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城

真的将北望城围了起来。”谢小玉感觉脑子有些打结。

    刀轮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啸，旋转着飞了出去，飞到空中之后，立刻喷出一圈血色火焰。

    明白过来的他趁着这几天有空，偷偷做了一件事。

    不过它身上散发的并不是妖气，而是一股浓烈的魔气。在他身后隐约可见一个上半截是人、下半截是蛇，样貌狰狞的虚影。

    道士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两截身体一边坠落，一边化为飞灰渐渐飘散。

    “一言为定。”谢小玉伸出右手，打算和陈都护击掌为誓。

    不过，有麻子挡了这么一下，谢小玉总算有机会出手。

    蛇魔仰天惊嚎，那声音充满惶恐和惊惧，下一瞬间，它调转头，朝着南面破空而去。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那个道士原本以为自己跑出来帮忙，这些官府中人就可以硬起来，双方联手，立刻能把人拿下，没想到因为一句话，这些官府中人全都缩了回去，他成了一个人唱独角戏。

    冉冉的青烟在天空中飘荡，一股股烟柱望不到尽头，那是清晨的炊烟。烟柱下方，成片的树木被砍光，原本茂密的森林现在多了一处很宽的空地，哪里竖着一排排木栅栏，还有一座座茅草棚，更有无数人头攒动。

    “你不炼毒，用不了吧？我用别的东西和你换。”说着他从纳物袋里抽出一根很长的筋。这东西被盘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一捆绳子。

    “人真多。”谢小玉喃喃自语着。

    道士是个得道已久的人物，隐约间感觉不对，马上明白自己着道了，不是中了惊恐的法咒，就是被魔头暗袭。

    当然，这么做的风险也高。以前如果有一颗魔头反噬，还有五颗魔头可以听令，五颗魔头足够制服一颗魔头；现在不同了，有一颗反噬，其他一起反噬，他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抵挡刀轮。魔门大法越是厉害就越是凶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说了半天还是那个问题。朝廷的人得罪修士，还是得由朝廷处置，修士没有权利处置。”谢小玉笑嘻嘻的说道，他又绕回来了。而且开始针对他。他当然不敢承认，这会要命的。

    这一刀从斜下方斩入。

    可惜等他醒悟过来已经太晚，一把刀轮喷吐着数丈长的火焰掠过他的身体。

    这边纷争一起。王晨就拿着九根阵旗躲到那里去了。

    伪装是半路上从杀掉的土蛮那里弄来，看上去像麻袋皮，披在身上很是肥大。这东西是土蛮的铠甲，用深山里采来的老藤九浸九晒编制而成，外面再裹上一层厚厚的兽皮，看似简陋，却连百子雷都挡得住。

    “我们还是先顾眼前吧。”谢小玉是个现实的人。

    那条蛇根本就没机会飞近一些，离着还有几十丈，就已经被搅成一堆碎屑。那个土蛮也一样，被切成一块一块的。也不知道是谁凌空虚摄，将那颗首级收到手里。

    谢小玉等人进去之后，麻子放开手让缝隙恢复原状。他还扯了扯旁边的蔓藤，尽可能让人看不出痕迹。做完这一切，他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直接从土里进去。

    那个胖军官原本懒洋洋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取过文书就往旁边一扔，让一旁的师爷处理。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了李光宗一眼，懒意立刻消失。

    “确实是个好消息。”谢小玉站了起来。

    这正是他在落魂谷里遇到那条巨蛇身上的蛇筋，他改练剑修，拿着东西没用。

    那些灭亡的朝廷，有的是因为君王昏庸，官吏腐败，以至于民不聊生。最终官逼民反；不过，也有一些是因为惹怒某个大门派，所以被暗中灭了。

    都护衙门外面站着一排士兵大概二十几个人，全都身穿重甲，手里持着连弩。听到长官的命令，他们立刻将连弩前段抬起，一排冷森森的箭头指着李光忠。

    “可以进城了？”赵博问道，语气中没有丝毫喜悦。

    他让最初的母虫又生出一只新的母虫。这次他打算采用七煞、七虫、七魔的搭配。他也不打算多炼，像谢小玉一样炼十二只子虫就够了，再多他怕承受不起，魔头不同于毒虫，这东西会反噬。

    至于那些围观的修士更是没人站出来阻止。大家都明白，这群新来的人个个凶焰滔天，都是不好惹的人物，一出手不是魔头，就是万千毒虫，连真人都能杀。

    麻子百试不爽的绝招这一次居然被挡住，知道麻子厉害的人全都暗自心惊。

    “我们轮流出去放哨？”吴荣华问道。

    看到谢小玉如此爽快，陈都护心里犯起嘀咕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失算了。

    那些士兵投鼠忌器，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放箭。

    那个道士当然听得明白，他本来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压制对方，没想到对方籍着大门派弟子的身份反压他一头。

    现在他正巴不得多杀点人，将那件魔兵喂养的更凶更恶，所以和苏明成一样想早点进城。

    “机会是耐心等来的……有道理。”谢小玉点了点头。

    “现在的狗好多，刚刚死了一条笨狗，又跑出来一条老狗。”谢小玉根本不想和这个人说理，对方一副道门前辈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为了说理而来。

    以前看兵书，经常有几十万大军围困城池，却不是这样个围法。

    “现在怎么办？”谢小玉问道。

    麻子的脸抽|动一下，又被谢小玉揭了老底，让他很郁闷。他一直猜测着谢小玉的师门，可惜始终没有头绪。

    这两种炼丹术，前者速度快，半日成丹，不过限制大，而且有可能失败，即便子午孕丹术以文火炼丹，力求稳妥，也仍旧有可能失败，十炉里总有一、两炉会报废。后者速度慢，耗时长，他从麻子那里学会此术，就开始炼制手中的这炉丹药，到现在总算有了一丝结丹的迹象，不过此法不限时地，有空就可以炼上两下，没空就收起丹炉，让丹液在炉里自行温养，而且一旦原液炼成，以后只要投入药材，不需人炼，自然而然会有丹药产出。

    这东西就是为了对付修士而打造，一扣机扣就万剑齐发，让修士根本来不及施法。李光忠虽然今非昔比，被那么多箭矢指着，仍旧觉得背心发凉。

    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焉。

    手指一震，剑蛊疾飞而出，因为吸足了血，所以碧光中还隐现一条血色长链。

    轰的一声巨响，地上顿时多了一个方圆数仗的掌印，青条石的地面硬生生陷下一尺多深，掌印边缘如同刀切一般，堆在地上那些首级也被打得粉碎，变成一堆骨渣和烂肉。

    藏身之处离土蛮的营地并不太远，一出来，众人就看到远处浓烟滚滚，尘土飞扬，东西角已经打成一片。

    天空中那片乌云一下子被喷吐得火焰撕破，狂喷的火焰把方圆数百丈全都烤得发烫。与此同时，刀轮还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那声音让地面上的很多人都痛苦的躺倒在地，更有一些人惶然的四处乱逃。

    那是一截尾巴，有六尺多长，对于蛇怪来说这只是尾巴尖，这东西通体乌黑，上面不停的散发着黑烟，一路上，黑烟不停冒出，将地面上腐蚀出一条很深的沟壑，毒性可想而知。

    穿上这套铠甲，只要不细看，还真能唬得过去。

    李光宗知道这里就是登记名册的地方，径自走了过去，手里捧着一叠文书。

    几天下来，他已经体悟到这种炼丹术的真意。

    “好了！”将军喝道，这件事越描越黑，只能说死了的家伙是猪脑。

    他正打算说两句好话，把这件事带过，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一个清瘦枯干，长发飘摆，头上插着道簪，身上穿着八卦鹤氅，手上擎着一柄拂尘的道士凌空虚步缓缓走来。

    “披上伪装。”谢小玉下命令道。

    一看到怪蛇的来势，谢小玉立刻大喝一声：“麻子！”

    半空中，一截黑漆漆的东西包裹着无数黑色烟雾掉落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天宝州的人大多自行其是，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所以哪怕知道有城被攻破也都是毫不在意，没人会仔细打听。

    “土蛮现在会修炼，这次好像又玩起兵法，天宝州对他们来说得天独厚，以后他们会不会越来越强？”李光宗越想越忧心。他本来以为临海城很安全，但是现在不那么想。

    道士已经化为灰烬，另外六个人也已经死透了。

    谢小玉连动都没动，这种角色根本用不着他打发。

    “小辈，好一张利嘴。”那个道士恼羞成怒，随手一掌打了下来。

    此时此刻，有些人已经明白谢小玉根本不想脱离战场，否则凭他的本事，绝对可以带着他们这些人逃到安全的地方。

    站在他旁边的苏明成又是袍袖一甩，一大片虫云挥了出去。

    从那以后，君王们对待大门派绝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谢小玉叹道。

    稍微靠近一些，远处厮杀的声音已经已经清晰可见。

    “也好。最北面的戊城正好没人镇守，我再补给你两千名兵卒，你和你的人负责守卫此城如何？”陈都护巴不得这些人别待在城里，眼不见心不烦。

    将军不敢说朝廷凌驾于各门各派之上，更不敢说大门派的坏话，只能在一旁装聋作哑。

    “好吧、好吧。”麻子连忙阻止。东西虽好，也要能用才行。他练魔功，只是借魔功催发本身道法的威力，并不是彻底重修，底子还是原来的功法、他是难得的戊土之体，修炼土行功法得天独厚，而毒大多是木行之物，木克土，除非脑子抽筋他才会修炼毒功。

    “我们这一路上杀的土蛮全都相当于练气一、两重的修士，整个天宝州恐怕连十万名修士都没有吧？”李光宗疑惑地问道，他早就觉得不可思议。

    “不够。”麻子不打算便宜谢小玉。之前他被敲过一笔，现在打算反敲回去。

    这座山峰浮现在毒烟的前方，两方猛地撞在一起，同时崩散开来。

    刹那间紧贴着头顶、心口、脖颈。背脊的这些致命之处，全都透出一股锋锐之气。

    “老苏，你把那截蛇尾分成两段，给他一半。”谢小玉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

    “师叔……”

    刹那间鲜血飞溅，那颗脑袋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土蛮别的不怎么样，就是会生。”吴荣华在一旁说道。在这支队伍里，他也是一个人物。

    不只是他挪移走了，刚才站在他周围的那些人也全都挪到一旁。

    幸好，麻子及时把手中的山峰虚影打了出去。刹那间，半空中多了一道一模一样的虚影，只不过规模要大无数倍。

    一群人纷纷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不想进城。

    马子越发心痒了。他之前练的魔兵是一把魔刀，适合远攻，正想炼制一件近战的兵器，一看到这条蛇尾，他立刻想起门派里的一间有名的法器。

    “你为什么不说他的胆子大？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居然不把修士放在眼里。”谢小玉针锋相对的反问。

    麻子也不好受，硬挡这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挪了位置，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旁边的两个人连忙捞起麻子抬着就走。

    这就是将六颗魔头合为一体炼成一件魔兵的好处。六颗魔头是六片一亩方圆的火云，范围极大，但是威力绝对没有这样恐怖。

    “现在按照计划行事。”谢小玉直接下命令，这比什么回答都有力。

    人群中顿时飞起十几道光芒。这里有四十几个修士，三个人里就有一个人出手。

    他手里一直扣着一枚玄冥阴煞迷心毒符剑蛊，指尖不停往外流血，剑蛊已经吸得饱足。

    剑蛊虽毁，里面潜伏的心魔却没有被灭，心魔无孔不入，无声无息侵入蛇魔的体内，那条怪蛇猛的一挣，始终压制着它的魔咒松动了。

    “这很难说。”王晨以前没想过这些，听到李光宗一提，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鹤氅上的护身法咒能挡住剑气的切割，却挡不住这一击，道士瞬间被拦腰斩成两截，伤口处焦黑一片，而且焦黑的部位迅速往两边蔓延。

    六个年轻修士惊慌失措朝道士跑去。其中一个修士猛地一拍纳物袋，一件莲花形状的法器激射而出，旋转着朝谢小玉斩去。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山洞，洞顶有颗珠子散发出亮光，其他人此刻都在山洞里打坐。

    “不会再让各位失望了。在下姓陈，名晃，字元龙，任北五府都护一职。”那个将军报出自己的身份。

    转瞬间，一座很小的山峰在他指掌之间若隐若现。这就是移山换岳的法门。

    “军法之中陷人于罪，一旦查证不实，是否该反坐？”谢小玉来之前专门研究了一下军法，对方既然想和他说这个，他来者不拒。

    “土蛮把整座城都围了起来。”谢小玉摇着头说道。

    “原来是都护大人。不过阁下的话只能相信一半，你的手下会听你的，修士就难说了，特别是那些被供奉起来的真人，比如这条寻死的老狗。”谢小玉看了看那个道士。

    这一招变生肘腋，吓出他一身冷汗，而且越想越怕，无穷无尽的恐惧瞬间就淹没了他。

    这边吵吵嚷嚷，那些打坐的人、入定的人全都纷纷醒来。

    以火炼丹是将药材相融相混，化为一片浑沌，然后破开浑沌，重开天地，是大造化。以水炼丹之术是仿照天地初开之时，天地之间只有一片五尽原海，万千生灵自原海中孕育而生，同样也是大造化。

    “那也该由军法司审问，证明其有罪，然后再加以处罚，如何能滥用私刑？”那个军官立刻回道。

    “师父……”

    陈都护浑身发抖，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吓的。刚才只图解气，所以未曾深思，现在才发现只要这么一解释，他就真的居心叵测，意图挑起朝廷和门派的纷争。

    “没有这个意思？”谢小玉知道都护服软，但是他交定不松口：“什么是军令状？这跟修士无关吧？你千方百计有我签下军令状，不就是想用一张破之约束我吗？用的还是如此不合理的要求。”

    “阁下打算怎么样？”陈都护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要是想得出办法，要你干什么？”王晨懒洋洋地说道。

    “走。”谢小玉当先领路。

    “我们既然冒险前来，肯定会尽自己的一份力。”谢小玉除了牙尖嘴利，同样也会说冠冕堂皇的话。

    这一等又是好几天。

    李光宗回头朝谢小玉看去，现在只能由谢小玉拿主意。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他一把抓住那个军官的脖子猛的一扯。

    可惜，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一来，以他们本事也退不出去，至少不拉上吴荣华和王晨就没这个可能；二来，他们都得了不少好处，现在跑路，于情于理都不过去。

    谢小玉将刀轮招了回来，转头对苏明成说道。当然，他也不会忘记麻子，麻子出了大力。

    怒哼一声，都护大人转身就走。他现在情愿和土蛮生死相搏，也不想在面对这个少年的伶牙俐齿。

    这座似虚似实的山峰好像有几十万斤重，他不得不全力顶着，根本没办法抽出手施展法术。

    然而他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看到都护气得发抖，谢小玉不打算放过这个人。既然的罪，干脆得罪个彻底，继续道：“再说我已经多次警告过你，我是修士，是方外之人，并不在官府治下，为国出力只是尽本分，却不受朝廷管束，都护大人太忠心皇室了，所以念念不忘将天下修士皆纳入朝廷的管辖之下。”

    抓人的正是法磐，他的遁法快疾诡异，抓个普通人自然轻而易举。

    现在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因该没有。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从子归城逃出来的，他说那时候土蛮大概出动三十多万人，不过他逃的早，土蛮后来有没有增兵就不知道了。”最后还是王晨给了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我没有这个意思。”陈都护吼道。他确实急了，这话如果被当真，他不但自己有事，还会祸及九族。

    谢小玉独自坐着，手里捧着丹炉，不过此刻丹炉底下既没有火，也没有阳光，反倒有一团水汽不停从底下那九个孔里吞进吐出。

    他正沉浸于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突然，一阵飞跃纵跳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下来的是吴荣华，只见他一脸狂喜，不停叫道：“有人攻击土蛮的大营，现在土蛮全都乱了，正派兵过去阻拦。”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你敢签军令状吗？”陈都护图穷匕见。

    道士知道自己轻敌了。他正想着对策，突然心头警兆一闪。

    那一掌临头的瞬间，他强行挪移数十丈。

    在天空中，那条怪蛇“昂昂”连吼数声，紧接着喷出一口毒烟。这口毒烟如同滚滚雷云，黑压压地笼罩大半天空，速度看似很慢，但是翻滚之间已经到了众人头顶。

    麻子的脑子也转得很快，立刻就说到：“可以做一个更大的耳朵，然后找一道缝隙，你们有一个人在那里监听外面的动静就可以了。”

    有了这番打算，苏明成现在巴不得早点上战场。

    “为什么没有蛇牙？”麻子仍旧贪心不足。

    虚影越清晰，这件魔兵的灵性就越足，凶威也越盛，还会生出不可思议的神通。现在，这把魔兵已经有了呼魂唤魄的能力。

    他用力踩了一下地面，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山壁裂开很大的一道缝隙。这个地方反正要废弃了，所以他也不在乎。

    麻子眼睛发亮。虽然这根射进比不上那截蛇尾，不过谢小玉说的没错，他用不了那截蛇尾。

    “可以等啊。我做过一段时间的猎手，我不会什么瞳术，也不擅长追踪，所以我就躲在河边等，总有妖兽去河边喝水。”赵博不算聪明，但是笨人也有笨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