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虫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艘仿造的天剑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峡谷上方。

    “没什么。”

    “山雨欲来啊……”

    “以前有过和这类似的情况吗？”

    “喂喂——”

    飞剑破开土蜘蛛的硬壳，蓝色的蛛血四下飞溅，不过牠还是承受住攻击，虽然伤痕累累，却都不是致命伤。

    顿时一道巨大的光罩骤然出现在那艘飞行船四周，将六首毒蛟的吐息全都挡下来，与此同时，十几道光芒从船内飞出来。

    这座峡谷绵延数里的地方全都搭起简陋的竹楼，里面放满用来种植蔬菜的竹管和养鸡的鸡笼。

    谢小玉心头一震，他确实没想过这件事，这是他的疏漏。

    “不过比一般的蛊虫肯定厉害许多。”

    这座巨大的蛊池是大手笔，四周岩壁全都用法术处理过，光滑平整，如同琉璃，绝对没有丝毫缝隙，里面是一层铜壳，壳壁厚达半寸。

    陈元奇也懂了。

    谢小玉提议道。

    罗老只能点头，他最有体会。

    谢小玉心中黯然，因为这一套是他从天门之变学来。

    蛊巫就是以蛊为主的大巫，这样的人不多，莫伦、天蛇、敦昆、玛夷姆都不属于蛊巫，只有罗老是蛊巫。

    “你把牠弄回来干嘛？”

    李福禄以为谢小玉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杀土蜘蛛。

    当初谢小玉等人退入蛮荒的时候，需要提防的威胁之一就是蛮荒深处的妖兽，不过有时候威胁也可以变成保护。

    巨大的茧原本是灰白色，现在却变得一片乌黑，就像被浸没在墨水中，过了片刻，只听到嘶啦一声轻响，彷佛丝绸被扯裂般，紧接着一只样子异常丑陋的蜘蛛缓缓爬出来。

    灵虫和蛊是两回事。

    以太虚门为例，因为有实力，所以李素白给了佛门一剑，却要佛门低头赔罪，还打算狠狠敲佛门一笔竹杠。

    “好大的手笔！”

    之前谢小玉让敦昆挑一百名族人就有这样的打算，他可以名正言顺嘉惠给他克山寨也一样，下一步，谢小玉准备以养鬼为由，也从克山寨挑一、两百人。

    陈元奇惊诧地叫道。

    洛文清施展中天紫薇剑法时，化生出来的漫天星屑就属于这一类。

    “你这小子在想什么？”

    “你这办法不是没人用过，就是时间太久了。”

    玛夷姆冷着脸问道。

    众人若有所思，好半天，罗老点头应道：“可以试试。”

    嘻嘻嘻嘻一连串金属碰撞声响起，土挪蛛身上火花乱冒，背部的棘刺顿时被削断，凹凸不平的背脊上还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这边成功后，璇玑派就借了一批人过去，那边现在也在养鸡，而且不只璇玑派，还有几个门派也跟着学，听说九曜派派了一位长老管这件事。”

    半年后，闭关的人想必都已经出来，到了那时，就轮到他们显露实力了！

    “但是你不能否认，有他在，朝廷确实会忌惮几分。”

    谢小玉现在对罗老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客气，直接顶了回去。

    “好像有东西从船上飘下来。”

    峡谷最底端整天都散发出一股腥臭味，那里是屠宰场。

    苏明成说道。

    罗老随手划了一个圆，圆中顿时映照出远方的情景。

    谢小玉一派轻松，轻描淡写地回道：“管他的，我们顾好自己就行。”

    罗老摇头道。

    罗老并不想和谢小玉抬杠，只是不想将大家推到绝境。

    听到这番话，原本兴高采烈的李福禄立刻无精打采。

    怪不得远古之时那些大能千方百计想逃出这方天地，以前谢小玉还觉得奇怪，那些大能都已经开辟属于自己的世界，就算不想受到天地的掌控，也用不着做得那么激烈；现在他却有些明白，只要还在这方天地之间，就算开辟属于自己的世界，也只是一只大一些的蛊虫罢了。

    自从上次听到诸位大巫和李素白对太古之时第一场大劫的猜测，谢小玉就对大劫的眞相产生怀疑，觉得如果眞是这样，那就太可悲了。

    罗老问道。

    “确实有点多。”

    当谢小玉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最上面一层。

    峡谷中突然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在闭关，剩下的人都在忙碌，连几位大巫都亲自传授族人巫法。

    “有一只蜘蛛跑了，牠原本擅长土遁，现在恐怕五行遁法都会了。”

    当初铸造这个铜壳的时候，苗人们异常舍不得，就连罗老、玛夷姆这样的大巫都未能免俗，但别无他法，不铸造这么一层铜壳，根本没办法承受巨大的压力。

    谢小玉刚想到一件事，自古以来，养蛊有两个步骤——先是养虫，然后将虫炼成蛊。当初谢小玉在落魂谷建造蛊池时采用的就是这种办法，那些虫子弱肉强食，最后剩下的虫子全是最厉害的。

    谢小玉对罗老和玛夷姆的话并不感到惊讶。

    秋季一向是收获的季节，不过对躲藏在这里的苗人来说，收获的季节已变得毫无意义，这里每隔几天就有一次收获。

    就在这时，四周的煞气如同狂风般朝着中间的茧涌去，那咚咚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那些栽种在粗竹管的蔬菜和笼养的鸡早已经收获好几批，整套技术已经证明完全可行，所以早在谢小玉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扩大规模。

    竹楼中，一只大铁笼子内，那只模样狰狞的土蝴蛛焦躁不安地爬来爬去，T过此刻牠没办法施展任何遁法，牠背后贴着一张符，所有能力都被封印起来。

    等这群人实力提升后，接下来就轮到克山寨和波响侗。

    陈元奇漫不经心地说道。

    众人一想，觉得确实有理，那东西像洒水般从空中飘落，平均每一寸就会有一个，虽然蛊容易养，却不可能这么干。

    “六十八头。”

    莫伦老人问道。

    谢小玉的主意已定，绝对不会再更改，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表现出决心，他必须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知道他不是软柿子。

    谢小玉压下心头的怒意，他不想打乱原来的计划，毕竟实力才是根本，有了实力，什么都好说。

    受伤的土蜘蛛发出刺耳的嘶嚎，然后猛地沉下去。

    几位大巫顿时紧张起来。

    “会不会这种蜘蛛有着太古神兽的血脉？”

    这时，一道剑气挡住蛛网。

    谢小玉到的时候，那几位大巫全都到了，陈元奇也在这里，他们和谢小玉同时听到警报声，速度比谢小玉快，早到一步。

    “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可能那么厉害。”

    谢小玉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元奇快速地扫了飞剑一眼，紧接着神情变得异常古怪。

    这十把飞剑全都快极，瞬间就斩在土蜘蛛身上。

    “抓活的，别弄死了。”

    “牠的消耗这么大？”

    “我知道了。”

    进入九月，天气渐渐变得凉爽，树叶开始发黄，有些已经掉落，山里的野兽也忙碌起来，为冬天做准备。

    事实上，这正是巫门的特性，巫门中人全都专注一个方向……

    莫伦老人转头问道。

    “说来听听。”

    苏明成也觉得不太正常。

    突然谢小玉想到五行相生之法确实效率最好，不过也因此让很多人卡在练气巅峰，特别是不知道有多少散修因为找不到五行精气几十年寸步不进，最终抱憾而去。

    谢小玉绕着这个巨大的茧转了起来，这茧中间不大，不过西瓜般大小，但四周全是蓬松的蛛丝，像一团云似的堆积着，数亩方圆都被蛛丝笼罩起来，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蛛丝并不只是用来固定这个茧，作用是吸收四周的煞气，源源不断提供给茧。

    苏明成喃喃自语道。

    玛夷姆讪笑道。

    陈元奇看到谢小玉恍神，连忙催促道。

    李福禄嘟囔道。

    与此同时，苏明成也想起来了，当初谢小玉抓这些土蜘蛛，原本是想让牠们帮李光宗他们挖矿，所以并没有将牠们炼成蛊，而是用控兽之法控制牠们，后来时间久了大家就忘记这件事，完全将这几只土蜘蛛当成蛊看待。

    “你现在还有那样的把握吗？”

    罗老是蛊巫，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

    陈元奇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眞心结盟的也有，朝廷背后那几个大门派，还有像九空山这种明为道门，实为佛门的门派，肯定也会跟着剑派联盟。现在，剑派联盟的势力倒是可以和我们分庭抗礼。”

    那煞气狂涌的情景再次出现在谢小玉眼前，进阶时的消耗确实惊人，而且当初他为了筑基到处寻找五行精气，累得半死不活，难道以后还得替这些蛊虫寻找五行煞气？

    谢小玉顿时明白了，佛门十有八九已经知道在无尽虚空中兴风作浪的是他们，两边干脆连手。

    “小子，碰到什么麻烦了？”

    只见那艘仿造的天剑舟上有许多星星点点的东西飘落，看起来像金粉。

    莫伦老人能够猜到谢小玉打算用这些妖兽对付追来的人，但是他猜不出谢小玉用的是什么办法。

    谢小玉有点想通了。

    谢小玉也不想打击李福禄。

    “对付毒虫，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灭杀。”

    依娜答道，随即又补充道：“嘎斯大巫是蛊巫。”

    这里的地面只薄薄铺了一层鹅卵石，底下是铜壳，再往下是岩石。

    灵虫属于妖兽，牠们拥有自己的意识，还有血脉传承，会按照本能成长，甚至还会进化。这只蜘蛛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进化，也可以说是变异。

    陈元奇啧啧连声。

    莫伦老人果然立刻响应。

    谢小玉顿时明白了。

    “大哥，你可得帮俺。”

    陈元奇冷笑道：“三天前，婆娑大陆那边派来一群和尙，说是要和中土这边商议大劫之事。”

    “眞麻烦！三天两头来这么一回，那帮家伙吃饱了撑着。”

    “怎么？有坏消息？”

    “这还不算坏消息？”

    莫伦老人顿时一脸古怪，让他的鬼王杀东西绝对轻而易举，抓活的就不容易。

    “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这东西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跟在谢小玉身后的只有苏明成，其他人全都跑去闭关，反正那些苗人已经明白要如何修练，这里没他们的事。

    这是李福禄养的土蜘蛛，谢小玉去婆娑大陆之前还好好的，回来后却看到牠们变成这副模样。

    在谢小玉等人面前，一个巨大的茧正发出咚咚轻响，彷佛是心跳声，不过比心跳声大得多，也强劲得多。

    虽然五行煞气比五行灵气好找，却也要花费一番工夫，更何况朝廷和各大门派正四处寻找谢小玉等人，他们也不合适四处乱跑，再说就算现在能成功，将来退往海外到哪里找这些煞气？

    谢小玉冷冷地说道，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意。

    谢小玉看了天蛇老人一眼。

    苏明成说道，他没让李福禄开口，因为这小子有点傻愣，肯定说不清楚。

    旁边一阵波动，莫伦老人走了出来。

    “莫伦大巫！莫伦大巫！”

    “龙王寨留着有害无益，你以为阿克塞眞会对抗朝廷？恐怕他是以对抗朝廷的名义，让各个侗寨都归属于他。”

    谢小玉捣着鼻子四处巡视着，突然回头问道：“这里的人好像都换了？”

    谢小玉的心中愁思涌动。

    说完，谢小玉露出一丝苦笑，因为这同样是欺软怕硬，他应该对付的是剑派联盟和朝廷，却拿龙王寨出气。

    养蛊的人限制蛊的办法就是让牠们相互争斗，优胜劣汰，一方面可以限制虫的数量，另一方面可以让蛊变得更强，难道所谓的大劫也是如此？想到这里，谢小玉的心越来越乱。

    正说话间，只见那头六首毒蛟从云层中蹰出来，远远地喷出一口毒息。

    “先不忙着动手，现在大家都在修练，先提升实力再说。”

    “要培养特殊的蛊就会这么做，可平常没人会用，因为没办法确定哪种虫子値得培养。”

    谢小玉有些难以置信，就算他凝丹时吸收的灵气也没这么多，难道他还比不上一只蜘蛛？

    李素白则不在这里，他身为太虚门掌门，又是道门领袖，肯定不可能像陈元奇那么空闲，再说他回去后还要向婆娑大陆的佛门讨个公道，他和谢小玉打定主意要狠狠宰婆娑佛门一刀，而且谢小玉想弄以罗喉为名的魔功，也趁机当成条件放了进去。

    原来还是土蜘蛛的时候，牠们就擅长伏击和偷袭，现在肯定更厉害，绝对是天生的刺客。

    一时之间，谢小玉心中多了一丝明悟。

    谢小玉对这两座寨子比对赤月侗更加在意，因为他和那两位大巫出生入死，彼此间有足够的信任，相反地，他和罗老绝对不可能一条心。当然，表面上还是得以赤月侗为主，他只可能私下较偏向两座寨子。

    所谓的实力又分成几层，最根本的就是自身的实力，以前谢小玉不太有把握，总觉得朝不保夕，可现在不同了，就算打不过，总可以逃。

    “就算是一条蚯蚓，身上也可能有太古神兽的血脉。”

    陈元奇不敢再想下去，再往下想，他就要想到自己头上，说实话，之前璇玑派对谢小玉的支持也不怎么牢靠。

    依娜也说道。

    此刻，这座蛊池内充满各式各样的煞气，有五行煞气、玄冥阴煞、血煞、尸煞之类的异种煞气，即使是修练有成的苗人没有准备就跑进来，也会在顷刻间被这些煞气所杀，所以一进来后，谢小玉立刻放出剑气，在身体四周组成一道光罩，将所有杀气都挡在外面。

    陈元奇太清楚大门派的作风——有好处绝对不能落下他们，可眞要出人出力，则是想都别想，除非和自身利益相关，大门派绝对不会轻易得罪人。

    蛊就不同了，为了方便控制，蛊的自我意识全被压制住，虽然也会成长，却不是自己控制成长的方向，自然也不会进化。“有这个可能。”

    陈元奇也蹲在笼子边。

    “不只是六首毒蛟，还有南面的毒蜂、北面的赤乌都引来了，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我不知道究竟底下有多少妖兽。”

    罗老这次不太认可，他不觉得这是好主意。

    谢小玉右手掐诀，瞬间他的身体在原地消失，这是挪移之术，以前他必须靠阵法才能运用，现在却可以随手而发。

    这和道门不同，道门修士就算再专注一个方向，还是会修练一些基础法术，比如谢小玉是剑修，但他会水遁，对控火之法也很精通，至于挪移、分光捉影之类不属五行的法术就更不用说。

    “那可未必，我不需要直接控制牠们，只要想办法激怒牠们，让牠们发狂，然后嫁祸给我要对付的人。”

    “让他们来好了，眞当蛮荒之地是后花园，什么人都可以进进出出？”

    现在四座寨子共将近五千人，还有数量众多的蛊虫要饲养，每天都要消耗一千多只鸡，人吃鸡肉，鸡头、鸡脚、鸡血、脏腑全都拿去喂蛊。

    “说句不恭敬的话，在朝廷眼中，苗疆各侗寨就像一只只毒虫，你认为毒虫聚拢在一起更让他们害怕，还是分散开来潜伏在暗处更让他们害怕？”

    依娜自小在苗疆长大，从有记忆的时候就有第一只蛊，但她从来没想过让虫子保留意识，由牠们自己选择成长的方向。

    巫门的历史比道门更加久远，蛊术也由来已久，有人能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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