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切从养鸡开始

    “大哥，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让俺们也高兴一下。”另外一个傻小子凑了过来。

    在那片山崖上早已经多了一间大棚，棚子是按照江南养蚕的蚕房建造，唯一不同的是棚子顶上多了一块块微微内凹的铜镜。这东西叫阳燧镜，能聚光于一点，汇聚的光被内壁镀银的铜管导入每一层隔板间，所以白天棚子里很亮，没有光线照不到的死角。

    以前他觉得很惨，甚至不想回忆那非人的生活，但是此刻他却发现这一年没白费。

    文士的脸顿时有些苍白。杀气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这时他才看了看那些狼尸。

    日子仍旧照样过，一大清早，李光宗就带着大家去挖矿。不过和以往不同，总有一个人会留下来看家，顺便照料那些鸡蛋。四天后，一只只拳头大小的雏鸡破壳而出。

    “矿井里毒气太重了，我会让他们在外面砸石头。”李光宗明白谢小玉的意思。如果是紫宸铜，一天两箩筐就已经是不错的收获，让那群小子砸石头，是为了锻炼他们的力气。他可没忘记谢小玉说过，《力士经》白天练力，晚上练气，相辅相成。

    天宝州金银便宜，食材的价格却昂贵，特别是那些毒素极少的食材，根本就是一种稀缺的资源。

    那几个人顿时吓了一跳，走在最前面的文士连忙将手中的扇子一抖，原本洁白如雪的扇面上立刻显露出无数花瓣。这就是他用的法器。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立刻挨了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冒。李光宗打儿子很少下重手，这一次他真用了力。打完之后，他怒骂道：“你只要给我记住就是，以后不许乱问，什么都不许问。你问一次，我打一次。”

    “好吧，我们走。”谢小玉把碗放在地上。两个人也不带十字镐，就这么空着手去矿上。

    天宝州到处是高山密林，难得看到平地，要深入内陆，一定要带上一个会六爻定位的人。而会六爻易术，在危急关口肯定会占算凶吉祸福，这样一算，就把他算出来了。

    “手下的人不会说话，阁下别放在心上。”文士知道不服软不行。

    听到这话，李光宗顿时一喜，朝着长叔连声说道：“快，把饭端上来，吃完饭我陪小哥去一趟矿上。你们给我打坐练功，身体乏累的时候，练功最有效了。”

    紫色烟云看上去就在头顶，实际上离这边少说有二十余里。谢小玉并不擅长飞遁之术，他只会一门很普通的“陆地飞腾术”。

    超叔摇头，对李光宗的做法不敢苟同，所以又解释起来：“那位小哥不同于我们，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讨生活。他要不是在中土犯了什么事，要不是为了+‘爱恨情仇’这四个字，你乱问，就犯了忌讳。遇上小哥是你的机缘，也是俺们的机缘，看看现在，功法有了，又有了那什么灵脉，昨天晚上我打坐一个时辰，比得上以前一个月的辛苦。只要小哥不走，以后肯定还有好事，你不要把机缘变成仇怨。”

    瀑布再次被斩断。不过这一次，断口之处飞起一片水刃。刀过不可见，这片水刃却可见。水刃远远飞出，渐渐展开，变得越来越薄。阳光透过水刃时，被折射成霓虹一般的炫丽光华。这是绝美的一刀。

    “别以为亲眼看到的都是真的，扮猪吃老虎的人多着呢。”文士冷哼一声：“而且此人不是武修就是剑修，别说我和你们都只是练气境界，就算已经沟通天地、真正踏入玄门之辈，恐怕也要避让三分。”

    “这处矿脉全都是紫宸铜，所以别太卖力，小心被别人发现。”谢小玉警告道。

    不过，此刻没空想其它的事，先保命要紧。他的脚步又是一滑，一刀横斩出去。

    “收获如何？”他问道。

    “明白了！”一群傻小子齐声说道。他们其实不明白，只是不敢说，怕挨揍，只知道以后不能乱问。

    他站在石头上，手里握着一把直刀。

    只在梦境中练剑不够，练得再好也仅仅是舞剑，真正的剑术是生死系于一线的杀戮之术。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谢小玉说道。

    一阵阴风刮过密林，阴风中凝聚着凛冽的杀气。

    “那我就放心了。”谢小玉松了口气，马上又想到一件事：“请你再留一个人下来，过几天，有些东西需要他打理。”

    天宝州是财富之地，同时也是危险之境，最危险的就是三样东西毒瘴、土蛮和妖兽。他已经领教毒瘴的厉害，现在又看到妖兽。

    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凡俗的兵刃还是不能用，必须弄一把法剑，不过这也让他有些犹豫。《六如法》是御气运剑之术，飞剑纵横千丈，来去数里，绝不是这种近身搏杀、一丈之内皆是死地的剑术。他到底要弄一把飞剑、还是弄一把和手中直刀一样的法剑？

    众人应了一声。

    “超叔的话都听明白了吗？”李光宗喝道。

    只要烧开水，蒸气就会经过铜管喷出，铜管会变热，把棉被烘得热呼呼的。三、四天后，这些鸡蛋就会孵出一只只雏鸡。

    “这怎么可能？连那些真人都打不过？”另外一个人连忙问道。

    但是，这种美丽只持续顷刻，转瞬间就消失于无痕。谢小玉停下手来。他看着天空，回味着刚才那一抹刀光，仿佛又有所领悟。可惜这次的感觉如梦似幻，有些难以捉摸。

    日升日落，在洞中打坐根本就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直到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又听到埋锅造饭的声音，他才知道已经晚上了。那是长叔先一步回来做饭。

    “想办法收拾他。”挨巴掌的那人跃跃欲试地说道。

    他能够领悟这个道理，已经走在其它人的前面，其中也包括陷害他的那个家伙。

    一想到这儿，他立刻兴奋起来。

    换作之前，他绝对连问都不会问，反正这和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多多少少把自己看作其中一员。

    谢小玉蓄势聚力，一刀划出。

    他每天要在这里挥刀千下。这一千下可不是随意出手，而是全力以赴，没有丝毫保留。

    又是一刀挥出。

    李光宗不知道谢小玉的心思，但是他仍旧两眼发光。他当然知道那些高等食材的珍贵。以前，他所在的帮会就开辟一片灵田，每年种出来的粮食不到万斤，一般人根本享受不到，只有香主以上的成员每个月可以分到一袋。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机会享受到香主的福利。

    “矿脉啊！”李光宗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在这里干了许多年，当然明白发现一条矿脉意味着什么。

    这件法器非常漂亮。只见成千上万片花瓣将这几个人团团围拢住，花瓣盘旋飞舞，随意乱卷着。

    刚才在一旁看热闹，谢小玉还没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可怕，但是当面对上，他立刻知道厉害。

    谢小玉给他的感觉虽然只有练气两、三重的程度，刀下却能斩杀那么多妖狼，不是隐藏真正的实力，就是有另外的手段。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是他们几个对付得了。

    “陆地飞腾术”号称登山涉水如履平地，不过仅止于此，速度只比马快一些，又不能离开地面。

    夜色渐去，东方露出鱼肚白。

    等他看清楚了，那张脸越发苍白。

    两百只雏鸡一个木架就放满了，剩余的空间一小半用来养虫，另外一大半放着一根根管子，管子上挖出了一个食指粗细的窟窿。

    下面萧条冷清的居住区总算有了一丝人气。整个矿区有两、三千人，他们白天大多在矿井里，晚上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只有清晨这段时间可以轻松一些。

    “让你们知道个好歹，省得以后给我惹祸。”文士有心卖弄：“所谓的真人也分三六九等，刚刚踏入玄门的真人并不强，对上武修和剑修，他们或许能胜，但是胜了也是惨胜，一个不小心还可能阴沟里翻船，被对方拉着同归于尽。”

    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他可以放心结交李光宗那样的人，但是对眼前这些人，他提防还来不及。

    另外一头妖狼看到同伴被斩，顿时仰天厉啸，原本围拢着那些人的群狼，纷纷调转头来。

    “这是二呆。”李福禄拍了一下刚才说话的人的肩膀，然后一个个指了过去：“那是大呆，还有木头、柱子、田壮、小五子、小六子、老白、长叔、超叔。”

    剑修之路凶险无比，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想要报仇，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谢小玉做事一向执着，而且一年来的困厄让他学会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平心静气。

    谢小玉突然想到他要做的那些事，不如也交给李光宗他们干。

    “你敢怀疑我？”文士怒道。

    李光宗并不担心有人不听话。虽然脑子笨，但是他的人都知道好歹，而且乡下出来的人都肯吃苦。

    如果是前者，他的真气不够，根本御使不了；如果是后者，他现在只是借鉴武人的练法感悟剑术的真谛，并不打算走近身搏杀的路子，弄到这样的法剑也没用。

    他们原本以为谢小玉只是个猎手，可是这么不珍惜猎物绝对不是猎手的行径。

    “收拾绝对要收拾，但是不能整死他。难得碰上这么一个实力不错的剑修，公子那边肯定有大用。”文士故作大度地说道。

    灿烂的刀光连成一片，他的身体四周仿佛围着一道光弧，飞扑而起的那几条狼全都被拦腰截断。

    李福禄闭嘴了，他最怕的就是爹。

    故每天清晨众人还没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矿区。十几里外有一道很大的瀑布。

    他已经看出来，所有的狼都是被刀所杀，而且一刀毙命。

    进了矿洞，里面很是低矮窄小，矿道倾斜向下，黝黑阴暗，每隔百米才有一叫个微弱的亮点。

    那条妖狼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被吓了一跳，往后连退几步。刚一移动，它的身体猛地一歪，血从脖颈处往外乱喷，原本看上去一点都没事的脖颈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转眼间，一颗狼头滚落到地上。

    岩洞里，谢小玉正忙碌着。

    如果是以前，他们肯定保不住秘密。人最多的时候，这里有十几万矿工在开矿，每一条矿井都塞得满满的，谁发现矿脉，马上就会被其它人知道。

    谢小玉头也不抬，打断那个人的话：“我过得很好。”

    长叔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帮佣，从打杂的一直做到管事，中间当过一段时间厨子，所以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全都归了他。不过他也有好处，因为要帮大家做饭，所以他可以比别人晚半个时辰上工，又比别人早半个时辰回来。

    天宝州虽然不冷，但是水、土、空气都有毒，哪怕临海城周围那些农田种出来的东西里也有毒素，只是少一些罢了，和辽北差不多。

    没有那段经历，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近乎于本能的反应？又是一刀挥出，又是一只妖狼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妖狼已经不敢靠近，远远围拢着他。谢小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一步步往空地挪。

    眼看着一张狼皮就要被完整地剥下来，树林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刚才逃跑的那群人又回来了。为首的那个文士掮着扇子，看了看满地剥了皮的狼尸，又看了看谢小玉，啪的一声把扇子收拢起来，说道：“阁下的身手不错啊，我家主人正缺你这样的好手。如果你愿意……”

    “那人或许不是猎手，很可能也在矿山干活。”文士若有所思。在天宝州，有本事的人大多选择成为猎手。妖兽的体内积聚着毒素，肉不能食用，但是皮、骨、爪、牙、筋、血之类的东西都有大用。且山里还有各式各样的药材，虽然有毒，但相对于它们的价值而言，这点毒算不了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小哥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精气神都和以前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以前别看他挺客气，他看人的眼神就像看石头一样，眼睛里根本没俺们，今天有了。”超叔是个精细的人，连忙在一旁解释。

    “我明白，我们家里也有这样的蚕房。”李光宗不是没见识的人。不过，他马上变得黯然。他想起了年景好的时光，那几年单卖生丝，一年就可以赚五、六十两银子，家里的两间蚕房简直就是摇钱树。可惜天灾加人祸，再厚实的家底也顶不住。

    养鸡、养虫、再加上以后种植粮食都需要用到水。如果这些水从外面运进来的话，代价太昂贵。在行空巨舟上的时候，谢小玉就已经意识到，关键在于能不能将这里的河水蒸馏之后使用。几天下来，证明他的想法可行。

    整道瀑布瞬间被拦腰截断，一半哗啦落下，另外一半仿佛凝滞于半空中。几天的苦练，已经让他得了“如电”一式的精髓，出刀收刀间根本看不清楚刀的影子，只有刀过之后的那一抹刀光。重新蓄势聚力，又是一刀划出……

    李光宗越发肯定一件事一一遇到这位小哥绝对是自己的机缘，这大腿一定要牢牢抱住。

    瀑布下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被湍急的水流冲刷得滑溜异常，一般人根本站不住脚。

    谢小玉一阵愕然，朝着那人仔细看去。他马上明白了。

    这些妖狼不同于普通野狼，力气大得很，他就算背靠大树也不安全。而且在树林里，长刀根本施展不开。

    “为什么？”李福禄疑惑地问道。

    矿区很大，一路走去，两边到处都是矿井。有些矿井的入口已经被木条封住，那是已经挖光的废矿。

    在长达半年的航程中，谢小玉想了很多事，其中包括来这里之后如何生存。这段记忆被他翻了出来。

    光弧外侧是一道血环，血环均匀散开，其薄如纸，却又锋利如刃。

    一年来的遭遇已经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一想要过太太平平的日子，先要有应对飞来横祸的实力。

    雏鸡远比人要娇嫩。人如果直接饮用这里的河水，三个月之后才会出现虚弱的症状，雏鸡三天就会有反应。

    “观天彻地洞幽大法”并非只能用来望气，同样也是各种迷幻之术的克星。万千狼影仍旧存在，但是大部分真的成了影子，显得异常暗淡，真身顿时显露出来。

    他不管剩下那小半张狼皮，没必要浪费时间，随手一扔，又弯腰拎起一头狼尸，仍旧一刀削下去。

    “你想通什么了？”李福禄追问道。

    “矿确实快挖光了，一天下来，收获比以前少得多。”李光宗有些无奈，这样下去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谢小玉已经渐渐找到控刀的窍门。

    不过这一切对于谢小玉来说都不是问题。他有观天彻地洞幽大法，在他眼里，整个矿洞亮如白昼，还到处可见五颜六色的光团。那些光团就是矿石，颜色不同，矿的种类也不同。

    树林里的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他的脚边也堆起越来越多狼皮，越往上，皮越完整。

    “在下多有冒犯，得罪、得罪。”文士连连拱手。他绕开谢小玉，朝着来路走去。

    “这是第一批，权当试验。一旦成功，以后就用不着担心水土中的毒了。”谢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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