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名将”之姿

三天后，仲裁结果下来了。大致情况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蜂须贺家保留山中开垦的及之前占领的土地共七千石；前野长康取得了芋岛和平岛，加上松仓和前渡村，所领达到了四千。

    “……兄长，是不是该出阵了？”吉良秀景小声的提醒道。他的神情很有些担心，显然是不放心我的武艺。可是，作为武士，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逃避的话，实在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

    就在我心中尽力安慰自己的时候，忽然听到吉良秀景轻声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啊，咱们都猜错了一些，”我对秀景感叹道，“真不愧是斋藤义龙殿下啊！”

    ……，……

    小夏忍不住撇了撇嘴。

    “是，我秀景今后一定倾力相随，助兄长成就大业。”他严肃的答道。

    眼看着乱象无法收拾了，这个武士砍翻拦路的几个足轻，骑着马冲到了我们阵前：“何人领军！敢与我加藤光泰一战否！”

    管他是掉队还是逃跑，加藤军的大队肯定就在前面不远。现在有人去报信，击其背后是不成的了。现在赶紧上去，也许还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和蜂须贺小六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抽出了太刀高高扬起：“加速前进！”

    “宣景殿下高明！”蜂须贺小六赞道。然后——自己跑去附近的小树林中放火去了。

    咦，怎么那么多人都望着我？

    解决了加藤军势之后，我们趁势进军，将芋岛、平岛、若宫、平成和德田五村收入囊中。加藤家是这一带最大的豪族，全领动员，却被我们在半天之内将军势全部打散，并且俘虏了主将少主加藤光泰和作为骨干的几个足轻头。挟此声势，一柳家绝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于是，前野长康和坪内利定带着礼物、书信及匆匆整理出来的土地文书前往稻叶山城，请求美浓守护斋藤义龙的仲裁，同行的是加藤家当主加藤景泰。

    “你这么说，我们兄弟可担不起……唉！”前野长康长叹了一口气。

    我迅速反手向上一撩，两把太刀在我面前一尺半处相斫。海月果然不愧是宝刀，加藤光泰的太刀一下子断成了两截。他迅速退开两步，望着手中的断刃，脸色阴晴不定。

    “大家都是武士，婆婆妈妈的话就不说了。总之，今后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带句话来，我们兄弟俩无不遵从！”前野长康爽快的给了一个承诺。

    “是加藤军的人！可能是掉队的足轻！”吉良秀景叫道。

    眼看着枪阵越来越近，加藤家军势的后队更加乱成一团，拼命的向前拥挤，好进入阵中的安全地带。阵中骑着马身着具足的武士大声喝骂，命令后面的人赶快让开，好让走在前面的直属足轻队返身迎敌，甚至命令直属足轻队斩杀拦路者。但是，这些人在加藤光泰眼中，也许只是用来增加声势的乌合之众，却是他手下直属足轻们的乡邻、亲戚甚至兄弟父子，所以他的命令基本没得到执行。

    “调整队形，平行枪阵准备！”蜂须贺小六立刻下达了命令。两三分钟后，五个基本完整的分队枪阵稳步而坚决的向加藤军压去。

    “兄长，一起战斗吧！”秀景倒是战意高昂。

    “兄长，出阵吧！”这次秀景直接催促了。

    “我带了，怎么？”蜂须贺小六觉得奇怪。

    “斋藤殿下这一步的确高明。”秀景点头道。

    “明天在下三人可能要离开美浓国，继续游历了。烦请小六大人安排船只送我们过河前往尾张。”

    我只好硬起头皮，举着太刀，押着枪阵向加藤军前进。

    按照计划，前野长康带领着川并众的其余五百人埋伏在那加村口。那是从茜部城到达苏原城最短路线的必经之处，而且处在我们控制区的西北顶端。既然他们赶时间，那就肯定要走这条路。而我、蜂须贺小六还有秀景则以野武士的装扮直接向西前往德田村。德田村是加藤家本领的最外围，我们把集合点定在村中的江月寺附近。

    这个人，还是挺有头脑嘛！知道自己的军势已经混乱，所以用单骑讨来赢取时间，好让军势调整过来……对了，加藤光泰，应该就是蜂须贺小六曾经说过的加藤家少主了，这个名字我似乎有点印象，也就是说，这是战国时代知名的武将啊……

    “只是觉得有些无力罢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我也坐了下来，“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为了什么武名，轻易的去逞一夫之勇。我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武士，对于我来说，保住性命始终是最重要的。”

    “不过是无根基的浮木，想必是哪个冒失鬼吧……”我回忆着尾张诸将，但一时也猜不出来是谁，也就接着说了下去“……这不算什么事，尽快出阵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还请兄长指教。”吉良秀景的态度非常认真。

    这时候，不远处的青山新七仍然口沫横飞，在向之前随前野长康埋伏的川并众同事们讲述着我的丰功伟绩：“……宣景殿下缓缓的走上前，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气势向加藤家的小子压去。那小子连忙侧身让过殿下的气势，然后双手举刀抢先向殿下砍去。殿下就那么轻轻一撩，用巧劲破去了加藤小子的招式，而且击断了对方的宝刀……”

    三百多人立刻加快速度，以跑步行军的方式追了上去。我们快速的跑着，中途还斩杀了几个跑不动了的加藤军足轻，大约跑出了四百多米，加藤军的军势终于出现在前面不远处。想必后面出现敌人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了军中，现在整个加藤军乱哄哄的，似乎正竭力调整着队列。看到我们之后，整个军势更加的混乱了。

    “是！”秀景点头答应，然后问我，“兄长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怎么样，知道你家主公的厉害了吧！”我继续胡吹。

    秀景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坐了下来，把佩刀解下，放在身侧：“一人敌与万人敌，我还是分得清的。与军略比起来，武艺嘛，小道而已。今日阵前之事，兄长实在不用太过于在意。”

    “对了，宣景殿下，听说斋藤殿下回军后，尾张的织田家有部分人追击了过来，已经过了木曾川，并占领了附近的一个村子……斋藤殿下命我们将他们赶回去，宣景殿下觉得应该何时出阵？”蜂须贺小六，或者蜂须贺正胜问我。因为斋藤家接受了蜂须贺家的效忠，所以现在他是正式的武士了。

    “正是在下。”我收刀入鞘。

    “兄长志向高远，我秀景已经明白了。”他心悦诚服的低头回答。

    “主公，是小夏没有照顾好您，让您面对那样的危险……”她几乎要泪眼婆娑了。

    当晚，我们回到了山中的总寨。小夏前一天已经回到了这里。在这两个月多中，她和蜂须贺正胜的妻子阿松也有了一份深厚的感情。在我说出离开的想法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和阿松告别。而我和秀景当晚则大醉了一场——被蜂须贺正胜、前野长康及手下的一帮人灌的。

    一刹那间，我感到佛光普照，我感到春回大地，我感到AngelsCallingMe，给了我一双隐形的翅膀……总之，我的心安了，气定了，神闲了。他喵的加藤光泰，胜了你手中的太刀是吧？这还是很容易的！我迈着踏实的步子，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也可能是本来就要逃跑的！”大沢基康插话说。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为自己吓退敌人的武名而骄傲。

    “那么说的话……等长康头领回来，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告辞吧。”

    “我的想法和兄长差不多。”秀景点了点头。

    “秀景，带火石了没？”我问道。

    好吧，即使我现在死了，重于泰山自然算不上，但至少是非常荣誉的死去，是作为武士的光荣……

    “对了，秀景，就这样走了，你会不会感到遗憾呢？如果你愿意留下，两千石的知行，我想小六头领很乐意给你的。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加。”我故意说。

    不过，坪内喜太郎利定没有成为人质，成为人质的是加藤光泰。斋藤义龙录用加藤光泰为侍大将，要求蜂须贺家三天内送往稻叶山城。并将若宫、平成和德田三村返还加藤家，让加藤家成为一万一千石的小大名。

    “这样的话，那我明天清早出阵。”蜂须贺正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