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险界线

    无瑕如果肯向他坦白，他确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上她。

    地理形势是真的，龙鹰临高瞥一眼，对阳曲县和周围的环境了然于胸臆，山名、泉名全为随口杜撰，博无瑕没闲去揭破，亦难揭破，除非她问遍阳曲县的住民。

    说罢又朝他瞧来，在这么三尺许的近距离下，她灼热的眼神，可把顽石融掉。

    在神都，他为符太的事潜入柔夫人的香宅，窃听到柔夫人与无瑕姊妹情深的密话，柔夫人没有向无瑕隐瞒因符太而心动，并希望杀符太后退出纷争，同时反问无瑕是否有心事，可是无瑕尚未有机会说出来，符太光临，中断了她们的私语。

    无瑕若无其事的道：“无瑕从来不是默啜的人，以后也不是。”

    龙鹰没好气的道：“依老子的记忆，包括山南驿在内，今次是我们第五次碰头，其他四次都是在战场上斗生斗死的当儿，有何老实话可以说，除非活得不耐烦。你奶奶的！你今次来真的是想嫁给我吗？你当我是傻瓜还是蠢蛋？”

    熟悉的无瑕又回来了，巧施妙招，命中龙鹰要害。他初来甫到，连狄家祖宅的情况尚未摸得清楚，遑论周遭的名胜古迹，答不出来怎似曾在阳曲盘桓过一段时日。幸好晓得无瑕绝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只在试探。狠狠瞪她几眼后，漫不经意道：“我惯了每天的清晨，策马驰骋山野，最爱到的是阳曲县外西北方明霞山内的饮马泉，从那里登山远眺，可见阳曲县山野田畴的美景，如只拣一个地方，我会推荐明霞山。唉！我糊涂哩！”

    无瑕仿如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悠然道：“人家要嫁给你。”

    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目光移往前方，透窗看着中园冬残叶落的景象，无限憧憬的道：“若可成为你龙鹰的人，无瑕保证和过去一刀两断，全心全意尽妻子之责。”

    他虽然摸不透她的“玉女心功”，幸好因她曾在牧场向“范轻舟”施展媚术，令他继瀚海军外清溪一役后，进一步了解无瑕的超凡能耐。

    无瑕从容道：“人家和默啜的关系，可远比不上鹰爷和圣神皇帝的关系呵！”

    龙鹰冷哼道：“竟敢来管龙某人的事？”

    眨眼光景，无瑕回复常态，还比平时更深藏，垂首轻轻道：“龙鹰呵！你一点不谅解无瑕，嫁你并不是一宗交易。人家已答应你与过去划清界线，仍要逼人家。”

    沉声道：“大姐你并非第一天到江湖来，理该清楚老子和一众兄弟对鸟妖仇深如海，不干掉他誓不甘休。在我们眼中，你和鸟妖是一丘之貉，你不肯交代与他的关系，老子又如何向自己的兄弟交代？”

    龙鹰并不认为自己瘦了，不要说他，任何一般好手，均有天然调节的能力，不会暴肥暴瘦，可知无瑕在胡诌，以她的才智，绝不无的放矢，该是在言语上找他的破绽。

    无瑕没因被骂动气，反现出迷人的笑容，情深款款的道：“鹰爷动气哩！无瑕还是告退为妙。不过一场来到，不趁机游览能孕育出如国老般名留青史、人杰地灵的阳曲县实在可惜。敢问鹰爷，附近可有值得一游的胜景名刹？”

    无瑕轻描淡写的答道：“我们何来非对敌不可的理由？”

    龙鹰深心之内不由一阵颤动。

    无瑕柔情似水的轻轻道：“鹰爷消瘦哩！”

    龙鹰心忖这是报应。不论当“丑神医”、扮“范轻舟”，总给人骂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为假。现时同样的苦恼降临在他身上，没法分辨无瑕说话的真伪。

    现在他终于晓得无瑕的困扰，就是她爱上了自己。

    他有个直觉，无瑕可对他心狠手辣，却绝不会在感情上欺骗他。这并非一厢情愿的乐观想法，是基于对玉女宗的了解。无瑕绝不敢和自己登榻，不敢犯玉女宗的天条。

    他的看家本领“耍无赖”亦派不上用场，因为无瑕比他更无赖。

    龙鹰漫不经意的问道：“鸟妖那家伙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出身何家何派？在不管城出现的乐老大和连绮又是何方神圣？与你是何关系？与突厥人又是哪一种关系？如果无瑕大姐肯从实道来，和本人所知印证上没出大偏差，由这刻开始无瑕你就是我龙鹰的人，不管你是否仍是处子之躯，我爱你一生一世。”

    龙鹰大奇道：“你又没告诉我，老子怎晓得？”

    他再一次察觉到无瑕芳心的波动。

    龙鹰暗呼他奶奶的。

    无瑕甜甜一笑，不着意的道：“鹰爷多心哩！”

    试探的招数里，莫过于此。

    心有所思下，无瑕清白似雪的玉颊泛起的微红，格外触目惊心。

    无瑕以优美之姿，盈盈起立，柔声道：“鹰爷可送人家一程吗？”

    接着话锋一转道：“人家来前，本想说几句后离开，可是见到鹰爷，又舍不得那么快走。”

    无瑕令他想起当年的婠婠，周旋于寇仲、徐子陵那一辈的超卓人物之间，挥洒自如，纵然以失败告终，不单仍可保着圣门元气，还可以卷土重来。

    我的娘！无暇竟然对自己有感觉，现出不该有的“情动”。

    两人均踏足没有回头路走的界线去，无瑕如肯叛出玉女宗，立即成为龙鹰的娇妻。龙鹰则面对最大的风险，因怎知无瑕施的不是苦肉计？

    她并未得知杨清仁追赶“范轻舟”的结果，亦为较倾向相信台勒虚云者，凭她的智慧，早掌握到只有“范轻舟”为龙鹰，方能解开大小疑团。所以她现在是当足龙鹰是“范轻舟”，施尽浑身解数，务要在没有破绽里寻虚觅隙，戳破他的手段。

    无瑕天马行空的说话，等如从意想不到的位置角度向他出招，一个应付不来，情绪出现波动，立知他心中有鬼。

    想不到对她来此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的情况下，此女仍是那么难应付，如果茫然未知，不露底才奇怪，没好气地道：“你是默啜的人，对吧？”

    她若诈作投诚，以好色著称的鹰爷，岂肯放过她的身体。

    龙鹰心忖无瑕最令人难以抵挡的，正是她眸珠的热力，幸好他再非“范轻舟”，顶得住是道理，没有顾忌，讶道：“无瑕大姐是真心爱上老子，还是认为龙鹰是可任你摆布的傻瓜？”

    无瑕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情深款款的道：“让无瑕来猜猜看，鹰爷因何不胖反瘦呢？”

    无瑕神态优雅闲适的把茶杯置于身旁几上，朝他瞧过来，一双美眸闪动着龙鹰当“范轻舟”时，从未见过的异芒，采光涟涟，似看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般，用神打量他，唇角逸出笑意，两边玉颊梨涡隐现，其扣人心弦的娇姿美态，龙鹰敢保证这辈子都忘不掉。

    龙鹰苦笑道：“你当我来阳曲是游山玩水？”

    无瑕以柔制刚，美眸射出灼热的神色，然后垂下螓首，幽幽道：“人家关心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