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召唤之门

    “石化术”？！这诡异的石化术，在片刻之间就把所有入洞的洞穴人化作石像！……或许，在这以前，其他所有的尼根避难者，都已经遭受了类似的命运……

    “维蒂斯……！？”刚才我们在洞里大动干戈，为什么留在洞口的他们毫无动静？按理说，她和阿尔维斯总该有所动作啊。

    “还没到那一步！”我忽然昂起头说，“大家可以跑，但克莉穆丝呢？……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再说……”

    “石像鬼，布拉卡达？！”海莉和阮达尔都是生平第一次“回到”恩洛斯，这些名词我原先并没有仔细同他们说过。

    一场神秘的“火灾”在瞬息间就把数千尼根工兵烧得骸骨无存。就算是侥幸逃过被焚烧命运的尼根人，也先后死于奇怪的“伤势”。

    阮达尔问的“这些家伙”，是一些灰白色的带翼人形，他们通体仿佛是用同岩壁一样的石质材料构造，但他们那石头的翅膀却轻盈无比，竟然能带动着这些看起来份量不轻的躯体在石穴中低空盘旋……

    洞口那盏一直燃烧的水银灯熄灭了！

    “埃马……”埃马连同那几百个小洞穴人，还有少数几个洞穴人战士，竟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召唤之门中，没有任何人从那门洞里走出，召唤之门仿佛一个巨大的喉道，只有一阵阵阴风反刍一般不断从黑暗中涌出。

    唉……维蒂斯。

    “我好想……好想看看克莉穆丝姐姐现在的情形……”海莉小心翼翼地握着绯红探出一截的手腕。格拉切亲手用银色的缎子把她头脸和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长老说除非绯红自己醒来，不然我们不能惊动她，更不能动包扎她的缎子。

    在那片悲惨的“石像”丛中，那个声音得意扬扬，大笑不止。

    逐渐，尼根人逐渐把这个青春不老的女孩当作神衹一样地崇敬。

    ※※※

    我只是觉得不对劲，不太对劲。

    我屏息留意着这个声音，我想这个潜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应该是比石像鬼军队更可怕得多的敌人。一瞬间石化洞穴人，还有刚才的催眠术，还有维蒂斯他们悄无声息的失踪……我想是这个家伙！一定就是他……

    所以尼根前首领死前推荐了克莉穆丝，让她这个不是尼根人的尼根人，成为了尼根废都的首领。所有的尼根人都希望，这个女孩能带领他们渡过难关，找到那场变故的元凶，并为枉死的父辈们报仇雪恨。

    然而并没有人从洞外策应我们，没有人，更没有火把。

    蓝色的光线，闪亮的独特的光线，这种光，同我戒指上的光芒如出一辙。

    恰恰相反，听了尼根人的叙说，一些问题变得更加奇怪了：这个女孩不像是高炎那样的精灵，也不像是那些丧失灵魂的不死怪物……她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类女孩的样子，为什么她能在尼根人当中生活了好几十年而青春不老？——而尼根人又遇到了怎样的“恶人”，那些恶人制造的是怎样的灾难，能用“恐怖的火焰”把尼根战士全灭？这些恶人是不是同格拉切和高炎正在面对的敌人有关联呢？……

    “你不用出手！”石像鬼怒气冲冲地说，“我来对付兰若，我自己就可以！”

    “哦……”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嘲弄说，“如果我不出手，你的魔翔军也是稳操胜券了？！”

    但在那一片黯淡之中，却有一盏水银色在前方轻轻忽闪。借着那一点微光，我们依稀能看到一个巨大岩洞的轮廓，仿佛一只沉睡的巨鲸张开大嘴，在上下两排白森森的石笋石栅后面，仿佛是一片深邃的咽喉一般的空间。

    “你们是石像鬼！”我皱了皱眉头说，“你们来自布拉卡达？！”

    海莉并没有退回来，我听见冰魔法爆裂的声音，但却是在洞穴深处。

    这些家伙生活在布拉卡达，那是魔法师聚居的国度。布拉卡达同它的各大邻国相比，土地贫瘠，人丁稀少，但他们有一个组织严密的魔法师团体，他们以国家机器的方式调动全民的魔法力，布拉卡达的魔法师把他们的力量集中起来，制造具有魔法属性的“人造生物”，凭借这些人造生物的力量，魔法师王国在恩洛斯大陆的历次战乱中屹立不倒。而“石像鬼”，正是布拉卡达的魔法巧匠的杰作之一。

    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发出，那个嚣张的石像鬼却顿时紧张起来。

    没有人！门口的水银灯已经照不进洞内，海莉催动魔诀，用“光明之火”照亮四周——灰白色的洞壁被魔火映得晃眼，这座召唤之门内部平整得象一座建筑的大厅，大厅中林立着许多灰白色的石笋和石柱，洞穴很宽阔，但每一个角落都想外敞开，一目了然。

    我那时的“伤势”是如此“特殊”——克莉穆丝的伤势怎么可能同我相象？

    无尽的幽暗之中，那些盘旋在半空中的灰白影子逐渐凸现出来。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一直在多嘴的家伙，他的身影比身边的其他石像鬼两个加起来还要庞大，他的身体似乎过份沉重，沉重得甚至不能独力飞行，十几只石像鬼并在一起，合力架住他的翅膀，这个肥壮的家伙，才悠哉游哉地“浮”起空中。

    “海妖的催眠术！？”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手中的戒指，一股淡淡的蓝光刺入我眼睛，我已经混乱的神志顿时清醒。

    “哇哈哈！”又是那个石像鬼的怪笑，“你们根本不知道魔翔军有多可怕！”

    “你说我，你竟敢说我！”石像鬼叫嚷道，“我——我有做错什么吗？”

    ※※※

    “凌——”我的回忆，我的回忆的断片，霎时间又在那雾气缭绕的大海之上回旋。

    “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洞穴人战士突然从洞里传出呼声，但这呼声戛然而止！

    “埃马！”现在阮达尔和海莉也惊觉过来，我们不敢高声呼喊，怕惊动昏睡的克莉穆丝，只一犹豫之间，我们的警告已来不及把那些洞穴人叫住。

    “后来，发生了一场变故，”埃马接着说，“那场变故之后，克莉穆丝就成为了我们的首领，她也是我们能够选择的唯一的好首领了……”

    难道？——

    “这是怎么回事？”阮达尔不由愣了一愣，“这些是什么家伙？！”

    “兰若……”阮达尔握紧了我的手。

    “退出洞吧，这里连闪避的地方都没有！”阮达尔着急地对我说。

    “兰若姐姐，这不是石像……”海莉退过来，靠着我的肩头仍瑟瑟打颤，“米兰达老师说起过这种法术，这是让人化作石头的魔鬼法术……”

    “呼！别把我们同那些笨蛋魔法师控制的低级石像鬼相提并论啊！”在那些低空盘旋着的石头怪物当中，刚才那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又在说话。“我们是高贵的石像鬼军团，我们魔翔军的大名，很快会传遍整个大陆！”

    “这就是召唤之门？”维蒂斯小声问。

    “几乎……几乎所有成年的尼根人都毁在那变故里。”这个战士的声音里表露出不堪回首的痛楚。

    在这次弥漫大陆的死灵战争中，布拉卡达一直置身事外，按兵不动。但狂妄的德加人即使在实力占最大优势的阶段，也没敢设想染指布拉卡达，同那些高深莫测的魔法师，还有他们强有力的魔法军队作战——至少，在击败埃拉西亚和艾里的联军之前，死灵英雄们再不敢树立这样一支强敌。

    可我们已经来到了洞口，为什么仍然没有一点人声？就算避难者全数偃息深藏，总会有人留在附近哨探动静吧？……

    这个领袖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一条连尼根人都不知道的路？！这条路让石像鬼军队直插召唤之门，让格拉切和高炎认为最安全的后方，倒反成为了敌人真正的攻击方向！

    “喂……喂！你意思说我这样做会暴露主公的秘密啊……”多嘴的石像仍在为自己申辩，“但这根本没有关系的！因为我只是在同快死的人说话——！”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一夜之间。”尼根战士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他显然不想要那些小洞穴人听到我们的谈话。“……那些小家伙只知道自己的父辈‘失踪’，并不明白比这更严重……”

    再说，兰若将军也算身经百战，我几曾有过，没同敌人照面就望风逃走？！

    ※※※

    “要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所谓的兰若将军？！”那个硬梆梆的怪声音再一次响起来，“你是个笨蛋，你们早就看到了一切！”

    用冰魔法打击敌人的海莉，不得不留在最后边。全力施法的她不能同时再点“光明之火”，退回洞口的距离不远，但却是一片漆黑。

    我们连忙跨出洞外，就在我们跨出洞口的那一刻，我们的眼前突然又是一片黑暗。

    这群石像鬼的身体内忽然隐隐发光！

    “那场变故带走了我全部三个兄弟。”一个声音既粗又沉的尼根人接过了话茬，这是一个成年的尼根战士，经过刚才同暗杀者的战斗，克莉穆丝原本剩下的一百五十二名尼根战士，随我撤向召唤门的只剩下七名，连同这个发话的尼根人在内。

    “而且，而且！……兰姐姐……”海莉迟疑了好一阵子，终于接着说了下去，“克莉穆丝现在的情形我好象依稀见过！”

    “这是怎么回事？凌……”我缓缓抬起戒指，我知道那个“回忆”的力量在又一次燃烧。

    尚没有从催眠状态中完全恢复的狼人和蜥蜴人纷纷被打倒！

    “我是说，我是说她现在的伤势……”小公主又想了想说，“现在克莉穆丝的状况，很象当时兰姐姐受重伤时候的样子啊！……”

    前边就是洞穴人的隐匿处，据说这里绝对安全，据说绯红已经把全城老幼多半转移过来。

    水银灯一灭，召唤门外几乎同洞窟内一样的黑暗。

    那声音刚才还在挑衅，让我们看“埃马的下场”。虽然我知道埃马他们必定凶多吉少，但我还是要问。

    “糟！”我心中一紧。

    “什么？！”这家伙也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我顺着这怪腔调扭转头，我的目光重新投落在山洞中那一大片“石笋石柱”之上。没错，这家伙的声音就是在这当中传过来的……

    我们这一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如果敌人不是从这条通路进入这里的话，他们是怎么进入这个地穴的呢？

    “生物……”说起来，当时那位学者捧着《怪物图鉴》向我讲解的时候，他自己也在犹豫是否应该把石像鬼归为“生物”。

    其实我本人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石像鬼，但埃拉西亚图书馆的典籍里边，记载着这些生物的形象和来历。

    “糟糕……”我心里暗暗叫苦。变故就发生在片刻之间，在埃马他们说我们已经“绝对安全”的时候。

    ……先到目的地再说，先到召唤之门。大家都安顿好之后，我一定要小心地弄清楚绯红实际的情形。如果她的伤势真地“和我一样”？我决不能放任她不理，等待她自生自灭地“恢复”过来？那种可能实在渺茫啊。

    “这些石头像是人！”阮达尔的声音跟着也微微颤抖起来，“难道，难道！——”

    不……对面这家伙，不太可能是唱歌的人鱼妖怪……但这家伙，会不会同凌那个神通广大的死对头是一路的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虽然我无暇细想。

    不，这根本不是石笋，这是一座“石像”！这座石像的头部映着火光，那分明是小洞穴人埃马略带惊恐的脸庞……

    仿佛这笑声也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力量！水手们在这笑声中喝醉一般东倒西歪，“又是催眠术！”海莉从惊慌中省过神来，“那些海妖的催眠术——”

    这个被称作召唤之门的洞窟边，只有一盏水银色的孤灯摇曳。一股清冷的气流从门洞深处流出，直扑在我们脸上，竟然有些刺痛，有些麻痹！

    “你这个凡夫俗子竟敢伤我！”无暇细想，这个石像鬼已经狂躁。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恼怒和明显的痛苦状，凌附在戒指上的力量，刚才或许已经戳到了他。“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藐视我们魔翔军的实力！”

    狼人水手们停在了洞口的水银灯旁，他们身后是维蒂斯，她让艾克斯和阿尔维斯后撤，但那两个男孩还留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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