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一章 风舞狂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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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幽灵，黑爵士在召唤幽灵作战——但这些家伙看来完全承受不住达斯的剑阵，它们飞蛾投火一般扑向那彩虹一般的光华，然后徒劳地哀鸣着，蒸发作一道又一道薄薄的灰烟。

    绵绵的细雨，悠扬的笛声，古老的槐树。

    弥漫整片沙漠的剑光登时消失，所有的光芒又都凝聚在达斯的剑锋之上；达斯的剑仿佛只是隔空虚指！一道比太阳更亮的光芒就射中最前一排铁人。

    其实，我的血管里不止有汝斯的血，还有高炎、还有海莉和维蒂斯……如果这样也算“血统”，不朽精灵王和圣王泰泽的血统，也有那么一星半点沦落在我身上了。

    铁的！？铁一般地黑色，铁一般地沉重！这些人形仿佛就是整块的黑铁——不，他们决不是身披铁甲的人类，他们的每一个关节都发出齿轮一般的摩擦声，他们有活动的“手脚”，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多少有些滞涩，简直象是被线头牵动的傀儡……

    “事实上这种技艺在布拉卡达也几乎失传！”达斯·索兰肃然道，“——还掌握这种技艺的人，除非是魔法学院的高层人物！……”

    “无论如何，至少你明白了一点！”达斯淡然一笑，“我们已在死地，我们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同归于尽……不救你我也会陪着铠甲一起毁灭，救你的话我们尚且有一线转机——我们能不能有好一点的下场，就是看你的表现而已！”

    “危言耸听！”达斯在极力保持冷静，但我看得出来，黑爵士的挑拨已多少影响了他。

    腥甜的血液呛得我剧烈咳嗽，但我强行制住了那个本能，我要清醒着挑选生存或死去，我不再要旁人恩赐我那样宝贵的东西！

    “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并不是天使联盟苏醒的时间！”哈德大叫，“除非有人召唤它，除非有真正的‘主人’在召唤它……”

    无论如何，黑爵士哈德面对这个“剑阵”似乎并不陌生。那辉煌如同彩虹的剑光正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而他手中的长刀已相形失色。

    周围一片混乱，黄沙如流水一般倾泻倒注；那些铁人傀儡也被这不断蔓延的流沙绊住，有的铁家伙挣扎了几下就沉没在无边的沙海之中。

    “萤火永远不是星光，”哈德哼了一声，“……现在我算是放心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女人身上那点所谓的‘血统’刺|激了铠甲，才让奇迹之铠露出要苏醒的假相……”

    “他们就是傀儡！”达斯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些家伙就是用机械驱动的铁的傀儡！”

    “我不能把你留下！”达斯·索兰大叫道，“你一点不用感激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达斯把我带进这沙漠的最深处，如果他不能救我脱险、如果他无法保全这件神器——如果我们的所有努力均告失败，至少奇迹之铠的“破坏”也能被降低到最大限度。

    达斯拔剑！达斯的剑仿佛击中了什么沉重的金属物体，咣然如雷霆震响！

    “来了！”此刻，透过缤纷的剑光观望远处，似乎有不少黑色的细点，正密密麻麻地跨越沙漠渐渐逼近。

    “你还不如你的老师，达斯·索兰！”哈德摇头道，“至少你现在不如他！——你现在根本没有气力，没法催动剑阵的威力追击我！”

    “不过，如果你能够支撑下来！……即使只是暂时，我们或许能等到‘天使联盟’的愤怒慢慢平息……”

    变轻了、更轻了！现在的我简直象是在漂浮一般！？

    “在照看兰若的间隙，我完成了这个阵势！”达斯好整以暇地说，“我原本只是想，用它来赶走那些可能误入沙漠的幽灵龙——却没想到用它来迎接黑爵士大人！”

    黑爵士没有进攻我，他即使进攻也攻不破我身上的奇迹之铠，但他的叫嚣却搅得我心神不宁，刚才一度已经现形的铠甲，又幻化作一层透明的光泽……

    “——怎么？！”我一直费力地侧头注视着他们的对峙，我眼角的余光勉强看得到周围更远些的地方——现在在这片棕黄色的沙漠上，四处都闪耀着和达斯剑上同样的光芒！

    或许达斯真地没打算牺牲自己的全部性命，或许他出于道义救我和他的其他目的并没有矛盾，或许我不该打断他，应该听任他的安排，让他的血湿润我、催眠我……或许他真地有什么好办法……我可以那样一厢情愿地去想，但此时的我却偏偏没有那样去想、那样去相信。

    不过达斯的剑阵显然已经无效！达斯·索兰只是在凭仗自己的武勇……可是，他这样一力地为我遮拦回护，他原本就有耗损的气力能够维持多久？

    据说只有布拉卡达的古代工匠，能够使魔力和机械原理巧妙结合，制造出并非血肉构成的生物……可这个技艺随着布拉卡达的闭关自守，留给外人的只是传说……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呢？！”

    “什么……”哈德略一失神，几乎被达斯一剑击倒。

    “原来，不是‘王者勇气’，是奇迹铠甲！”哈德傲慢地狞笑里带着几分贪婪，“终于还是被我发现了，这才是最好的战利品！”

    “整个布拉卡达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哈德冷笑，“——达斯·索兰！以你现在的状况，顽抗下去有什么意义？！”

    “血统”，还有“能力”……我不知道哈德所说的能力是指什么，至于血统……我想他并不清楚我曾有的经历。

    黑爵士的长刀掀起一阵呼啸！刚才被“奇迹之铠”搅成一片沙海的地面，顿时倒竖起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那高达数人的黄沙浪头如龙卷一般扶摇而起，朝达斯和我倒撞过来。

    哈德的话音未落，他的身边又凭空闪现出一丛丛漂浮的黑影，这些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乱纷纷地向剑阵四面飞移过去——

    “……你的血？！”我望着达斯，望着那股殷红色甘泉一般从他的腕底涌出。我咬痛嘴唇，我拼命想阻止那本能带来的欲望，我知道那样做意味着什么，我没有资格要达斯为我那样做，而即使他那样做了，又怎能说是“救”我？

    “呀……”黑爵士这一声怒喝，刚才已经消失的重量就回到我身上，压得我几乎重新跌倒。

    “不，黑爵士只是在试探！”达斯本人也不禁皱眉。“剑阵”虽然暂时占据优势，却也不能伤到哈德本身；这个黑爵士显然还另有花样没有使出……

    “苏醒？！”达斯刚同我说过，苏醒的铠甲就要寻找它的主人！……如果它找不到合适的主人，“天使联盟”就会“愤怒”！

    这么说……心思缜密的达斯早已估计到可能追踪而来的入侵者；他也估计到，他对我的救治会造成我们无力抵抗外敌的状况。

    所以他预先布下“剑阵”、这究竟是怎样的“剑阵”？！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响动，仿佛几百架水车的叶片在同一个节奏下整齐地带动齿轮，机械的旋转声，摩擦声，还有沉重的物体碾过疏松的沙地发出的咯嚓咯嚓地响声……

    没有呻|吟，钢铁之躯甚至比死灵更加无视痛苦；它们被截断的上身飞撞在后排的铁人身上，可失去上身的双足还继续前进了几步才失去动力。

    “你的眼抬起来，看我，看看这门洞以外！”达斯的血已经汩汩地流下，流进我的唇间，流入我的舌底。“这里是布拉卡达沙漠的最深处！我把你带到这里，已经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实话说，我并不是为你！”达斯肃然道，“——是因为奇迹之铠选择了在这个场合苏醒！——如果神器苏醒的时候找不到‘主人’，它的力量就会成为这个世上最恐怖的破坏！”

    “你的本能其实并没有淹没你！——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我们付出的代价就不会没有价值！”

    还有那绯红的眼睛，克莉穆丝扑向我咽喉时那令人悚惧的窒息……

    可这似乎不是，决不是什么“愤怒”……

    是的，我根本不必去考虑血统，我并不想成为这铠甲的主人，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活下去，其他私心杂念我根本无暇去想。

    一股棕黄色的沙尘如蜂群搬侵入我狭窄的视线！……怎么回事？仿佛整个天顶正在从我们头上陷落，不能移动的我也能感觉到周围天翻地覆一般混乱。

    ……究竟是怎样的愤怒？！

    黑爵士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达斯：达斯刚才一直在为我耗心耗力，虽然我打断了他的“救治”，但达斯毕竟已经大量流血。

    “什么！？……”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我的意志正在逐渐模糊……

    哈德的身体微微一震，仿佛心情被我道破。或许他是想在铠甲“苏醒”之前得到它，他并未想到奇迹之铠会在我身上就现出真形。

    “在我今天重新踏进布拉卡达之前，听到最多的却是你达斯·索兰的名字！……你在克鲁罗德就神出鬼没，还阻挠我亡灵军团伏击阿玛迪罗的计划！”黑爵士顿了一下说道，“原来——你真地同那个人有关联吗？！”

    是奇迹之铠“愤怒”了么？……不，不象是。

    铁傀儡！

    “你不用怀疑！”达斯急攻几剑抢回到我身边，“汝斯王子一定给过你鲜血和活力，兰若！——现在克鲁罗德大王的血统，一样在你的血管里奔流！”

    “兰若，想想你刚才做到的事情，你已经得到铠甲的认同！”达斯边杀边喊道，“如果奇迹之铠接受了你，今天的黑爵士就死无葬身之地！”

    “不！”我从半昏迷中惊醒，难道，我还能再那样做么？！——不、不论任何理由，我不愿再重演那种情景，即使我粉身碎骨也罢！

    “沙漠？……”我被铠甲压迫得不能欠身，我平躺着是看不见沙漠的，但我感受得到那又干又热的风，亮得耀眼的光；现在是多雪的冬季，在整个布拉卡达，想来也只有在它那片传说中的沙漠里，才会有这样的情景。

    达斯告诉我，他的血能给我力量，给我支撑起身体的力量，也给我的身体支撑起铠甲的力量……

    “不，你走！”我咬牙道，“你只要不管我，这件铠甲谁也不可能带走……”

    不少铁人被灿烂的光线击倒，但这些铁的躯壳丝毫不知疼痛，他们稍稍挣扎就能重新站起，剑阵只能延缓他们的步伐，却不能阻止他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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