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矿上也不太平

    “大哥，你们遇到什么事？要不要紧？”二子也有些紧张。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婶一脸紧张地看着丈夫。

    以信乐堂的实力，绝对可以影响到黑刺社的决定，这可是一个大人情。

    “和小哥你在一起，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苏明成叹了口气，这绝对是真心话。

    谢小玉看了那个人一眼，手指一弹，一枚剑符激射而出。

    去的时候只有三个人，回来的时候有八个人，再加上一大堆东西。

    他可不像谢小玉那么寒酸，更不会拿着十字镐做苦力。只见他摸出一道符打了出去，那道符金光乱闪，一处岩石立刻化作流沙，沙子纷纷落下，原来的地方多了一个窟窿。窟窿越来越深，里面越来越大，四周石壁全都如同玉石一般光滑。

    这话一出，天井里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土蜘蛛这种妖兽天生精于土遁，在土里就如同鱼在水中，速度快如奔马。

    自从堂主说了他可以在五年里踏足玄门，苏明成对舵主的位子已经没兴趣。

    “用不着你下矿，就连我们自己也只不过把挖矿当成练功。”李光宗自从成了修士之后，眼界开阔许多，早已经不是那个一文钱掰成八瓣的乡下人了。

    山连着山，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华罗伞盖一般的大树，树和树之间还挂着蔓藤。

    谢小玉稍微放心一些。

    《力士经》不是什么高明的功法，但是温润平和，又是练体的功法，最擅长梳理经脉，调和气血，排挤瘀毒。

    “蒲观巷修士火拼，两边杀得昏天黑地，房子倒了十几幢，里面的人更是不知道死多少，临海城已经好几年没出这样的惨事了。”苏明成笑着回答。从他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他对倒了多少房子、死了多少人根本不在乎。

    “或许可以。”谢小玉在一旁说道。

    身为一个在天宝州待了几十年的人，苏明成身上带着所有用得着的东西，他连忙把一只形如梳妆盒的翡翠盒子递了进去。

    回到崖上，和爹娘姐姐打了个招呼，他又朝着矿上去。现在，谢小玉的话比他爹的话都管用。

    “我怎么觉得自己白活了一辈子。”苏明成满脸沮丧。以前他挺自负的，自从碰到谢小玉之后，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渺小。本来还以为那位故意唬他，现在听堂主一解释，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原来是只坐在井底玩泥巴的癞虾蟆。那个少年只是告诉他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堂主则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这么厉害还只是普通弟子？”苏明成大惊失色，这件事他一直不明白。

    “喜儿姐，你帮俺再做双鞋吧，矿里石头特多，鞋底薄了，刺脚。”

    苏明成发一阵呆。他思索着刚才的表现，好半天后，头垂了下来。

    谢小玉喔了一声，怪不得这些舵主没有造反。

    老头看透他的意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真是白长一张聪明面孔。什么是小人？专门为自己盘算的才叫小人。身为一个小人，你根本就不该给堂口拉这分人情，你应该为自己结交，而且也别玩什么欲擒故纵，最好是直接明白标价。”

    “你已经听到消息了？”谢小玉问道。

    这就是刚才那几发雷爆炸之后的成果。

    他讨厌忘恩负义的人，更讨厌自以为是、把别人都看成蝼蚁的人，而那个文士两项都占全了。

    “有妖气，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谢小玉低声说道。

    李光宗他们回来了。

    “原来如此。”苏明成看着自己的石室愁眉苦脸。更让他纠结的是，他已经习惯这等灵气浓郁的房间，也就是说，他以前的路错得不能再错，现在改都改不过来。

    黑刺社属于前者，这值得庆幸。

    练气境界的修士只能调用自身的力量，所以谁的攻击更集中、爆发更猛烈，谁的赢面就大。剑修的攻击力集中于一线，瞬息间爆发，手法虽然单调，却有万千变化，纯粹就是为杀戮而存在，在这个境界难寻敌手，但是遇上高一层的对手结果就难说了。

    一刻钟后，那个小山丘里响起一连串沉闷的雷鸣，山丘四周弥漫的妖气都被震得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飞窜而起。过了片刻，随着一阵阵凄厉嘶吼，小山丘上突然冒出来十几只丑陋异常、浑身上下全都是黑黄相间花斑的大蜘蛛。

    真人是踏入玄门修士的尊称，他们能够沟通天地，借用天地之威，出手极其恐怖。

    谢小玉也不嫌脏，在那些沾满浆液的土块中翻找起来。扒开土块，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虫卵露了出来。

    有灵气的东西只能用玉盒保存，要不然灵气会渐渐散失。

    只听到一阵劈啪乱响，整座牌楼轰然倒塌，竹片、木板飞得到处都是。

    “不需要它们成年，成年的土蜘蛛只不过力气大一些，皮厚实一些，其他和幼体没什么两样。我在乎的是这东西土遁的能力，还有它们对震动的敏感。”谢小玉一边解释，一边弹指打出一枚剑符。

    “没什么，有人想对付我们。那个家伙自己不出面，花钱买了黑刺社的杀手，不过被我们干掉了。”李光宗满不在乎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谢小玉也不禁有些羡慕。剑修虽好，可惜手段单一，说到神奇奥妙，实在比不上法术，而法术中最变化万千的又莫过于五行一脉。

    眼看着就要进入洞口，突然一根极细的白色丝线飞了出来，瞬间卷住木片蝴蝶，闪电般地把它拖了回去。

    “你想养妖兽？这东西就算孵化，没有五、六十年根本不可能长成。”苏明成不太太清楚谢小玉想干什么。在天宝州不是没人豢养妖兽，问题是妖兽寿命很长，幼年期也长，动不动就是百八十年。

    直到这群土蜘蛛全都消失在视野中，苏明成这才吁了口气，问道：“你不过去看看？”

    苏明成还是跟着来了，他现在已经打定主意充当谢小玉的狗腿。

    老头似乎被谢小玉刺|激了，也变得好为人师起来。

    “你带着玉盒之类的东西吗？”谢小玉转头问道。

    将聚灵阵布好，他没有急着修炼，而是走了出来，又取出五块阵基说道：“小哥，你的聚灵阵好象差了一些，不如用我的吧。”

    “你能把这东西送给那些蜘蛛吗？”谢小玉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皮袋扔了过去。

    一旦有了排毒丹，就要看这二子和戏子的运气了。如果运气好，他们的气血还没有被瘴毒完全滞涩、毒没有深入骨髓，就还有希望。

    “单独搭三间屋子吧。你们夫妻俩一间，二子夫妻俩一间，喜儿姐一间。”

    黄泥大街的四喜牌楼仍旧喧闹嘈杂，男人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女人凑在一起谈论家常。

    这是他的真心话。对修士来说，第一重要的是功法；他的功法不行，一生修为仅止于此，现在就算想转修也已经来不及。《剑符真解》只是一部残篇，却是无上等级的东西，直指大道。

    “没人知道黑刺社的情况，不过里面肯定有真人，而且数量不少。有时候他们还会临时聘请高手帮他们杀人，只要代价够，哪怕从中土过来需要半年，回去还要半年，也仍旧有人愿意跑一趟。”苏明成泼灭谢小玉的侥幸之心。

    走出去有两条街口，看到旁边一家茶馆的灯还亮着。茶博士呆愣愣地站在墙角，两眼无神，里面有一个矮胖的红脸老头坐在那里，这个老头一张脸红得不正常，脑袋微秃，嘴边一部稀疏的胡子，鼓眼泡，小眼睛。他身上穿着黄褐色的麻衫，样子又像僧袍又像大褂，脚底踩着一双木拖鞋。

    这东西的好处和符一样，对修为没有任何要求。一个刚刚入门的小修士拿着一枚威力强悍的雷，照样可以杀死比他修为高得多的人，坏处是不受控制，很容易被人凌空打爆，炸死自己的机率比炸死敌人还高。

    “难道往藏经阁塞？”苏明成恍然大悟。

    当初在临海城买下那几部功法的时候，还买下一部《九天都箓神霄玄灵宝箓》，书中的内容大部分是拼凑的，不过里面有几种雷的炼制方法。

    “黑刺社死了人，有什么说法吗？”谢小玉在做出决定之前，首先要打听清楚情况。

    “这么快！”苏明成一下子站了起来。

    三天之后，飞天船在矿区缓缓降落。

    “他会炼丹？”苏明成瞪大眼睛。

    “你怎么有这么多机关兽？”谢小玉问道。现在妖兽也找到了，就等那些人出发，接下来会是漫长的等待，这其间又不合适修炼，所以他想找些话题聊聊。

    一听到黑刺社是杀手组织，谢小玉的头立刻大了一圈。

    “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一些小角色罢了。”李光宗故作镇定，挥了挥手说道：“总共来了三个，全都让小哥宰了。”

    “这本来就是交易，有人出钱买你的性命，他们接下买卖，结果没成功。接下来他们有两个选择，要不把钱退回去，因为出过手还死了人，按照规矩，他们只会退一半；要不继续派人暗杀你，不过这要看价钱是否谈得拢。黑刺社的杀手全都是自愿接任务，你这任务难度很高，报酬相对太低恐怕没人会接，除非出钱买你性命的人追加报酬。”苏明成解释着其中的门道。

    “你没在门派待过，门派里伪君子最多，那个人跑到这里来，不是自己想来的吧？以他的身份，结识的却是一群泥腿子，你想过为什么吗？你去找他麻烦，本来已经结仇，幸好你事先留了情面，没得罪深，事后又舍得下脸面巴结，结果得到多少好处？你居然还没摸透那个人的性子，真是白长一张聪明脸。”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苏明成就在外面。因为洞口太小，他挤不进来，原本还以为帮不上忙，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

    “小哥刚来这里，不清楚。黑刺社并不是帮会，而是一个杀手组织，完全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黑刺社的成员身份隐秘，他们可能是某个帮会的舵主，也可能是官府中人，不过最多的还是散修。散修不想在帮会里受限，又需要资源修炼，那么加入黑刺社就是最好的选择。今天被杀的三个全都是散修，而且是有名的凶人，平时干的也是杀人越货的事，自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苏明成解说着其中的缘由。

    雷法的威力在诸般法术里名列前茅。修雷法的修士和剑修、武修一样，都是杀戮机器，可惜雷法难修，所以有人仿照雷法研究出各式各样的雷。

    崖顶上只有二呆。今天轮到他看家，一看到李光宗和谢小玉回来，二呆狂叫着往矿上跑，报信去了。

    现在就连李光宗也不在乎运费了。

    “这是什么？”他问。

    谢小玉冒着天大的危险跑过来，当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他又将一枚流沙符打出去。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花更大力气结交？”苏明成已经打算跑一趟黑刺社。

    对面坐着的苏明成满头是汗。刚才老头说他五年内能够踏足玄门的时候，他的心底冒出过一丝不敬的念头，但是现在他什么念头都没了。他敢脱离信乐堂自立门户的话，最后只会被这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活活玩死。

    “对了，我刚刚想起一件事。”谢小玉不喜欢欠人情。苏明成跟着他跑来跑去，又借这个又借那个，作为回报，他肯定要给点好处：“天宝州瘴气那么重，各种毒物肯定很多，毒物又有草木之毒和虫蛇之毒的分别，你可以试试找七种剧毒草木炼成七毒，再找七种剧毒虫蛇用炼蛊之法炼成七蛊，然后杀蛊取魂，用蛊魂代替凶魂戾魄炼制剑符。炼成之后，再将剑符融入蛊尸，符蛊合一，这样炼出来的玄冥七煞剑……好象已经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火拼？”谢小玉脸色古怪，连忙问道：“那些巡捕难道没有发现黑刺社的杀手的尸体？”

    土丘离这里不远，谢小玉很快就到，他立刻打了一枚流沙符过去。

    剑光绕着牌楼转了几圈。

    只一盏茶的工夫，一间石室就出现了。

    洞越挖越深，脚边堆起的流沙也越来越多。

    “我们和黑刺社打斗的时候，没办法控制力度，战斗的余威波及三个街区，十几幢楼被拆平，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真是可怜。”谢小玉淡淡地说道。

    “你要不要帮忙？那个人实力不怎么样，但是手上的扇子非常麻烦。”苏明成凑了过来问道。

    “那又怎么样？”老头的脑袋一直伸到苏明成面前，口气熏得苏明成脑袋发晕：“我的堂口需要用忠义仁孝掩饰吗？为什么叫信乐堂？信我者，得欢乐。我们就是小人，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才符合小人的行径，你刚才的表现就和忠义堂那个伪君子差不多，如果我是他，以后肯定离你远远的。”

    “应该是。不过他从来不说，感觉和你差不多。”苏明成说完这话，心头也是一动。以前他们这些舵主也讨论过堂主的身份，什么猜测都有，最后也没个结果；现在这么一对比，他有些怀疑堂主和眼前这位一样，都是大门派里破门而出的弟子，或许也是被流放过来。

    李光宗的女儿长得不错，小家碧玉，在这些小子眼里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

    “七煞、七星、七毒、七蛊……”苏明成喃喃自语着。虽然还没开炼，他已经感觉毛骨悚然。可以想象这套剑符一旦炼成，绝对惊天地、泣鬼神。

    “别乱说话，别人想住还住不了呢！”李光宗瞪了老婆一眼，用脚踩了踩地面，低声说道：“这底下有灵脉，你知道什么是灵脉吗？没见识的婆娘。”

    天宝州的人全都知道黑刺社的恐怖，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地府，黑刺社的杀手就是地府里的勾命无常。

    “这个……”李光宗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应该有跑得快一些的机关兽吧？”谢小玉问道。

    “用不着。当初我从一群妖狼嘴下救了他们，就当我没救过他们，我会再找一群妖兽，让它们在回去路上和他们亲近亲近。”谢小玉早已经不是藏经阁里那个与人为善的小弟子，一年来的经历让他学会以牙还牙。

    苏明成连忙坐下，拿起旁边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抿了一口。

    李光宗脸色微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一户一堆，帮忙分一下。”谢小玉说道。

    这话略微带着一些埋怨，苏明成的汗都流下来了。他本来以为谢小玉随口一说，没想到里面有学问。

    “我如果没猜错，他到忠义堂恐怕不是为了买丹药，他要的是丹方。”老头阅历深厚，早已经从苏明成禀报的那些事里，推测出谢小玉会炼丹。

    “别、别动手，是我啊。”来人连连摆手。

    “蠢，实在太蠢了。你用不了的东西可以卖给我啊！我没用的话，你也可以卖给其他舵主。你得了好处，大家也都得了好处。”老头拿起一根筷子在苏明成的脑袋上一阵乱敲。

    来的人正是信乐堂的舵主苏明成。

    “我明天就去药铺辞工。”二子倒也干脆。

    稍微解气一些之后，老头用筷子朝着忠义堂的方向一指：“你猜那个老白痴会怎么干？”嘿嘿一阵阴笑之后，老头继续说道：“他肯定会找那个叫李光宗的人，拉关系、套交情、拐弯抹角请对方炼丹，然后回去告诉大家，忠义堂也有一个炼丹师，以后忠义堂会成为天宝州最大的帮会。为了示好，老白痴会大发丹药，又为了忠义堂不成为众矢之的，他还得拿一些丹药出来做人情。一来二去，他的药永远不够，丹药不够能怎么样？当然是让炼丹师加班炼更多丹药。但是那个小子是安分守己做一个炼丹师的人吗？他学炼丹肯定只为了自己用，他又是个宁折不弯的角色，到时候你看着吧，绝对好戏连台。你有兴趣也可以上去敲敲锣、打打鼓，刮一刮老白痴的脸皮。”

    他很清楚隐瞒没用。对方出得起钱买动黑刺社的杀手，肯定也知道他和这座牌坊的关系，他不想害了这里的人。

    那不是真的蝴蝶，虽然看上去很逼真，样子也很灵动，但是翅膀上有木质的纹路，正中央还镶嵌着一枚水晶珠子。

    这不是敷衍。

    “这里很危险，我怕黑刺社的人找你们的麻烦，大家最好另寻住处。这里有些东西，是从黑刺社的杀手身上搜出来的，大家分一下当做补偿。”谢小玉把两只纳物袋掏了出来，拉过一张桌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说到这里，老头似乎看到忠义堂堂主下不了台的样子，忍不住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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