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弑君谋逆

    杨广到江都已有一年光景，随身数万禁卫多是陕西、河东一带人，听说李渊入关，破了长安，哪个不担心家人？军心浮动，在所难免。宇文化及和司马德勘正利用这点，精心策划了这次反叛。

    宇文化及依然留在原地，仿佛从未出手过，冰冷的宛若魔神的眼神再次投向杨广。

    杨广怕了，步子不由往后退去，高呼道：“护驾！韦公公，影子，给朕护驾！”

    他的心痛了！

    人心涣散，可见一斑。

    所有荣华富贵，威势权柄，都离他而去，变成和躺在地上其他尸体绝无任何分别的另一条死尸。

    到杨广侧身半躺卧椅时，众妃嫔亦团团围着他坐好，众人才高呼万岁。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两名剑手独孤雄和独孤义也撞飞到大殿的石柱上，死得不能再死。

    这时杨广的声音传过来道：“外面盗贼情况如何，裴大夫给朕如实报告。”

    杨广手上青筋暴起，怒急反笑道：“真的反了！谁是指使者？”

    偏偏宇文化及如风中枯木，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抢攻的打算。

    独孤盛率人凌空冲出，但数十近卫中犹有过半停在原地，目露挣扎之色。

    龙座旁的近卫们相互使个眼色，四散狂奔，嫔妃中有的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其他的娇躯发软，哪里挪得动脚步，只能瑟瑟发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李渊是他表兄弟，一直被他压制，在他眼皮底下做了许多年小官，直到前年才外放出去。说实话，他从内心里是决不相信李渊有这个胆量造反，更有能力攻克长安的。迄今他仍不知李渊连他这太上皇也不奉了，直接自立为帝。

    但在他迷离的最后一刹那，他恍惚地想道：“少主会不会为我报仇？”接着他又给出了自己答案：“不会！”原因么，他的生机已不容许他继续思考下去，这也导致他死不瞑目！

    裴蕴不慌不忙，躬身道：“圣上明鉴，盗贼正日渐减少。”

    不会武功的太监、嫔妃、宫娥，无疑是弱势群体，他们无力自保，注定了要在这个流血的晚上面临悲惨的命运——或生，或死，或者生不如死。

    这时杨广好像才醒悟宇文化及包藏祸心，怒喝道：“来人！给朕把宇文化及拿下！”

    杨广站起来戟指喝道：“朕待你们一向不薄，为何今天竟来逼朕做不情愿的事。”

    韦公公或许有别的事忙，而他只看得到自己的影子拉得斜长，可自己的影子似乎护卫不了自己的安全。

    短短几招，杨广身边的大高手独孤盛就这样死了！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什么账簿，是否这本鬼东西呢？”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正是那本账簿。

    裴蕴和虞世基吓得泪水都干了，连爬带滚躲到独孤盛身后。

    在他的眼里，那不过是另一具尸体。

    独孤盛率领大批近卫，把守各处出入口，一切停当后，才轻声对二人道：“萧嫔肯定有问题，刚才还缠着圣上要到临江宫去看日落，哼！难道她以为圣上殡天后，她的儿子赵王杲就能做成皇帝？”

    霸气外露、龙行虎步的宇文化及看都不看裴蕴、虞世基等人，径自来到殿心，行完叩见之礼后，长身而起，站到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

    独孤盛的身子继续飞着。

    这是独孤盛苦心算计，抓准时机才取得的先手。

    更有甚者，想到一会儿乱军之中，可以趁机掠夺财物，欺侮宫娥，运气好点，还能睡上昏君的女人，过一过皇帝的瘾，本就激动的脸上闪烁起疯狂的光芒。

    主殿的战斗仍在继续。

    他直叱杨广之名，显然反意昭然，再不回头。而他所说“雁门之诺”，指的是前年突厥四十万军南下，雁门郡四十一城已克三十九座，杨广所在雁门城中只有两万之人，存粮不过二十余日，为了鼓舞士气，号召四方勤王，杨广宣诏今后十年不再征伐辽东，更亲自抚慰士卒，重赏爵位。可是回到东都后，杨广虽不再四伐高丽，却觉得当初恩许过重，食言而肥，最终深失众望。

    这套阵法精妙，却不闻名于江湖，根本原因在于敌人未必肯给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完成剑阵。

    哇！

    在他暗叫不妙时，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自剑尖处传来，然后他们三人全部倒飞出去，鲜血在空中喷洒，可他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

    下一刻，仍在半空的他看到了宇文化及的眸子，里面充满了无情与冷漠，他的世界全被这双可怕的眼眸占据，所以再也看不到宇文化及的一拳打在他的胸前，甚至听不到自己全身骨骼碎裂的声音。

    虞世基和裴蕴两个吓得瘫软倒地，屎尿齐流，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求饶之意，一会儿的马屁该怎么才能拍出新意，逃得小命呢？

    众人跪伏地上，恭迎这昏君的圣驾。

    独孤盛低声对裴虞二人解释道：“刚才元善奉越王侗之命来告急，说李渊和李天凡合兵百万，进逼东都，已占了洛口仓，求圣上速还，否则东都将会失陷。圣上想是心中烦恼，故生感触。”

    砰！

    独孤盛、裴蕴和虞世基三人则立时脸无人色。他们早有布置，无论何人入宫都必须先得到他们许可，但现在宇文化及来到跟前他们才知道，那么形势不妙，可以想见。

    司马德勘冷笑道：“好一个不薄！杨广你生性吝啬，自恃过高，对有功之臣常不嘉奖。即使是雁门之诺，也托藉未曾兑现。你问问看，在场哪个将士不对你满腹怨言？！”

    三剑投起无数剑花，怒啸般刺向宇文化及周身七十二处大穴。

    裴蕴吓了一跳，跪倒在地道：“现在外面常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待微臣调查清楚，再禀明圣上。”

    宇文化及又道：“对了，你可知杨雪婵肚里的孩子是我一脚踢掉的？”见杨广还是默然，反倒是怀里女人一阵轻颤，有些意外，续道：“你可知前年雁门之围，正是我与齐王杨暕共同作用的结果？怎么样，父子相残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杨广寒声道：“裴大夫，你口中的贼寇就是这么个少法？虞侍郎，你为朕举荐的好国师！”

    杨广坐直龙躯，皱眉道：“少了多少？”

    司马德勘大喝道：“普天同怨，何需人指使！”

    裴蕴跪地哭道：“圣上请为微臣作主，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如有半字虚言，教微臣横尸荒野。”

    杨广握紧拳头，默运真气，抵抗越来越难承受的压力。

    各地告急文书如雪花般飞来，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俩统统束之高阁，只瞒着皇帝一人。虞世基曾道：“硕鼠之盗，吠犬之贼，郡县大肆逐捕，料其不日将灭，陛下何须伤神？”杨广听了，便再度享乐去也。

    即使是与他做了数十年夫妻的萧后也偶尔感叹，雁门之役前后的杨广简直判若两人！

    司马德勘长剑斜指，大声道：“兄弟们，只要杀了昏君，我们就能返回京师，看到你们的父母妻儿了！杀！杀！杀！让我们回家！”

    时隔两年，他的心再次痛了！

    裴蕴胡诌道：“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却也是实情，因为各路反王兼并严重，数量越来越少，只是实力越来越大罢了。当今天下形势已十分明朗，有争霸能力的不外凌风的华夏、李渊的李唐和中间夹着的李天凡的魏国罢了。

    带头进来的司马德戡竟笑起来道：“将士思归，末将只是想奉请圣上回京师罢了，独孤将军言重了。”

    虞世基面色一变道：“元善居然先我们一步见到圣上，不知是谁作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