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精灵之影

    “你射中了！”我欢喜地望着高炎，但这个精灵的神情仍然绷紧得象手中的弓弦。

    寻思之间，我们已经离开了点满水银灯的道路。在埃马的引领下，我们在咯脚的碎石和无边的幽暗中又前行了很久。我们或许已经离开了刚才那座地下城，但我并不能够确定。

    我不知高炎是怎么辨认出这个敌人的，或许他刚才就一直在暗暗留意。

    “绯红……”格拉切却不再理会敌人，他疾步奔向埃马，他们正搀扶着看来受了重创的克莉穆丝首领。

    “当年的一位朋友”？怎样的朋友？

    “说起来，刚才他们采用的正面进攻的方式一直让我奇怪，”高炎沉吟道，“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发动这次攻击的，竟然会是我当年的一位朋友……”

    我为自己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暗自一哂，但即便我认定这个念头，许多关于格拉切的猜疑仍然不能解释。

    “艾里的精灵”，高炎把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这让我感到有些异样。

    附近有没有安全和安静的地方，可以藏身避战呢？

    不久之后，这些小洞穴人就可以同他们的尼根亲人在召唤门安然碰面。

    “兰——”高炎的拥抱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不会相隔太远，你自己小心！”

    ※※※

    “你认出我，你知道我是谁？！”那个声音依稀发出喟叹。

    “相信我，扬·凡·高炎！”格拉切颤巍巍地把住高炎的手腕说，“绯红不是恶人，你现在快去助她！——”

    高炎抬起弓，一束白电离弦而出！

    那些凶狠而敏捷的灰色幻影竟然做不出任何动作！光涛席卷过整片城墙。水银色的光晕四下映射，而浩浩荡荡的幻影军团又只剩下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埃马虽然罗罗嗦嗦，但终于还是讲明了召唤门的所在。那个年久失修的废墟早已被人遗忘，被人遗忘的地方不正是安全而安静的地方么……？

    “格拉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炎皱眉道，“你的朋友，洞穴人的领袖，怎么会懂得黑暗精灵的杀招！？”

    “你是艾里的精灵射手！”一个声音忽然凭空传过来，可我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这情形仿佛同刚才克莉穆丝的隐身伎俩一模一样。所有人都因为它挑衅的态度睁大了眼睛，但这城门口周围，再不见敌人身影，只有魔力漩涡的水银色光芒，在低空缓缓旋动。

    计划，这些家伙启用暗杀术和凶邪的诅咒，他们用这样惨毒的手法屠戮无辜生灵，究竟是为了什么计划？

    所有的灰色幻影陡然发生变化！它们自动地改变形状，如同注入海水的沙塔，一座座垮下来，随即象一蓬蓬雾团一样散开，化作无形。

    “先救人！”高炎的光箭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飞射出去！

    “埃马……”我想了想说，“能告诉我，这个姐姐是怎么成为你们首领的吗？”

    “就算敌人一直在地下城附近监事城内动静，也无法察觉我们的行动。”埃马得意地说，“除非他们也知道我们尼根古道的秘密！不成的话，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走到召唤门，这一路我们就是唱着歌走他们也听不到呵……”

    “绯红，绯红在单挑敌人！”一直沉寂的格拉切长老，此时脸色竟紧张得有些发青。

    “射手高炎说得不错。”格拉切点头道，“眼前这一仗并不是用兵力决胜的战斗——你们没有办法应付暗杀术，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高炎霍地重新抬起铁弓！但他不能放箭，因为克莉穆丝的身影已经象箭一样射出，正挡住了他想要射击的方向。

    “那个精灵射手，”这个影子一样的敌人显然满怀怨念，“没有他的话……你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仅仅是眼前这一个黑暗精灵，就让我们所有人疲于应付。如果这些的敌手再来几个的话，情况真是不堪设想。

    格拉切刚才说，我和绯红“一样”指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但我们都看得出他的颤抖和憔悴。克莉穆丝的判断决没有错，这一次他的消失不是同我们继续打游击，而是逃之夭夭。

    “格拉切……”我总觉得他的吩咐太过古怪。或许是因为克莉穆丝的伤势诡异，他才有这样独特的嘱咐么？……

    “射手高炎！”那个灰甲剑士止住笑声道，“你竟然为这些不相干的家伙射了我两箭！”

    “呵哈！”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怪笑，伴随着女孩负痛的呻|吟。

    我们没有人追击他。光之射手高炎刚才好象已经认出了敌人似的，出于某种原因他似乎并不愿对这个“艾里的精灵”下杀手。而格拉切和其他所有人更没有去追击敌人，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伤重的克莉穆丝身上。

    克莉穆丝，她就是昨夜突然偷袭我们的那个人！？

    一个成年的尼根战士这时急匆匆地赶过来，直奔格拉切长老。

    ※※※

    虽然我们不会使用暗杀术隐藏形迹，但这里是尼根人的“主场”，这里还有克莉穆丝布在各处的陷阱机关；而我们更熟悉地形，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同敌人打游击，而不是死守城墙啊。

    “笨蛋，当心啊！”克莉穆丝突然推了我一把，猝不及防的我向高炎身上倒去！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飞砸在我的背脊上，我听到一片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是，分身全部消失，敌人又藏到了哪里？

    我们都看不到高炎的箭是否击中目标，但这个敌人眼下已经气焰大减。他一定已经先伤在高炎箭下，又被克莉穆丝和格拉切两轮攻袭……我想，他很可能受了远比克莉穆丝更重的伤。

    埃马立即表露出极度后悔的神情，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垂头丧气。“我差点忘了，我差点害到首领姐姐……”

    “呼！”有克莉穆丝和高炎同时出手，蜥蜴人阮达尔才摆脱掉纠缠他的十几个剑士。刚才若不是他死命独挡一面，克莉穆丝可能也救不了我。

    “召唤门？”听起来怪怪的地方。

    高炎说，那些黑暗精灵早已经不是他的族人，他再用“艾里的精灵”来形容敌人，这个修辞总象是另有所指。

    “别闹！”我小声呵斥他道，“你忘记了么？你们的克莉穆丝首领需要安静休息！”

    “这么说，我们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了。”敌人既然不止一人，不久就一定会杀回来。克莉穆丝不能受一点惊扰，留在战场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克莉穆丝已经不支坐倒，格拉切蹲坐在她身侧，一层亮银色的防护光环把他们两人包裹其中。

    “格拉切我不许你出手！”克莉穆丝大声喝止，她好象丝毫也不“尊敬”这个年长的地精。不过海莉的冰魔法，还有高炎的光箭已经释放出来！

    “兰！”高炎奋力分开混战的人群，从克莉穆丝身边把我扶起。

    “那时候……我也以为，你们是敌人一伙。”克莉穆丝的眼神重新变得清凛，诡异的绯红色消失了——似乎只有在她凝聚杀机全神作战的时候，她美丽的眼睛才陡然变成那可怕的异状。

    说真地，把高炎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心里总有些惴惴的感觉。这不仅仅是因为敌人的强大。不仅仅是敌人，就连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有着太多的神秘。

    “办法，能问一下什么办法么？”我还是不放心，我有点担心高炎，他是不是只想用好话支开我自己独自面对险境？如果真有什么好办法，为什么我们不能留下齐心合力争取胜利？多一人多一份力，难道不好么？

    去召唤之门！

    “刚才你并没有赢，对不对？”克莉穆丝看到了那个依然凝立在城墙上的灰影。“我知道，你有幻影保护的伤口可以自己愈合，但我的匕首制造的伤口除外！”

    克莉穆丝懂得暗杀术，所以能破去敌人的石兵和幻影。但论暗杀术的造诣，这个女孩怎么可能同黑暗精灵硬碰硬相搏？

    “绯红……”格拉切长吸了口气，“你为别人的考虑永远都那样周密，却偏偏忽略你自己……”

    “而我看得出来，兰若，”格拉切意味深长地说，“你虽然同天狼族人走在一道，但你和他们绝不一样……”

    那么高炎自己呢？——我们都走了，那些尼根人也撤走了……高炎没提到的人，只有他自己和格拉切长老。

    灰甲剑士再次幻化消失。他消失之前，身形依然挺立。

    “我赌你再没有力气用一下手中的剑，更不用说暗杀术。”克莉穆丝昂然道，“其实根本不用长老出手，你就已经伤得站不住！”

    “不是的，我还有对付那家伙的办法。”高炎斩钉截铁地说，“那些黑暗精灵已经露面，我决不会在他们面前后退！……”

    “艾里人都以为你早已遭遇不测，”高炎的神色里现出一份沉痛，“但现在你却改变音容，以这种身份出现？！”

    “好吧，如果你有命活过这一仗！”克莉穆丝只是冷笑。“天狼族想报仇，尼根人也想啊！”

    “但是，我们都走，就你们两个人能对付敌人？”要走为什么不一起走，如果这一仗确实胜机渺茫？

    这个家伙的暗杀术实在太诡怪，不能放他逃开再耍花样！

    敌人的暗杀术固然厉害，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力量——高炎的光箭和格拉切拥有的“魔力漩涡”的威力，刚才那个象影子一样的神秘敌人，本身也承受不住高炎和格拉切的攻击。

    “我和射手高炎要留下来拒敌！”格拉切没有回答我，“而我要把绯红交托给另外一人的话，这里能让我稍微放心的，只有你兰若一个。”

    ※※※

    我一阵迷惑，然后才省起格拉切所说的“绯红”。“克莉穆丝”这个名字，原本在恩洛斯语言里就有“绯红”的意思——可这个年高德劭的地精怎么会这样失态，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个女孩的昵称？……

    高炎的眼神中燃起了愤怒，刚才若不是克莉穆丝的非常举动，再加上我恰到好处的“本能”发作，我和他之间一定会有一人被伤害。被这样偷袭实在是光之射手的耻辱。

    “格拉切长老？”他的语气是那样慎重，让我觉得他这样安排另有深意。

    敌人当然不知道尼根古道，而这个小洞穴人说得兴起居然真地想唱起来……

    “克莉穆丝——！”高炎轻讶一声说，“兰，这个克莉穆丝用的也是暗杀术！”

    “我们战斗得很被动，是因为我们在明，敌人在暗！”高炎说道，“大家都留在这里，我们就只能原地死守，因为担心误伤伙伴，长老的大范围魔法和我的箭都平白受到限制……”

    依靠这些古老的甬道，我们一行人不知不觉就脱离了地下城的核心部分，辗转到城池后部的隐秘所在。

    无论如何，我能感觉到这个地精长老很紧张克莉穆丝，他对克莉穆丝的感情似乎已不是寻常的友情可以确定——难道这个地精同这个美丽的女孩之间，会有什么血缘关系不成？

    “所有人撤开！”格拉切长老这时终于爆雷一般发动！一道水银色从他身畔涌出，旋即幻化作一层层光的波涛，直冲向城墙上下那密密麻麻的灰色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