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婆娑

    “这位就是拉吉夫嗜血。”

    玄门的核心是天地，魔门的核心是自我，这本命灵神就是自我化身，随着境界提升，本命灵神会不停成长，神通也变得越来越强，等到将来某一天本命灵神能够脱离肉体而存在，就可以将魂魄和它相融，到了这一步就可以长生不死。

    亚鲁说道，然后走下楼梯。

    拉吉夫说道。

    亚鲁在前面带路，他没用走的，而是身形飘飞，脚不沾地，显然这不是为了跑得更快，而是不想沾上满地的牛粪。

    此刻，满寺的和尙都往斋堂走。

    走这条路的人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缺陷，只是人都有侥幸之心，总觉得有办法避得过，但莫伦老人却不在意，因为他本身实力就很强，又有一头鬼王，足以鎭压魔头。

    谢小玉停下来看了片刻，观察着这里的住客，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后，他上二楼往左一拐，走到第三间房间门口前敲了敲门。

    突然丹桑阔吉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盯着那个和尙，满脸堆笑地说道：“师兄既然来找我们，想必已经有门路，还请师兄指教，我等必然不会让师兄白忙一场。”

    和尚搔了搔头，一脸为难地说道。

    这座盆地正中央的位置，曾经有一座气势恢弘的城市——三连城。

    丹桑阔吉苦笑一声，看了看左右，然后凑到谢小玉的面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师兄想必也知道，我密宗可以借用信众愿力，修练起来事半功倍，可大劫一起，那些信众肯定会惨遭屠戮。因果相系，我们的实力肯定会大受折损，当年神皇就是因此而败，有前车之鉴，我们只能未雨绸缪。”

    对敦昆来说，他的寿命还长，用不着像罗老、莫伦和天蛇这样着急，他之所以跑过来，完全是因为玛夷姆信不过别人，偏偏她又走不开，只能让自己女婿代她跑趟一。

    “我带他们过来了。”

    好处落袋，那个和尚终于正经起来，笑道：“大乘佛教的缺陷众所周知，三位帅兄能想到秘药这条路，我就不信那些上师、活佛想不到，所以我査了一下最近有哪些高僧来耶罗寺挂单。耶罗城各个寺院中都有我的朋友，有人告诉我，在一年前就已经有人这么做，甚至有一些人是从中土而来，还有一些人来自西域。这些人中境界最低的是禅师，再高就难说了，单单密宗就来五、六位活佛……”

    谢小玉是最后一个下去，房间内的一股霉味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道门的灵丹只有道门中人能服食，因为服丹的同时需要眞气流转，将药力转移到需要的部位；魔门的秘药也一样，需要靠魔功调和药力，否则那些秘药不但不能让人长寿，还会瞬间夺人性命。

    拉吉夫看了那些书名一眼，说道：“我去去就来。”

    如果这还看不出他们的身分，那么他们微微凹陷的脑门再明显不过了，那是密宗的标志。

    同样，罗老放不下赤月侗，所以他也没来，但和玛夷姆相比，罗老的心胸宽广多了，没派人过来盯着。

    一个密宗和尙轻声抱怨道。

    虽然天蛇老人连脱胎换骨这一步都没有完成，但是却已经有本命灵神，所以一旦脱胎换骨，他就可以连跳几步直接跨入眞人境界，成为魔道眞人。

    天蛇老人翻开小册子，之间上面有很多用木炭画的圈。

    军荼利咒和大黑天都注重于自身的修练，古魔门的功法很多都是这样；而莫伦老人修练的“空无幻灭眞魔心经”却是拘役魔头，藉助外力的法门，也就是通常而言的魔功，当初谢小玉修练的就是这一类，天宝州土蛮修练的同样也是。

    “你们要哪几本经书就写下来，我帮你们过去看看，如果有的话，我就想办法拿出来。”

    这几天来，谢小玉已经在这座城转了一遍，大致了解城内的情况，此刻他总算明白佛门的势力大到什么程度。

    如果说天门是太古妖都，这座三连城就是远古魔都，可惜这一切已经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谢小玉连忙做了一个“你们先请”的姿势，他不想和别人争，反正谁先谁后都一样。

    佛门和道门不同，不讲究辟谷，修为再高也要吃饭，当然，眞的到了危急关头，那些修练有成的和尙不吃饭也行，只不过他们不会刻意这样做。

    谢小玉婉转地问道，但他眞正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找对人？

    丹桑阔吉再次伸出手，显然很会做人。

    谢小玉有点明白了。

    不过也有一些东西被保留下来，比如魔门的传承。当然，不可能留下完整的传承，只能从各式各样的佛门典籍找到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声渐渐停下来，众人开始做自己的事，谢小玉也继续往前走。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问别人。”

    丹桑阔吉也说道。

    藏丹嘉措和古日隆也顿时醒悟过来。

    “这有什么难？用你们喊人的话来首，万变不离其宗。”

    将谢小玉拉过来的和尙说道。

    现在谢小玉有些后悔来这里，可他来婆娑大陆并不是为了空石，而是为了实现当初的诺言。

    谢小玉小心地看着路。

    “是啊！就算怕损坏，让人抄录一份不就行了？”

    不过此刻谢小玉看的这些典籍却和秘药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典籍记录的全都是远古之时的修持法门，里面当然没有《大梦眞诀》那样的无上大法，都很普通，不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谢小玉继续翻看着那些经卷，不过他眼睛在看，脑子却没在记，他已经知道这里的东西对他没用，但此刻又没地方可去，就这样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光。

    如此巨大的盆地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造成，制造出这个巨型盆地的正是佛魔之争的最后一战。

    多罗格寺是在城西侧的边缘，这里的房子又小又乱，很多房子根本就是见缝插针造起来，原来的小巷都被占掉，中间砌起墙头直接隔成一间小房间，亚鲁所说的房子居然是这种。

    “就因为小，所以方便。现在那座寺已经被腾出来，寺内的和尚全都挂在其他寺院，只留下十几个人听候那些活佛、阿罗汉和禅师们的召唤，我那个朋友就在这十几个人中。”

    拿人手软，拉吉夫得了好处，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掏出一本厚厚的、明显是手抄本的东西递到丹桑阔吉的手里，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但我这里有一部目录，你们先看看再说。”

    谢小玉的内心充满惊奇，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密宗的弟子。

    其实天蛇老人圈出来的地方全都是很浅显的东西，不过确实和佛法有关，谢小玉当然看得懂，却没想到这三位大巫居然看不懂，偏偏他又不能去掉这些东西，这些可不是废话，而是一种指引。

    那个和尙知道谢小玉是个“哑巴”修闭口禅的人多得很，他知道如何和这些人交流。

    天渐渐暗淡下来，终于远处传来敲击云板的声音，开饭的时间到了。

    此刻谢小玉是赤脚走在路上，来到这片佛土后，他又恢复和尙的打扮，不过这次他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僧袍，这是一件很宽松的僧袍，一侧肩头搭着，整条右臂连同肩膀都裸|露在外。

    而魔门中，眞人到眞君并不需要凝炼金丹，也没舍利一说，而是要凝练眞形，让本命灵神从无形无质变成有形有质。对天蛇老人来说，这一步同样可以省去，因为他已经有本命灵神，如果全力苦修，顶多半年他就可以修练到眞君境界。

    没有回答的，就只剩下莫伦老人。

    “这倒是。”

    谢小玉正打算继续谦让，却看到丹桑阔吉三人眼中都带着一丝警戒，他顿时明白这三人和他一样带有一丝戒心，甚至对他都有所防备。

    “不懂就问啊！城内有那么多佛寺，我又给你们足够的钱，随便布施出去，难道还找不到人请教吗？”

    这是魔音贯脑，如果挺多就会不知不觉被控制，佛门中最有名、用的最多的梵音禅唱就是由此演变而来。

    “为什么这么说？”

    魔门到了最后，一大半的人都走上这条路，原因就是这类法门进展神速，而且相对安全。像军荼利咒和大黑天是用自己的身体冒险，一旦出了岔子，就有性命危险；可拘役魔头、豢养神魔就不同了，只要小心神魔反噬，就用不着太在意其他地方，修练的时候有神魔之力相助，绝对事半功倍。

    谢小玉双手合十，但没有用点头表示，因为这里和中土的习惯正好相反，摇头表示赞同，点头表示否定，他为了防止自己下意识做出反应，在来这里之前就替自己下了禁制，一旦要摇头或点头就立刻阻止。

    “会不会那些和尙看你们是苗人，故意难为你们？”

    谢小玉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很麻烦——要先转魔门，再转佛门，最后转入道门，不过这中间的每一步都有保命的办法。

    现在三个大巫已经开始修练魔功，所以谢小玉也要兑现诺言，帮他们炼制魔门秘药。

    谢小玉停下脚步，他听着那此起彼伏的钟声，也听着那夹杂在钟声中的梵音禅唱。

    丹桑阔吉说自己刚入门自然是谦虚之辞，密宗也有一套秘药之学，他们三个就是专门研究这方面，否则他们不会琢磨以秘药代替愿力，不过他也承认谢小玉有眞材实料，只要有眞本事就値得拉拢。

    “哪里有这么快？这座城内总共有六十三座寺院，每座寺院的藏书少则十几万册，多则百万册，这需要不少时间。”

    谢小玉知道厉害，连忙收敛起心神。

    谢小玉看了书名一眼，三部书都是丹桑阔吉要的，不过其中一部他也有勾到，倒是两全其美。

    谢小玉打算帮那几个大巫重新选择一套佛功，其中不能有深奥难懂的东西。

    谢小玉的身分原本就敏感，这个和尙却主动找上门来，不能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等我的消息。”

    “这可难办了！远古之时的典籍保存不易，并不放在这里。”

    这三个密宗和尙想拉拢谢小玉，谢小玉也盘算着要拐这三个密宗和尙上他的船。

    莫伦老人的语气不善，显然他说问别人，指的不是普通的问法，而是抓一个人来捜魂。

    这是一家客栈，这里的客栈差不多都是这样，都建在巷子的深处，车马并不通行，必须走进去，这类客栈就只住人。

    亚鲁介绍道。

    等丹桑阔吉和那个和尙的手分开，那个和尙显然将什么东西收进怀里。

    等五个人走出斋堂，外面已经明月高挂，远处传来阵阵梵音禅唱，现在是晚课时间。

    这里的和尙大多是本地人，像谢小玉这种挂单的和尙很少，就算有，也都是对早期教义感兴趣、认为佛门应该回归本源的异类，其中大部分是苦修僧。

    墙头两边是微微倾斜的屋顶，这些倾斜的屋顶上全都铺着一块木板，那就是门板。

    “劳烦师兄了。”

    最让谢小玉受不了的是，这里的僧人全都赤着脚，所以他也不得不这样，但只要一想到可能踩到什么脏东西，他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个和尙说道。

    和天蛇老人和敦昆不同，莫伦老人修练的并非是远古魔功，而是后来出现的魔功。

    那个和尙的记性不错，果然是在这里混了很久的人物，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小玉打断。

    客栈的门面很小，只有一扇窄窄的小门，进去是一座筒子楼，中间有好大一座天井，四周是一圈房子，上下两层，里面还满热闹。

    看到三位大巫进展都不错，谢小玉只得换问另一件事情：“佛法呢？”为了节省时间，这几位大巫魔功初步练成后就应该兼修佛法，谢小玉甚至连修什么佛法都帮他们选好。

    这些密宗和尙就不同了，已经结成舍利还好说，境界再怎么跌，也不可能连舍利也跌没：可没有达到这个境界的和尙就惨了，可能今天还是上人，明天就跌到练气五、六重的境界，他们又走惯快捷方式，想重新修练回原来的境界就没有那么容易。

    密宗是佛门的分支，是神道大劫后兴起的宗派，同样属于大乘佛法，可说是佛门中的新秀，而这里则是佛门最古老的一支，两者简直是南辕北辙。

    谢小玉又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师兄猜得很准。”

    那三个密宗和尙也看到谢小玉和拉谢小玉过来的和尙，他们朝着这边招了招手。

    莫伦老人轻弹手指，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音乐声，那声音妙不可言，令人陶醉神往。

    敦昆在一旁说道。

    “你们都在找秘药方面的典籍，我已经有线索了，不过这类典籍被看守得很严。”

    那个和尙一副市侩的模样。

    看到此人走近，谢小玉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几位师兄，我为了你们的事可没少操心。”

    这是谢小玉帮天蛇老人挑选的佛功密录——《军荼利明王咒》军荼利明王咒和军荼利咒一脉相承，很多地方一样，只是细节上有些许差别。

    天蛇老人修练的魔功名为军荼利咒，又叫蛇王功，在远古曾经盛行一时，那时候修练这种功法的人很多，现在很多佛门功法中也有它的影子。

    谢小玉在一旁看着，从这些书名他大致可以猜到这三个密宗和尙的想法，也大致可以肯定他们没问题，万一出什么事，倒是可以和他们连手。

    三人顿时大喜过望，谢小玉也有些兴奋起来。

    这次，和尙倒是一看就明白，道：“三连城毁灭？你要的是远古之时的典籍？”

    天蛇老人这次却没把握，他瞥了扔在角落的佛经一眼。

    “为什么在那里？那座寺很小。”

    和尙说的是梵语，谢小玉听得懂。

    那个和尙却是自来熟，根本无视谢小玉不想让人打扰的表示，异常殷勤地说道：“这位师兄，我看你这几天来好像在寻找东西，我对这里非常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敦昆修练的是另外一种有名的魔功-大黑天，这种魔功练到高深之处，可以化为无尽的黑暗呑噬一切。

    传说在建造三连城的时候，是先由人工堆砌出一座千余丈高的山，然后在山脚、山腰和山顶各建造一圈城墙。山脚就是最外围的城墙，是用铁浇铸而成；山腰则是位在中间的城墙，是用白银浇铸而成，最高也最里面的城墙是用黄金铸成。

    三连城在那一战中化为废墟，数十万年的岁月沧桑甚至让三连城连残垣断壁都没有留下，大部分东西都被拆走，剩下的则抵挡不住岁月侵蚀，早已经化作流沙和尘埃。

    谢小玉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原来师兄想找的是秘药方面的典籍？有，这里有很多，其中有一部药师琉璃光——”

    谢小玉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他走到角落捡起一本佛经看了看，里面果然都是和佛法有关的东西。

    准备这册子的人非常用心，内容简明扼要，也够详细，至少让人明白需要哪本典籍。

    佛门炼药靠的是佛力加持，药只是引子，这和魔门的做法完全不同，魔门炼药反倒和道门炼丹更接近，都是以药为主，充分发挥药性。

    这么一说，谢小玉就明白了。

    这时，谢小玉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是在转移注意力，不过谢小玉说的也有道理。

    佛法博大精深，即便那些飞升佛界的高僧也未必敢说已经将佛法研究通透。

    丹道之术所用的原料大多来自陆地，这是因为中土之人对陆地感兴趣，崇拜大地、崇拜山岭，这从“仙”字就可以看出来，“仙”字就是由一个“山”及一个“人”组成。

    说完，拉吉夫转身就走。

    拉谢小玉过来的和尙刚一坐下，立刻介绍道。

    谢小玉的样子也变了，变得凸额深目，短发全都打着碎鬈，皮肤又粗又黑，完全和当地人一个模样。

    丹桑阔吉接过纸笔，迅速将记忆中对他有用的典籍名称写在纸上，一下子就写了二十几本，为的是以防万一，或许其中几本书有人正在看，多一些选择也省得白跑一趟。

    “这位师兄不必谦让，一起看吧。”

    “这不可能！我们说自己是阿布哲人、是克利班査的贵裔。佛门对阿布哲的贵裔最感兴趣，他们一直都想让阿布哲皈依佛门，不过要在阿布哲传教很难，因为那里的人全属于一个个部族，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只有部族内的贵裔信佛，其他人才会也跟着信佛。佛门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让阿布哲南部的部族信佛，而克利班査是北部的邦，他们巴不得有人学佛，所以那些和尙在解释时都很用心。”

    谢小玉犹豫一会儿，最后觉得有人帮忙也不错，如果拒绝反而有可能露马脚，所以笑了笑，做了一个捣药的手势，又指了指手中的贝叶经书。

    “眞不明白，有必要将这些东西看得那么严吗？”

    谢小玉干脆用手指在桌上写起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在大劫到来之前，靠秘药重筑根基？”

    “有劳师兄了。”

    在这份目录中，排得越前面的书，成书时间越早，第一页上的书全被标明是远古初期，后面几页也大多是初期或中期，一直到十页后才是远古后期的书。

    《六如法》是上古年间的佛功，而《大梦眞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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