

    但高炎只是一个人，一把弓！在离他稍远的城墙外侧，巨岩撞击的轰鸣声响成一片。

    “克……克莉穆丝！？”

    克莉穆丝怎么会知道，用这种奇特的火魔法陷阱，就可以烧退那些石头？

    这个“首领”现身了？！我连忙扭转头，一条身影如电一般从我眼前擦过，绕到我的身前。我看到的只是背影，象夜色一样乌黑的背影。

    只是一转眼，那一群灰色人影已经飘近城墙。一接近城墙，他们的速度陡然间变得更快！

    这样美的人类女孩，怎么成了尼根人的“首领”？这样美的女孩，为什么迟迟不愿在我和高炎面前现身露面？

    “那一百五十二人，结成团队的话或许敌不过他们一个照面。”格拉切郑重地说，“但克莉穆丝布下的这些人，只是分散在各处发动陷阱而已……”

    “这些是幻象没错，”克莉穆丝冷飕飕地说，“但暗杀者操纵幻象一样可以杀人！”

    “想得美！”克莉穆丝哼了一声，向我的方向略略侧头。

    骨墙！还是骨墙……根本不需要咒语，只需要心念一动，这招黑魔法就会自然而然地涌出。

    一失神间，一块巨石突然挣脱了白骨的藩篱，凌空向我砸来。

    “是他们，真地是。”高炎吐出短短的几个词，然后闭上了嘴唇。

    到现在为止，我所见到的尼根人所有的“兵力”，就只是那些荷矛的洞穴人孩子而已。或许，克莉穆丝已经事先把尼根大军埋伏在城池周围？

    克莉穆丝没有解释，她一纵身跃进白骨堆中，她的身形如同一只轻盈的雨燕在黑色巨石上一一点过。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法？——每一块被她碰过的黑色石头，就象被优美的牧笛催眠的羊儿，渐渐地平静下来。

    “不是瞬移！”高炎沉声道，“这些家伙全都是幻影，可以象烟一样穿透实体！”

    “还有我们，我们啊！”埃马终于还是忍不住插嘴道，“尼根少年第一步兵营，二百人！还有其他伙伴，他们也想加入的……”

    “这话不通啊……”艾克斯挠着头叫出声来。

    制造各种幻象的法术我以前也遇到过，卡特琳曾经用大天使的幻象惊退死灵部队，而米兰达和凌也在溿岚泽大战中用飞龙幻象震慑住万千敌人——但这些幻象本身并没有战斗力的？！

    “是的，我一直在暗中窥视，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敌人一定藏得比我更深。”克莉穆丝说，“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况，那些神通广大的家伙很快都会知道。”

    “每一个黑魔法师都是自以为清醒的，”克莉穆丝冷漠地说，“还有，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也是他最清醒的时候。”

    “你们是畏怯了吗？”克莉穆丝哼了一声说，“你知道我们的对手是几个人？！”

    长老刚才打开的“魔力神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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