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一方青石定乾坤

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人在蒙城府境内见到过非间子和他的师兄弟。

    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真的拼个鱼死网破，又何必再来谈呢？

    子柏风突然觉得兴味索然，他看都没看四周的一切，拍了拍蠃鱼的脑袋，道：“走吧，回去……”

    “我可以让他以道心立誓，永生永世不再和您作对。”修道者修心，只有拥有一颗坚定的道心，才能修道，才能永生。修道本就是对自我与本我的极端自信，一旦对自己产生了动摇，道心产生裂纹，那就要修为大减。

    “师兄！”看着师兄，非间子的喉咙里滚出了几个字，泪水哗哗而下。

    值得吗？

    “师兄！”长剑动了一下，却没刺下去，非间子紧紧抓住了飞剑，完全不顾飞剑几乎割断他的手指，他紧紧抓住飞剑，不让飞剑刺下去。

    这两张面孔，到底是怎么变化的？

    从今天之后，非间子就真的斩断了尘缘了吧。

    “咚”老道的首级落在地上，滚到了花丛之中。

    蠃鱼载着子柏风，拖拽着天河回到了城外，天河坠落，溅起了一片雾蒙蒙的水光，在那水光之中，青石化作了一颗逆天而上的流星，直入九霄。

    “你想杀我？”子柏风笑了，“我怎么可能会留下这样的敌人？”

    他犹记得那少年喝得醉醺醺的，牵着一头毛驴来到自己的房间，慷慨激昂地和自己雄辩的样子。

    这些东西，在子柏风所看过的那本《神仙传》上都有记载，但是子柏风依然摇头。

    “咚”一声，大青石端端正正回到了下燕村后山大空地上。

    非间子睁开眼睛，就看到师兄的脑袋冲天而起，却依然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他看得出来，非间子是非阳子的底线，他宁愿整个鸟鼠观的人都死光了，也不愿意非间子死。府君自问没有子柏风的神妙玄法，但是他有一双善于看人的眼睛。

    此时的非阳子，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杀机锐气，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

    “发誓！”非阳子按着非间子，让他跪下来，不论非间子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师兄的手掌，他感觉到师兄的手掌如同一只鹰爪，深深抓进了他的肉里。

    只是，当被逼到绝境之前，非间子何曾在意过这样一个少年所说出的话？

    “师弟，你终有一日会踏上长生大道，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师弟……”非阳子垂下头来，用近乎贪恋地目光看着非间子，就像是一位父亲，最后看自己的孩子。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子柏风道，“发誓吧，别耍花招，我听着呢。”

    子柏风微微侧转身，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忍，他觉得自己注定成不了落千山那样的侩子手，杀人的时候还能够兴奋莫名。

    他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合格的掌门。

    “我不是伯伯，我是师兄。”

    而现在，他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分担一些压力，给他一个台阶。

    师兄他做错了吗？自己做错了吗？子柏风做错了吗？

    “啪！”本命法珠炸裂。

    最终，非间子只能这样责怪自己。

    这些人死了，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死在了烈火之中，连尸骨都不全。

    那时候恨得牙痒痒，辩才无双的少年，真的是现在站在房顶上，满面杀意的少年吗？

    束缚着非间子那绝世天资的一切，都将被斩断。

    “我跟你拼了！”非间子怒吼着就要冲上来，却被非阳子拉住了。

    府君的面上露出了笑容，慌忙从房顶上下去，落千山像一个孩子忘记了尊卑，一把抱住了府君，哭的稀里哗啦的。

    “师兄，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啊。

    可一切，没有如果。

    “去吧，带着师门最后的希望，只要你活着，鸟鼠观就没有灭门。去吧，去吧！”

    现在他定然觉得，自己不值得拯救。

    鸟鼠观覆灭。

    明明只是人畜无害的书生……

    他知道是这个少年和落千山一起不顾一切地救了自己。但是之前那种融洽的关系，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他不是落千山，他不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他付出了，会衡量这一切值不值得。

    他不用指，非间子一直用愤怒而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老道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杀机。

    飞剑在空中悬停了片刻，啪一声落在了地上，化作了三尺长的青锋剑，光芒尽失。

    他的心思太细腻，太柔软。

    现在的子柏风占据了优势，直接把所有人都杀了不好吗？

    那是自己的道心，曾经通透无比，现在却布满了裂纹的道心。

    不，我不信，我不信！师兄他没有错，他不会错，他……他是我的师兄啊！

    “这么晚了，快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时间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