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论功?论罪?

    洛文清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刚才只是确认一下，反倒旁边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李婶被吓了一跳，等她看清是丈夫回来了，立刻捶着腿哭道：“喜儿……喜儿不见了。”

    “你还会在乎这些？”

    这时只听到外面传来“哎呀”一声惊叫，紧接着有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你眼光太高，如果能降低一些要求，你早就是眞人了。”

    谢小玉连名字都起好了，第一式就叫“弥云”。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打断洛文清的思绪，同样也让众人回神过来。最先回神的是李福禄等人，这帮小子显得异常兴奋’跑到船舷边往底下张望着。

    陈都护心中暗骂。他并不介意给那几个人一些颜色看看，但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发难，必须等各大门派的人和钦差大臣离开天宝州才能动手。反正整个天宝州都掌控在他们手里，根本没必要急于一时。

    洛文清并没生气，反而挺感兴趣。

    洛文清苦笑了起来。

    “我出去打听一下。”

    “何爷呢？”

    “妈的，这家伙也如此厉害了。”

    堂中一阵冷哼之声。

    不过那位道君除了帮安阳刘家开脱，也是逼迫钦差大人表态。刘家五公子并不能代表安阳刘家，但是陈都护却肯定代表着朝廷。都护大人埋下赤霄紫光雷，炸死的不只是军中将士，更有治下的子民和征召前来的修士。杀那些将士是不义，杀治下的子民是不仁，做出这种事是不智，做了这些事之后还为自己邀功是不耻；至于故意害死那些接受征召的修士，已经用不着摆上台面了，有不仁、不义、不智、不耻四顶大帽子扣在头上，别说一个都护，即便改朝换代都有足够的理由。

    谢小玉大致估算一下。

    坐船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

    谢小玉也已经停止打坐。他朝洛文清点头示意之后，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恐怕都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吧？我们几个人要去矿业会所，可能要待上一、两天，两天后我们就回落魂谷。你们可以过来和我们会合，也可以直接去落魂谷。”

    “魔功？”

    九曜眞意太过宏大，已经涉及到大道玄机，所以他们算不出什么东西，只有那几个精于此道的人算出此事非虚。

    “岂有此理！”

    《天变》第三式是“天崩”，他能想到的是惊雷，可以将“如电”融入进去。

    立刻有一个军士跑了出去，片刻后，他回到大厅，拱手禀道：“回大人，是军法处的人抓拿三个逃兵，被几个门派的掌门弟子所阻，因此发生争执。”

    “原来是安阳刘家五公子。”

    天在他眼里是变幻不定的，时而万里无云，时而乌云密布，时而大雨瓢泼，时而雪花飞扬。但是天的变化很有限，东西也不多，只有云、雨、雪、雷电，顶多再加上龙卷风、沙尘暴。

    法磬凑了过来：“我现在只担心半路上会不会又有土蛮伏击。”

    “你……你……你枉费圣上对你的信任！来人，将他的官服剥掉，押入大牢！”

    法磬叹道：“不知道回临海城要多久？不会又要一个月吧？”

    他不耐烦和行人抢道，干脆跳上房顶，踩着房顶的瓦片往城里跑去。

    看了看洛文清，麻子羡慕地说道：“眞想早一点成为眞人，能够御器飞行实在让人羡慕。”

    “凶人？”

    想清楚之后，这位副将快步跑回大堂，一进去立刻单腿跪下：“小人请各位仙长主持公道。在下要弹劾安阳郡刘府五公子刘和仗势欺人，贿赂军将，陷害贤能；更要弹劾都护大人趋炎附势，昏庸无能，残忍刻毒。那刘和便是此事元凶，各司职军官都被他收买。当初其它诸路援军皆被土蛮伏击，只有谢小玉、李光宗等人突破重围闯入进来，负责名册的军官却以他们误期不至为由，欲藉军法为刀，杀他们几人。此事被谢小玉、李光宗等人揭破之后，护法眞人罗松也得了刘家好处，强行出头，想击杀谢小玉等人。但那罗松空有眞人境界，本领却稀松平常，反而被杀。都护大人心中恼怒，加上他也得了好处，所以将那几人派往戊城，还只拨给两千名老卒和五千名伤残兵卒。而且此次大战之中，都护大人在每座卫星城都埋下无数赤霄紫光雷。后来卫星城被破，他又在外城如法炮制。可怜那些守城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却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都护大人口口声声说将士一心、上下一志，不知道命人埋下这些雷的时候，是否想过给他们留条后路？”

    “末将并不知情。这乃是末将驭下不严，军中有人得了别家好处，所以故意陷害，眞正可恨可恼。”

    李光宗也问道。

    并不是陈都护下令让军法处抓人，他可以肯定，又是手底下的人得了安阳刘家的好处假公济私。

    整座矿业会所占地才一个街区那么大，但是里面非常空旷，比北望城的内城不遑多让。

    陈都护现在只想撇清。

    李婶原本心乱如麻而且迷迷糊糊的，这一掌拍下后，她顿时感觉浑身像是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顶冷到脚底，不过心也冷静下来。

    果然只是弹指间的工夫，堂上十几个人脸色微变，连云榻上端坐的那几位老道也一个个露出些许讶异。

    赵博故意气法磬。“我也修练。”

    啪的一声，门被李光宗强行推开，那扇门原本是闩上的，此刻整根门闩都被推折。

    陈都护为官多年，早已经变得圆滑许多，决口不提自己的功劳，而是一个劲儿拍堂上众人的马屁。

    “你告诉我喜儿失踪多久了？她怎么失踪的？”

    这一问，倒是给李光宗提了醒。

    再往下是“大火起”，他想都没想，直接换成“大风起”。

    苏明成这么做，让谢小玉也有些心动。他当然不会选择几行同修，剑修一道讲究纯粹，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苏明成是没办法才走这条路，他有《六如法》这部无上大法，当然要走正路。

    “你……”

    “小哥也回来了，您回来就好了，我们……我们……”

    这原本是好消息，但是在陈都护听来却十分刺耳。此刻主城里也才一万三千名守军，他刚才拚命形容自己如何英勇无畏、如何身先士卒，总算保下这些士兵，现在小小的戊城居然有数千名守军活了下来，这岂不是彰显他的无能？

    “我要重修，现在还来得及。”

    李光宗正想问要不要也找忠义堂，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找了一个地方坐定，谢小玉将三百六十枚剑符全都打了出去。他没动那把飞剑。飞剑里潜伏着魔头，不出则已，出必杀人，如果没有魂魄血肉喂它，很可能会反噬。

    随着数千名老卒和伤兵的回归，北望战役终于画上句点。几天之后，十几艘飞天船降落在北望城东面的一片平地上，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们等候在那里，他们将乘这些飞天船前往其它城市。

    此刻他归心似箭，想早一些见到妻女。

    谢小玉喃喃自语着。

    一看到这些东西，那个副将立刻想起和土蛮一起被炸死的人，他也听说过，被这种东西炸死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旁边的法磬立刻问道。

    被点名的是一个副将，此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说着，又朝着旁边一人指了指：“由你负责调查此事，我要知道是谁徇私枉法、扰乱军心。”

    李光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什么都抱怨不出来。

    此人和安阳刘家有点关系，所以明着是责问，实际上却是替安阳刘家开脱，他轻轻一句话就将罪魁祸首安阳刘家摘了出来，同时也隐含着刘和只是个小孩子，没必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的意思。

    “那位刘公子能代表安阳刘家的意思吗？”

    第二式也想好了，《天变》的第二式是“落星辰”，他要变的话，只有雨最贴切，雨同样也是由天上落下。

    特别是谢小玉更让他意识到一件事--可能璇玑派里还有比他更强的人物，只是他们低调，不想引人注目。

    他不可能埋怨何叔没尽心，人家帮忙找了这么一个安全的住所已经够好了；他也不可能抱怨二子、戏子没照顾好喜儿，女儿是自己跑出去的，之前他反复叮嘱过这几个人都别出去。

    他早就想结识这位璇玑门的掌门弟子。因为谢小玉当初说过，他想回九曜派认祖归宗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要修练到眞人境界，第二要结识几个强有力的朋友。

    麻子撇了撇嘴。“你恐怕是自己受到打击吧。”

    身后那人惊讶地看着都护大人，看到的却是怒视的目光，下一瞬间，那人满头大汗。因为他刚想起来，谎言能够骗过钦差、能够骗过朝廷中那些大佬，却骗不过此刻堂上这些修道之人，别说云榻上盘坐的那几位道君，就算四周站着的眞君、眞人，也一个个能掐会算。

    果然剑符、剑阵和阵法融为一体之后，消耗转嫁到阵法上。阵法的本质就是模拟大道的轨迹，藉天地之力。

    “你怎么过来了？那边应该还在分赃吧？”

    “不是的。”

    洛文清不愧是掌门弟子，很懂得说话的技巧。

    麻子死不承认自己的失误。

    “临海城已经到了，请各位做好准备，船马上就要降落。”

    法磬的反应最大。要知道《弥天星斗剑阵》是他的传承，他练了十几年还只在门边打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跨进去，谢小玉练了才几个月，却已经领悟其中的眞意，这让他情何以堪？“我是怕打击你。”

    他有绝佳的资质、超凡的悟性，各种条件都不错，所以修练速度很快，实力也很强，但是师父始终说他格局不够，会限制他将来的成就。

    “大伯，你可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陈都护手一挥喝道：“你不用査了。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

    “我要修练去了，我落后其它人太多。”

    他却没发现，旁边的陈都护额头上全都是汗珠。

    但是当他认识谢小玉和麻子之后，他的想法变了。

    最早跟着谢小玉的人全都得了不少好处，境界至少提升一重，实力提升得更多，所以他们都打定主意继续跟着谢小玉。之后加入的修士也有不少人打算跟着谢小玉，他们并不住在临海城，要先回一趟以前住的地方。这一来一回少则十几天，多则一、两个月，谢小玉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候，只能叫他们自己过去。

    洛文清转头看了角落里盘坐着的谢小玉一眼。此刻，谢小玉浑身上下都被一团迷雾笼罩，这团迷雾连着舷窗外的白云，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第六式是“尘遮日”，这个更加简单，换成“云遮日”。

    李福禄加快脚步，循着哭声就跑了过去。他快，有一个人更快，李光宗的身形一晃，已经抢到前头。

    这位钦差大臣身旁站着四个黄门。这四个人不是简单人物，全都是大内修道有成的太监，个个都有眞人的实力。此刻其中一个人飞身上前，一把制住陈都护，先用暗劲闭住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才从容不迫将他的官服扒掉，然后反剪双手，押了下去。

    “你也看过那九块石碑，应该有所感悟吧？”

    李光宗稍微晚了一步。他比儿子知礼，远远就跳了下来，不过同样也没停下，身影一晃就进了内城。

    他正左右为难，突然看到一群士兵抱着一个个铜疙瘩往库房走，那是用剩的赤霄紫光雷。

    李光宗没有阻止，他知道儿子这是发泄。能活着回来可不容易，虽然他们出发之前就有准备，但是打仗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结果。

    法磬反唇相讥。“我不会没事和变态比。”

    “在下哪有什么功劳？全凭将士用心，上下一志，再加上圣上皇恩浩荡，朝廷气运昌盛，又有大人们运筹帷幄，最后凭着各位道长的大力，这才有此大捷。”

    麻子话中满是酸味和苦味。

    “你去哪里打听？”

    “问过，谁都没印象。会所里每天出出入入全都是人，谁会记住什么人进来过？”

    法磬现在一心想赶快回到临海城，然后拿上东西去落魂谷。

    洛文清有着自己的骄傲。他在门派里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璇玑派家大业大，用不着担心摆不平那些天纵奇才，所以没有把天才往藏经阁塞的习惯。

    “何永禄？”

    “他在干什么？”

    所以不知不觉中，洛文清将谢小玉看成对手，起了比较之心。

    法磬在一旁点了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

    钦差不是傻子，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件事另有蹊跷，弄得不好，是各大门派布的局，此刻他们已经一脚踩进去，想抽身都做不到。这时，突然外面有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报！外面有数千人马来投，说是戊城守军。”

    “车有俺们跑得快？”

    麻子和洛文清聊了起来。洛文清对麻子还是挺客气，所以径直在对面座位上坐下。“我不需要管那些事。师父派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历练一下，顺便长点见识。想要长见识，跟着你们一起是最好的办法。”

    三百六十枚剑符迅速散开，转眼间化入云雾中。

    “说来也巧。我师兄座下的一个弟子适逢其会，见证那三个人力敌蛮王的壮举，依他说来，那三个人有两个是大门派弟子，其中一个更不得了，曾经去九曜看过石碑，局然让此子练出几分真意。”

    他当然知道这是做戏，但是都护大人、钦差大臣、各位仙长有资格演这场戏，他这样的无名小卒插|进来却是找死，而他又不敢不接令。

    这不是短时间里能够完成，每一种意境他都得感悟，单单一个云就没那么简单。

    李福禄扯开嗓子大吼起来。

    苏明成从纳物袋里取出十几枝阵旗。鱼龙幻变阵可以招云聚雾，和那座聚灵阵相辅相成，效果可以提升百倍。

    刚才说话的那位道君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声。

    谢小玉打算走信乐堂的门路。

    李婶也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只能一个劲儿地哭。

    “安阳刘家。”

    谢小玉无奈地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李光宗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们刚到北望城，而且杀掉一个眞人。

    “这就是可恨的地方。都护大人也看不过去，但是为了大局考虑，大人给了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让他们也杀几个蛮王，没想到这些人贪生怕死就是不肯。”

    底下那些眞君、眞人也一个个开始掐算，可惜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算了半天，也只是一片茫然，只有少数几个人面露惊容。

    另外一个同样情况的修士也下定决心。

    洛文清自言自语着，若有所悟。

    这位副将退出大堂后，不停用巴掌拍打额头。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还是天大的麻烦。

    李光宗的脸瞬间扭曲起来，甚至有些狰狞：“难道有人敢在这里胡来？”

    “何叔、二子和老郑他们三个人一直在找喜儿，也难为他们了。”

    谢小玉连忙又拍了一个清心符上去。

    云千变万化，即便最普通的白云也有厚薄之分，或厚如棉絮，或薄如轻纱；还有疾缓之分，有的快如奔马，有的一动也不动，而且云看上去轻柔绵软，却包含雷电之力。

    一位比较年轻的道君追问道。陈都护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知情者，所以身子一转，朝着背后那人一指，喝道：“你说。”

    “我并不知道此事。”

    说话的是二子媳妇。她正端着一碗鱼片粥过来，是为李婶煮的。一看门口站着那么多人，她先吓了一跳，等到看清里面有大呆、二呆、李福禄，她立刻化惊为喜，连碗都打碎了。

    麻子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等洛文清向法磬讲解完了，他才不冷不热地说道：“在教别人上，你和他比，还差了那么一点。”

    身后那人立刻禀道。

    众人齐声答应。

    以前他不太明白，现在他有点懂了。

    内城有守城门的士兵，不过这些士兵不敢阻拦李福禄等人。

    “如果你学了《弥天星斗剑阵》或许会有所感悟。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

    “哪有这么容易。”

    “你不是说这家伙在修练吗？”

    最后一式“寂灭”是《天变》的终曲，也是整部《天变》的高潮，他同样也还没想好如何改动，反正他的《天变》不会以“寂灭”告终，或许会反其道而行，走造化之道。不过如果要那么做，他必须先领悟造化之道再说。订好纲领，理清主干，谢小玉开始塡\入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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